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是的，當然！我明白。」
不過，對辛西婭·德魯的關心讓他把這個念頭拋到了九霄雲外。
「那是真人真事。」辛西婭注視著海德雷，說道。
「白裙子？」他重複道。
「那又如何？」菲爾博士問道。
「沒錯！」厄恩肖這下打開了話匣子，「波普上校以前總是用圖釘釘上紗網。如果你仔細檢查窗框，就能發現許多釘痕。當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一盒圖釘會撒在地板上。別管它了！」
「進來吧。」海德雷說。米勒繞過前庭，從門廳走進來。在此之前，房間里的人一動不動，全神貫注地等著他。
「你可以讓德魯小姐和厄恩肖先生進來。」海德雷說，「不過我，」說到這兒他故意看了看菲爾博士，「我將會親自訊問這兩位證人。」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海德雷說。
「這就對了！」博士咆哮著，打著響指說，「雅典諸神在上，這就對了！我真不敢相信！」
「這也太荒謬了。」她說，「事情說得有鼻子有眼，肯定不完全是謊言吧？其中有些事是真的，你們看不出來嗎？」她攤開手，「關於萊斯莉，你知道些什麼？她結了幾次婚？保險柜里藏著什麼東西？」
「我今天早些時候來過這裏，」厄恩肖接著說道，雖然嘴裏提著抗議，他還是無意識地露出笑臉，「想問步槍的事，就是壁爐邊的那支槍。當時，我對迪克·馬克漢姆說了某個分析。而且，我還向他提供了某些信息。」
「不。我喜歡萊斯莉。或者說，我以為自己非常喜歡她。」
他們為什麼要提到郵局——包括那位脾氣火暴的郵局管理人，勞拉·菲瑟斯小姐，只要你稍稍違反任何郵遞規定，她就會在櫃檯後面大喊大叫——迪克完全摸不著頭腦。
「也許有些人不太喜歡格蘭特小姐，這你都不明白嗎？」
「也許吧，可能算是。」
「我說：『我覺得有必要警告你，基甸·菲爾博士說哈維·傑爾曼爵士並不是真的哈維·傑爾曼爵士。米德爾沃斯也說他是冒名頂替。』」
「迪克，我今天早上不能告訴你。」她聲音低沉而平靜，目光中滿是同情。如果這是在演戲，那迪克真要被嚇壞了，「我不能對你直說，不能這樣傷害你，面對考驗，我顯然失敗了。」
「山姆這傢伙，」他咕噥道，「讀書品位還真高。」
「長官，我家住在妖精樹林附近。」
「陽光，」菲爾博士說，「可以晃花每個人的眼睛。看哪！」
沉默。
「你剛剛說——」
「啊，沒錯。」海德雷愉快地說，「厄恩肖先生！」
「是，是的。我——」
「怎麼？」
「什麼事？」
辛西婭仍然置之不理。
「那是真的嗎？萊斯莉的事是真的嗎？」辛西婭問道。
海德雷伸出手，拿起筆記本。
「她說的不是事實！」
海德雷和菲爾博士來不及阻止，厄恩肖出聲打斷了她。
「我暗自想，這也沒什麼奇怪。聽說那位先生受了傷，我以為房裡到處都是醫生、護士。我暗自想，要不要去關心一下？但我又想，太晚了，明天再去也可以。」
現在，沒人想打斷厄恩肖了。雖然他是對著角落裡的菲爾博士說話，但他看起來似乎對著空氣在陳述，完全無視房九*九*藏*書中央劍拔弩張的海德雷和辛西婭。海德雷和辛西婭無言的眼神交錯，隨著厄恩肖的每一個字，變得更加一觸即發。
「聽著，德魯小姐。」海德雷放下筆記本和鉛筆，再次把雙手撐在寫字檯沿，好像要把寫字檯朝她這邊推。他耐心地說，「我再重複一遍，故事的每個細節都是編造的。」
海德雷警司保持原來的姿勢，雙手撐在寫字檯沿上，面色絲毫不變。
米勒頑固地強調說：「長官，我跟你說真的。沒錯，所有窗戶都拉著窗帘。但從外面還是能看到燈光透出來。這棟房子幾乎每一個房間——至少我騎車路過時能夠看到的那一側——所有房間全都開著燈。」
「我還真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意思。」她回答道，「是的，我知道他已經聽說了。不過，我不想當面對他說出來，當面提醒他。這你也不明白嗎？」
辛西婭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是的。」
辛西婭抬起頭，雙手抓緊椅子扶手，一雙藍眼睛驚訝地睜大。
「格蘭特小姐不是罪犯。她從沒結過婚。至於保險柜里的東西，也完全沒有可疑之處。昨天晚上或者今天清晨，她根本就沒靠近過這棟小屋。讓我再多說兩句，從昨晚十一點到今天早晨五點過幾分這棟小屋一片漆黑，直到有人打開了燈……」
「等一下，德魯小姐。」海德雷小聲說，「你說自己無法告訴馬克漢姆先生真相，不能傷害他。與此同時，你確信他已經知道了真相。」他停了停，又說，「你對格蘭特小姐說，馬克漢姆先生已經知悉了一切，不是嗎？」
「她不可能聽說任何事，我可以保證！」警司怒吼道，「除了我們幾個、格蘭特小姐和阿什勛爵外，沒其他任何人知道。阿什勛爵發誓一個字都不說。她不可能聽到任何風聲。」
「米勒！」海德雷警司大喊道。
「我早前到這裏時，」他繼續對菲爾博士說道，「聽到一個說法。關於——哈維·傑爾曼爵士的說法。是你說的，菲爾博士。如果你還記得，我並沒有發誓保密。沒人讓我閉嘴。然而，我還是不打算提起。因為我所處的地位，因為我不明白其中的含意，還因為有些事就需要謹慎對待。」
(辛西婭微微一動。)
辛西婭·德魯從安樂椅上探出頭，一臉迷惑。海德雷警司更老於世故，即使聽說這棟孤零零矗立的小屋在深夜燈火通明，屋內只有一個吃了鎮靜劑的男人，他也較好地掩藏著驚訝。不過，迪克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表情。他只注意到基甸·菲爾博士似乎非常滿意。菲爾博士說了聲「啊哈！」——聲音里滿是真切的熱情，不乏戲劇化色彩——看起來，博士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早該告訴你，長官。」波特鼻子旁邊長了個痣，看起來令人不大愉快，「但是，沒人說你們認為本案是兇殺。」
「顯然是這樣。」
「是真的嗎？」厄恩肖也問道，臉色蒼白。
「我告訴過你了，陽光晃花了我的眼睛。」
他指了指死者坐過的安樂椅。
海德雷知道菲爾博士老毛病又犯了，趕緊從安樂椅上站起來。因為著急，動作大了點，安樂椅輪子摩擦著破舊的棕色地毯向後退九九藏書去，壓過滿地的圖釘。椅子蓋住的地上出現某樣東西。
「不過，長官。」米勒提高聲音，怕被人打岔，「我確實看到有人站在大門口。我知道，當時天黑著呢。不過，我注意到那人穿著白裙子，還是白罩衫，你們管那叫什麼來著？總之，我注意到了，我敢肯定，她就是……」
「我們沒見過這位女士，」菲爾博士說，「不過我能猜到她是誰。海德雷，我猜她終於聽說了，格蘭特小姐並不是什麼邪惡的殺人犯。你敢跟我打賭嗎？她心裏一定恐慌不已，想來向我們打探真相。」
海德雷重重地敲了敲寫字檯。
「開槍前一兩分鐘，」迪克說，「辛西婭看到有人穿過小路，從果園這邊跑到樹林那邊去了。」
「順便問一句，德魯小姐，你從哪裡聽說這件事？」
海德雷猛跨一步，從寫字檯邊繞過來：「你說什麼？」
「沒錯，」迪克說，「我在書房沙發上睡著了，沒關燈。」
「德魯小姐，如果我告訴你——你也是，厄恩肖先生——萊斯莉·格蘭特小姐的事完全真實，又怎麼樣？」
「我恐怕，」辛西婭答道，「這隻是為了和睦鄰里的託詞。」
說到這兒，菲爾博士攥起拳頭，擊打著紅彤彤的額頭。
「昨晚我很晚才回家，長官。有個醉漢在紐頓農場鬧事，我去處理，耽擱晚了。每天晚上我都沿著絞架小路，走到盡頭，再經穿過原野和樹林的小路回家。而且，」米勒又說，「今天凌晨三點左右，我騎著車路過了這幾棟小屋。」
「長官！」窗外有人叫道。
「長官？」
「哦，我的上帝啊！」厄恩肖語調平緩地悄聲說道。
海德雷點點頭。
「我今天下午一直在想，」辛西婭良心難安地說，「自己會不會錯怪她了。老實說，如果這件事不是真的，我願意跪下來求她寬恕！」
海德雷作了自我介紹，也介紹了菲爾博士。他故意從容不迫，態度圓滑。在迪克·馬克漢姆看起來，其中反而潛藏著更迫切的危險。
房間陷入沉默。三人清晰地聽到辛西婭和厄恩肖穿過草坪、朝小屋走來的腳步聲。
「我說，海德雷。」菲爾博士看著一枚滾到遠處的圖釘，警告說，「你小心點，別踩著那些圖釘。行了，你撿的那是什麼？」
「估計沒有。辛西婭……等等，她有！」迪克突然想起什麼，拼圖碎片又出現一塊，這遊戲讓他有些著迷了，「今天早上我在提供證詞時沒有說起，因為辛西婭當時還沒告訴我。後來，我在萊斯莉家看到她時，她才說起。」
「海德雷，」他的耳語聲大得像穿過地鐵隧道的風，「我真蠢，雅典諸神在上，我真是太蠢了，我完全忘了這傢伙的存在。今天下午在郵局見到他也沒想起來。」
「我們當然不會認為他撒謊。」
「關於她的什麼？」
他詳細轉述了辛西婭所說。菲爾博士反應異常激動。
「可怕的故事，」厄恩肖重複道，「我覺得有必要警告她，你知道嗎？不管什麼謹慎不謹慎的。我說：『聽著，你是從哪兒聽說的？』」
「哦，不。我很小心地用了『假設』這個詞，房裡的兩位先生都能作證。」海德雷舉起鉛筆，「你是從哪兒聽說的？」
「哦，不九九藏書對，她能。」迪克·馬克漢姆說，「她能從厄恩肖那兒聽說。」
海德雷面露不解之色。
「散步，啊哈！就附近而言，絞架小路是散步的好地方嗎？」
「而且，馬克漢姆先生聲稱確實看到起居室燈開了，除非我們認為他在撒謊——」
「當然，如果你不喜歡，可以選擇另外一張。」
就在原來放置椅子的地方，封面朝下放著本布面裝訂的書。海德雷彎下腰，撿了起來。
「是的，恐怕這才是事實。」
「沒錯，這條小路確實到了盡頭。不過另有一條小路穿過空曠的原野，通向妖精樹林。人們常常去樹林中散步。實際上，米勒巡官就住在那附近。」
「別傻了！」她大聲說道。然後，她又說：「如果這是謊言，為什麼大家都在傳？」
「你是說，」菲爾博士說，「關於圖釘的信息？」
「但這很重要，長官。」米勒巡官伸出粗粗的胳膊，穿過窗戶指著某樣東西說，「有關這個東西。」
「我今天上午不斷對你重複，山姆這種學究式的派頭，讓他一年能騙到超過五千塊。他父親在英國西南部當牧師。他是布里斯託大學的榮譽畢業生，主修醫學，之前做過心理學家，要我說幹得還不壞。某次在法國南部，他騙某位精明的英國律師交出厚厚一沓錢……」海德雷住了口，撿起布面圖書，又扔下，「暫時別管這些了，你到底在想什麼？」
菲爾博士暗暗咒罵了一聲。
窗外，波特·米勒轉過身，看起來想說點什麼，但又改變了主意。
「沒錯。」迪克說著。他喉頭髮緊，不敢面對辛西婭的目光。
「真的嗎，我的孩子？」菲爾博士異常溫和地說，「你不用大喊大叫，我聽得明白。關鍵是，德魯小姐當時也在現場附近，她聽到或看到什麼線索了嗎？能不能為我們提供任何幫助？」
「這也許不重要，」他平靜地說，「如果故事是真實的話，這個問題也許並不重要。但它是徹頭徹尾的謊言，德魯小姐。是偽裝成哈維·傑爾曼爵士的騙子編造出來的謊言。」
海德雷把書遞過來。那是本翻舊了的大眾文庫版哈茲里特雜文集，扉頁寫著山姆·德·維拉的名字，同樣整潔的字體還寫下了多處批註。菲爾博士好奇地看了看，然後把書扔在寫字檯上。
「辛西婭·德魯小姐？」海德雷乾巴巴地問。
辛西婭終於垂下了雙眼。她似乎喘了口氣，似乎剛剛過去的一分鐘她完全屏住了呼吸。
「在想辛西婭·德魯。」
如果海德雷是故意刺探辛西婭的反應，那他成功了。然而，辛西婭並沒有瑟縮，也沒有迴避他的目光。
「然後呢九九藏書？」海德雷追問道。
海德雷惱火地轉過身。
「今天，從銀行下班回家路上……」
「但是，」米勒強調說，「這樁小屋比馬克漢姆先生家還亮。整棟房子像聖誕樹一樣閃閃發光。」
「好了，說重點！」
「厄恩肖？」
厄恩肖說著舉起手。
「海德雷先生，你是說這張椅子？」
他出去之後，重重地帶上房門。房間里的人聽到他穿過走廊，在草地上似乎還加快了腳步。
「不，不一定。然而，我倒是希望它的效用能換個角度發揮。」
「我……不，當然不是！」辛西婭停下來想了想，遠處再次傳來教堂鐘聲。她又說，「我們還是開門見山，有話直說吧，好嗎？我不想旁敲側擊。我討厭——這些算計。而且，我敢肯定你們知道我到這兒來的原因。厄恩肖先生告訴我……」
「請注意，」海德雷警司警告道，「按照官方說法，我不能向你們透露任何信息。我只是說『假設』。而且，厄恩肖先生，我希望你能暫時迴避一下，我想跟德魯小姐聊兩句。你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去外面車上等著？」
「好的，好的！」
「德魯小姐，你也許有興趣知道，格蘭特小姐否認打過你，不管是用手柄鏡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迪克早在幾分鐘前就注意到有什麼不對勁了。米勒巡官的警帽在窗沿下出現的頻率變快了。
「比爾·厄恩肖告訴我那件事之後，我差點兒就推翻了之前的想法……不過，事實居然果真如此！」
迪克感到大難將至，事情就此將一發不可收拾。他跟隨博士的視線看向窗外。一輛式樣保守，閃閃發亮的黑色兩座汽車沿著小路駛來，停了下來。迪克認得那是比爾·厄恩肖的車。辛西婭·德魯坐在副駕駛座上。
菲爾博士皺起眉：「阿什勛爵告訴我，小路向東再延伸幾百碼就到盡頭了。早在十八世紀，那裡真坐落著一座絞刑架。」
「——來訪，偶然提到這回事。」辛西婭竭力控制住呼吸，拒絕避開海德雷的眼神，「我才知道。你們來找我幹什麼，海德雷先生？」
「馬克漢姆先生的小屋有個房間燈大亮著，長官。」米勒朝迪克點點頭，「我看得清清楚楚。」
「好了，」海德雷毫不同情地說，「你別怪我就行了。不過，說到郵局，你的另一個計劃是不是也被破壞了？」
「本地銀行經理，就是正和她一起從車上下來的傢伙。今天早上他也在現場，而且他在離開前很可能聽到菲爾博士說，『他並非哈維·傑爾曼爵士！』——你還記得嗎，菲爾博士？」
「我沒有攻擊她。」辛西婭抬起下巴，臉色蒼白，態度鎮定。
「長官，」他粗聲粗氣地對警司說，「我能說句話嗎？」
「這麼說，你並不是跌倒，撞上床腳啰，德魯小姐？」
「我還聽說，其實你是被萊斯莉·格蘭特小姐用手柄鏡打傷的？」
「那麼是她攻擊了你？你堅持說自己的傷是被手柄鏡打擊造成的？」
「然而，你還是攻擊了她？」
「但是……」
「那麼，難道你不覺得案情更混亂了？」
辛西婭走進房間后第一次對迪克·馬克漢姆說話。
「今天，從銀行下班回家路上，」厄恩肖說，「我順路去了趟辛西婭家，替我太太傳九*九*藏*書個口信。她看到我之後，有點崩潰了。對我講了一個可怕的故事，」說到這兒厄恩肖大笑了一聲，「關於萊斯莉·格蘭特的故事。」
「你這個外行人，能不能摒棄偏見，」海德雷厲聲道，「別以為職業騙子只會混跡于豪華的五星酒店和高級俱樂部。」
厄恩肖仍然站在門口，猶豫地露出笑容，清了清嗓子。
「如果你不介意，」他禮貌但尖銳地說，「我可不想被扯進去。」
「德魯小姐，你母親跟我們說，你在石階上滑倒，碰傷了額頭。」
「德魯小姐，實際上我們找你確實有事，你能坐下嗎？」
辛西婭和厄恩肖一前一後急忙從走廊進入起居室，剛一進來就停住了腳。房間內氣氛緊張，雖然海德雷禮貌地看著辛西婭，但她肯定頗感壓抑。辛西婭用散粉覆蓋右額頭的淤痕，幾乎就成功了。不過，有些東西她可掩蓋不了。
「德魯小姐，這個故事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不覺得。」菲爾博士緊靠在背後的牆上，鏟形帽帽檐像被無形的手推動著，翹了起來，「不，我的朋友，我並不認為案情更混亂了。如果你能讓我繼續問幾個相關問題，」他露出可怕的表情，「事情就能更清楚。請容許我重複問題，德魯小姐是怎麼解釋自己一大早出現在這兒的？」
米勒清了清嗓子。
迪克移開視線說：「她說自己睡不著，出來散步。」
「請注意！」警司小心翼翼地補充道，「我們尚不能斷言這完全不可能。」他拿起鉛筆，看了看筆尖，「有人耐藥性非常強，也有人能很快將藥物代謝掉。我們只能說，這種可能性很小。不過，至少證據顯示，山姆今早確實下樓來了。」
「我真該請個秘書。」他怒道，「提醒自己兩分鐘前在想什麼。當然！看他筆挺的脊樑！安東尼·愛登式呢帽！光滑的髮型和牙醫廣告式的笑容！你知道嗎，剛剛在郵局碰到他時，我就隱約覺得在哪兒見過這傢伙。我這記性啊，親愛的海德雷……」
「你找我們有事嗎，德魯小姐？」
「長官，我敢肯定那是萊斯莉·格蘭特小姐。」
辛西婭走過去，重重地坐在安樂椅中。
「等一下，我們正在——」
海德雷僵硬地站直身體。
「她看到，或者說聲稱自己看到的東西，是很有用的線索。有人犯了可笑的錯誤。好了，我的老夥計，」他對迪克眨眨眼，「你完全沒看到穿過小路的傢伙？」
「我母親告訴我，」辛西婭堅強鎮定地說，藍眼睛閃閃發光，「你們來找過我。」辛西婭微微一揮手，「很遺憾，當時她沒馬上告訴我。她認為自己是保護我，免得我不愉快。直到厄恩肖先生來訪——」
「不，不，不介意。」厄恩肖向他保證。然後，他看了看迪克，尷尬地移開視線，「萊斯莉·格蘭特是個殺人犯，毒死了——別管了！慎言，真不敢相信，請容我失陪。」
辛西婭短促地笑了笑。
「我碰巧對辛西婭說起——」他用顫抖的聲音剛一開口，馬上住了嘴。海德雷和菲爾博士冷厲的眼神讓他不由自主停了下來。海德雷站在寫字檯前，面對辛西婭，雙手撐在寫字檯沿上。
辛西婭臉色蒼白、身體僵硬。不敢置信、輕蔑和正直高貴的表情交替在她臉上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