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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同床異夢

第二十章 同床異夢

「唔,」古林徹三偷偷瞟了金田一耕助一眼,「這一點,那天晚上已經說過,當年,每到暑假我總要到這裏打擾的。先生從文藏兄的話里也會聽出來,去世的表舅,是個深明大義的人,而且,又生性疼愛青年人。……」
「不過,您這麼說,可有什麼根據嗎?」
在處世方面總顯得缺乏信心的慎一郎以及老有點驚恐不安的古林徹三等人看來,宮田文藏的儀態也好,口才也好,都顯得老成持重。年齡看起來也比慎一郎大個四、五歲,如此看來,也難怪他會受到木衛老人的信賴了。再說,他還儀錶不凡。
「古林先生當時在此地嘍?」
「當時,我們宮田家已完全破落,弄得山窮水盡。並且,雙親又相繼亡故。於是,我橫下了決心。我是宮田家頂立門戶的長子,當時已經成了家,在那種地方苟延殘喘,可成不了什麼氣候。要想重振宮田家族,已經根本無望,乾脆渡海到菲律賓去、重打鼓另開張吧……正巧,當時,有一個朋友在那邊大為發跡,我決定去求他九-九-藏-書幫忙。幸而,妻子也十分贊成。她說,要去就趁早,等有了孩子就不好辦了。說起來,倒是妻子更積極吶。於是,我就和老人……前幾天過世的老人商量這件事。」
「對,對,我是這麼說過。」
然而,那位君江夫人的情況又如何呢?
「嗯。」
對了。這一點,金田一耕助倒也知道。當古林徹三在教堂前邊看見君江時,他的臉色簡直就像遇見幽靈一般。……
「英二出事以後,過來一年多點吧。」
一如既往,峰子的口吻念念叨叨地,總想壓住丈夫。
「原來如此,此外呢……」
「嗯,事情倒和您說的一樣。可是……」峰子依然拖著盛氣凌人的腔調,念念叨叨地說,「時間上太巧合了……所以,我爹總是懊悔地說:肯定是神父回國時,將朋子姑娘藏在行李里了。」
「嗯,我在馬尼拉聽到了消息,由於不了解詳細情況,所以,十分震驚。次年,叫我回來參加峰子的婚禮時,才知道了當時的情況。」
「說起來,在座的慎read.99csw.com一郎弟和峰子原是自幼訂的婚。據說是,我們兄妹的先父,在親家老人年輕時,曾經助過一臂之力……。嗨,太瑣碎了吧。在這一點上,親家老人很重義氣,要娶峰子做自己掌門兒子的媳婦,以報昔日的恩情。峰子當時正好上女中四年級。所以,當我來商量去菲律賓的事時,老人也沉吟再三,最後,聽說我妻子也支持,就同意了,並且提出,既然這樣,就把峰子接過來吧。由於這種緣故,把峰子托在這裏后,我們夫婦倆,便去菲律賓了。那個案子發生在第二年的夏天,所以嘛,峰子當時已作為矢部家的未婚兒媳,寄住在這裏了。我記得,那是峰子上女中五年級的時候吧?」
「請等一下,發現那個洞口,是什麼時候的事?」
「唔,從那個、那個時候起,我已經到這個家裡了。不過,還不是媳婦,只是矢部家裡一個累贅。」
峰子目光銳利地看著丈夫,又用她絮叨成癖的語調斬釘截鐵地作了肯定的回答。
自從她在鐘乳洞read•99csw•com中、無底井旁銷聲匿跡之後,到今天已是第三天了。然而,至今仍然下落不明。……
「那末,我就先從夫人問起了……」金田一耕助轉過身去,「上次……就是府上老人去世那天晚上,您講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是吧。23年前,案件發生后,朋子這個女人並未投身無底井中,而是逃進教堂,被該教堂當時的怕烏爾神父藏匿起來,在他回國時,一起離開了日本。……」
「此外嘛,我爹……前幾天去世的,一開頭就對朋子姑娘之死,十分懷疑。不過,當時人們認為,鐘乳洞口只有我們家後面和玉造家後邊這兩個。而且,自從朋子姑娘跑進洞內以後,那兩個洞口雙方都嚴加看管著。所以,既然沒有從洞里逃走的跡象,我爹也就將信將疑:也許朋子姑娘真地投井死了?可是,後來,由於一個偶然的原因,發現了一個可以通往教堂的洞口……」
「那根本不是突然回國。人家任期屆滿,不是事先就確定要回國的嗎?」
這個問題,顯然觸痛了峰子的要https://read.99csw.com害,只見她的眉宇間霎時閃過一道青白的暗光。
畢竟慎一郎就坐在身邊,宮田文藏有所顧忌,末尾的語氣便有點含含糊糊了。
宮田文藏講到此處,喝了口冰涼的釅茶,潤潤嗓子,又淡泊地談下去:
「嗨,那段時間的情況,就由我來介紹吧。」
「要說根據嘛,可不大好說。不過,總還是有的,第一件就死朋子……姑娘留下的、那封奇怪的遺書,——我走了。但是,有朝一日還要回來。猶如蝴蝶雖死,來年又會翩翩復甦一般。——話裡有話呀。……」
「不過,」思忖片刻之後,金田一耕助轉向慎一郎,「您的看法呢?您認為君江夫人和朋子姑娘會是同一個人嗎?」
為了緩和峰子那自嘲似的話語,哥哥文藏在一旁插話了。
「可是,古林弟斷定,那個女人準是朋子姑娘無疑。」
「當時,那個教堂里有位神父,叫怕烏爾,十分喜歡朋子姑娘。可是,那位怕烏爾神父本人,卻在朋子姑娘失蹤十多天以後,突然回國了。」
「對,對。這一點,前些天,我也聽已故老人https://read•99csw.com講過,此外呢……?」
峰子委屈得臉頰痙攣,面色鐵青,但卻照舊以自己慣有的口吻,作了明確回答。
原來如此。那末,當時,峰子所受的心靈創傷大概很深,並且,至今還留有尾巴。大概,正是這一點,才使這個女人變成了固執己見、心術不正的人。
「該案發生在夫人嫁到府上以前,是吧?夫人當時在什麼地方……呢?」
宮田文藏今晚穿一件有點透明的漂白汗衫,黑色的皺綢和服,上系一條硬帶,手裡緩緩搖著一柄白扇。剛從南洋回國那時候,他曬得黝黑黝黑,在信州住了這些年,完全褪了色,皮膚白白生生的。他顯出一種悠然自得的神情。
金田一耕助默默地將視線從峰子臉上移開,越過峰子,投向院子方向。並且,就那末茫然若失地望著院外。後來,才將視線收回,投向峰子。
「原來如此。這麼說,您當時不在此地嘍?」
「不,不過……」突如其來一問,慎一郎有點驚慌失措,「不。不過,由於我一次也沒有見過君江夫人……因為,人家總是關在房間里,不肯輕易出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