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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盯梢

第二十五章 盯梢

「混蛋!」
日比野候補警部一邊說著,一邊看了一眼近藤刑事拿出的記錄本。
「如果不知道這件事我就不會到這裏來了,那是在案件發生的幾天前,操夫人到東京來見了我,我聽她說起了這件事,因此,我之所以急切地想到淺間隱來……金田一先生,女人是罪孳深重的,可憐的,愛記仇的,特別是象我這樣被別人奪去了丈夫的女人……」
「此後,你就退出了話劇界,而到《裝美苑》婦女服裝專門雜誌社去工作?」
「是金田一先塵吧,久仰大名了,如果知道您也參加了對這一案件的調查,我會更早一些和您商量的。」
「還是去樋口操的別墅……?」
「但是,據那天晚上在輕井澤看見你的證人說,你好象在跟蹤笛小路……」
藤村夏江說到這裏,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那沉著的語調中多少帶有一些起伏,但仍然可以使人感到她講的是實話。
藤村夏江這時才開始流淚,但是,她並沒有失態,悄悄地用手絹擦著眼淚。然而,她的臉上已露出了疲勞之色。
「她也是我在東京女子美術學院的前輩,而且也是我在先台女子高中時的前輩。」
藤村夏江的聲音充滿了悲痛。
談話的地點選在萬山莊色澤鮮明的大廳里,這是金田一耕助的安排,因為這裏比起煞風景的警察署的調查室來還是能夠寬慰談話者的心情的。在日比野候補警部的身旁坐著等等力和山下兩警部,近藤刑事也在座,不用說,金田一耕助仍然是睡眼惺忪。
「藤村,能和我們談談嗎?」
過了一會,金田一耕助似乎在清除長在嗓子眼裡的痰,咳了一聲說:
「我在那裡,站了多少時間,五分鐘…?,十分鐘…?或者更長……我完全失去了時間觀念,於是……」
「先生,您是知道的,一走過那座橋路就分為兩條,向上走的那條路通向淺間隱,向下走的那條是到櫻澤,在去櫻澤的最近處有笛小路的別墅。但當時我並不知道這些,只是拚命地向前追趕,後來回憶起來,我大概一直走到櫻澤這條的路盡頭。霧越來越大,路兩旁的高大樹木伸出的樹枝非常茂密,所以,整個一條路象個隧道似的,唯一可以看見的,就是隔不遠掛著的那一盞盞路燈。但是不管我怎樣追趕,也聽不見笛小路的腳步聲,我急得小跑起來,但仍然不見笛小路的蹤影。這時我想笛小路肯定是去淺間隱那邊了,我急急忙忙地往原路趕去,當回到櫻澤的入口處時,突然從左邊傳來了一聲女人的慘叫,我條件反射似的向那邊看去……那時我看到的情景到底意味著什麼,現在我也不清楚。」
藤村夏江繼續機械地敘述道:
「一過橋,笛小路開始走下來時的那個坡,那個少女跟在他身後,而我又跟在他們之後,金田一先生,我是不得不這樣做的。」
「笛小路不是根本不知道有我藤村夏江這個人嗎?」
「是的,因為《裝美苑》雜誌社的社長高森安子是我在東京女子美術學院學習時的先輩。」
「啊,謝謝了,先生,那時我所感覺到的是對她……鳳千代子的強烈的憤怒和無比的蔑視,而且感到阿久津所暗示的鳳千代子的秘密就是這件事,她表面和笛小路離婚了,而暗地裡卻還保持著這樣一種關係,正因為如此,她才被阿久津、被稹、被津村所拋棄……,當時我是這樣想的。」
「夫人,這麼說你……」
「以後……」
「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但是,金田一先生,請不要誤解,自尊與自大還是不同的。正因為我有自尊,所以,才徹底地和阿久津分手了。他……當時我發現他認為在我和鳳千代子之間,在所有的方面都有距離,而且他的心已經離開了我,變成了鳳千代子的東西,此時,我的自尊心就不允許我再追隨阿久津。但是,在我的心裏長期懷有對他的仇恨。」
大家都吃了一驚,互相看了一下,https://read•99csw•com藤村夏江當然還不知道,但笛小路肯定是在說美沙的事,因為此時笛小路已經查覺美沙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且是在他以此為借口敲詐鳳千代子遭到拒絕之後。
「話雖這麼說,但如果你認為從那以後我一直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他的話,那我可就太為難了,因為我並不是那樣無聊的人,因此,如果那時阿久津不說那樣的話,我也不會這樣記仇的。」
「哦。」
日比野候補警部此時說話的語氣和以往是大不相同,因為,根據這兩天來的經驗,他深感和藤村夏江這種階層的女人談話是不能採取強硬的態度。這位年輕的候補警部在這方面也有所長進。儘管在他那高度近視眼鏡后的目光里,還是充滿了疑惑,但他還是努力控制著自己。
「但是不久情況就發生了變化,當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笛小路在那裡稍微停了一下,似乎考慮了一會兒,然而,就向上手方向走了五六步,但是,馬上又改變了主意,沿著舊道一直往下走去,這時,他發出了非常奇妙的喊聲。」
「是白樺宿營地?」
「那麼請說吧。」
「但是你在列車裡和笛小路講話了嗎?」
「是。」
「是的。」
是這樣,這就是這個案件最可怕的地方,這種可怕的情景令山下、等等力兩警部這樣的老手都直冒汗,而且,正是這樣一個原因,使年輕力盛的日比野候補警部的調查陷入了絕境。
「笛小路的別墅離開舊道很遠,它有一座門廳,門廳上亮著一盞門燈,在那個門廳的左側有一座上下都是玻璃門的房子,那間房子拉著窗帘,當然這些事都是事後才察覺的。當我聽到了那聲慘叫,條件反射似地向那邊看時,在窗帘上映出了可怕的身影。」
藤村夏江說到這裏喘了一口氣。
「但是,去年你們偶然同乘一節車廂時,你已經認出他是笛小路了嗎?」
「你知道你跟蹤的那個人是笛小路嗎?」
「日比野君,還是請夫人覺得怎麼方便就怎麼講吧,夫人搞不懂的地方再由我們來判斷,金田一先生,你覺得怎樣?」
「途中沒有什麼變化嗎?」
「你站在那裡的時候,還能聽見跳盂蘭盆舞的聲音嗎?」
「那麼你和樋口操是什麼關係?」
「金田一先生,您提的問題太荒唐。」
藤村夏江凄慘地笑了一笑。
「可是,津村果然在不到三年的時間里就同那個女人分手了,所以,就進一步加深了你的疑惑。」
「那是津村和那個人經過豪華的浪漫,結婚之後的第二年的事情,時間是昭和32年秋天,我受阿久津的邀請與他見了面,見面時只有我們倆個人,地點在某一飯店的特別房間,與阿久津分手后,我們就那時見了一次面,阿久津是希望我回到話劇界,但是我拒絕了,說實話,同阿久津分手,退出舞台以後,電視台等等曾多次約我,但是我也都拒絕了,因為我不想讓那個人看到我,所以,以同樣的理由我也拒絕了阿久津的要求,而且我對我現在的工作也很滿意。阿久津也沒有強求,只是他這時說的一句話對於愛記仇的我是火上澆油。」
「你以前是話劇演員,並且是話劇演員阿久津謙三過去的夫人嗎?」
「笛小路沒有去那邊嗎?」
藤村夏江說著又點了一次頭。
「對,我是被拋棄的。」
「不,這你以後會清楚的,請接著說吧。」
「在我們分手時,我終於這樣說了:『結果你終於還是被那個人拋棄了。』阿久津立即反駁過來,說不許胡說,是他拋棄了那個女人,這還是可以理解為男人的好勝心理,那以後就是稹君也是這樣說的,我們都是紳士,所以,為了維護那個人的名譽,就採取了圓滿協議離婚的方式,請看津村不是馬上要拋棄那個女人了嗎。」
「把一切都說出來,卸下心裏的沉重負擔,不是更好一些嗎,對於這件事九-九-藏-書的判斷就交給我們吧。」
金田一耕助平靜地問道。
夏江毫不猶豫地回答說。
「誤解……?」
藤村夏江嗚咽般呻|吟著,在膝蓋上揉著手絹,幾乎要把它撕爛。
「昭和25年,阿久津謙三和鳳千代子結婚時,你們就離婚了吧?」
在說這些活的時候,藤村夏江的語調是極其平淡的,但是,當她講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的眼睛里似乎燃起了火。
「對,但是,我是知道白樺宿營地是怎樣一個地方,我也認識許多人,其中也有年輕的學生。」
藤村夏江淡淡地回答說。
「剛才先生的問題,說實話,在前一天,即去年8月14日傍晚,在來輕井澤的火車上,我偶然和笛小路先生坐在了同一個車廂,在此以前,我一次都沒有見過他。」
藤村夏江吃驚似地望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不,他並沒有說,他只說了一半,而後又象很後悔似的。而我也有自尊心,並沒有刨根問底的去問,只是半信半疑。」
「您看見什麼了?」
「我是一箇舊觀念的女人,因為,我儘管被阿久津象舊鞋一樣扔掉,也不想再和其他男人結婚。」
「但是笛小路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您的存在吧?」
「請等一下,夫人。」金田一耕助飛快地打斷了夏江的話。
受到金田一耕助親切的鼓勵,藤村夏江又恢復了鎮靜。
「金田一先生,最初給我的印象的確是這樣,但是其後我產生了極大的誤解。」
「您忘了那天晚上的大霧嗎,這在舊道那樣繁華的街上還不算什麼,但是,一離開舊道拐進寂靜的別墅區,幾公尺以外就什麼也看不見了,那個夜晚就和今天晚上一樣。」
「不,我並沒有打算去,實際上,是在舊道的商店問營地在那個方向。你可以認為我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女子,問過道后,我沿著舊道往下走,在交通崗附近碰上了迎面而來的笛小路,他醉得象一灘爛泥。」
「那麼第二天,也就是案件發生的8月15日夜晚,你去白樺宿營地了嗎?」
「沒有,他的確向那邊走了,但是,似乎馬上又改變了主意。」
「請不要單單憑據我所要說的判斷犯人就是那個人。我現在也不清楚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因為太可怕了……」
「是在笛小路進去的那個小店附近,你站在書店的前面,一邊站著讀雜誌,一邊監視著那個小店……」
「但是,金田一先生,我當時之所以站在那裡不動,正是這種女人的好奇心,我一動都不能動,腳好象被釘在那裡一樣。」
「到那裡為止什麼都沒有發生。」
「哦,是嗎?那麼請接著談吧。」
「夫人,稍微等一下,您是否查覺到笛小路向路的上手走了五六步的方向有什麼東西嗎?」
「阿久津說了什麼?」
「當然了,夫人,不要怕,堅強一些,其後你又看見了些什麼?」
年輕的日比野候補警部的舌頭似乎不會打彎了,山下警部在一旁輕聲制止住了他。
「那麼,你在8月15日的晚,即鳳千代子的第一個丈夫笛小路泰久奇怪地死亡的那個晚上,來輕井澤了吧。關於這一點我們有確實的證人。」
「知道了,你要把你親身經歷的或者看到的原原本本他告訴我們,判斷由我們來下。」
近藤刑事咋了一下舌頭,山下警部一個人笑了起來,等等力警部的嘴角也浮起了微笑。因為,日比野這位年輕候補警部也體會到了無論怎樣嚴密的調查也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日比野候補警部是一副懷疑的目光,但是,金田一耕助也不管這麼多繼續問道:
「我明白了,這樣你在來這裏的火車上與笛小路不期而遇。」
夏江那要突出眼眶的雙眼,凝視著金田一耕助的臉。
「過了一會,那掛著窗帘的屋裡的男人站了起來,我一下恢復了正常,那男人的影子一晃,就看不見了,那一晃給我的印象,是事情完了之後在整理衣服,https://read.99csw.com我突然感到很不好意思,所以,當我看到笛小路從門廳處走下來時,我就準備這樣回淺間隱了,如果不是當時那個穿睡衣的女孩喊爸爸、爸爸,你忘記東西了……出來追趕笛小路的話,我會徑直回淺間隱的。」
「奇妙的喊聲……?」
近藤刑事在心裏罵了一句。
「這大概是最好的辦法。夫人,請講吧,夫人,沉著些,堅強些,你剛才說到你把那個穿睡衣的女人誤認為是鳳千代子……那以後呢……?」
藤村夏江在來這裏的途中,在樋口操的別墅稍微停了一下,她換了衣服,梳了下頭,而且又重新化了裝,所以,和剛才在津村真二別墅的天棚里發現她時相比顯得年輕了許多,看起來又是一個曾經活躍在舞台上的女性。她的五官很端正,這無須再重複,但是,瓜子臉多少顯得有些瘦弱,她身上的各個部位都似乎很小巧玲瓏,也許作為一個話劇演員,她應該更豐|滿一些,但是她的講話卻很乾脆,咬字很清楚,使人感到的確是一個話劇演員出身。
「您是山下警部吧,警部先生,請聽我說下去,金田一先生,我所看見的不止這些,那以後我看到的是更加可怕的情景,而且,它所富有的含義我至今還不清楚。」
夏江說到這裏喘了一口氣,接著又彷彿怕別人插嘴似的接著說:
「笛小路仍然是酩酊大醉。步履蹣跚走過了那座橋,那少女開始跟在他後面,這時,少女把兩個睡衣的袖子合在一起,好象把什麼東西抱在胸前,以後我看報紙猜想那可能是威士忌酒瓶。」
「他肆無忌禪地大聲笑著說『你呀,你這傢伙,養了七個孩子,還沒有得到女人的信任,現在你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是非常惡毒的聲音。」
「因為津村的脾氣象個孩子,所以我想也許能問出什麼。但是,請不要誤解,我從來沒有想過,了解這個秘密之後,以此為把柄向那個人復讎,或者敲詐那個人,只是作為曾經輸給那個人的女人,通過了解這個秘密,在自里己的心裏悄然建立一種優越感。金田一先生,這就是女人的戰鬥。」
金田一耕助的問題是這樣一個意思,如果還能聽見盂蘭盆舞的聲音,那麼,傭人里枝就還沒有回來,而且,前天晚上,擴音器就裝上了蓄電池,這聲音在淺間隱也能聽見。
「但是,笛小路好象沒有聽到那少女的聲音。」
這個女人也和熙子同樣害怕自己的報告是否會誣告別人,而且,藤村夏江所看到的要比熙子所看到的還要可怕,大廳里的空氣象緊繃的鐵絲一樣緊張。
藤村夏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是這樣,金田一先生,那樣有魅力的人……面且我聽說她曾表示與津村結婚後,一定要做一個好妻子,併為此而做出了極大的努力。可是,這樣一個女人,為什麼被男人拋棄了呢……?我想了解這一切。」
「但是,夫人,去年你來這裏的時候,知不知道在樋口操鄰近的出租別墅里住著一位叫津村真二,即鳳千代子的第四個丈夫這樣一個人物?」
說這話時的夏江的表情,也是非常呆板,兩眼向上看著,兩頰的肌肉非常僵硬,但是她仍然機械地在說:
「金田一先生。」
「這時你從樋口操夫人那裡聽到津村租借了他們隔壁的別墅,就到輕井澤來了吧。」
「不,那位證人只知道這麼多,她也是因為發生了那件殺人案后才想到的。」
「其理由……?」
「霧仍然很大,所以,笛小路的身影和那少女的身影幾乎都看不見,只是笛小路那東倒西歪的腳步聲,腳步聲時而從遠處傳來,但少女的腳步聲一點也聽不見,不久,我走回到丁字型的地方,我想笛小路肯定會回他剛才來的那條路上去,但是,當我走到剛才笛小路發出奇妙的喊聲的十字路口,開始察覺有些不對,於是,我也不管那少女是否會察覺到我,開始加快腳步,因為那https://read.99csw.com少女似乎一點也沒有發現我在跟蹤他們。我稍微向前跑了一會,清楚地感覺到我把路搞錯了。我站在那裡想了一會,我開始罵自己笨蛋,開始嘲笑自己這種淺薄的好奇心,我想現在只有這樣回淺間隱去了。但是,無論怎樣走,還是要返回剛才的丁字型的地方,因為我知道這條路比其他路要近得多,但當我回到丁字型的地方的時候,我聽見有人急促地從坡下爬了上來,我立刻藏到了路邊的樹叢里。」
「的確,當然了,這和你的道德觀念相差甚遠……」
「是的。」
「夫人,你……你是什麼時候,怎樣察覺到那個穿睡衣的女人不是鳳千代子的?」
日比野候補警部打斷了夏江的話。
雙江的臉上露出一絲吃驚的表情,她沉默了一會回答說:
「是的,正象您說的那樣,但是,那個人……即您說的證人是在哪裡看見我的?」
「不,這是當然的,但……?」
「在大霧之中,可以看到許多象亮著燈的窗戶似的東西,大概是高原旅館吧。」
「對,對,那時你經過跳盂蘭盆舞廣場的旁邊了嗎?」
藤村夏江的回答是非常的鎮靜,無論誰都可以看出,她由於被調查當局在那所房子的天棚里發現,好象是鬆了一口氣,實際上也是如此,比起從昨晚到今天操夫人那不停的責罵來,這種談話是多麼的和善,而且,藤襯終於擺脫了從去年就一直壓在她心頭的沉重負擔。
冰冷一般的沉默席捲了整個大廳,日比野候補警部渾身開始劇烈地抖動,因為他開始猜到笛小路在落水之前發|生|關|系的女人是誰。
「從哪說起好呢?」
「我知道笛小路和那個人有一個叫美沙的女孩,但是,我所看到的那個女孩,是不是美沙,我不清楚,因為我既沒有見過美沙,而且由於大霧又沒有看清那個女孩的臉。但是,從她喊爸爸……這樣的稱呼來看……那麼剛才我在那所房子掛著窗帘的屋子裡所看到的情景……?父親把自己的女兒……」
「阿久津什麼時候對你說了什麼樣的話?」不知不覺地金田一耕助開始詢問了,與其說是在詢問,不如說他是在講話,因為對方一看到金田一耕助那一頭亂髮就會感到心安。等等力警部和山下警部都了解這一點,所以他們就把一切都委託給了金田一耕助,日比野候補警部好象也明白了這一點。
藤村夏江猶豫了一會兒,但是,這不象要隱藏什麼,而是在考慮從哪說起為好,不久,藤村夏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同時打開了她思緒的水閘。
「我想我究竟看到了一些什麼啊,開始向周圍打量,看看究竟是誰的別墅,我發現了門牌,走過去一看,上面寫著笛小路……一瞬間我清楚地意識到,剛才我看見的那個男人的身影就是笛小路,但是,我所說的很大的誤解是把那個穿睡衣的女人當作她……即當作鳳千代子了。」
「你一直尾隨到他進去的那個小店嗎?」
「是。」
「一個男人緊緊地抱住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似乎在拚命抵抗,那個女人好象穿著睡衣,終子那個女人被仰面摁倒,那個男人把身體緊緊地壓在那個女人身上,這些情景在窗帘外面都可以看到,之後又傳來兩三聲短促低沉的慘叫,一切就變得非常寂靜。燈光……,後來我察覺總好象是檯燈的燈光……,那燈光一直亮著。」
夏江以後的談話非常平淡,彷彿是在背書似的。
金田一耕助在一旁象是幫腔似的插了一句。藤村夏江把手絹從臉上拿開,看了金田一耕助一服,稍微點了一下頭。
「那女孩的聲音非常低,似乎怕別人聽到,但是我卻聽得清清楚楚,當我回頭看時,笛小路已經上了坡,走上了舊道,那女孩正要走下門廳的台階,藉著門廳的燈光,我發現那個穿睡衣的女人,不是鳳千代子,而是一個發育尚不成熟的女孩,當時我由於過分吃驚,渾身都僵硬了。」
「嗯,你站在那所https://read.99csw.com小店附近的書店前,一邊做出站著讀書的樣子,一邊監視著那個小店,這些我們也都清楚,問題是那以後。」
問話的山下警部,這位老練的警部的聲音也有些異樣,在這位警部所承擔的眾多案件中還沒有比這更特殊的。
藤村夏江的身體又一次顫抖起來,這種恐怖的情緒也傳染給了屋裡的男人們,一股寒氣直襲這所大廳,大家都再一次吃驚地望著藤村夏江。
「對,我想這真是奇緣啊。我非常自然地跟在他身後,出了檢票口,他要了計程車,說了要去的地方,他所說的要去的地方強烈地抓住了我的心。」
「那以後呢……?」
「那位證人要是在繼續跟蹤監視我就好了,如來是這樣的話,那麼這一年我也就不必這樣苦惱了。」
「也就是說,當時給你的印象是這樣,那個女人穿著睡衣在睡覺,枕旁亮著檯燈,這時那個男人闖了進來,用暴力強|奸了那個女人……是這麼一回事嗎……?」
藤村夏江並沒有咬牙切齒地說,而在她淡淡的語氣中可以感覺到她對一切都已絕望的凄涼心情,就此也使人感到她當時的悲痛和悔恨。
日比野候補警部渾身開始抖動,並開始嘆氣,在那個威士忌酒瓶上,只發現了笛小路的指紋,近來由於推理小說的普及,眾所周知,指紋在發現罪犯方面有重大的作用,那個少女是否也了解這一點,或者,由於她是用睡衣的兩隻袖子抱著那個酒瓶,沒有留下指紋是很偶然的。日比野候補警部那令人感到可怕的嘆息,似乎是在說,那少女了解指紋的作用似的。
「那以後,我越來越感到跟蹤笛小路困難了,因為他發出奇妙的喊聲之後,就一下不作聲了,我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的腳步聲……霧越來越大了,不久,我們來到了丁字路口,路在這裏也變得上下起伏,坡度很陡,笛小路開始上坡了,唯一能幫助我的是他那步履蹣跚的腳步聲,所以,我沒有搞錯人,上了坡以後,就是一座橋,來到那裡以後,我想,唉呀!這不是去淺間隱的橋嗎,當我向周圍張望的時候,笛小路突然不見了,即他那步履蹣跚的腳步聲消失在大霧之中。」
大家的手裡都出了汗,日比野候補警部甚至摘下眼鏡,擦著鏡片上的汗水。
「哦,經過了,那一帶還很熱鬧也很明亮,經過那裡再稍走片刻,別墅也變得稀疏起來,那一帶樹叢很高,所以,在濃厚的大霧和高大黑暗的樹叢之中……,唯一可以依賴的是那一盞盞路燈。我雖然這樣說,也請你不要誤解認為我跟蹤笛小路會很困難,因為他時常發出醉漢特有的嘶啞聲和象美洲印第安人一樣的喊聲,一點也沒有發現有人在跟蹤他,所以,我跟蹤他並不費力氣。」
「金田一先生,我正希望這樣,我打算把一切都講出來。」
此時藤村夏江的態度顯得很堅定,她的心情,在場的任何人都是可以接受的。
藤村夏江突然身子抖動起來,兩隻眼睛似乎要鼓出歸眼眶,緊盯著金田一耕助。
「下面我們就開始提問了。首先請回答我們一個問題。」
「是的,當時盂蘭盆舞的聲音不斷,這聲音給了我勇氣,我想天還沒亮……但是,這是怎麼……」
藤村夏江盯著金田一耕助的眼睛更加從眼眶中突起,她彷彿為了控制狂跳的心臟,緊握的雙手拚命地按在腳前,房間里五個男人的眼睛又都緊緊地注視著夏江的表情。
「是的,當然認出來了,因為笛小路曾非常有名,戰後也演過電影。但是,由於他的變化太大,在乘同一節車廂的旅客當中,能夠認出這位風靡戰前影壇、貴族出身的第二大影星的人大概只有我一個。我由於和阿久津的關係,多少知道一些笛小路退出影壇后的情況。而不僅這位候補警部,就連操夫人也認為我跟蹤笛小路並一直追到輕井澤,但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我真是和他偶然碰上的,後來考慮起來,這種偶然對我來說是一種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