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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蛾子的紋章

第六章 蛾子的紋章

「對,大概是八點半左右吧。」
「不,沒有,這是……」
「我已經好久沒見到稹了。自去年發生那樣事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不過,我們在昭和31年分手后就如同路人一樣,根本沒有必要再見面。」
「請。」
「嗯,什麼事情?」
鳳千代子眼睛微微往上望了望,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思緒。不久,她看看金田一耕助,又望望日比野候補警部,開口說道:
「二、三十分鐘的話,足夠談的深入的。」
「我覺得我沒有什麼傳到忠熙先生耳朵對我不利的事。這不僅當時,就是現在我也想不起來。這麼說大概有些言過其實,象我們這些人成天都是傳播媒介觀注捕捉的對象,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秘密。」
「對了,我迷路后四處亂轉時,就記住了一件事。」
「我這也是從飛鳥先生那兒聽到的。稹先生屍體的旁邊擺著許多火柴棍。對此,不知您知道些什麼。」
當然也不能否認這其中有來自他內心深處的一種自卑感。
「可是,後來過了一會兒我又想抽煙,使去摸口袋裡的打火機。可怎麼也找不著。大概是剛才我往口袋裡裝時掉落在地上了。打火機是那種表層上雕著金字塔的,一看就知道。你們要是能找到它,我想大概就會弄清楚我在哪一帶走過。」
忠熙直盯盯地看著金田一耕助的臉,當他目不轉睛地凝視某一點時,忠熙的眼睛就象陶瓷器皿一般閃著光澤,似乎具有刺傷對方的力量。金田一耕助不由得感到微微的恐懼。就在此時,日比野候補不失時機地插問了一句。
「金一田先生。」
「聽起來,好象這些人的死,都是我的責任嘍?」
金田一耕助十分奇怪。如果說這是事實,可忠熙為什麼一定要在這種場合講呢。鳳千代子似乎也持有此種想法,十分驚訝地注視著忠熙的臉龐。而忠熙卻自顧自地幸福地笑著。鳳千代子肌膚下流動的鮮血更加鮮艷,使她顯得越發美麗。
淺間隱就在櫻澤的附近。這,金田一耕助從剛才秋山卓造的說明中已知道了。
「瞞著……?是啊,說起來也算瞞著你們。當時,忠熙先生也說沒有必要連這個也對你們講的。」
「睡覺唄。能有什麼可做的。」
「是的,是的。」
忠熙又放聲大笑起來。這次的笑聲比剛才更高更大。鳳千代子肌膚上泛起的潮|紅愈發顯得鮮艷奪目。
遺憾的是日比野候補警部沒有正視鳳千代子。他焦慮不安地在鳳千代子面前來回地踱著,眼睛鼓得象一對金魚眼,樣子令人可笑。
「我沒想過。」
「我和她已經交往有一年多了,這還是第一次。所以,結果……象個小夥子一樣興奮起來了。哈,哈哈……」
「是的。」
「嗯,可以這麼說吧。」
「知道。那天晚上,笛小路一直在『白樺宿營』呆到八點不到。聽說他一個人喝威士忌。後來,他晃晃悠悠一個手拿著瓶子走了出去。八點多些的時候,他來到舊路旁的一家叫『含羞草』的飲食店。就是從那兒往飯店打的電話。不管怎麼說,那電話里談到了鳳千代子女士這個大明星的名字。所以,當時在『含羞草』的人全記著笛小路先生。笛小路先生遭到這二位拒絕以後,一直在『含羞草』把威士忌混在紅茶里喝。直到九點左右。九點多點兒,他晃晃悠悠地離開了那裡。人們議論紛紛,猜測他究竟是做什麼的。」
「喂,主任,您來一下。」
「對於這個女性,您有什麼其它線索嗎?」
「嗯,是的。」
「沒有。金田一先生,我沒去接。我覺著我沒有必要去接。不過,現在想起來,當是我要是接了那個電話,或許會聽到更關鍵,更要害的事情呢。」
「主任,您快來……。」
「這麼說,這傢伙昨天去聽了津村真二的音樂會嘍。」
「飛鳥先生,昨天您怎麼樣?和鳳女士分手,離開飯店以後……?是乘車走的,還是步行回去的?」
整個房間為尷尬的氣氛籠罩。
「你來這兒看一下這個。這有個有趣的東西。」
日比野候補警部臉又漲紅起來。望著鳳千代子的眼神,顯得咄咄逼人。
「事情指的是什麼呢?」
金田一耕助迴轉頭問候補警部。
鳳千代子的聲音顯得有些歇斯底里,候補警部咬著嘴唇,沉默不語了。這種事情,是不能再繼續追問的,否則會招致非難,認為這是在進行精神上的拷問。
「後來,您二位做了些什麼?」
「飛鳥先生後來直接就回別墅嗎?」
「這件事……就是笛小路先生說過從津村先生那兒聽到一些情況這件事,鳳女士沒有對警察方面講吧?」
這樣一來,候補警部的情緒越發激動起來。
候補警部情緒愈發激動,聲調越提越高。他眼鏡後面的那雙金魚眼似乎立刻就要由眼窩蹦跳出來。
「這話怎麼講?」
「行了,您就別問了,快跟我來吧。」
「那,請繼續講吧。」
「九點多結束的read.99csw.com。」
忠熙溫情脈脈地凝視著鳳千代子的側臉。
輕井澤這種地方,就連男人一天也得換幾次衣服。因為這兒白天和早晚的溫差很大。
「刨根問底地問了這些,實在是太失禮了。門外象是發現了些什麼,我去看一下。看來,用不了許久,二位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我正要跟您你兩位講呢。當時,我正在高原飯店的餐廳。那天,我出席一個酒會,正在陪諸位先生。就在這時候,招待員來告訴我,他……笛小路來電話了。以前我在電話里曾跟他說過一次,沒必要見他。那天,傍晚從外面回來,他來了好幾次電話……」
「您剛才講是八點多一點兒吧?」
「我們也就是為這才請金田一先生來的嘛。」
「這事我是從您家幫忙的老太太,也就是根本美津子那兒聽到。逝去的稹先生空閑的時候,也就是說無所事事,閑得無聊的時候總愛擺擺火柴棒玩玩。換句話講,就是以火柴棒遊戲、智力測驗作為娛樂消遣。這種習慣,他以前就有……?」
「沒想過。」鳳千代子嫣然一笑,「跟你們坦白地說,我已經完全忘掉她了,當然,我也曾打算在此地期間,同她見上一面。」
鳳千代子微笑著,顯得很美。
「是的。因為笛小路的母親求我出。」
日比野候補警部無法理解這種作法。照理說,母親和女兒的關係應更密切得多。
日比野候補警部怒氣沖沖地問。
「那天晚上,笛小路拿著走的是這瓶威士忌嗎?」
「噢,那事兒啊。你要是覺著合適,你就講講。」
「日比野先生。」
「我一直就準備坦誠地回答一些問題。那,我就回答一遍吧。」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被擠得不成樣子的門才被打開了。門上沒有上鎖。汽車的鑰匙插在發動機的鑰匙孔內。
「噢,過後我將照片給你看。」
「我當然要見津村的。見了他要問個清楚。這次肯定讓他說出真情。」
過了一會兒,他返了回來,從鑰匙串兒中找出一把鑰匙指給候補警部看。
「汽車從樹的下面拖出來了。在那輛車裡,我們發現了一件奇怪的東西。」
「那麼……」
「所以說,他也可能在會場上見到了津村真二本人。」
「那麼,我再問您一件事。」
「噢,這樣他隨後就給飛鳥先生去了電話嗎?」
鳳千代子避而不答,話鋒一轉。
「後來細想起來,倒也不是不可以這樣理解。不過……」
「唉,忠熙先生離開這裡是九點半左右。我送到了門廳外。我記得當時正在下著大霧。回來后,我洗了個澡,就睡下了。對了,說起來,我還記得那天晚上唱機的聲音很吵,似乎在什麼地方有人在跳舞。」
日比野候補警部瞥了鳳千代子一眼。但是,當他看到鳳千代子那坦然的神情時,似乎有些大惑不解,在大廳里走來走去。
金田一耕助向他們行了一禮,從別墅走到外面,又繞到後面。那棵高大的辛夷樹已被移走,被壓扁的希爾曼牌車剛剛露出了頭。
「那,酒會是什麼時候結束的?」
金田一耕助也半天未語。最後,他問:
「唉。」
「怎麼樣?行了吧?現在已經死了兩個人了,而且均死於非命。不!不是兩個,是三個。加上在東京那個死於非命的阿久津謙三氏,就是三個。可是你還是不想說,這最起碼是不夠坦誠,這樣下去的話,會延誤案件解決的。」
「是的。那天晚上飯店有酒會,忠熙先生他們也參加了。8點多鍾的時候,他來了一個電話。對啦,還有一件事。忠熙先生,」
飛鳥忠熙剛才的態度強烈地刺痛了日比野候補警部,平時,日比野候補警部倒不太固執,而現在卻很不冷靜,自然語調也變得生硬無理。加上又為自己的話所刺|激,越發激憤起來。這是因為他年紀還輕,參加偵破如此重大的案件也是第一次。
「沒有。當時在輕井澤沒有一個與笛小路先生有關係的女性。另外,也沒有步笛小路先生之後來到此地的女性。當然,除了鳳千代子女士以外。」
「後來……?」
鳳千代子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她光潤的肌膚充滿血色,使人感到難以言喻的艷美。
這番話換個角度去聽,也不是不能理解為是對忠熙的一番自白。忠熙斜靠在書架上,用溫柔的目光望著鳳千代子。
金田一耕助望了一眼日比野候補警部。候補警部一言未發。他倒不是無視金田一耕助。正確地講,這位候補警部此刻正沉思于自己的思緒之中,已無暇去理會他人了。
「不知道。這情況,我剛才是第一次聽到。」
「照您所講的看,您大約迷了一個多小時的路。」
「從性格上講,他是位什麼樣的先生呢?比如說,是性格開朗的人呢?還是性格怪僻的人呢……?」
「我接了電話,他酒喝多了,醉得厲害。上回來電話,他沒有醉,我對他講,我恐怕不必九*九*藏*書見你了。如果是為保釋金的事,那錢我是為美沙才付的,所以請不必掛在心上。要是還有什麼事,請通過笛小路的母親來講。我這麼一說,他二話沒講就掛上了電話。」
「嗯,是的。可以這麼解釋。」
「興奮……?為什麼興奮呢?有什麼事使您這樣的先生興奮得在停電后在輕井澤轉了一個多小時呢?當時,我記得風颳得很大。」
「您大概還記得去年的事情吧?」
這條老狐狸此刻顯得異常興奮。而年輕的聰敏的候補警部卻是極為困惑。
「這是什麼時候了?」
「沒有。我這是第一次聽說。至少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過這種小孩子一般的習慣。」
「昨天我是五點十分左右給忠熙先生去的電話。六點鐘,忠熙先生來到飯店,過了不久,我們就去餐廳就餐。吃飯大約花了有一個半小時左右吧。後來,我們來到休息廳聊了會兒。大概就在這個時候,停了電。這樣,忠熙先生就回去了。總而言之,就是這麼點兒事兒。」
「不過,你為什麼沒去櫻之澤的別墅呢?你女兒不是在那兒嗎,而且昨晚又是一個人。」
「第二天,也就是十四號,笛小路泰久先生來到了這裏。據我估計,笛小路先生是尾隨您而來的。」
「館小路先生在津村先生的別墅究竟呆了多長時間。」
儘管口氣很大,但可以看得出候補警部缺乏自信。現在,這個女人為什麼要把這重大情況挑明呢?
「汽車裡發現了什麼東西吧?」
「但是,當天笛小路先生見到津村先生,還是見到的吧?」
「說是別墅,其實也是租來的。津村先生去年也曾到這所別墅來過。」
「那麼,您是說昨天一步也沒離飯店了?」
日比野候補警部充滿猜疑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忠熙的面部。
「飛鳥先生回去后,後來您又做什麼了?」
「在被害者運動上衣的口袋裡發現了這麼個東西。據給他料理家務的老太太說,這衣服是昨天白天他外出時穿過的衣服……」
「是的,是這麼回事兒。」
金田一耕助顯得困惑地問:
這個年輕的候補警部說到這裏,面色微紅,有些語塞。
「飛鳥先生接了那個電話沒有?」金田一耕助問道。
「我走出飯店后,您知道到處都停電,一團漆黑。結果,迷了路。回到家已經是九點半了。」
鳳千代子的話語異常冷酷。
「我又把剛才對您們所說的那些話又講了一遍,拒絕與他見面。結果,他大笑起來,那笑聲非常嚇人,好像很恨我。他說:『你必須得見我,今天我見到津村真二了,事情全聽說了。』」
「噢。那,那個酒會時打來的電話,您接了吧?」
「是的。」
日比野候補警部的眼神似乎向金田一耕助尋問著什麼。但他沒有理睬。
年輕的候補警部和老狐狸刑事以及娃娃臉的古川刑事擠在後箱前向裏面張望。頓時,三個人都皺起了眉頭。
「大約有十點半左右吧。」
「有過性的關係,這證據確鑿。我想知道的是這個女人究竟是誰。」
鳳千代子身子顫抖了一下,一付驚恐不安的樣子。
「那麼,請允許我再回憶一下去年的情況,可以嗎?」
「沒有。我實在沒有這種勇氣……」
「那這樣吧,飛鳥先生仔細地將這一切都拍照了下來。您過後再看看,要是發現了什麼的話,請您跟我們講講。」
候補警部盯著講話的忠熙的眼睛里,懷疑的神色愈發濃重。就在此時,年輕的古川刑事急促促走了進來。
「是這樣的。我在飯店的休息廳里不是和她聊天來的嘛。後來,突然停了電,四周一片黑暗。就在這一瞬之間,我終於……」
鳳千代子朝忠熙看了一眼,兩頰微紅。由於日比野候補警部正焦慮地踱著步,所以沒能發現。忠熙仍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又從書櫃里取出了一本書。
「這是正門的鑰匙。」
「津村對這次來訪是怎麼講的?」
「是的,一點也不……」
「不,是我沒讓她講。因為當時津村君也在接受調查,她一點兒也不知道津村君對笛小路氏究竟講了些什麼。況且,如果有必要的話津村君也會講的。所以,我覺著沒有必要對警察方面講的那麼細,就沒讓她去講。」
「14日晚上和15日,也就是他去世的那天晚上8點左右吧。」
「保釋金是您出的吧?」
「我也不是十九、二十的小姑娘。您不要以為我會屈服於他的暴力。」
鳳千代子明亮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疑點。當然,可以看得出那明顯不解的神色。
「我還是步行回去的。昨晚上可遭了罪啦。」
「另外,日比野先生說昨天晚上美沙一個人。可我怎麼能知道這些呢。我離開東京時也沒有同笛小路聯繫。」
「嗯,有什麼事兒?」
備用輪胎的黑色堅硬的表面上擠壓著一隻茶褐色的大蛾。就象鑲著螺絲的紋徽一般。
說完,她瞥了金田一耕助https://read.99csw.com一眼。
「有人記得起您回別墅的時間嗎?」
顯然這是說給金田一耕助聽的。可是,對於耿直的日比野候補警部來講。他根本無法摸透眼前這位女性的心理。這個女人竟能毫不臉紅地談起與自己離了婚的男人。在這位作風正派的候補警部眼裡,眼前的這個換了四個丈夫都毫不在乎的女人就如同妖婦一樣。所以,筆者向大家推薦這位候補警部,大家可以看一下近期的周刊雜誌,特別是文藝界周刊雜誌。
「什麼事兒?」
「他醉得十分厲害,這我剛才說過了。他這個人一醉就不行。以前就這樣。在電影界失敗就是因為這個。生活遭受挫折、墮落之後,更是如此。這我也從笛小路母親那裡聽說過。所以,我想差不多就掛上電話。他用醉漢特有的那種調子反反覆復地嘮叨:我見到津村了,全知道了,全知道了。結果弄得我非常生氣,就明明白白地對他說要掛上電話。他馬上問,我能不能見見飛鳥忠熙。我說悉聽尊便,隨即就掛上了電話。」
日比野候補警部越是激憤,鳳千代子卻越發冷靜。
金田一耕助的一句話打破了沉默。
「後來呢……?」
金田一耕助稍有些緊張。
「我想我是記著的。當然,要是沒那事兒的話,我可能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是的。要不然我再把昨晚上的事再給您講一遍。」
「對不起,對不起。我把不該說的說了出來。哈、哈、哈……」
「好,那我就在這兒冼耳恭聽了。」
他轉身面對著鳳千代子,「我有一事想請教一下鳳女士。」
「究竟是什麼事?你說的那事。」
「對,是的。據說他在櫻澤別墅露面是九點半左右。可是,不巧老太太去東京,沒在家。於是,美沙勸他說,醉成這個樣子,你就住下吧。可他不聽,又晃晃悠悠地離開了那兒。再往後,就碰上了那起飛來之禍。」
忠熙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千代子又轉向金田一耕助。
「九點半……?」
遺憾的是,他畢竟年輕,還缺乏經驗。作為刑偵股長,儘管能指揮不少刑事,但還是會經常受到一些老練的刑事們的挑剔。這種意識在偵查重大案件時,總是在深深地刺痛著他的自尊心。
「後來呢?」
忠熙朗朗大笑道。
「呦!」
「您知道笛小路先生是從哪兒打來的電話嗎?」
「對於津村這個人……不,這位先生,我們還是不要談三講四吧。津村先生今天也來到輕井澤這裏了,與其在這裏說,我看您們還是直接去問問他本人更好。」
金田一耕助從旁插言道……
「噢,是……」
「關於這一點,津村先生什麼也沒說吧?」
「我不能不這樣認為。當然,它的排列方式並非那麼規則。」
金田一耕助坐在大廳一角的一張舊藤椅上,用惺松的眼睛看著日比野與鳳千代子的對峙。這是稹恭吾的居室兼書房和會客室,面積約有12個塌塌米。雖說與裏面的工作室一樣,但是很簡陋的木結構。忠熙靠站的窗旁,除了窗以外,靠牆的一邊擺滿了書櫃。但是書卻不太多,好象是作為擺設而放在那兒的。裏面放了不少壺、盤之類的陶器。書籍大概只有二十多本,都零亂地放在最下面的一層。
「日比野先生,我要是說那女人就是我,您大概滿意了吧。不巧的是,我不會同已與我離婚的這個人干這種丟人的事……另外,我……」
令人窒息的沉默繼續了一段時間。
鳳千代子斷然地說。
日比野候補警部和古川刑事跟著近藤刑事,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金田一耕助也從椅子上緩緩地站起身來。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請你再坦誠地講一下。」
「也許碰到了,但我什麼也沒記得。因為我整個身心都陶醉於剛才的一切。」
「在這一瞬之間,我終於……」
日比野候補警部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近似於殺氣的疑色。這完全可以理解,因為稹恭吾死亡的推測時間正在九點到九點半之間。
日比野候補警部將視線移向鳳千代子,正要說些什麼。就在這個時候,近藤刑事急匆匆地扭著八字步,從外面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顯得有些興奮的樣子。
鳳千代子兩手放在椅子扶手上,神色鎮定坦然。
金田一耕助繞到汽車的後部,無意地掀開后箱蓋。后箱沒有上鎖。裏面放著備用的輪胎、工具等物品。突然,金田一耕助眯起眼睛。
「當時,您也是這麼說。您不相信現代醫學嗎?」
「我向您保證。如果說這火柴棒的排列方式里含有什麼意思,而這意思我又很清楚的話,我一定向先生您報告。」
「怎麼說呢,我抱住她吻了她一下。」
「日比野先生,你來一下……」
「據說就有二、三十分鐘。津村講正巧有學生來接,他們就分走了。」
「就這樣走了一個多小時。這段時間內,你沒碰到什麼人嗎?」
「這麼https://read.99csw.com說來,沒有任何人知道您回別墅的時間啦。」
日比野候補警部又瞥了鳳千代子一眼,「去年,您來這裏的高原飯店,是8月13日的傍晚吧。」
金田一耕助迴轉頭望著日比野候補,問道。
「您仔細觀察了那火柴棍的排列方式了嗎?」
「坐車回去的?」
「謝謝您。」
近藤刑事奪過這鑰匙串兒,向別墅的方向跑去,他那八字步愈發顯得明顯。
「不過,這裏面有些原因。因為我當時十分興奮。」
「當然,事先,服務員已經給送來了蠟燭。我在床上先讀了會兒書。後來。眼睛有些痛,就吹滅蠟燭睡了。當時,風越刮越大,而且不知什麼地方好象有人在跳舞,唱片的聲音吵死人,弄得我怎麼也睡不著。」
「請稍等……」金田一耕助打斷了鳳千代子的話,「那天,您去什麼地方了?」
忠熙眼睛望著地板,說。
「後來,笛小路先生就往櫻澤別墅走去了吧。」
日比野候補警部從破裂的車門用力探進身子,取出了坐墊下的鑰匙。金屬環上掛著幾把鑰匙。看來這是管理稹恭吾全部財產的一切。當日比野外候補警部取出來時,鑰匙叮噹地撞發出沉甸甸的金屬碰聲。
「和忠熙一起去高爾夫球場打高爾夫球去了。上午十點去的。那天有一場忠熙先生主辦的高爾夫球賽。我們在俱樂部吃的午餐,下午又繼續打球。大約下午四點半左右,忠熙先生把我送回到飯店,忠熙先生先回了一趟家,七點左右,又來到飯店,我們一同出席了飯店的酒會。這天的酒會是忠熙先生為參加比賽的先生們舉辦的。對啦,我回來后不久,他曾給我來了一次電話。當時我正在洗澡,所以就沒有接。」
「這個,我剛才也瞥了一眼。我還想呢,這東西擺在這兒,夠怪的……」
「這是十四號晚上,也就是笛小路到達此處的那天晚上的事兒吧?」
「今天正巧。還是跟金田一先生講講好一些。」
「是的,有兩次。不,他來電話的次數要更多些。不過,我經常不在房間。所以,僅僅有兩次同他講了話。」
忠熙站在書架前,手裡拿著本書,猛然回過頭來,一付意外的神情。似乎他一直在專心地看書。
「也就是說,你力二位九點半以後都沒有不在現場證明。笛小路光生落水是在十點至十一點之間。而這兩位又無法證明此刻他們不在現場。另外,笛小路先生在落水前幾小時內還曾和一個女人……」
飛鳥忠熙背朝他們,從大廳背後的窗子朝外著著。從那兒可以看到裏面的工作室,還有一棵歪倒的辛夷樹。剛才隨救護車一齊趕來的工作人員正用滑車吊著辛夷樹,他們想吊起辛夷樹后把希爾曼給拽出來。辛夷樹已被吊了起來,看來希爾曼馬上就能彼拽出來。
「這太令人難以置信了。我簡直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奇怪的東西?」
「您看,就是那個……」
也可能是覺得自己太冷淡了,忠熙接著又用溫和語調補充了一句:
「也就是說,有些情況還瞞著我們?」
「金田一先生的意思是,這火柴棒的排列方式有某種含義。」
「這件事當時,也就是去年發生情況的時候,我沒有怎麼去理會。所以也就沒有對印比野先生談。不過,這次又發生了這麼一起案件,恐怕它還是有某種重要意義的。剛才,我還同忠熙先生講呢。」
「所以,我不是跟您說嘛,您還是去直接見見津村先生,問問他。」
「他是說今天見到津村真二,事情全聽說了嗎?」
「您的意思是,您對此什麼也不了解嗎?」
「當然要問的。就因為你們二位瞞著我們,使偵查足足晚了一年。」
「是的,聽說他是下午一點左右到淺間隱的別墅見到的津村先生。」
忠熙露出不自然的微笑。
「倒是沒有什麼大事。他嘮叨了半天他的不幸。正巧星野溫泉的音樂節有學生來接津村,他們就這麼分手了。不過,他還嘮叨說喝了一瓶約尼沃克威士忌。去年這個時候,星野溫泉曾舉辦過音樂節。」
候補警部高亢的聲音鏗鏗地迴轉于整個房間。
「不過?」
「這我不請楚,就是現在我也不清楚。」
「可是,他在電話里不是說想見您嗎?」
「也就是說,笛小路先生電話里講的意思可以這樣理解:我今天見到了津村,聽到了你的情況。這情況要是傳到飛鳥先生的耳朵里,對你可不利呦。所以,你得見我,送些錢來……,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呢?」
「這段時間我來這兒,日比野先生好像不太滿意,是嗎?我剛才已經講過了,因為我手頭的工作告一段落,想休息一下。要休息,輕井澤不是最合適的地方嗎?忠熙先生剛才也說過嘛。」
「後來呢?後來又怎麼樣了?」
「請。」
金田一耕助微微低下頭。
這又是特意講給金田一耕助聽的。此時,她沒有用「飛鳥先生」而是用的「忠熙先生」。這引起了金田一九-九-藏-書耕助的注意。他看了飛鳥忠熙一眼。忠熙裝模作樣地站在書櫃前,從書櫃里取出一本書隨便地翻著。
「這,當時我已經跟你說了。就算是他尾隨我而來,但我根本就不清楚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就是現在,我也不清楚。」
鳳千代子稍皺了一下眉頭說:
「金田一先生。」
「總而言之,他最終也沒能見到您。」
「對於這件事,您沒打算問問津村嗎?」
「嗯,好!」
鳳千代子臉上露出醉人的笑靨。
金田一耕助自言自語道。隨後又轉向鳳千代子問:
候補警部面頰抽搐著,不無諷刺地說。忠熙和鳳千代子沒有睬他。
「這段時間內,您沒打算給令小姐去個電話嗎?」
「我明白了。你……」
日比野候補警部語調激動地談著,並不停地注視著鳳千代子和飛鳥忠熙的神情變化,似乎要搜尋著什麼。候補警部眼睛瞪得圓又大,白眼球的紅絲顯得愈發鮮亮。鳳千代子與忠熙兩人一聲不語、相對而望,紋絲不動,宛如一幅活人圖。
「半路上,我想抽煙曾取出過打火機。由於風很大,怎麼也打不著。後來也就算了。」
日比野候補警部站立在那裡從上面盯著鳳千代子。他高度數的眼鏡後面,白色的眼球中似乎充滿著血絲。
「也許是這樣的。但是,如果說是,那才是多費心思。我那錢是為美沙出的。」
「什麼事情?」
「按您這種分法,應該說他是位性格開朗的人。他經常說些玩笑話,有時這玩笑也帶點諷刺味兒。不過,他心地十分善良。」
「看來日比野先生還不太了解我們母女之問的關係。美沙和我根本就不住在一起。她的事情完全託付給了笛小路的母親。當然,我也不時地關心她,她有大事也來找我商量。但是日常生活完全由笛小路的母親照顧了。因為象我這樣一個時常換丈夫的母親如果在她身邊的話,反而會對她產生不好的影響,您不這麼認為嗎?」
鳳千代子緊緊握住輕井澤雕飾的椅子扶手,怒氣沖沖,面色蒼白,猶如怒起的女王。飛鳥忠熙依然立在書架旁,一付與己無關的神情。
「是鑰匙吧?」
鳳千代子兩手扶著椅子的扶手,微微挺挺胸。似乎也想讓金田一耕助聽到。
就連鳳千代子都在緊縮雙肩,身體微微顫抖,面無血色、蒼白失神。看來,她似乎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他出身貧寒,生活艱難。靠打工讀完了地方的國立大學。畢業后志願報考警官。通過國家公務員三級考試后成為年輕的候補警部。也許不久他會在實踐中瞧不起那些苦熬了多年的前輩,成為警部,再晉陞為警視。他作為一個警官可謂前途無量。從這種意義上講,也許可以說他是個人奮鬥意識的化身。
「不,這可能……」鳳千代子稍稍躊躇一陣后,「恐怕還必想表示他的純真無邪吧。他這個人沒醉的時候,是小心翼翼的。我想他那天恐怕是沒有表示清楚,就把電話掛了。」
從運動上衣里發現的東西是已被揉搓的皺皺巴巴的印刷品。日比野候補警部打開一看,不由得眉頭緊皺。原來這是目前正在輕井澤舉行的現代音樂節的節目單,今年是津村真二的作品發表會。指揮由津村真二親自擔任。
「是的。」
「您大概想說笛小路此行是為了還人情吧?」
「十五號晚上八點左右,他打來電話時,已經醉得十分厲害,是這樣的吧。」
這也成為一種自卑感,特別是有名人在場時,會更刺痛他的心,使人煩躁不安。
「是什麼事?」
「不,走著回去的。沒多遠的路。」
順著近藤刑事指的方向望去,可以看到在駕駛座旁的座席上扔著箇舊坐墊。坐墊下露出一串鑰匙樣子的東西。大概是拔起辛夷樹時的震動使坐墊偏斜,使以前藏在下面的鑰匙串兒才暴露了出來的吧。
「呦,太對不住您了。」
「但是,笛小路先生以從津村那兒聽到的秘密來逼迫你呢……」
「嗯,是的。」
鳳千代子坐在輕井澤雕飾的椅子上。兩手放在扶手上,她欠起身子,與日比野候補警部面面相覷。金田一耕助看著鳳千代子,他不得不承認鳳千代子確實長得很漂亮。五官端正,即使是背影也很優美。身上散發出一陣陣淡淡的香氣,使人感到有一種妖艷美。這種美使得日比野裝部越發慌張,也引起了他的激憤。
「噢,津村氏的別墅在淺間隱嗎?」
「我要是知道發生了這種事兒,回到別墅的時候,是要招呼人的。可我根本就不知道這麼回事兒。我走進門廳時,一個人也沒有,便徑直進了書房,看了一會兒我喜好的考古學的書,後去有些發困,正要睡下的時候,多岐……就是我們家的女傭。多岐來了,她驚訝地說,唉呀,您已經回來了。」
鳳千代子彷彿猛然驚醒一般。
「別墅的鑰匙在這兒。可稹恭吾卻為什麼要去畫室呢?」
「可是,笛小路為什麼想見你。是僅僅為了對保釋金那事兒表示感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