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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證據 第三節

第五章 證據

第三節

純一雀躍萬分,說:「這裏一定是十年前兇手埋藏證物的地方!」「可能是樹原埋的,兇手大概是以利斧威脅他。樹原在挖洞時碰巧發現了這石階。」片刻后,純一見到一塊黑色物體嵌在洞穴內側,黑色的部分原來是塑膠袋。
「在這裏!」純一大喊一聲。
「入廟一探究竟吧!」南鄉道。
「我知道你不相信,因為保護人做壞事本來就是極為罕見的事,但也正因如此,才會成為此案中的盲點。」「假釋犯因遭勒索,故而將保護人殺掉,你的意思是不是這樣?」「正是。」南鄉黯然道:「我擔心的是:果真如此,那嫌犯的人數就會暴增。宇津木耕平前後共當了十年的保護人,其間接觸過的假釋犯不知凡幾,每一個都可能是他敲詐的對象!」純一心想:難怪監護所嚴格規定要保密。罪犯之前科經歷若是外泄,會對該罪犯造成極大的損害,這種效應在日本社會特別顯著。對於那些真心改過向善的罪犯來說,這更可能成為無法補救的致命傷。
「這是什麼?」
「你有沒有戴手套?」
此處土質較硬,但並不礙事。三十分鐘后,他們已挖了一個深約一公尺半的大洞。
「兩位真是勞苦功高。」中森喜形於色,對著滿身是泥的純一和南鄉說。
「不一定,也許是外面的石階。」南鄉以冷靜的語氣說。
整個下午他們都在斜坡上搜尋,以樹枝為記號,用探測器來回試探,然而徒勞無功。
此時南鄉背包內的手機響了。南鄉爬到背包旁邊,拿出手機看上面顯示的號碼,然後說:「是杉浦律師打來的。」他按下開關,接聽電話。
「委託人怎會親自出馬調查呢?」
最後中森向那事務官說:「麻煩你把證物送交縣警局處理。」「遵命。」檢察事務官說著便將證物搬進公務車中。
純一沿著繩子攀上坡頂,拿了兩把鏟子,再回到南鄉身邊。
大概是吸入太多黴菌的關係,他們開始打噴嚏。
「室戶英彥說過的話,你是否還記得?」
「全是靠你提供的情報呀!」南鄉說。
他們拾級而上,樓梯木板並未陷落。到了二樓,只見中央有一佛像,寶相莊嚴。
「……增願寺?委託人說的?我現在就在增願寺呀……」掛斷電話后,他向純一說:「委託人已將此線索告訴了杉浦。」純一吃了一驚,說:「是說證物可能埋在此寺嗎?」「對。」
南鄉把探測https://read.99csw.com器背在背上,然後抓住繩索往下滑落。
「樹原說的樓梯,一定是這個!」
純一點點頭,又說:「你認為宇津木啟介會不會為了財產而謀害雙親?」「不會。依我之見,只有一種可能。」
中森小聲道:「若真能證明樹原亮為無辜,我就請兩位痛飲三杯。」南鄉笑著說:「我要痛飲三百杯。」
不久,南鄉下令道:「走吧!」
那探測器重約二公斤,是最新型的,花了他們二十萬圓。測到金屬時會發出聲響,還有顯示深度的裝置。
純一大驚道:「勒索?」
「最遲明晚。」
「哪一種?」
純一問:「何時能得知有無指紋?」
「是樓梯!」純一大叫。
他們在那陡坡前下了車,然後在附近搜尋。那山坡寬約三十公尺,高有五十公尺,地上林木稀疏,看來應是坍方所在。
「我先走了。」純一準備好之後就說。
「恐嚇勒索。」
純一先將「登山繩」綁在坡頂一棵大樹上,然後以「鐵鎖」將繩子繫於腰部的安全帶上。下谷之人必須背對谷底,利用「鎖」與「繩」之間的摩擦力,以倒退走的方式下去。
接下來他們便在正殿中到處搜尋,然而一無所獲。殿中只剩少許佛具和一些空箱子,金屬探測器毫無反應。
夕陽西下,夜幕低垂。他們已找過預定範圍的百分之九十,雖無收穫,卻仍鍥而不捨。
「哇!」南鄉忽然大喊一聲。
「今天深夜。」
「只好依靠指紋了。」南鄉說著,從背包中拿出手機。
他跑到南鄉身邊觀看,儀器顯示深度是一點五公尺,地點離下方的馬路僅僅五公尺。
「這次不會再落空了吧?」南鄉在黑暗中說:「對兇手而言,要爬到這兒應該不難。」純一將兩支手電筒置於地上照明,然後揮動鏟子挖土掘洞。
純一見狀,也跟著一齊禮拜。
那斧頭似已被清洗過,非但驗不出指紋,連「血跡反應」都沒有,只知道斧刀部分有些缺口。
儀器顯示,目標是在地下一公尺處。
五公尺遠的地方竟有一道通往上方的階梯。
「再來要挖洞了。」
「不知十年前情況如何……」南鄉盯著那些屋瓦,說:「若是正殿仍有一部分露在外面,那兇手就有可能進入寺內了。」他說完便拿起鐵鏟,將屋頂外緣的土塊敲碎。
他們開始挖洞。土松泥軟,並不難挖。十分鐘之後,滿頭大九*九*藏*書汗的純一終於聽見了鐵鏟撞到金屬物體的聲音。
「我心裡有數,此人是當地人,很關心樹原,而且財力雄厚,能付出高額酬金。」
南鄉將窗內泥土挖出來。片刻后,泥塊挖光,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純一確定頭上並無物體之後,便站起身來。洞內暗無天日,周圍充滿霉味與泥土味。地面相當堅實,他這才稍稍放心,凝目往前望去。藉著手電筒的燈光,可見到地板和牆壁。
純一鬆了一口氣,認為已大功告成,只覺得異常疲累,渾身發軟,便往地上一坐。南鄉長嘆一聲之後也坐下來。
「能不能叫銀行查一查?」
這部大型電腦下的結論是:殺害宇津木夫妻倆的真兇,即為兩年前因傷害致死罪而被捕的青年三上純一。

「姿勢難看無所謂。」他說:「只要能找到證物就行。」他們邊往下滑邊看探測器的反應。動作熟練之後,橫著走也不是問題了。速度雖慢,卻不致摔倒。
「你是說遺產方面的事嗎?」
雖稱不上懸崖峭壁,但已無法從下面爬上去,所以他們走迂迴路線,從樹林中緩緩登上斜坡。他們都帶著背包,裏面有登山裝備和金屬探測器。
「但是,保護人宇津木耕平卻說他不務正業,揚言要把他送回監獄。我在想,那時候的室戶大概就已知道宇津木耕平的收入從何而來了。」「從何而來?」
純一望著地面說:「那麼,這兒是……」
「叫中森去就……」南鄉頓了一下,又說:「算了,事隔十年,銀行的資料大概早就銷毀了。」「所以我們只好繼續挖洞了。」純一望著腳下的斜坡說:「兇器、存摺、印章,一定埋在這附近。」「好,繼續找。」南鄉說罷便站起身來。
中森戴上白色棉質手套,查看證物之後說:「你們碰觸這些物品時,有沒有戴著手套?」「當然有。」
純一抓住繩索,雙腳往陡坡一蹬,腳下土石突然崩落。沒想到這兒土質竟如此鬆軟。
他們以手撥土。不久,洞內便露出了一段寬約五十公分的石階。
檢驗結果,在那塑膠袋開口部分及印章上發現了若干指紋。
九十分鐘后,中森檢察官搭乘公務車趕到,還有一名「檢察事務官」也同行。在點收證物時,有見證人在場會比較客觀。
純一點點頭,然後和南鄉一齊緩步前行。每走一步,腐朽的地板就發出吱嘎聲,宛如鬼哭https://read.99csw.com神嚎。
純一心想:此佛究竟為何而怒?已經二十年不見天日,無人焚香禮拜,怒火要朝誰而發?
「是屋頂沒錯。」
「打開看看。」南鄉說完就將那黑色塑膠袋打開。
旭日東升,光彩奪目。他們已站在斜坡頂,馬上就要攀岩下山。
「有。」南鄉以謹慎的動作將它挖出來。那包物品細細長長,全長約五十公分,沉甸甸的。
監定人員將資料輸入電腦進行比對。那是一種「指紋自動識別系統」,又稱「AFIS」,一秒鐘之內可比對七百七十個指紋。
「只要能完成任務就行了,不用操這個心。」
這尊不動明王像比純一略高,在手電筒的照耀下,雙目熠熠發光,滿臉憤怒的表情,背後尚有一大片木刻「怒火」,栩栩如生,不愧是「怒目金剛」。
純一也去幫忙,不久便挖到了牆壁及窗戶的部分。那些木材均已腐朽。
「再來怎麼辦?」
純一感覺手中鐵鏟碰到硬物,立刻大叫:「挖到石階了!」「好,繼續挖!」南鄉以興奮的語氣說。
純一不信,認為他祈求的絕非此事。
「南鄉兄,我看不用多此一舉了。」純一說:「這裏土很濕,只要抓緊繩子就可下去了。」「啊,真的嗎?」南鄉喜上眉梢,說:「我還以為有多難呢!」「你可以帶著金屬探測器下來嗎?」
他以腹部朝地的姿勢往下滑落,大約滑了兩公尺才停止。
南鄉在後面以手電筒照射四周,大概是要看看這兒有多大的空間。
「這次真的可以高呼萬歲了。」南鄉往袋內看了一下,又說:「嘿,印章也在呢!」「那存摺呢?存摺上必有兇手的姓名。」
「有這些證物,不怕中森不出動。」
「有了!」純一大叫一聲,拋開鏟子,用雙手去撥土。
「小心!」南鄉說:「要注意地板。」
「保重啦!」南鄉又在開玩笑了。
到了樓梯口,純一便止步往上望去。樓梯上方一片黑暗。
純一起了疑心,便問:「你已知道委託人是誰了,對不對?」
純一又在四周挖起一些泥土,果然出現了許多並排的瓦片。
純一以手電筒照射袋口。袋中有一把斧頭。
找了兩小時之後,探測器發出聲響。那兒位於山坡中央,離他們原先站立處約有十五公尺。
「他威脅室戶,揚言不給錢就要取消他的假釋。這是唯一的可能。」「身為保護人,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來?」純一想read.99csw•com起自己的保護人,那位久保老先生對他那麼好,所以他無法置信。
檢察事務官親自把證物送到千葉縣警局的「科學偵搜研究所」。
純一心想:當初山崩時,泥沙必定是從寺廟四周慢慢堆積上來,所以能保存屋宇原貌,不致傾倒歪斜。若是已將全寺壓垮,則此坡必有凹穴大洞,不會如此平整。
純一心跳加速,想著:沒想到這麼淺。
「找到了!」純一高興得大叫。
「啊,對呀!」南鄉說著,挺起胸膛。
「是。」
南鄉間:「若有指紋,何時能完成比對?」
翌晨天甫破曉,南鄉和純一便驅車趕往凶宅附近那座森林。
接下來的動作真是險象環生,因為他們的「懸垂下降技術」是剛從登山入門書上學來的。
「馬上就來。」
「好。」純一決定后便說:「不會被活埋的。」他們回到車上,拿了手電筒再滑下斜坡。三十分鐘后,他們已進入那黑洞之中。
他們回到斜坡上,靠著山壁稍事休息。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
中森吩咐同行的部屬將所有證物裝入透明袋中,然後拿出照相機,將必要的景物全都拍下來。
「不錯,他好像在懷疑被害人生前的收入來源。」「他並非懷疑繼承人,而是認為遺產的數額有點可疑,你的意思是不是這樣?」「是,而且取消假釋一事也頗不尋常。室戶早已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你一定也感覺得出來,對不對?」「對。」
「應該是增願寺的屋頂。」
印章方面則大有斬獲,印出來的「宇津木」三字和十年前留在銀行的資料完全一致,連圓圈上的細微凹凸都一模一樣,那是肉眼無法辨識的,因此監定人員便判斷:這正是被人從案發現場拿走的印章。
「還要繼續挖嗎?」
「存摺可能藏在別處。」
純一以為要找到天亮,便從背包中拿出手電筒。就在此時,探測器聲響大作。
南鄉也來幫忙。片刻后,他們挖到了一個形似「風鈴」的金屬物體。

「我去拿鏟子。」
指紋監定人員立即將那黑色塑膠袋、斧頭、印章等放進檢驗儀器中,塗上特殊染料,照射特殊光線,一些肉眼看不見的「潛在指紋」就顯現出來了。
「不錯,所以兇手才把存摺拿走。」
「我們無權要求這樣。」
「可能是屋檐上的裝飾品。」
十四個鐘頭之後,那部「AFIS」終於從前科犯所留資料中找出了答案。
南鄉走過來,將九*九*藏*書手電筒挾在腋下,然後雙手合十,拜起佛來。
純一心頭一緊,想著:這下完了,僱主明明不要我參与的……「我會不會連累你?」純一問。
南鄉也來幫忙,並說:「要從外圍挖起,不要把證物挖壞了。」純一點點頭,略往下方移動。
「匯款人的姓名不是會印在存摺上嗎?」
他們回到斜坡頂上,邊吃便當邊討論石階的位置,最後決定去斜坡右方找找看。
純一點點頭,遙望遠方。眼前是中湊郡的市區,再過去就是一望無際的太平洋。
純一勉強打起精神問:「會不會是外面的石階?」「先出去再說。」
純一走向那樓梯。
「不必了,金屬探測器對存摺又不會有反應。」南鄉望著袋中物品,又說:「這印章刻的是『宇津木』三字,所以必是此案證據無誤。」「接下來要怎麼辦?」
「也就是說,上面會有被敲詐者的姓名,對不對?」
「大概是處決之日即將到來,所以心急如焚吧。」南鄉笑著說。
斧頭與印章的監定也于同一時間展開。
「要吃便當了。」南鄉道。
「不在此處。」南鄉坐在地上,滿臉倦容說。
南鄉繼續說:「若是這樣,那慘遭勒索者就不限於當時的『被保護人』了,就連那些刑期已滿、『保護管束』已經解除的人,也可能會受到威脅。那些人說不定已洗心革面,脫胎換骨,奮發向上,事業有成,但愈是功成名就的人,就愈危險,因為宇津木耕平敲詐得來的利益就會愈多。」純一設身處地一想,不由得渾身發抖。他想:鄰居若知道我有殺人前科,那會怎樣呢?爸、媽定會無地自容,趕緊搬家吧?要是從大塚那間破屋搬到更爛的地方去,那就……「所以此案真兇或許是我們從未見過的人……只要是宇津木耕平認識的人,都有可能。」南鄉望著純一說:「不知道你有什麼意見?」「我認為你說得很對,如此一來就能解釋那份紀錄文件及存摺為何消失了。」「怎麼跟存摺也有關?」南鄉問。
原來此廟還分上下兩層,二樓面積遠比一樓小,他們挖掘之處恰巧是樓下的屋檐,所以才會從一樓進入。
南鄉將那袋子置於地上,仔細查看后說:「沒有存摺,只有斧頭和印章。」「那不就沒有線索了?」
純一想了一下,認為他說的一定是旅館主人安藤,於是又問:「這個人,我是否見過?」
「求神保佑我們,早日尋得證物。」南鄉以開玩笑的口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