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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過去 第三節

第四章 過去

第三節

「是的。想必你也知道,宇津木先生身為樹原的保護人,自然要幫他找工作,於是帶他來見我。」
「怎麼說?」
「岡崎在電話中說,他已打通關節,我可以去跟『31號事件』的兇手見面了。」
「不錯,他幹勁十足,不但自動延後下班,還時常在附近散發廣告單。」
南鄉忍不住笑出來。他想:純一又恢複原來那純真的面貌了。
他經國道南下,以順時針方向繞過房總半島南端,然後駛向「館山市」。
「這個……」
「我想應該沒有。」
「你說的『情況證人』只有兩名。」純一說:「我已抄下姓名住址,兩人都住在中湊郡,一位是當時樹原的僱主,另一位是樹原的同事。」
那份「死刑執行草案」再經兩人裁決便可定案。
「剛才我高聲叫你,有沒有害你嚇一跳?」
「沒有。」
「是誰?」南鄉趕緊問。他想:安藤果然沒說謊。
「對。所以我認為,兇手定是一個假釋中的殺人犯,原本被判的是無期徒刑。」
純一以興奮的語氣說:「我們能否查出另外那名前科犯的姓名?」
「對,專借A片。那時樹原曾向我說:『要提防那傢伙。』」
經理敲門道:「客人來了。」
「樹原必定曾在宇津木家見過那人,所以知道那人有前科。」
「私人資料必須保密。你當刑務官,應知分寸。」南鄉苦笑道:「這話很對。」

「所以我認為應該是這樣:樹原獲釋后,常去保護人宇津木家走動;另外那人則是假釋中的殺人犯,也須常去見其保護人,因而認識了樹原。」純一以沉重的語氣說:「只可惜我們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誰。」
「有什麼人曾跟樹原交惡,或是……」
「我認為無此可能,理由是:若真如你所說,則那人因犯的是殺人罪,接下來必被移入監獄,不可能像樹原那樣,因獲判緩刑而立刻獲釋,也就不會在那邊和樹原再度碰面。」南鄉點頭道:「也就不可能老是去那邊租A片了。」
「當時你絕未料到他竟會劫殺宇津木,對嗎?」
純一由自動門走進店內,櫃檯內一名像是在此打工的少女對他笑臉相迎,並說:「歡迎光臨。」
純一道:「若是小原歲三殺死了宇津木夫妻,那份『被保護人』的觀察紀錄怎會消失不見呢?」
「雙方都是我的朋友,我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完蛋?」
他認為:現任法務部長完全是靠派系鬥爭才上台的,本身毫無學養,對於「法務行政」是既無知識又無見識,外表體壯如牛,實際上卻膽小如鼠。
「照顧兩人的意思,就是『擔任兩個人的保護人』,對不對?」
他要去一家錄影帶出租店找另一位情況證人,那人叫「湊大介」,「湊」是極罕見的姓氏。
南鄉心想:這是一般檢察官的習慣,他們怕和「行賄」扯上關係,故而言行特別謹慎。
門從內側打開,飯店主人露面道:「兩位好,敝姓安藤。請進來吧!」主人讓南鄉和純一進入辦公室,並遞上名片。那名片上印的是「陽光股份有限公司社長 安藤紀夫」。
「你是在說你自己嗎?」南鄉問。
南鄉心想:他若能親自出馬重查此案,那該有多好……「你可知道有個『31號事件』?」南鄉問。
那男子說:「對。」
「什麼管道?」
「是。」
那少女點點頭,向著裏面高喊:「店長!」
接下來他們邊進餐邊聊天,不再談正事。
南鄉將車駛計程車行。這家租車行位於「武藏小杉」車站前面。
「哦,是律師事務所派來的吧?」
「我想先請教一件事:此案現場附近的地理環境,你是否熟悉?」
「當時我以為他是為了報答宇津木先生。」
九九藏書「我想起來了!他曾經說過一句奇怪的話。」
「那是怎樣一個人?」
中森點點頭,不再說話。
他們向女侍點餐后又閑聊片刻,才談到正事。
純一坐進南鄉所駕駛的喜美車中。南鄉已兩天沒見到他了,他今天仍是一副抑鬱寡歡的樣子。
此案已經官房內的「秘書課長」及「官房長」簽核,等他審過之後便要上呈「法務部長室」,讓部長定奪。法務部長是十三名裁決者中的最後一人。
「被保護人?」中森聽完后說。
純一和南鄉在一家咖啡廳會合,把查訪所得告訴對方。南鄉聽了純一的報告后說:「你為何認定那名中年男子就是當時那個『被保護人』?」
「你怎麼回答那人?」
「好吧。」杉浦長嘆一聲,隨即掛斷電話。
「我想也是。」純一點頭道。
「不是。」純一的話聲有點含糊不清。
南鄉見狀也就不再追問,他認為純一年紀尚輕,人生經驗也和他不同,因此不重視此類問題。
「已辦好了。」純一說著,從後座的背包中拿出一張紙條,交給南鄉。
「你那委託人十分關心樹原亮,對嗎?」
中湊郡最大的觀光旅館「陽光大飯店」樓高十層,設有海水浴場及結婚用的大禮堂。因聳立在海邊,外觀傲視群倫,故而給人一種「一手撐起當地觀光事業」的印象。
事務次官閱畢草案,取印蓋章。
「你到底怎麼了?」南鄉問。
「姓名呢?」
他想:我簡直就像閻羅王!但這是公務,無可奈何……再過三周,樹原亮就會被押去刑場正法。
「小事一樁,不必道謝。」
一旁的純一望著南鄉,那眼神似乎在說「另外那個人一定是真兇」。
「不曉得。」
「不好了。」杉浦的語氣似乎很焦急。
「真兇可能是你認為的『被保護人之一』,但也可能是小原歲三,目前我們先不要下定論,等線索搜集多一點再說。」
「一拖延,馬上會被告上法院的。」
「就是陽光大飯店的老闆。」
「你後來僱用他,是否基於同情?」
「委託人開始懷疑了。」
「別擔心,我有辦法。」南鄉揚眉笑道:「想想看,一個『被保護人』若要殺死其『保護人』,那最可能的動機是什麼?」
「我剛才去問過安藤先生……」
他想:看來只能依賴最近的內閣改組了。部長在離職前夕一定會簽署的,這已是「慣例」了。那時候,這名死囚的第四次再審請求也差不多會遭到駁回了……他估計內閣再過兩周就會改組,所以定要把握此良機讓部長簽署。他想:部長若不肯簽,我就在他卸任之日會向刑事局長去逼他,到時候就由不得他不簽……事務次官想到這裏,便將那草案丟入抽屜內。他滿心不悅,只覺得自己簡直如同鬧劇中的配角。奪人性命是何等嚴肅之事,卻因一個昏庸政客的參与而變成了一出三流的鬧劇。
「你儘管說。」
開始,南鄉先自我介紹,再介紹純一,然後遞上名片。純一隻打招呼,並未遞名片,因為他現在已不是律師事務所的僱員了。安藤訝然望著純一,隨即恢復笑容,請他們坐下。
南鄉把自己已辭職之事告訴中森。
「對。我想請教:小原在中湊郡命案中的不在場證明,你們有無調查過?」
「原來是這樣……」南鄉說:「不過,樹原曾因竊盜罪被捕,會不會是在拘留所或看守所內認識那人的?」
「而且他的生意頭腦很好,點子特別多,會想出種種妙招,譬如『深夜來店消費特別優待』之類,使業績大幅提升。」南鄉對此事頗感興趣,於是又問:「你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努力嗎?」
南鄉說。他見中森滿面笑容,總算鬆了一口氣,心read.99csw.com想:你應該會樂意幫忙吧?
「當時有個中年男子常來本店消費……」
「我想去找中森檢察官幫忙……對了,剛才安藤說的婆媳問題,你有什麼看法?」
南鄉和純一離開董事長辦公室,邊下樓邊討論方才的談話內容。
安藤年約五十多歲,打扮高雅,身材結實,表情開朗,笑容親切,地位雖高卻不擺架子。南鄉對他印象頗佳。
「我只是幫人跑腿的。」純一故意含糊其詞,以免犯下冒用身分罪。
「去檔案室一查便知,但我不能告訴你。」
他開始怪那些選民,心想:都是那些選民害的!誰叫他們選舉時要投票給這種政客呢?真可惡……還好,只要再忍耐幾周,一旦內閣完成改組,這呆瓜部長就得走路,屆時必定會簽……那時候,我就不必再為這種討厭的事操勞憂鬱了……這時他驀然想起一事,於是將目光移向剛剛那個抽屜。他想到的是:此時此刻,世上唯有一人知道樹原亮其人的壽命為何,這人就是他自己。
「為什麼?」

「不喜歡交朋友是嗎?」
「但你最後仍選擇幫樹原,對嗎?」
「沒有,因為樹原亮差不多等於是以現行犯就逮的。」中森似乎在回憶一些事。
此時南鄉的手機響了:「喂,喂。」南鄉接聽后,面露緊張之色。
「對。」
「你的意思,我不太懂。」
兩人下了車,走進旅館大門,向櫃檯服務生說了來意。一名經理出來帶他們到三樓,穿過一道鋪著高級地毯的走廊,來到一扇門前。
「若只談十分鐘,我可以奉陪,反正上午通常沒什麼客人。」純一趕緊道謝,同時提醒自己別太緊張,然後開始發問:

「還有一個半月,刑期才結束,不用太緊張。不一定是山窮水盡,有可能會柳暗花明。」
「宇津木有沒有提到另外那個人的名字?」南鄉又問。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曾問過樹原,但他不肯說。」
「別處?」
「但這也不能怪他,因為他的身世十分凄涼。」
「那人剛才有沒有打電話給你?」
「你是否很早以前就認識宇津木耕平了?」南鄉又問。
「敝姓三上,就是昨晚打電話來的那個人。」
「要怎麼查?」
「四個月後,警方擒獲『31號事件』的兇手,所以……」南鄉說。
南鄉很不高興:「你可要守口如瓶喔!」
「四十歲左右,像工人。」
「若為有期徒刑,動機是否太過薄弱?」
「不瞞你說,我認為他太過內向。」安藤望著天花板,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景。
「……明天是嗎?好,十一點以前就行……知道了,多謝你啦!」他掛斷電話后又對純一說:「另一條管道也通了。」
「啊!」純一大聲道:「詳情到底如何?」
「是。」
「中年男子?」
「他的人際關係如何?有沒有人會想要陷害他?」
「後來反而懷疑樹原就是『31號事件』的真兇,但調查后得知:樹原在福島和茨城兩案中均有不在場證明。」
「啊,想起來了,好像有一個。」
此刻,一位「事務次官」正凝視著桌上這份草案。在法務部之內,他已可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官。
「對。」他們不約而同拿起杯子,以吸管將冰咖啡一飲而盡,然後站起來。
接下來就要將之上呈部長室。
安藤頓了一下,又說:「他的朋友好像很少。」
「婆媳問題?沒有。」純一對此事似乎毫無興趣,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南鄉忽然想到委託人可能是誰,於是說:「你那委託人就住在此地,對不對?」
「可否告訴我?」
「要找出現任的保護人是嗎?」
總機將電話轉到中森那邊九九藏書。中森立刻答應和他在午休時見面,要他三十分鐘後去指定之處會合。
「讓你久等了。」旁邊突然有人說。
「對,只不過是一些司空見慣的婆媳相處問題……」安藤大概不想再談下去,很快就下結論道:「每個家庭都有,沒什麼好說的。」
「是否已跟他們約好時間?」
純一走過去,說:「請問你是湊先生嗎?」
「你認為犯案動機是『假釋將被取消』,對嗎?」
「不錯。」南鄉說。中森的敏銳頭腦令他大感佩服。
「我家快完蛋了。」
「提防?」
「是呀!」安藤面露愧色,笑著說。
中森環顧四周,然後低聲說:「你認為樹原亮並非真兇?」南鄉考慮了一下才說:「是。」
南鄉明白這話的意思。既有和解契約,若不履行而被控告,則必敗訴無疑。如果法院強制執行,三上家必定破產。由此更可看出:一個前科犯想要重新做人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可以這麼說。」
「不錯,問題是期間有多長。事情已過十年,那人若早已獲『除刑』,就不用再去保護人那邊報到了。」
「他說:『那傢伙曾殺過人。』」
南鄉抵達后,便坐在靠近門口的座位,點了一杯冰咖啡。他今天上午已喝過一杯。
「我只是說可能有,並不確定。因為我曾聽宇津木先生說『要照顧兩人,真累』。」
南鄉皺眉道:「怎麼知道的?是看到我們在一起嗎?」
「你對樹原印象如何?」
「是的。即使有人討厭他,大概也不至於想要把他害死。」南鄉點頭道:「那麼,宇津木曾否要你幫別人找工作?」
「因為樹原認識他。」純一自己有經驗,故而很有把握。
事務次官現在最擔心的是:部長會不會「拒絕簽署」?
「據我所知,沒有。」安藤皺眉道,隨即又展顏笑道:「頂多只是跟媳婦合不來罷了,談不上什麼深仇大恨。」
「沒有。」南鄉心想:如此說來,小原的嫌疑依然很重。
「什麼?安藤先生?」
純一道:「若能完成使命,我爸媽一定會很高興的。我想,這次要查出真相,應該不是全無希望。」
純一離開「陽光大飯店」,頂著大太陽走向磯邊町,走了十分鐘才到。
「你認為呢?」
「當然沒有。身為保護人,必須嚴守秘密。他未提起,我自然不曉得那人是誰。」安藤說完就朝桌上的時鐘瞥了一眼。南鄉見狀便說:「最後再請教:宇津木有沒有跟人結仇?」
「那麼,我們若去現任保護人家附近埋伏,不就能逮到那人了嗎?」南鄉點頭道:「圖書館內有本地『保護人協會』所出版的刊物,我們去查查看就知道了。」
「據說樹原朋友很少,是真的嗎?」
「對,我讓他到我旗下的一家錄影帶出租店去當店員。」安藤道:「他在那邊非常努力工作,這倒出乎我原先釣預料。」
指定的地點是一家西餐廳,離那大廈約有五分鐘的車程。
「懷疑什麼?」
事務次官心想:要怎樣才能讓那蠢蛋簽署呢?此事若辦不好,惹惱了那蠢蛋,我可就要遭殃了……在職位上,他是部長以外官階最高的;但論「實力」,他卻只排在第五名。他以前是「檢察廳」的檢察官,因此現在的實力仍不及「檢察總長」和東京高檢的「檢察長」等四巨頭。他要是不能說服部長,恐將惹禍上身。
「另有一人是嗎?」
女服務生端來三杯冰咖啡。安藤待她離開后才說:「恕我直言,兩位是為樹原亮一案而來吧?」南鄉道:「不錯,我認為他可能是冤枉的。」
「說三上君還在助你調查。」
南鄉心知查出此人姓名乃是當務之急,於是又說:「接下來我們要兵分兩路,你去見九-九-藏-書另外那位情況證人,我去查另外那名前科犯的姓名。」
「沒有錯,只有我跟他比較談得來,我們會在一起聊天、看電視、唱歌……」湊大介皺起雙眉。
「起先懷疑是『31號事件』的兇手殺了宇津木夫妻,但是從樹原身上搜出那錢包之後,就不再懷疑了。」
純一不明所以,只好說:「我等你下班之後再來請教,好不好?」
「應該尚未除刑。」南鄉說。
「難道你認為法官判斷錯誤?」
「多謝指教。」南鄉道:「接下來我想確認幾件事。此案公審時,你是否曾以辯方情況證人的身分出庭?」
「假釋遭取消。」
「不錯。他是本地的傑出人士,不僅德高望重,識廣聞多,而且熱心公益,樂於助人,所以我常去向他請教生意方面的問題。」
「任務者失敗,我家就真的要破產了。」
純一心想:對這位店長來說,安藤大概是個高不可攀的大老闆吧?
中森微笑,但隨即正色道:「你在追查另一位被保護人,表示你認為此人很可能是真兇,謀財害命是此人故布的疑陣,對不對?」
「什麼?樹原?」戴著黑框眼鏡的湊大介雙眼圓睜,狀極驚訝。
「哦!」
「你和樹原相識,是他介紹的嗎?」
「就是說,除了樹原之外,宇津木是否還擔任別人的保護人?」安藤小聲說:「大概有一個……」

「可曾在那一帶見過設有樓梯的建築物?」南鄉問。接著他又把尋找樓梯的原因及遍尋未著的經過大略說明一遞。
刑事局、矯正局、保護局各有三名幹部依序審案,然後又送回刑事局,再由刑事局長親自將草案送交法務部的「官房」。
「你是在這兒認識樹原的嗎?」
「有。」
「對了,昨晚我打電話要你辦的事呢?」
「誰知他竟會做出那種事來,害我心中五味雜陳。」純一心想:那時他必定很痛苦……我入獄之後,以前那些朋友一個也沒來看我,就是現在,那些人一定也還在躲著我……「你認為樹原是怎樣的人?」
「我想請教有關樹原亮的事情。」
「請問湊先生在嗎?」純一邊擦汗邊問。
「約好了。」
「應該是吧。」安藤道。
「更靠海岸那邊,後來生意愈做愈大,才搬到這裏來。」純一想起安藤所言,便問:「聽說樹原工作認真,業績頗佳,是否屬實?」
「既然如此,宇津木耕平遇害后,應該會有另一人接手,擔任那個殺人犯的保護人。」純一抬頭道:「也就是說,那人後來還會持續去新任保護人那邊報到,對不對?」
「慢著!」湊大介忽然揮手阻止純一說下去,並且用力搔自己的後腦。
南鄉點頭道:「我要在樹原絕命之前,替他平反冤獄。」中森一語不發。南鄉心想:他的內心必定和我同樣苦惱,和處決死刑犯有關的人一定都會這樣的……直到用完餐,中森都不再提及樹原一案。南鄉要去付帳,中森卻堅持各付各的,南鄉沒辦法,只好聽他的。
安藤歪著脖子說:「從未見過。」
「部長拒簽」是法務行政史上常有的事。歷任法務部長中,曾有人以其宗教信仰為由拒簽處決令,也有好幾人是「死不肯簽,又不說理由」。此類行為雖大受「死刑反對論者」的讚揚,但顯然是「怠忽職守」。法有明文,簽發處決令為部長的職務,要是不簽,就該辭職。下級公務員最無法諒解的,就是這種藐視法律不簽署又戀棧權位不走人的部長。
「依你看,他有沒有可能是遭人誣陷嫁禍的?」
南鄉聞言甚感不安,說:「付給佐村的賠償費不能延一延嗎?」
「哦!」安藤露出驚愕的表情,但臉上的笑容並未消失。
南鄉一驚,抬頭一看,原來中森已到。九_九_藏_書他慌忙起身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已來了。」中森笑著說:「別客氣。」隨即脫下西裝外衣,坐在南鄉面前。
只要談到死刑問題,部長就會暴跳如雷,彷佛一名被抓去打針的小孩,吵鬧不休,極其幼稚。而且最恨被人嘲笑,要是有人敢笑他,那人就慘了。
「後來呢?」
「而且財力雄厚,對不對?」
「你讓我參与此任務,我要鄭重向你道謝。多謝你。」
「哦。」純一點頭道,「對了,南鄉先生,我想……」
他從皮包中取出中森的名片,開始打行動電話。他不想直接去辦公室找中森。
「我裝傻。」杉浦說,「只是不知能撐到何時。」
「案發前,我絕沒想到他竟會殺人劫財。他入獄后,我才聽說他以前還犯過竊盜罪……那是真的嗎?」
「其實你毋需自責。」南鄉想乘機開導他。
坐在一大排錄影帶前面的男子回過頭來。
「那是當然啦!」
「跟這件命案有無關聯?」
「我不能透露。」
「最近還有沒有來?」
中森正色問:「是不是為查此案才辭的?」
安藤黯然道:「案發後才知自己錯了。」
「唉唷!」湊大介露出驚駭已極的神色。
「我明白了,那人就是……」南鄉決定不再講下去,因他判斷杉浦絕不會說出來。
「好像都沒來……」湊大介歪著脖子說,一副完全想不起來的模樣。
南鄉甚感欣慰:心想:總算碰到一個跟我站在同一邊的人了。
南鄉把純一留在熱烘烘的停車場,隨即獨自開車離去。
那是樹原亮受審時的辯方證人名單。南鄉打算前去訪問他們,以便查證「真兇事先已設計好要陷害樹原亮」的假設是否正確。
「陽光錄影帶店」位於鬧區中央,店門口貼著好萊塢電影的宣傳海報,外觀頗為豪華,樹原亮當年便是在此店上班。
純一接著就把家中財務狀況說出來。
純一現在已看出來了,這位店長的個性就是喜歡大驚小怪,時常表現出激烈的反應。
「知道一些。因我和宇津木是老友,去過他家好幾次。」
「對,不過,當時這店是在別處。」
「你說的媳婦是指芳枝嗎?」
「唉,真是人不可貌相。」
「要是我完成任務,那人就不會再有怨言了。」
「我想問你一件事。」愁容滿面的純一改變話題說:「如果一個人犯下殺人罪卻永生不悔,那此人是否罪該萬死?」前方路口亮紅燈,南鄉忙踩煞車,然後望著身旁的純一。他現在才注意到純一左肘內側有一道長約五公分的傷疤。
南鄉把車駛進飯店的停車場。此處的停車位已經半滿,這顯示觀光旺季已快來臨。
「你說的是小原歲三嗎?」
「是大有希望。其實我這幾天也查出了不少事情。」南鄉見綠燈已亮,便將車子往前駛,同時說出在報社查到的資料,然後又說:「小原歲三目前關在東京看守所內,過幾天我們或許能跟他見面。」南鄉已關照過舊部屬岡崎,要他設法安排面會小原。
「你們當初有無將此事列入偵查範圍?」
「不錯。」安藤皺眉道,「實不相瞞,那時我可真為難,兩面不是人。」
中森檢察官上班的地點為「千葉地檢署館山分署」,和「千葉地方法院館山分院」是在同一棟大樓內。南鄉把車停在這棟外觀森嚴的大廈前面,看看手錶,已快要十二點了。
「什、什麼!」湊大介大叫一聲。
「我可以回松山去查,不過很難。一來管轄的區域不同,二來線索太少,我們只知道十年前一名保護人的名字……」
他正在喝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他原先以為是中森打來的,不料竟是杉浦律師的聲音。
「不錯,我至今仍不敢置信。」
中森面露尷尬之色,望著南鄉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