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慶說；「是啊，我一直在飛，生怕墜落下來，拚命提氣，當然累多了。」

銀鈴發了一陣功，然後收功，問道：「弄玉，有感覺嗎？有沒有感覺熱氣？」

弄玉說：「我想，那湖可能是玉淵潭。」

銀鈴把老慶的身體扳過來，然後脫鞋站在床上，在老慶背上有節奏地踩起來。

弄玉說：「糟糕，銀鈴姐，你不是會按摩嗎？你給他按摩，看他能不能清醒。」

弄玉依舊搖頭，說：「沒有熱氣。」

銀鈴說：「那我給他踩踩背，試一試。」她脫去老慶身上的背心，老慶僅剩下一條內褲。

弄玉推醒他，叫道：「慶哥，該起了，吃早點。」

老慶說：「我也沒夢見鳳凰，我倒是看到了兩隻小白鴨子，正在湖裡悠閑地嬉戲。」

弄玉著急地說：「不會走火入魔吧？」

銀鈴問「你夢見船了嗎？」

銀鈴說：「慶哥一定是拿咱倆開玩笑，詐屍嚇咱們。」

銀鈴見老慶又演惡作劇，也是又氣又急，用小拳頭狠狠捶打著老慶。

老慶笑道：「原來你也沒走，現在我可是一妻一妾了。」

老慶道：「還是薑是老的辣！我當時怎麼就沒有想這麼多呢？」

弄玉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九_九_藏_書團團轉，她說：「不如打120，讓急救車來，送醫院，不然的話，耽擱了慶哥的性命，可就後悔都來不及了。」說著從挎包里摸出手機，就要撥號。

弄玉說：「我看不像，他好像靈魂出竅。」她在老慶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還是沒有反應。

弄玉笑道：「這是家裡。」

這天上午，黃秋水來到老慶家探望老慶。黃秋水一進屋，頓時聳了聳鼻子，說道：「怎麼這麼香？不僅有花香還有佛香。」

弄玉、銀鈴於是退了出去。

「銀鈴姐，你給慶哥按摩，看看有沒有效果？」

老慶換了內褲穿了衣服，洗漱停當，正襟危坐，開始吃早飯。

老慶又說下去，「我越怕掉進湖裡，身體就越往下沉，越往下沉，就越覺呼吸緊張。」

老慶忽地睜開眼睛，嚇得渾身哆嗦，說道：「這是哪兒？我馬上出操，馬上出操……」

老慶一骨碌爬起來，大聲說：「弄玉，別打，別打。」

老慶聽了，還是不解其意。

弄玉說：「快醒醒，開飯了！」

老慶後背的肉又寬又厚，黑糙糙的一片，就像南方老水牛的皮。

老慶搖搖頭，「沒看見船，只看見一片汪洋九_九_藏_書。」

銀鈴說：「你定定神，然後起床，刷牙洗臉吃早飯，弄玉一大早就把飯做好了。」

老慶的眼睛怔怔地望著弄玉，又獃獃地望了望銀鈴，面無表情，呆若木雞。

老慶還在熟睡。口中喃喃夢囈。

銀鈴說：「女人夢見白馬，才是桃花運的吉兆；男人夢見鳳凰，才是桃花運的吉兆。」

老慶說：「二位娘子要迴避一下，我要換一下大褲衩。」

銀鈴本來已累得香汗津津，聽到弄玉這番言論，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癱軟在床上。

銀鈴搖搖頭，掀去老慶的被子，站在離老慶一米的地方，屏足氣，大吼一聲，雙手推向老慶。

弄玉在一旁見銀鈴臉憋得通紅，雙目圓睜，上氣不接下氣，大氣不敢喘一口。

弄玉連忙用手絹去擦。

銀鈴睜大眼睛問。

銀鈴叫道：「老慶，慶哥，我是銀鈴，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嚇死我了！」

銀鈴臉上漾起一片紅雲，說：「美死你！」

銀鈴扶著他，說：「醒一醒，醒一醒，緩緩神。」

弄玉叫道：「是我，弄玉，你的魂兒哪兒去了？」

早飯是餛飩、油條、麵條、雞蛋、有弄玉做的，又有她出外買的。

過了有一頓飯的工夫九-九-藏-書，老慶仍不見完全醒來，弄玉有些沉不住氣了，於是說：「你的這氣功管不管用呀？又是偽氣功！」

銀鈴說：「還是黃秋水老道，他把沙龍的研討會、筆會、報告會等，都移到茶屋舉辦，每個沙龍成員發了一個飲茶卡，八折優惠，每月至少到茶屋消費兩次，所以如今茶屋生意興隆，回頭客不少。」

老慶昨晚洗澡，頭髮濕著就躺下了，壓了一宿，發梢翹了起來，活像一隻翹冠公雞。

弄玉說：「你這夢夠長的，也夠累的。」

老慶津津有味地吃著，咂吧咂吧嘴道：「我媳婦做的飯就是好吃，可吃到家裡的飯了。」

弄玉笑道：「也有衚衕口小吃店大嫂做的飯。」

老慶笑道：「黃老的鼻子好靈。」

「那你是缺少靈感的那種人。」銀鈴看了老慶，老慶依舊發怔。

老慶搖搖頭，「我跑進了八寶山，忽然看見無數的屍體也在奔跑，也是裸奔，白白的，像一片雲。我問他們：『你們為什麼不進墳墓？跑什麼？』其中一個回答：『我不願進墳墓，我喜歡自由自在地運動，人生多美好。』我發現他底下空無一物，感到驚奇，忙問：『你怎麼把生命之根束之高閣了？』他嘆read.99csw.com了一口氣，說：『現在人類社會又發明了變性手術，男人可以變女人，女人可以變男人，也可以相互交換角色，一點神秘感也沒有了，我是被做了變性手術，但沒做好，就成了這個樣子了。』他跑得好快，我累得氣喘吁吁，有些追不上他。我發現他也戴著眼鏡，於是問：『你怎麼還戴眼鏡？』他無可奈何地說：『冥界近視眼也不少，陰陽兩界差不多。』我問他：『老兄，你在那兒過得怎麼樣？』他回了一下頭，回答：『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我是一般般，平安即是福。』他拐過山坡就不見了。我拚命去追去找，他沒有蹤跡。我一頭扎進蘋果園，見到那麼多紅通通的大蘋果，見左右無人，摘掉一個，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正吃著，忽聽有人叫道：『你怎麼偷吃蘋果？罪加一等！』我仔細一看，正是監獄里的管理人員，我一下子就嚇醒了。」

弄玉問：「都做了什麼夢？」

銀鈴說：「這湖水一定很深，很涼吧。」

弄玉見老慶捉弄自己，嗚嗚地哭起來。

「你夢見大樹了嗎？」弄玉問。

老慶在床上雙膝跪著，求饒道：「我給兩位姑奶奶賠禮了，只因在外一年，剛回家read.99csw.com，還不適應，又困又乏，做了一宿的夢。」

隨著銀鈴有節奏地踩，老慶的身體也一顫一悠。

老慶笑道：「我在長安街上脫個精光，在大街上裸奔。我跑得真痛快，街上的行人若無其事地走著，來去匆匆，好像習以為常，沒有一個人嘲笑我。我拚命地跑啊，跑啊，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好像是飛起來了，騰雲駕霧一般。可是奇怪的是，行人沒有一個人抬頭看我。前面忽然出現一個大湖，一望無際，湖邊芳草萋萋，樹影婆娑。我怕掉進湖裡，拚命吸氣，讓自己的身體上抬，上抬，別扎進水裡。」

銀鈴說：「我先給他發功。」

老慶嘻嘻一笑，他又問銀鈴：「聽說什剎海的金薔薇茶屋現在生意不錯。」

老慶的嘴角嚅動著，口水溢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銀鈴一睜眼，便看見弄玉端著一碟荷包蛋從門前穿過，走進客廳。她一骨碌爬起來，看看表，早晨7時，她迅疾地穿好衣服，走進衛生間，然後洗臉刷牙。一條毛巾太髒了，一股餿味，這是老慶的毛巾，已經多日未洗了。漱口杯底有一圈黑漬，牙刷雜毛狼藉，銀鈴費了許多勁兒才把毛巾洗乾淨，又把漱口杯洗好。

弄玉問：「你有沒有夢見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