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亭緊緊握住飛天雙手，也是潸然淚下，雨亭說：「你如今患了重病，更需要錢，這錢還是你留著用吧。」

雨亭激動得有些不能自持，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雪庵綿軟的嘴唇輕輕貼住雨亭的臉頰時，她由衷地叫著：「雨亭，我愛你啊！我的生命和你的生命是連在一起的……」

「所有的事情必須在三更之前完成，要不就會有殺身之禍！

「可是你為什麼還不跟我結婚呢？」

門突然開了，一陣風吹進來，燭光驚閃不定。

飛天凄然回答：「兩個月。」

飛天朝大家深深鞠了一躬，深情地說：「我參加沙龍已有十年，十年來與大家風雨同舟，肝膽相照，有什麼不周，請各位多包涵。我是個詩人，臨行之前最後給大家再朗誦一首新詩，名字叫《再見了，朋友》……」

雨亭來到門口，輕輕地推開了門。

聖誕節臨近了，老慶只好收收心，開始認真組織金薔薇聖誕晚會的節目單。他安排了史紅梅演唱崑曲《牡丹亭》，黃秋水朗誦詩歌《尋找自己》，胡月獨唱《黃土高坡》，殷之光朗誦《我是中國人》，莫元季表演變臉，李春波獨唱《小芳》，牧牧朗誦郭小川的詩歌，穗子表演獨舞《紅肚|兜兒》，洪強表演啞劇《唐人街的中國男人》，鮑海紅獨唱《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蒙古族歌唱家格根其木格獨唱《草原讚歌》。

洪強說：「好像是同屋不同夢，搞不清楚，弄玉今晚不知怎麼沒有來？」

「雪庵！」雨亭驚喜地叫著。

老慶驚道：「飛天！」

飛天搖搖頭，說：「這是我的心意，朋友們，世界上難道還有比友誼更珍貴的東西嗎？我飛天今年三十五歲，在朋友的幫助下，一舉成名，是沙龍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初來北京，是沙龍的朋友借我房子住，是沙龍ｒead•99csw.cｏm的朋友幫助我發表了第一首詩歌，又是沙龍召開多次研討會，對我的詩歌批評指正，還是沙龍的朋友在報紙上發表了第一篇關於我的報道。我失戀時，是沙龍的朋友指點迷津，給了我溫暖。我遭到小人的攻擊，又是沙龍的朋友群起而攻之，維護了我的聲譽，沙龍的朋友幫助我出版了第一部詩集。近年來，我的名聲越來越大，也受到一些女孩子的青睞，我的生活受到一定的干擾，曾經有一個女孩拿著我的詩集闖進我家，一邊談詩，一邊泣不成聲，又是老慶前來解圍。甘肅有個牧羊女，賣掉羊，買了火車票，千里迢迢進京，住在一家旅館里，給我打電話說，要為我獻出貞操，不然就為我自殺，血染詩集。又是雨亭單刀赴會，找到那個女孩，將她勸說離京。沙龍就是我的家，我不能離開我的家……」

「他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愛她。

「可是有一天，他的女朋友無情地離開了他，甚至連一個理由都沒給他。

這時，汪霞已悄悄出去，讓花店小姐送來一個大花籃，籃內是99支紅玫瑰。

「從此以後他天天被噩夢困擾，夢境中他女朋友赤身裸體，披頭散髮，紅舌垂地，十指如鉤來向他索命。噩夢把他折磨的形如槁木。一天，他找來一個道士乞求擺脫噩夢糾纏。道士要他做三件事：第一，把他女朋友的屍體好好安葬；第二，把他女朋友生前穿的睡衣燒掉；第三，把藏起來的血衣洗乾淨。

「看著自己的女朋友被別人挽著手逛街，他痛不欲生，失去了理智。終於有一天他把她殺了。本來他打算殺了她以後自殺的。可是將死之時才感到生命的可貴。

這時，會場一片肅靜。

雨亭走上前，說：「飛天，我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的手機總關機。」

https://read.99csw.com飛天平靜地說：「他的女朋友說：『因為你沒有使用雕牌透明皂！』」

穗子又懷孕了，她穿著一個寬大的厚布裙子，黑色皮褲，肚皮凸起，她擁抱了一下飛天，那厚厚的性感的嘴唇在飛天臉上留下一塊明顯的紅印。要是在平時，老慶總會開一口詼諧的玩笑，可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哪裡有幽默的情緒。

飛天說到此時，已是泣不成聲。

「你怎麼來了？！」

是雪庵，天涯遊子。

「他遵照道士的囑咐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很仔細，可是那件血衣卻怎麼也找不到了。馬上就要三更了，豆大的汗珠從他臉上滴下來把地毯都打濕了。

雪庵微微一笑，「聖誕前夜，金薔薇聚會，我是不請自到，我怎麼不來呢？我也是一朵金薔薇啊！」

「照了兩次B超，有兩個專家都是同樣結論。」

洪強望著老慶和汪霞說：「她叫汪霞，是老慶的舊鄰居，也是從美國回來的，聽說很有錢，老慶正給她打工……」

在漫天的飛雪中，門口站著一個雪人，明確地說，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白雪麗人。她身穿白色的皮衣，落滿了白雪，白瓷般的臉龐，露出一雙水晶般的雙眼，淚光閃閃，黑色的睫毛上也掛著雪霜。

雨亭悄聲問飛天：「你住院有多久了？」

「哦。」夏君驚詫地打量著汪霞。

老慶見燈滅燭閃，於是繪聲繪色地說道：「我這個故事可是從網上看到的，從前有一個人，他有一個女朋友。

他看見雷霆與婀娜擁抱著在輕輕敘談。

真是我的雪庵嗎？聖誕老人，在這融融的聖誕之夜，你給了我一份多麼珍貴的禮物啊！

老慶看到這一幕，心裏有一種酸溜溜的感覺。他看到新穎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兩個人緊緊相擁，熱烈接吻，彷彿置身於無人之境。hｔｔps://rｅａｄ.９9cｓｗ.ｃoｍ

婀娜說：「咱們倆認識有20年了。」

老慶每逢沙龍聚會，自己都要朗誦一首自己的新作。但是這次聚會，老慶不想再朗誦。他想講一個笑話故事，那個故事是前不久他從網路上看到的，他覺得很可笑，因為弄玉新買的電腦可以上網。那一次他坐在電腦前，看到這個笑話，情不自禁地笑了。

雪庵激動地撲到雨亭的懷裡，雨亭感覺到她身體的溫暖，她的急促的顫抖，一股芬芳撲鼻而來。

新穎今晚格外漂亮，她穿著一身紅色的皮衣，顯出她嬌小玲瓏的身材，烏髮高盤，兩隻眼睛似兩顆水杏。她簡直是撲向飛天，噙著淚花，緊緊地擁住飛天，深情地與飛天接吻。

雷霆在一旁笑道：「老慶今晚不知又有什麼新花樣。」

窗外，風雪交加，白絨絨的雪花飄然而落，外面已是一片銀白世界。什剎海的湖面上白茫茫一片。

雨亭看到朋友們忘情相擁，十分歡喜，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在屋內遊走。

聖誕前夜終於來臨。北京城裡洋溢著一種溫馨的節日氣氛，各大商廈和賓館張燈結綵，高大的聖誕樹，燈光閃爍。聖誕老人笑哈哈的，不時朝行人揮手致意，悠揚的音樂四處飄蕩。

夏君微笑道：「今晚你還挺有紳士風度。老慶身邊那個女人是誰？」

他準備讓雨亭也講一個故事，雨亭很擅於編故事，擅長製造懸念，他不僅詩寫得好，小說也寫得有聲有色。

「老慶的艷福不淺，那個叫弄玉的模特小姐呢？」

「下雪了！」人們驚呼。

雨亭吩咐樂隊奏起《讓世界充滿愛》。

雷霆憨笑著：「可不是，我認識你時你還是小姑娘呢。」

說完以後，雪庵幾乎暈厥在雨亭的肩頭……

聖誕的鐘聲響了，雪花飄落，燭光閃爍，人們的熱血在沸騰！

老慶也是激|情澎湃，他扶著飛天ｈｔtpｓ://rｅad.99ｃｓw.com的肩頭說：「飛天兄弟，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們呢？」

七時半，晚會開始。由司馬南和婀娜主持晚會，雨亭代表沙龍做一個簡短的賀詞后，演出開始。著名朗誦表演藝術家殷之光首先朗誦了《我是中國人》，他充滿激|情的表演，贏得與會者的一片熱烈的掌聲。緊接著是老慶講一個故事。

雨亭喃喃道：「飛天，飛天，如今難道真的飛不成了？」

「浪漫，真是太浪漫了！讓我們相愛吧，讓親情血脈相連，讓愛情刻骨銘心，讓友誼地久天長！讓我們擁抱到永遠。」黃秋水老淚縱橫，激動地叫著。

老慶準備讓著名青年詩人飛天朗誦一首《認識你真好》，可是飛天的手機一直關機。他想，可能飛天到外地出差了，或是在深山古寺，信號聯絡不行，或是獨居吟詩，不想讓外人打攪，於是作罷。

汪霞把花籃擺放在飛天面前，飛天蒼白的臉色，頓時紅潤了許多。

什剎海之畔的金薔薇茶屋也是燈光閃爍，門口兩側的高大的聖誕樹上彩燈競相閃亮，不到七時，茶屋內人頭攢動，雨亭、老慶、黃秋水等忙得不亦樂乎，招呼著沙龍朋友入座。正中懸挂著「金薔薇聖誕晚會」紅布金字條幅，樂隊奏起歡快的曲子，人們喜氣洋洋，互道平安。

飛天極力掩飾內心不平靜，又說：「前不久，醫生診斷我患了肝癌，讓我的家人準備後事。因為我一直住在傳染病醫院，怕你們知道，探望我不方便。但是我想念朋友們，聖誕晚會，一年一度，我不願離開你們，更不願失去你們，我從醫院趕來，來和你們訣別！……」說到這裏，飛天已是淚流滿面。

「閃電中，只見他女朋友穿著染滿鮮血的睡衣，眼睛里滴著血，滿臉猙獰地指著他厲聲說：『你知道為什麼洗不掉血跡嗎？』他被嚇呆了，一句話說不出來……」

洪強九九藏書恭恭敬敬地走到夏君面前，鞠了一個躬，說：「夏小姐，咱們都是從美國回來的，在這聖誕之夜，讓我們擁抱一下吧！」

「在將要三更的時候他找到了那件血衣，可是不管怎麼搓就是洗不掉。

「怎麼了？飛天。」黃秋水也是一臉的驚愕。

「我的事業還沒有成功，我的事業一旦成功，立刻和你舉行隆重的婚禮，請雨亭主持。」

雨亭、黃秋水、老慶、新穎、穗子、牧牧、銀鈴、雷霆、婀娜、洪強、汪霞等都淌下了熱淚。在熱烈真摯的掌聲中，朋友們簇擁在飛天周圍，有的上前與他擁抱告別。

「這時候忽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窗戶被狂風拍打的左右搖曳，玻璃的碎裂聲讓人更加心驚肉跳，突然所有的燈全滅了，整個屋子一片漆黑。

飛天噙著熱淚，開始抑揚頓挫地朗誦新作。

夏君幽幽地說：「『東邊日出西邊雨』，『剪不斷，理還亂』。」

飛天顫巍巍從懷裡摸出一個紙包，說：「這是我的一點稿費，現在拿出來，作為沙龍的活動經費，也是我的一點心意……」

人們一陣鬨笑。

老慶在台上說：「各位朋友，以前咱們聚會演出，我都是朗誦一首詩，或是《我的心》，或是《我的肝》，今天我要給大家講一個故事。」他命令服務員：「把燈滅了，把蠟燭點起來。」

汪霞坐在下面，目不轉睛地望著老慶，生怕他鬧出笑話。她新買的等離子電視機就放在台前左側，早有幾個人的目光投向了它。

飛天潸然淚下，說：「朋友們，我是來找你們告別的，人生是美麗的，寶貴的，同時也是短暫的，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飛天披著一件大衣走了進來，他臉色憔悴，一副疲憊之態，披著一身雪花。

飛天說到此處，只剩下嗚咽。

全場一片肅穆，一會兒響起一片嚶嚶的哭聲，那是沙龍里的女人們的肺腑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