0%
Chapter 5

Chapter 5

另一隻腳也伸了出來!
也許你會認為我是被嚇壞了,所以才一動不敢動。
四零四寢室關著門,張天游似乎不在,因為房間里關著燈。
周圍一下子安靜了很多。隔壁寢室的說話聲和走動聲彷彿被放逐到另一座島嶼,與他相隔很遠。林羽生走過去大力地拉門把,可是房門紋絲未動,就好像有另一股力量在門的那一邊抵消了他的拉力。
黑暗肆虐在視界里,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下完晚自修后,Kelly走出教室門口時,有意回頭看了他一眼,眼光里似乎散發出期待的光芒。畢浪趕緊低下了頭。
在時間的長河裡,我們總有一天會忘記那些死去的臉龐,正如我們也會被更後面的人所忘記。
這時候,從天花板又傳來了嘭嘭嘭的吵鬧聲。他們在上一層,故意把他當猴子耍!林羽生氣得要命,怒火膨脹的身體即使微風吹來也會爆炸,他撕扯著自己的頭髮,大力地往地板跺腳。
但我沒有關係,只要能再次見到你,無論死多少人對我都無所謂。如果把人殺光了,你可以來殺我!
畢浪在給家裡打電話。媽媽老嘮叨著讓他每個星期都要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蹩腳的言情劇,他竟做了最痛苦的男主角。
日記打開。
他聽到寢室里有人在大聲地喘息,他疑惑地敲了敲門。
不能接受別人的愛,就狠下心拒絕吧,讓她斷了念頭也好。她也許會把他當成那種把追求女孩當成樂趣,一旦追到手就拋棄的混賬東西,她也許會把他當成更惡劣的傢伙,更惡劣的……
女鬼慢慢地逼了過來,林羽生驚惶地向後退。女鬼從黑髮間咧出絲絲的陰笑,飛進了他的心臟。在重複而強烈的折磨下,他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周圍的氧氣一瞬間消失得很快,他像一條缺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起來。
山頂公園裡不時看見相互依偎的身影,畢浪尋找著那個孤單的人。
女鬼沒有回答。或者根本不用回答,他多此一問。
畢浪拚命地鑽進被單里。他想裝出正酣睡的假象,但他的身子嚇得不停地顫抖,連被單也動得厲害,除非那東西是瞎子,不然肯定能識穿這個男生正在裝睡。他已經看見它了!
裏面沒有一個人。房間里開著燈,但張天游和畢浪都不在。
然而,那個惡作劇的人不肯回答,袖手旁觀著被關在四零四寢室裏面的他。即使他用多麼難聽的話咒罵那人,也沒有聽到任何回答的聲音。
這樣也好,不必當面拒絕Kelly。
除此之外,上方兩個床位都是空著的。這多少令人感到有些孤獨。
「你……你是誰?」
林羽生聽到誰在喘息的聲音,頓時不吵不鬧了。他回頭審視著黑暗的寢室,明明沒有一個人在,為何那急促的喘息聲卻越來越清楚?這不是他的喘息聲,但好像就在他的身後,林羽生膽戰心驚地往身後一看,背後只有冰冷如鐵的房門。
有個聲音慢慢地數著:「一個,兩個,三個……」
這個空間,儼然一個被人忽視的異次世界。在這個世界里,他的哭與罵都是徒勞,他的氣息與陰冷的氛圍格格不入,就像陽間的人無意中闖入了陰曹地府,身邊走動著飄飄然的靈魂。
房門九_九_藏_書也突然砰地關上。
畢浪想到這裏,心情十分複雜。他心事重重地離開山頂公園,走回到宿舍樓。
「媽,你笑什麼呀?」
宿舍樓的身影被巨大的沉默稀釋在濃密的夜色中。每個黑暗的寢室,就像一隻只被挖掉眼珠的黑洞洞的眼窩,不斷有陰冷的風灌進去,呼呼地吹。
突然在黑暗中出現的光,就像海中迷途的船看見了指引的燈塔。林羽生看到窗邊冒出昏黃的光,驚慌不安的心像抓到了救生圈,從水底浮了上來。他鬆了一口氣,沖那邊問道:
「沒關係了。」
「看夠了沒!快上去開門!」
事情越來越詭異了。
肉體腐爛了,還有什麼能留下來?
月光稀薄的地板上忽然有影子微微晃動起來,畢浪一下子繃緊了神經。他聽到哪裡響起了窸窣的聲響,像一道沉重的門被打開。這個時候,他發現窗邊的衣櫃居然慢慢打開了。
女鬼沒有回答,發出最後的一聲冷笑。畢浪看見打在被單上的燈光向後迅速地拉遠,朝窗邊飄去。接著他聽見衣櫃被咿呀一聲關上。
「噩夢?」林羽生條件反射地仰起頭瞪視著天花板。空無一物的天花板,白白的石灰像蒼白的胭脂。
畢浪想到這裏,只覺渾身一陣哆嗦,睡意全然消失了。
這次模擬考的全年級排名,學校播放在教學用的電視屏幕上。課間的時間里,那前二十名的名字循環不斷地出現在電視里。
對方怎麼會聽不到?
「哎,是畢浪嗎?還是張天游?」
他快步走過去,把電視關掉,又黑著臉走回到座位上。
林羽生抬手用力撓了撓脖子,那個掐痕的地方。畢浪裝作吃驚地說道:「咦,你的脖子上怎麼有幾道抓痕呀?」
沉默的光線,緩慢地照穿濃密的黑暗。隨著衣櫃的門打開,更多更多的光芒逃了出來,窗邊被照亮了,一雙白布鞋出現在地板上。
每天都可能有人死亡,每天都可能有人向死亡更走近一步。
會不會……它已經找到了那個男生?
林羽生躺在地上,瞪著圓睜的眼睛閃過最後一絲生命的氣息。血與腦漿混合在一起,流過整張扭曲的臉龐,鮮紅的血跡,像一分為二的頭顱裂出的紋路。漫在屍體下的血宛如盛開了的大朵的紅花,葬禮竟如此唯美。
畢浪在樓下找到張天游時,他正仰頭,注視著四零四寢室里幽微的燈光。他像觀賞一場死亡的默劇般露出滿足的笑容。畢浪生氣甚至是滿腹怒火地往他的胸口狠捶一拳。
但他知道林羽生肯定是做噩夢了。噩夢裡,天花板有個女鬼緩緩地壓下來,要把人的意識都壓碎……
今晚晚自修后,學校的山頂公園見。
畢浪把書撿了起來,用紙巾將腳印擦去。
接通電話后,媽媽又是一頓嘮叨。誰家的女兒未婚先孕,又誰在路上被打劫了,都是媽媽傳輸給兒子的八卦新聞。畢浪聽得有點不耐煩,對著手機提高聲調:「媽,沒事就掛了啊。」
「畢浪!別吵了!」
聽不清楚,好像是信號受到了干擾。畢浪拿著手機走到陽台上,又一次大聲地說道:「我說,我要掛了!」
林羽生驚住了。那人既不是畢浪,也不是張天游。那嬌小的腳是女https://read.99csw.com生的腳。一個身影終於從衣櫃里走了出來,青白的煞光襯托出她低垂的長發,黑色的,像索命的鏈。被陰風吹起頭髮露出的脖子上,有很深很深的掐痕,記錄著生前遭受的痛苦,一個殘酷的印記。
書放在桌面上時,林羽生抬起頭來,眼神掠過一絲痛苦:「怎麼,你也想笑我嗎?笑呀!」
徘徊不定的心情折磨得他很難受。他走到蕭南那兒,想從死黨口中得到建議什麼的。不過蕭南正在努力解答一道數學題,圓珠筆在草稿紙上飛快地計算著方程式。
他陰沉的背影呈現出奇異的殘酷,冒著一圈微暗的寒氣。
林羽生剛想衝出寢室,燈卻滅了,寢室里一片黑暗。
「有鬼!有鬼!人皮燈女鬼!」
畢浪用力握著門把拉了拉,房門依然死死扣著。鑰匙,這個時候要是有鑰匙就好了!畢浪心急如焚,卻無計可施,大力拍著門叫對方堅持住。但林羽生的尖叫已經接近瘋癲的臨界點,人皮燈女鬼似乎已經向他伸出了索命的雙手。
他要把他們宰掉!
他並不是孤單的,這裏還有別的東西。
畢浪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他睜開眼睛,看到對面張天游的睡姿很奇怪,用手抱住自己,蜷縮著身體,就像嬰兒在子宮裡的狀態,發出輕淡的呼吸。
林羽生撲到門邊,歇斯底里地敲門並且嘶喊:「畢浪,救救我!救命!」
「嘿嘿嘿——」
張天游沒有回答,陰暗著臉,目光獃滯地轉過身。他一邊從陽台上走開,一邊細聲地數著:「一個,兩個,三個……」
張天游獃獃地看著畢浪,笑得更厲害了,可是無聲。
誰在這裏?冷冰冰的黑暗把答案也凝固其中了,床與書桌構造的黑影堵在視界里,視線宛如被扼殺一般,他連近在眼前的手心也看不清楚。他所在的地方很神秘,雖然只是一個不足三十平方米的房間,但黑暗宛如海洋一樣無邊無盡。
因為林羽生脖子上的掐痕已經非常明顯了。紫黑色,烙印般,似乎每一寸皮膚都在燃燒,甚至空氣中有種人皮燒焦的味道。
林羽生疑惑地站在寢室中央,是張天游和畢浪的惡作劇吧?他們故意鬧得很厲害,然後又很快地跑掉。一定是這樣子!那兩個殺千刀的!
林羽生咬牙切齒,攥緊了拳頭。
我終於看見你了!
「別殺我!別殺我!」
想象著Kelly焦急不安的心情,畢浪也漸漸著急起來。
畢浪沖手機問道,但對方沒有說話,又恢復了沉默的狀態。幾秒后,那詭異的笑聲又幽幽地飄了出來。
山頂公園其實是在學校另一邊的小山丘,環境幽美,是學校里不少情侶談情說愛的聖地。Kelly約他到那裡見面,顯然不會是為了討論學習問題。畢浪其實也多少猜到了Kelly想幹什麼,她弄不好會向他表白。
它最後冒出一絲冷笑:「一個也沒少。」
那個人站在衣櫃敞開的衣櫃里。一雙白布鞋被月光照得一片慘白,然後,白布鞋居然一點點地變紅了。那是從那人臉上滴下來的血,慢慢地侵蝕了布鞋原先的顏色。蒼白和血紅落差分明地融合在一起,多麼觸目驚心。
他摸了摸褲袋,鑰匙不read.99csw.com在。
畢浪又被「一個也沒少」這句話扯出了無限的疑團,疑惑中,他看到那盞燈突然逼近他的床,簡直就像是浮在他的被單正上方。他霍地僵住了。陰冷的氣息這時好比產生了劇烈的化學反應,源源不絕地湧出來,浸泡著他躲在被單里的身體。
「你是第六個!」
而那種嘭嘭嘭的地板轟動聲,此刻全然消失了。
人皮燈女鬼的死亡名單,很快又會添上一個他熟悉的名字。
如果真是這樣,他對人皮燈女鬼就沒有利用價值了。它還會放過自己嗎?不會的,他知道了它這麼多的秘密……
圍在電視前的人群不歡而散。但有人指指點點,說些難聽的話:「喲,自己沒上榜就不讓別人看哪。這是什麼道理呀?」
一路上冷冷清清,純潔的月光中綴上了凌亂的樹影,張牙舞爪,凝固的黑暗使人心中的壓迫感被困在一個逼仄的空間內。白天的喧囂已經絕跡,夜晚清泠的風從身邊卷向隱秘的角落。
那邊依然是一片沉默,似乎是信號斷了。可是畢浪清楚地看見屏幕里的信號格是滿的。
青春里最無情的嘲諷總有殘酷的力量,生生撕裂痛苦的心臟。林羽生抱著腦袋,喉嚨里滾過一聲嗚咽。被扔在地上的書彷彿就此被遺忘了,沒有被撿起來,有人故意在上面踩下了一個腳印。
「怎麼像鬼一樣站在人家身後呀?真嚇人!」
女鬼這麼說,畢浪反而一愣。為什麼沒關係了呢?
林羽生嘴巴不聽使喚地直抖,女鬼不回答。房間里的沉默與濃重的陰氣令他覺得很不安,開始用手去抓撓脖子。脖子很癢,他拚命地撓,撓出了血,可那種瘙癢的感覺卻越來越劇烈,似乎逼得他把喉嚨都撓斷才能停止。
年少無知的傷害。
「啊?浪仔,你說什麼……」
他把耳朵貼在手機上。耳朵里先是一陣沉默,接著突然有幾聲怪笑撕破裂口衝進了耳膜里。
走廊上的動靜已經把隔壁寢室的人都引了出來。大家探著腦袋,困惑地看著拍著房門大吵大鬧的畢浪,以為他是和室友鬧矛盾了,被堵在了門外。
是它嗎?
日記合上。
畢浪越想越心寒,吹進寢室里冷颼颼的風突然夾著奇異的血腥味,沖得他想嘔。陰暗的月光無言地審視著這個世界。他將手放在胸口,感受到心臟以急促的頻率跳動著。他現在還是活生生的,但不久之後就可能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畢浪在旁邊坐了下來。圓珠筆與草稿紙摩擦的聲音,沙沙沙,像一種神秘的計時,在安靜的教室里響起來,在孤單的心臟里響起來。畢浪看著時間想,Kelly現在一定已經在山頂公園等候著他了。
「張天游,你在嗎?」
黑夜的降臨,殘忍的劇場再度揭幕。子夜開啟的地獄之門,飢餓的靈魂爭先恐後地湧出。陰冷的大地,黑暗與邪惡擁擠在一起。蒼穹如黑色的棺材板,失重地壓下來。被困囚的天與地之間,互相經過的氣息,啃噬對方。
畢浪從枕頭下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十二點剛過。他又看了一眼書桌上的人皮燈,人皮燈破了,顧心萱的鬼魂會不會遷怒於他?它在鬼詩里寫的「一個也沒少」是什麼意思?
林羽生不滿地看著他,九_九_藏_書眼白翻出:「什麼抓痕?」
偏偏,他不能接受她的愛。不是因為他不愛她,而是因為他實在太愛她了。
只剩下處在無盡恐懼中的畢浪在被單里孤獨地顫抖。
在不久之前,他可能會把這種想法斥為天方夜譚,自己是在做白日夢罷了。不過,最近以來,Kelly對他的態度有明顯的轉變,不再那麼冷冰冰了,還主動借他筆記,和他搭訕,甚至有意無意地對他露出一絲曖昧的微笑。畢浪和她的距離拉近了,他只要伸一下手,就能握住她的芳心。
女鬼繼續陰森森地說道:「一個也沒少,他們都要死!」
破掉的人皮燈安然地躺在書桌的一角。其實,它只是燈罩脫了下來,裏面的燈泡玻璃碎了,斷掉的鎢絲有點無遮無掩地伸著孤獨的手臂。它是可以恢復的,像個生病的少女恢復往日的活力。
她可能會一直等下去。
燈光消失了,女鬼也不見了。
有些事情他無能為力。畢浪嘆了一口氣,哀傷地看了林羽生一眼,背過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嘿嘿嘿——」
喧鬧的教室這時因為突然爆發的叫罵聲而在剎那安靜下來。林羽生把書本扔在地上,沖那些在電視下唧唧喳喳議論紛紛的人群咆哮道:「別吵了!有什麼好看的!」
寢室里的人被他這種接近瘋狂的行為嚇得躲去了其他寢室或者到廁所里洗衣服消磨時間。空蕩蕩的房間,有種聲音極度地被放大,天花板傳來嘭嘭嘭的吵鬧聲,這折磨得他把書桌上的東西全部掃空。
「林羽生,你堅持住,我馬上就來救你!」
「你……想……想幹什麼?」
對方絕望的回答,透過冰冷的房門傳過來。畢浪愣了半秒,才意識到裏面的情況十分嚴重——人皮燈女鬼正和林羽生獨處一室!
畢浪被他這種有毒的邪笑抱住,身體發僵,有點動彈不得。
畢浪躲在被單里大氣不敢出,透過質料單薄的被單,他看見一團光芒飄過來了,就停在他的床邊不動。也許是停在張天游的床邊也說不定……畢浪無法用這種卑微的自我安慰使自己鎮定下來,他覺得每一根骨頭都在哆嗦,發出的響聲在產生的瞬間又被身體里的黑洞吸收乾淨。
畢浪也抬起頭,他什麼也沒有看到。這是理所當然的。
門外沒有人了。林羽生絕望地回過頭,女鬼就在他面前,瞪著恐怖的眼睛嘿嘿陰笑:「我要你的命!」
一隻腳從裏面伸了出來!
當女鬼慢慢抬起頭時,他看到它嘴唇下一顆熟悉的美人痣。他想起了那個女生,畢浪曾經告訴過他的,顧心萱就是人皮燈女鬼!
那是一雙滴滿血液的鞋子。血滴在鞋面上的聲音,啞的。
那個夜晚的四樓,我看見你從四零四寢室走出來,就經過我的身邊。我看見你有美人痣的笑容,我樂瘋了。你知道嗎?雖然我沒有看到你被長發遮住的臉,但我知道那就是你。
畢浪愣愣地看著林羽生的屍體。他像被釘死在十字架上,被迫著觀望別人的死與罪。
林羽生死了,大家都說是你乾的。他們害怕你,詛咒你,說你是個惡鬼。
他霍地停止了呼吸。
不太可能是媽媽的惡作劇呀。接下來,畢浪汗毛不由得一豎,他聽到手機傳出來幽飄飄的聲音,在慢九_九_藏_書慢地數著:「一個,兩個,三個……」
但其實,我是開心啊!你終於肯讓我見你一面了。多麼短暫的會面,在我回首的時候,你已經消失了。但我已經很滿足。
「哦……沒什麼。」
「我沒有要取笑你的意思。」畢浪說,他看到林羽生很憔悴,眼窩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睛布滿血絲,充血的瞳孔很紅,彷彿只要刺破那層薄薄的眼角膜,就會有很多的血湧出來。林羽生這種狀態實在令人擔心,別人會以為他是學習疲勞所致,但畢浪會把原因歸咎於人皮燈女鬼。
驀然間,一抹黑影從空中掠過了眼角的範圍。巨大的碰撞聲伴隨著腥熱的血撲到臉上。
畢浪沒有在山頂公園找到Kelly。他找了好幾遍,但依然不見Kelly的身影。
女鬼獰笑了,彷彿在嘲笑他裝睡的小把戲。他咽了咽口水,絕望中居然生出一絲勇氣,出口問道:「你、你想幹什麼?」
「什麼?」
有種狠狠一巴掌把他甩醒的衝動在丹田泛上來。
有人好心提醒他:「別拍了,我剛才才在樓下看見你們宿舍的張天游,去找他要鑰匙嘛。」
第一名還是蕭南,Kelly也排在前五名之內。
「哎,你體諒體諒人家呀,上次還是第二名咧。這次連二十名也沒進……嘻嘻!」
畢浪轉身從樓梯間衝下去,所有的人都覺得他好像發瘋了。大家縮回腦袋,沒有人再去理會從四零四寢室里傳出來的尖叫吶喊聲。走廊重歸冷清。
突然,一隻眼白突出的眼睛從頭髮的縫隙間露出來,死死瞪著他。
昨天才看過的校報上面,鬼詩里的女生也是這般獰笑地數著屍體。
看來他自己並沒有注意到脖子上的掐痕。畢浪又用關心的語氣問道:「你的精神好像不太好,晚上做噩夢了嗎?」
是林羽生的聲音,畢浪覺得很奇怪:「林羽生,你在我們宿舍里幹什麼?」
是的,這也是畢浪的惡作劇!這個渾蛋!
他大力地用腳踹房門,破口大罵:「畢浪!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你、你說什麼?你還要誰死?」畢浪哆嗦著問。他特別想知道人皮燈女鬼的死亡名單上會不會有他的名字?但他又沒有勇氣直接問出來。
畢浪慌張地按下取消通話鍵。他回過頭,張天游正神色古怪地站在身後,這把他嚇了一跳。
掛線了嗎?
林羽生雙眼通紅,抓狂地沖向上一層,他一腳踹開四零四的房門。
只要人皮燈女鬼不加害於她,她還能活著,他就心滿意足了。
她在陰冷的月光下孤獨地等著一個可能不會出現的人。
林羽生覺得頭骨要爆裂一般,很痛。他抓住頭髮,狠狠地把頭撞向書桌,企圖用這種方法減輕頭疼的感覺。可他的腦袋還是充斥著嘭嘭嘭的聲音,太陽穴暴出的青筋像燒紅的鐵鏈,烙得他哀號起來。
畢浪下定了決心,從蕭南旁邊的座位站了起來,走出教室,在茫茫的夜色中向山頂公園趕過去。
Kelly從前面偷偷遞過來一張紙條。
「你……你別害我……我還沒幫你找到那個男生呢……」
大概是他來得太遲了,Kelly以為他不肯赴約所以已失望離開。
站在面前的人皮燈女鬼竟然開始慢慢地數起來:「一個,兩個,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