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十九章 「佐助」鬧劇

第十九章 「佐助」鬧劇

「笛小路也被徵兵了嗎?」
「鳳女士,如果不麻煩得話請你講講他的事情好嗎?我們還不過只知道這個發音。」
「據說這本小說發表于昭和8年。後來被拍成電影,叫《阿琴與佐助》。他是這個意義上的佐助。」
「那一定請讓我拜見一下。聽說《舞扇》更好些,色彩極為美麗。」
「金田一先生,津村先生怎麼了?」
「認識呀。她在京都是個很有名的女人。可是你怎麼管她叫姨姨?」
「『千佳』的話,我也知道,是那位叫做高松近的女人的家吧。」
「這位鶴吉君會忍術吧?」
「這個傢伙把笛小路等人,就是所有做過你丈夫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殺死了?」
一彥好象有點害怕似的,不過他馬上又露出白牙笑了。
鳳千代子突然話頭一轉。
「一彥君,這種時候應當這麼說:先生真是博聞強記呀。現在的年輕人連日語部說不好了,真讓人沒辦法。噢,對不起。」
「明白了。那麼蒙您關照,滑頭刑事我就現丑了。」
比實際年齡顯得冷靜、穩重的一彥不由得也加快了語氣。看來兩位警察的氣色太緊張了一些。金田一耕助坐在大椅子里,為難地撓著頭說:
「還是認識吧。」
「櫻井君,這是怎麼回事?」
「不,我們沒有過。」
金田一耕助好象這時才反應過來似的,很不好意是地望著大家。
鳳千代子好象已經鎮定下來,她苦笑著講了起來。
「唉呀,刑事先生的想法可真浪漫呀。」
「當時的情景被笛小路看見了嗎?」
「金田一先生,這個人大概就是津村。」
「是的。鶴吉君的臉色是那麼專註、痴情,而且,噢,當時鶴吉君說了這樣的話:也許我是最後一次看到園山的夜櫻了。這話讓我感到很難過……我記得後來我哭著說:哥哥,你不要死!哥哥,我不讓你死!」
「是的,母親跟父親學過畫。」
「是的,作品還很幼稚……」
「秋山嗎?你剛才幹了點什麼?被招待吃飯了?好,好!正好你還沒走,你再在那待一會吧。過一會警察可能會去。現在還不能告訴你為什麼,不過你別嚇著老夫人和美沙,好,拜託了。」
「這、這、這太了不起了,了、了不起。」
「笛小路同你的關係……?」
「被你這麼一弄,他反而很高興吧。」
鳳千代子平談的語調中,隱隱露出憤怒和委屈。
「怎麼……?」
日比野候補警部就等在電話機旁邊,他命令警察派人分別到櫻之澤笛小路的別墅和萬山莊附近,對這兩個地方進行嚴密的監視。
「是真的確實戰死了嗎?」
「佐助?」
「是的,一定是津村這個傢伙想要找到美沙。」
「那麼,那個佐助就要襲擊笛小路的別墅或者這裏了https://read.99csw•com……」
「我沒注意到。只是後來笛小路提起這件事,似乎很不高興。不過我覺得笛小路從前並不嫉妒鶴吉,因為鶴吉君說實在的長得算不上個美男子,這點笛小路是絕對有自信的,只是我過去一直和鶴吉君的關係不錯,這可能傷了他的自尊心。我當時同笛小路的關係只是有些閑話的程度,還從來沒有接吻過。」
「我拜見《螢》這幅畫,算那次是第三次了。我覺得那是一幅跨明治、大正、昭和三個時代的名作。千景先生最得意的紅色和蘭色實在搭配得妙極了,正好當時也展出了歌紅的作品。」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剛才狐狸師付講過了,如果這是笛小路的絕筆的話,那麼他一定想要說明什麼。我想先問一下,佐助是哪幾個字?」
「你母親的藝名叫歌紅吧。」
「如果您沒看到歌紅的畫,那麼就請到我東京的家去吧,我那除了《舞扇》外,還有《昭和風俗·美人十二態》的畫帖。」
「不知金田一先生您知道不知道,我步入電影界時,是昭和15年,那會兒我虛歲才十六歲。公司是東洋電影公司。攝影廠在京都。那地方現在還很繁榮,在東山腳下,有一坐叫做『千佳』的素菜館。」
鳳千代子苦笑著說:
這時,日比野候補警部突然問道:
「那位高松姨姨有一位叫做鶴吉的兒子。他比我大五歲,當時是21歲。那位鶴吉就是佐助。」
鳳千代子想了想說:
忠熙一邊快活地笑著,一邊觀察著金田一耕助。金田一耕助一時也有點被噎住了。他結結巴巴地說:
「也許是這樣。」
「我干出那種膽大包天的事情后,姨姨非常氣憤,有一個時期同我斷絕了關係。鶴吉君也因為我退了學,但是不久鶴吉從前線來信說:『儘管僅僅只有一次,同鳳千代子分別時,我求她讓我吻了她,所以一定要代我謝謝她。』那封信我也看了。不久鶴吉在前線陣亡了。姨姨說,命里註定要死的話,上不上學都逃不掉。你讓他吻了一下真是太好了。鶴吉是姨姨的獨苗,那以後她對我就象對自己親生女兒一樣。我有事去京都時,常同姨姨一起去參拜鶴吉的墓。鶴吉的名字到底為什麼會同這個事件聯繫起來呢?想起來真讓人難過。」
鳳千代子萬般困惑,一被催促,只好接著講下去。剛才確實在金田一耕助和一彥之間有點什麼把戲,但是忠熙搞不懂是什麼意思,鳳千代子也弄不明白。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鳳千代子不由得臉紅了,忠熙卻笑了出來。
「怎麼可能……?」
「所以我剛才說過了,年輕的時候我實在是既任性又驕傲來著。」
「好吧……」
「那是https://read.99csw•com你一生都難忘的回憶吧?」
鳳千代子自言自語地重複著,一付茫然的樣子。不一會,她又象想起什麼似的,睜大眼睛望著對方。
「鳳女士,咱們接著談吧。你的母親同京都『千佳』的老闆娘高松近很熱悉,所以你就寄宿到『千佳』了。剛才是說到這話打斷的吧,請接著談吧。」
「你同笛小路的那件事……」
刑事好在沒把話說完,因為他意識到熙子臉色蒼白,渾身哆嗦。
「太平洋戰爭爆發是在昭和16年12月吧,戰爭開始的第二年春天,鶴吉收到了徵兵通知書,因為當時他已經不再上學了。於是我們幾個人為他開了歡送會。歡送會結束后,我們四、五個人一起到園山公園散步,園山的夜晚,櫻花很漂亮。這時,鶴吉君和我單獨落在了眾人的後邊。我們走到公時昏暗的角落時,鶴吉突然對我說想吻我一下。」
「是嗎?」
「嗯,我想也許是那個人,可是,現在為什麼……?」
鳳千代子被彈了一下似的吃驚地望著忠熙,喘了一會兒氣,說:
「對不起,打斷你們的話了。鳳女士,你剛才可是對我大大她失敬了。」
鳳千代子對這話只是付之一笑。旁邊的鐵雄插了一句:
似乎嫌疑犯繞來繞去,最終又回到了津村身上。
「可是,笛小路為什麼要懷疑你們……?」
「那倒沒關係。金田一先生,只是這位先生早就故去了,不知道現在為什麼提到他?難道同這次的事件有什麼關係嗎?」
鳳千代子不得不抗議地問道。狐狸刑事大聲回答說:
「您知道得真多呀,媽媽的真名叫歌子,所以……」
鳳千代子睜圓了眼睛說:
「喂喂,是美沙嗎?我是飛鳥叔叔。秋山回去了嗎?還在那,那麼讓他聽電話。」
「這可說不定。」
「唉呀,太慚愧了。」
「可是,金田一先生,津村為什麼要找美沙呢?」
「可笛小路為什麼沒有寫高松或者鶴吉,卻只寫了佐助呢?」
鳳千代子很是費解的樣子,但卻終於高興起來了。忠熙很感興趣地望著金田一耕助。別的人都莫名其妙地不知說什麼好。
「如果不要緊的話,能講一下嗎?」
「是這樣,日比野君。笛小路老夫人說今天回到櫻之澤后,發現一個很奇怪的傢伙走出別墅。後來秋山也說發現了同樣一個人鑽進這裏來了,他把他攆走了。可是笛小路老夫人傍晚到這兒來的時候,說是看見一個很象白天那個人的傢伙從籬笆那出來。」
「先生真了不起!」
「可是當時我疏忽了,沒有注意到這幅作品。後來看了報紙才知道此事,據說是一幅美人畫?」
「這位鶴吉先生當時是京都某大學予科班的學生。他對我特別好,一切照九*九*藏*書顧得都很周到。最後他乾脆不去上學,整天泡在攝影棚里,好象是我的助手似的。我沒想去和大家解釋,主要是什麼也沒有意識到。而且也不知道大家為什麼都叫他佐助。雖說我還算早熟,可當時既沒讀過《春琴抄》,而且《阿琴與佐助》上演時,我還沒到電影公司,當時我還以為電影界的人把助手就叫佐助呢。」
他一興奮就有結巴的毛病。
狐狸刑事又叮了一句。
「那是昭和17年的9月,也就是公園裡的事情發生后,笛小路一直追著我不放,當時時局發生了變化,電影界已經不景氣了。我要是不行了的話,笛小路也跟著倒霉,所以我們就幹了那種大胆的事情。」
忠熙意識到這是金田一耕助的圈套。不過他笑呵呵地附和著,彷彿說管你什麼圈套不圈套呢。
「你後來和『千佳』……?」
「噢,是這樣。」
忠熙微笑著說:
「怎麼你也知道?」
「那個人戰死了嗎?」
「先生,您光臨了嗎?」
「讀過。可是……」
「『哈哈』什麼,簡直失禮。別看我這個樣子,我可是一個能勝任鳳千代子聲援會會長的人物,她的第二部作品《美麗青春》、第三部《從星上來的使者》、還有同笛小路鬧得那樁事件之前拍的那部《天使的誘惑》,我都看過。」
「您什麼都知道,簡直讓人有點害怕。」
「於是,你就讓他吻了嗎?」
金田一耕助愈加結巴,一邊用手胡亂地搔著頭。一時頭皮四起,唾沫飛濺。
「是猿飛佐助的佐助二字。那不是真名,是個綽號。」
「對的,那不過是一個普通的……」
「是的,你說得對,那麼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日比野君,不不,我看還是滑頭刑事的好。近藤刑事,你是否能同大家說說有關我們發現佐助的經過?」
「金田一先生,這樣行嗎?」
「唉呀,您認識那位姨姨?」
忠熙的聲音很關切。
「嗯,昨晚失蹤了的津村氏的打扮,就象剛才櫻井君說的那樣,完全是一付職業殺手的樣子。」
「常聽說有那種已經確認死在戰場上的人,後來又活著回來了的事。會不會鶴吉還活著,又悄悄回到了內地?」
於是,決定命運的八月十五日到來了。
「太行了。你要是失業了,完全可以去做講師。噢,對不起。」
臉色緋紅,衝著忠熙頻遞秋波的鳳千代子的臉上,還留有少女般的純情。金田一耕助默默地聽著。
「他收到徵兵通知書是昭和18年10月份,那時我懷美沙已經5個月了,他媽媽只好讓我入籍。可是,金田一先生。」
萬山莊附近的氣氛忽然變得騷然不安起來。但是可能是因為警戒嚴密,那天夜裡什麼也沒發生就過去了。
「是不是他忘了鶴吉的真名?九*九*藏*書因為當時大家都叫鶴吉佐肋、佐助的,而且對笛小路來說,鶴吉不過是個小丑角的存在,再有當時『千佳』的鋪面還很小。」
「是的,金田一先生。我是個獨生女,一直嬌生慣養長大的。有點什麼不順心的事想要發泄,可周圍又都是些長兄輩。除了鶴吉,再沒有別人好欺負的了。所以就一會兒纏著他,一會兒又對他耍脾氣,一有點什麼事就又推又搡的。」
「那幅畫在你那兒?」
在近藤刑事講解的時候,鳳千代子的表情簡直是千變萬化。開始時光是吃驚、呆住、困惑,後來眼中又充滿憤怒。她按捺住憤怒后,又咬著嘴唇一付嘲弄的樣子,但是當近藤刑事把話講完后,鳳千代子又恢復了平靜。
「唉……」
「實際上,鳳女士,那還是昭和30年呢,我碰上了一件事,所以記住了。那年在銀座有名的百貨商店裡,曾經舉辦過千景先生的遺作展覽吧。」
「姨姨那兒收到了死亡通知書,但遺骨沒有送回來。」
「你說過笛小路死去的那天,曾經給你打電話說一定要見一面,還說已經問過津村真二了。會不會指的就是這件事?」
「這不可能。津村根本不認識鶴吉。因為鶴吉同我有交往不過是很短一段時間,只有幾個人知道這回事。」
「我是最近才搞到的。還有金田一先生剛剛誇獎的那幅《螢》。哈哈!」
「看上去是這樣,可我還不太明白。我只是覺得他是個很好的哥哥,我怎麼胡鬧都不生氣。所以就一直很任性來著。」
「不,他不是那個佐助。金田一先生,您讀過谷崎先生的《春琴抄》吧?」
「這事我現在想起來還委屈,而且,居然他現在還想起鶴吉君來,太奇怪了。」
「那麼,顯然你就是那位春琴姑娘了。」
櫻井鐵雄看來根本不相信這回事,所以才輕輕鬆鬆地打趣般說出來。但他話音未落,日比野和近藤一起從椅子上跳起來,鐵雄反而給弄糊塗了。
金田一耕助這時又轉向鳳千代子。
鳳千代子稍稍頓了頓,又說:
「怎麼了不起了?」
鳳千代子意識到候補警部和刑事的視線一齊射向自己,她感到既吃驚,又突然,一付困惑不解的樣子。
「是學習舞蹈的關係。過去媽媽在新橋的時候,高松是姐姐輩兒。靠這個關係,我進入東洋電影的時候,就寄宿在『千佳』那兒。」
「這我現在正想告訴給大家聽。我首先想說的是,我不能相信笛小路到了那時,居然還會想起佐助來。只是我聽了這話,便覺得可能是那件事,一下子按捺不住憤怒,讓你們見笑了。忠熙先生,請聽聽這段故事,這樣你就會明白我年輕時是多麼任性,多麼驕傲的女孩子了。」
「是的,在瓜達卡達爾島。」
「鳳君,當時展出的歌read.99csw•com紅的作品,是不是叫做《舞扇》?」
「你對這位鶴吉君施以春琴般的暴力了吧?」
好象是秋山接過話筒。
「你說說看,看來很有意思呢。」
忠熙默默地站起來走到桌上電話邊。他讓多岐接笛小路的別墅,不一會,電話接通了。
「不,倒是我一定想請您聽聽詳細。」
「那麼我再問問,你們倆是不是很象《春琴抄》里的阿琴和佐助?你們之間……?」
「唉呀!」
「我聽他們倆說的完全一樣。這人從頭到腳一身黑,黑帽子、黑眼睛、黑頭巾、黑手套。這大概就是現在流行的殺手的打扮,哈哈!不過這有什麼問題嗎?」
金田一耕助盡量做出很隨便的樣子說出了那個名字,他是想看看對方的反應。然而和他期待得相反,對方的反應不太明顯。
「美沙一定知道點什麼。她可能沒意識到,但她一定知道點什麼津村的秘密,津村也許想在美沙還沒說出之前,就把她……」
「不,與其說有趣,不如說是令人傷心的。」
「咦,一彥君,你怎麼了?幹嘛那樣盯著我看?」
「是嗎,是嗎,回東京后一定讓我飽飽眼福吧。」
「《美人十二圖》也一樣。街頭巷尾傳言說歌紅的畫中有千景先生的助筆,這完全是捏造。畫帖畫的是昭和女子風格史,從和式髮型到短髮,從燙髮到戰爭中穿裙褲的女人,真是應有盡有。如果是燙髮的女人的話,千景先生可能會畫,但那些穿裙褲的女人,千景先生可沒見過。那些穿裙褲的年輕妓|女的樣子,實在畫得妙筆生輝。」
「說實在的,我是你父親千景先生的崇拜者。因為你是他女兒,自然也喜歡上你了。所以一旦報紙、雜誌上登了你的消息,我總是很注意,也就知道了很多事。曾是新橋名妓的你的母親,是因為畫筆才同千景先生有了緣分的吧。」
「哈哈,金田一先生,您是她的崇拜者吧。」
「歌紅的畫可並不幼稚,很優秀。她是一個不為人知的昭和閨秀美人畫家,金田一先生。」
「笛小路為什麼現在會想起鶴吉的事呢?戰後,我同笛小路過了一年的夫妻生活,那期間他可一次也沒有提到過鶴吉,好象早就把這個人給忘了似的。」
確實,在這種場合下,比起年輕的候補警部還是滑頭刑事來得快些。這位近藤刑事眨巴著狐狸般的眼睛,連比帶劃地把發現佐助的經過講完以後,問道:
日比野候補警部緊張地問道。
「你剛才問我知道不知道來著吧,別說那些,我連你的成名作都看過,是叫《少爺小姐》這部片子吧?」
近藤刑事呼吸都緊張了。
鳳千代子彷彿把這當真了,她與其說高興,不如說有點彆扭。大家都懷疑地望著金田一耕助,看他還要說些什麼。但是金田一耕助卻滿不在乎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