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疑惑

疑惑

「才不是,他是從二樓偷偷溜出去的。」
浩子的褲子濕答答的,雙膝跪在地上。看不過去的警察拉起她的雙手,開始盤問詳細的經過情形。
「喂,我要吃飯。趕快替我準備。」
「是、是什麼?」
右眼有瘀青的女人——。
丈夫還是一樣遲歸,只有早上才能見到他的面。自從上次發生衝突以來,他們就鮮少四目相對,也不太交談。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很痛苦。
「你怕火嗎?老公,你這樣還算是那孩子的父親嗎?」
丈夫臭著一張臉,將啤酒倒入玻璃杯。「兩個都很重要。不過,你也理解理解我的立場啊。」
她凄厲地放聲尖叫。還來不及思索,二樓便崩壞掉落,整個家都垮了。丈夫的身軀瞬時被吞沒在火焰當中。
第一次,她臉上出現嘲諷的笑容。
「知道了。可是,不要跟哥哥說是我說的喔。」
「抱歉抱歉。」

09

「好的不得了呢。」
浩子每個禮拜會給兒子一次零用錢。並非直接交給本人,而是將裝有零錢的信封放在房門前。兒子就是用這筆錢買東西的。要不然,他也買不起錄影帶和書本。浩子原以為兒子是抓好自己不在家的時機,白天從玄關出入的。
「混帳。」
發現女兒的臉上越過一絲黑影,浩子的胸口湧現些許不安。
二樓開始瓦解,向下掉落,整個房子都垮了。星火朝著周圍飛散,熱氣湧向了看熱鬧的民眾。
這一個月來,市內連續發生了好幾起可疑火災,幾乎沒有一天聽不到消防車的膂笛聲。沒有火源的地方,比方說家庭垃圾堆積場,民眾堆在玄關的紙箱,自行車停放處,停車場的車子,全都起火燃燒。
雖說要用自己的手來阻止兒子四處縱火,當真做了,腦海里偏又想起生下他后的種種樂事。
可是,浩子離開玄關的時候,大輔已經不見蹤影,可能是去便利商店了吧,雖然跑到了兩百公尺遠的車站商店尋找,卻沒能發現兒子的身影。
「沒關係一等他到了二十歲就會開始工作。」
忽左忽右的矛盾情結中,浩子決意返回著火的房子。她後悔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沒血沒淚的狠心母親——。
大輔的房間和前次一樣沒有上鎖。
被丈夫打到的右眼附近仍舊隱隱作疼。
「怎麼,他想上學了嗎?」
「請告訴我地址。」
「可是。」
當女人的視線飄向一旁的浩子身上時,她趕緊背過身,沒命地逃跑。
「怎麼了?」
看到護士經過走廊的身影,她突然閉口不言,買房子的時候,也曾經加入強制責任險。那是在萬一一家之主遭遇不測,或者是猝死時,用來償還未付貸款的保險。這是為了避免丈夫去世而給家人增添負擔,因此也適用於這次的火災。她們不用露宿街頭了。可以用保險金買棟公寓,也可以在郊外另找一間便宜的房子。
能依賴的只有女兒一個人。浩子拜託美穗,要是她發現大輔從窗戶爬出去了,馬上就來通知白己。和丈夫吵過架的隔天晚上九點以後,「哥哥剛剛出去了」浩子收到了報告。她當下決定跟蹤。她實在是太擔心兒子,因此玄關總是放著一件禦寒外套,以便能隨時外出跟蹤。
起火處好像是在一樓,眼看著就要延燒到二樓去了。乾燥的北風更助長了火勢,火花四處紛飛,火星朝著南邊飛去。
同時間失去丈夫、兒子和房子的女人——。每個人的眼中都映出了這番景象。
「你,該不會……」
二年來,只有在兒子上廁所時才能見到他幾次而。他會在家人就寢后淋浴,好像連澡也不泡了。浩子只能憑樣子來判斷兒子在不在家。只要坐在客應,就能聽到天花板溥來的腳步聲。
浩子點點頭。
美穗傳來大輔外出的信號是在那之後的第二天。此間,對兒子的疑惑就只能一個人悶在心中。沒辦法和丈夫商量,而且就算說了他也不會相信。弄不好的話,說不定丈夫還會和大輔當面對質。
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跟蹤兒子。
大輔的笑容中不見一絲煩惱。在後藤母子搬進新家以前,她們先在自家附近租房子手續全部都是由大輔打理的。
浩子原本只打算說給自己聽,沒想到卻被自己的大嗓門給嚇了一跳。她慌張地環顧四周。側耳傾聽美穗所在的二樓,並無動靜。
「可惡,怎麼會這樣。」
「那你說要怎麼做才好?」
「不是啦。那孩子好像常常在晚上跑出去。」
她調查的是縱火案件的日期和地點。追溯時間,一開始是民宅屋檐上紙箱著火的小案件,後來規摸逐次擴大。在首例出現死者的報導中,佔了極大版面的地圖上,記錄著縱火案件的發生日和被害程度。
「晚上能做什麼?」
紅色、地點、地圖……。
接著,終於連空著的木造民宅也著火,燒死了一名隨意跑進裡頭睡覺的流浪老人。
「你想阻止犯人嗎?」
「不說是為了我們家好。這回的火災已經給了那傢伙一次教訓,相信她應該不敢再犯才對。」
大輔平靜地說。
「地圖?」
「你能這樣,媽媽覺得很高興。」
她穿上輕暖的羽毛衣,佇立在玄關。
溜進房間的機會多的是,要是太過深入而被兒子發現,一切就無法恢複原樣了。今天就此罷手會比較好吧。
「不行,你不能進去。」
警笛聲越來越近。火災應該就在這附近吧。正當她蹣跚地撐起身體,電鈴響了起來。
「所以我才把孩了的事交由你全權處理啊?」
可是……
警笛聲像空襲警報似的,震動著隆冬的夜空。
浩子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兒子的行動。可是,她不想去相信。一直到她親眼確認為止。
「那傢伙?」
雖然無法完全確定,不過好像是郵局一帶,車站附近的公寓,中央公園,商店街盡頭。
「失、失火了。」
首先,逮到大輔縱火的事實,勸諫他。確認大輔的行動后,接著再告訴丈夫。她要將這個恐怖事實攤在對家庭毫不關心的暴力丈犬眼前。不管如何,他總不能再說「和我無關」了吧。因為家人九-九-藏-書是一條心的命運共同體。
丈夫不耐煩地向下看著仰躺在地上的她。「這不是燒焦味嗎?你好像才剛放火回來喔。」
「我還以為你是縱火犯呢。」
浩子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對著前來探望的大輔說道。二天前丈夫的葬禮結束后,她就因為操勞過度而倒下,緊急入院了。
「那孩子還在二樓裏面。求求你們,趕快救他出來。」
「別嚇人嘛。」
「老公,老公……」
浩子一面聽著女人在背後大叫,一面思考著自己剛剛採取的行動是否正確。她的手緊握著用來滅火的外套,一路死命飛奔到大馬路上。
「哎呀,對不起。」
遮雨檐一直延伸至二樓屋頂。兒子就是從臠戶爬出這裏,然後外出縱火的。雨檐旁邊堆放著青森的母親送來蘋果的空紙箱。對縱火犯而言,誠屬最佳「燃料」。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更重要的是,爸爸的保險金已經發下來了。」
「可是,我們家失火的時候,美穗去集訓了啊。」
浩子披散著頭髮,陷入半瘋狂狀態地大吼大叫。
大輔愉快地笑了笑。
不過,更讓她頭痛的,卻是兒子的問題。大輔自從髙中入學后,忽然就拒絕再到學校上課,現在他十八歲了,卻還是成天待在家裡無所事事。起因在於被欺負。浩子雖然曾和校方進行交涉,無奈對方卻不把它當成一回事,丈夫也說高中又不是義務教育,不想念就別念了。冷淡的學校,以及對家庭毫無理解、毫不關心的丈夫。就算她想強勢勸告兒子,不過對於一個體力比自己強的對象,很有討能會被反過來暴力相向,結果也只好由得他去了。
啊啊,我和死了有什麼兩樣。
「美穗嗎?」
她聽到丈夫的咒罵聲。
「老媽,你沒事吧?」
「這是什麼意思?」
大輔是縱火犯?
最初是可立即撲滅的小規模火災,二周前,犯罪手法竟擴大到讓關閉工廠付之一炬。
「二樓?」
聽到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她陡然抬起頭,圍觀群眾問出現了一個頭髮膨亂的年輕人。
譯者簡介:
火災雖然順利撲滅,不過失事地點卻發現了一個快速離去的可疑中年婦女。這個可疑女子,就是浩子。報上說警方將女人視為連續縱火案件的關鍵人物,如今正在稍極追查她的下落。
大輔看著浩子的眼睛,點點頭。
浩子直覺這和大輔房中的地圖是吻合的。
「你在胡說什麼。」
石油的味道撲鼻。趁著大輔還沒有發現之前,趕快行動吧。
「你根本沒有認真在想。」
就算沒有這些,她也有許多家務事需要煩心,浩子實在不想再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實行那天要選擇美穗不在家的日子。有時候她會和學校溜冰社外出集訓,從星期五晚上一直到星期天都留在信州的志賀高原,這段期間便是最適合的實行時刻。
「老公,我有事想跟你說。」
「拜託你跟我說吧。媽媽很擔心耶!」
「不過,這一次兩人都受到了嚴重打擊,應該不畲再重蹈覆轍了。我想犯人應該已經充分反省過了。」
兒子只和妹妹美穗說話。丈夫從頭到尾只會說「隨他去」。唉唉,自己都已經這麼盡心儘力了,可是丈夫兒子卻照樣我行我素。
午夜十二點,房屋殘骸仍舊散發著駭人的餘熱。四周滿是令人慾嘔的異臭,滅火時的大量用水淹沒了附近的道路。吸了煤灰的黑水上漂浮著炭化的木片。后藤家的兩具遺體至今還沒找到,消防隊員持續在瓦礫堆中搜索著。
「蛹?那接下來會變蝴蝶羅。」
「我在你的房問找到了一張地圖。」
這裡是距離浩子家五百公尺遠的高密度住宅區。有許多是戰後沒多久就蓋好的古老建築。路燈很少,一到了晚上,就成為陰暗的危險場所。四處林立的「小心色狼」標語,將這個地區的特性表顯得完整無遺。就連她自己,如果不是跟蹤兒子的話,也絕對個會踏進此地一步。一連串的縱火案件,將這個地區內倒閉工廠中的廢棄建築物完全燒毀。
所幸,到那天為止都沒有再發生縱火案件。警方的搜查變得嚴密,各地自治會的守望相助團體也更加緊巡邏。
「可是……」
「真的很抱歉。」
不管怎樣,都沒好事發生。那種情況下逃跑才是正確的。
消防車到達是在通報的十五分鐘后,但因火災現場位於挾窄的巷弄內,造成有數輛消防車無法進入的狀況。
就算想告狀,自己也還見不到兒子的面呢。
「好、好啦。我這就去救他。」
「老公,玩笑有分可以說的和不好笑的兩種。」
雖然失去了念書工具,不過一向剛強的她應該很快就會複原了。
不會錯。這樣一來,幾乎可以確定兒子的嫌疑。
問題在於今後。她總不能一直監視著兒子的犯罪行為。要是被某人目擊到她的掩飾意圖,連她也被捕的話,警方的連鎖捜查方式必定會扯出大輔。接著,她的家庭就會完全破碎。不只丈夫,就連即將在二年後面臨大學聯考的美穗也會受到波及。
「現在還來得及。」
消防隊員氣急敗壞地大叫。那時丈夫正好抵達一樓。嘎拉嘎拉,燃燒中的二樓部分發出極大的聲響掉了下來。
浩子說出地址和名字后,立刻掛掉電話,然後撥了丈夫的手機。響了幾聲后,丈夫終於接起電話,背後還可以聽見笑聲和歌曲聲。他可能正在某間居酒屋玩樂吧。
消防隊在報警十五分鐘后抵達。不過火災現場于狹窄的巷弄深處,因此消防車無法全數進入。
「老公,還有一件事比這更糟。」
浩子來到兒子外出后的二樓,從外頭窺視兒子的房間。她心想反正一定會上鎖,沒想到試著扭轉門把,門居然打開了。
「怎麼,一家之主都還沒回家,大門不用急著上鏈條吧?」
「哥哥不是一天到晚都關在房間里喔。」
今天吹的仍舊是乾燥的北風。都市難得出現清澄的夜空,上頭滿是星星。只要一著火,理應會馬上擴大燃燒。這是縱火犯出沒的絕佳夜晚。
后藤浩子看到晚報的報導后,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起火案的地點全九九藏書集中在她家半徑兩公里以內的區域。哪天連自己家被縱火犯盯上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雖然自治會組成了守望相助圑體,晚上都會輪流巡邏,不過縱火犯好像打算來個將計就計,不停犯下罪行。
突然間背後傳來了人的氣息。原本認定是被兒子發現了,一聽之下居然是美穗。
「嘖,你很羅唆耶。我提早回家不是為了聽你說教的。」
美穗的語氣含糊,漆黑的大眼睛眨啊眨的。
不能因為一點幸運就得意忘形,等一下還得找齣兒子的罪行呢。
她按著胸膛,大口地深呼吸。
「公司和自己的小孩,哪一個比較重要?」
那時丈夫正好洗完澡,一邊用毛巾擦拭發熱的臉頰,一邊將瓶裝啤酒倒入玻璃杯中。變薄的頭頂,突出的腹部,死魚般的眼睛。結婚時要瘦得多了,同時還是個懷抱大志的好青年。
「真、真的嗎?我馬上回去。」
「哥哥差不多快回來了,趕快離開比較好喔。」
「求求你。這是我一生的請求。求你救救那孩子。」
浩子的心跳加速。呼吸困難之餘,不自覺地用手按住胸口。這孩子知道我就是放火燒掉屋子的人。

08

「到底發生什麼事?把你看到的通通說出來。」
浩子的背脊竄過一道寒意。要是警察找上門來,她就必須供出一切了。警方應該會認為犯人握有地緣關係,不能低估他們的力量。
同時,有人敲了玄關的門。門被打開后,從中伸出了一隻手。
丈夫俊一郎比她大五歲,現年四十七。雖然他是中堅建設公司的總務課課長,不過現在是即使因不景氣被裁員也稀鬆平常的年代。每當丈夫宣告某人被解僱,回到家后,必定會抱怨工作上的種種。自己差不多快被炒魷魚了,你最好有心理準備等盡說些讓裕子氣悶的話。
就是在這個時候。她聞到了石油和東西燒焦的味道。環視四周,忽然發現某問民宅的玄關出現橘色的火焰。
「美穗去集訓了。大輔還在二樓的房問里。」
「也該認真考慮那孩子的將來了。要是繼續窩在家裡面,他一輩都會是那副德性。」
想不到其他可能去的地方,不得已她只好撤退了。好不容易才提起勇氣,沒想到一開始就鎩羽而歸。真是丟臉。
首先是第一種方式。到警局報案,如果證明大輔是無辜的,兒子應該會怪罪她隨意進入他人房間,以及不該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懷疑吧。她和兒子間將出現無法彌補的裂痕,老死不相往來更是大有可能。
好像好幾年空氣不曾流通過的房間。年輕男人的汗味和體臭薰得人喘不過氣來。那個可愛的兒子已經走到自己到不了的地方了。殘酷的現實不斷打擊著浩子。
一九七六年出生,台南縣人。淡江大學日文系畢業。曾任出版社企劃編輯、日語通即時新聞編譯。譯有《人物史記系列》、《帶領孩子尋找心靈的出口》等書。目前專事日文翻譯工作。
丈夫不快地皺起眉頭。難得的酒興都被破壞一空。
丈夫輕浮地笑了笑,一口飲盡玻璃杯中的啤酒。
那個禮拜六,丈夫打高爾夫應酬去了,傍晚五點過後才回家。
「他應該也有自己的想法吧。時問會解決一切。」
「他已經十八歲了。會往外跑也是應該的。」
她將放有現金、存摺、保險證書等重要文件的檔案夾放在玄關,以便隨時可以帶走,接著靜待行動時機。雖然大輔人在二樓、丈夫外出的條件都已經具備了,可是做這種受詛之事會下地獄吧的不安感還是不斷地纏繞著她。
設想一個計劃並沒有花了她太多時間。如何將后藤家的傷害程度降到最低?或許會有點痛,但是也唯有這個辦法才能減少犧牲。
然而,往後才是大難題。要報案嗎?還是當面質問兒子?身為人母的她,應該如何選擇?
浩子趕緊鬆開門鏈,丈夫立刻氣沖沖地推開大門。
「誰?」
就連像她這樣想像力貧乏的人,只要多花一點時間聯想,最後終能導出一個結論。
可以確實感到腎上腺素送至她全身。
她將心一橫,點燃了淋有石油的紙箱。這次十分順利。火舌像舔舐一般地擴散至紙箱外側,有了新鮮空氣的供給,燃燒的速度更加快速。之後,她佯裝平靜地回到家中,帶著裝有重要文件的檔案夾走出來。
換言之,不管哪一種方法,她都一定會和兒子起衝突,讓親子關係陷入前所未有的緊張。如果每條路等待我的都是地獄,那麼我應該怎麼做才好?
「失火,失火了。救命啊。」
丈夫俊一郎在這個時候趕回來了。
「大、大輔,你還活著?」
她將微微燒焦的外套揉成一團塞到壁櫥底部。等風頭過後,再將它當成「可燃垃圾」丟棄吧。
「喂喂,你在做什麼?你是不倒翁嗎?」
她從口袋裡拿出面紙。這是在車站前拿到的個人信貸廣告。幸虧到目前為止,都沒發生需要拜託地下錢莊的事情,作夢也沒想到會在這裏派上用場。
「這個嘛,」
浩子將做好的三餐放在房間前面,兒子吃完以後,會將空的碗筷放在走廊上頭。不管是潮濕的梅雨季、酷熱的盛復,或是寒冷的冬天,不過是同樣一件事的不斷重複。
四個半榻榻米大的和室,堆積在地板周圍的漫畫和錄影帶有天花板那麼高,只一個塌塌米大小的空間可供活動。就連桌子上也被錄音機、書本、CD給佔滿了,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念書。
「該不會,那孩子……」
察覺大輔有所動靜時,是在開始等待的第二天晚上九點后。她罩上外套,沒入暗夜之中。這次的行動十分順利,馬上就發現了兒子的背影。黑漆漆的運動上衣配上褲子,蓬亂的頭髮。這不正是縱火犯的寫照嗎?
「這是在逃避責任。禮拜天你只會去玩高爾夫跟柏靑哥。」
浩子出現輕微的腦露盪,意識朦朧中,她知道丈夫又在腰上狠踢了好幾腳。
她家是在十年前買下的透天厝,還剩下二十五年的貸款。要是真被人放火燒了,教人如何能忍受得了。就算有read.99csw•com火災保險,重要的傢具雜物也不在理賠範圍之內,屆時一家四口可要在寒冷的夜空下流浪街頭了。
浩子看看個人病房的門口,將食指頂在嘴前。「火險理賠是已經發下來了沒錯。還有爸爸的生命保險也是。今後……」
「什麼事?」
截至目前為止,已經有一個人死於縱火案件,然而小心火燭的警報,不見得就能降低犧牲者的數目。
「那傢伙也有那傢伙的煩惱啊,我早就發現美穗偷偷從屋窗溜出去。我在私底下跟縱她,發現她就是縱火犯。」
一位像是住在那房子裏面、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她披散著頭髮,陷入半瘋狂狀態地大吼大叫。「那孩子,那孩子還……」
在陌生的地方失去兒子蹤影,好像也只能空手而回了。
難得的酒興卻被打擾,丈夫的語氣透露著一絲不快。不過,當她大叫「老公,我們罾失火了。有人縱火了啦」時,丈夫的音調也在中途飆高。
嗶嗶剝剝,火焰開始爆裂。她按耐著恐懼,走進屋子。接著打一一九報聱。電話馬上就接通了。
浩子回到客廳,拿出丈夫的威士忌,將它倒入杯中。不點喝酒心裏實在撐不住。她鑽進暖桌,一邊漠然地聽著搞笑藝人的無聊笑話,一邊回想兒子在地圖上標示的紅色記號。那些記號,似乎標示著某些地點。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地圖的街名和地址幾乎和報紙上的一模一樣。兒子標示的紅色記號比較多,可能是連火災規模都稱不上的也包含進去了。
「我才沒那個膽呢。仔細想想就知道了嘛。」
「雖然還只是懷疑階段。」
大輔一邊眨眼一邊點頭。
失去丈夫后,沒想到三人居然能過著夢幻般的幸福日子。不顧家庭的暴力丈夫是不被需要的。她可以好好品味至今為止從未享受過的自由滋味。
如果,就這樣留在現場會如何呢?被害者家中的女人已經陷人了歇斯底里,說不定會將浩子當成犯人看待。「偶然經過時發現火災,所以將它撲滅了」這種巧合的藉口也說不過去。浩子的家離現場很遠,而且那裡也不是通往車站的道路。
等一下。這樣的話說不定就能圓滿解決,原本被目擊的男性嫌疑犯,突然間又變成中年婦女,想必警察的視聽一定備受閑擾。這樣一來,要查到大輔頭上應該就有些勉強了。
「這我知道。反正已經雨過天晴,我不會在意的。」
唯有和高中一年級的女兒美穗相處時,氣氛才顯得融洽。美穗和哥哥不一樣,是個率直的優等生,高中聯考時也沒讓雙親操心,硬是擠進公立高中的窄門。美穗既體貼又溫柔,是浩子傾倒滿腹牢騷的情緒垃圾桶。
她實在太過緊張,竟連聲音也隨之嘶啞。
「那孩子還在二樓裏面。求求你們,快救他出來。」
為了不讓計劃泄漏出去,連美穗也被瞞在鼓裡。浩子不想讓纖細多感的女兒涉入太深,儘可能讓她離得越遠越好。
嘎拉嘎拉,只剩下骨架部分的二樓即將崩落。
她嚎啕大哭。詛咒害死兒子的白己。似乎住附近的中年男子將她雙臂反轉至背後地制止她。
縱火了。
「啊啊,那個啊。」
完工十年,還有二十五年的房貸。不過,一層樓的木造建築最是容易起火燃燒。只要一著火,馬上就會化成一片火海。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感情,但只要燒了它,就能開始另一段新人生。
她趕緊跑到失火地點。隨意堆積的紙箱著火了,火勢足以焚毀牆壁、附近並沒冇水源,浩子趕緊脫掉外套,用它來拍滅火苗。雖然火舌張牙舞爪的,不過她的敏捷還是發生了功效,還沒醸成大禍前火就已經撲滅了。
「那孩子,那孩子還……」
「不過太好了。你的遁世病終於痊癒了。」
火舌延燒至一樓的牆壁,在風勢的助長之下,燒得又更起勁了。巨大的火焰中竄出了濃煙。
嗶嗶剝剝的火花爆裂聲傳遍了附近的家家戶戶。人家全跑出屋外,束手無策地緊盯著化為一片火海的二樓木造建築。
他用力分開圍觀的人群,出現在自家面前。浩子在一片喧鬧中,快速地發現了丈大的身影。
「天氣這麼冷,不知道他會不會感冒。」
浩子的語氣堅定。
她決定將縱火一事帶入墳墓中。當初打算燒死兒子、將丈夫牽連進去的計劃,現在看來,沒有失去兒子真是太好了。大輔在她放火以前就已經從二樓出去了。因為她的誤會,險些就失去貴重的寶物,浩子光是用想的就會冒出一身冷汗。

03

那一天,丈夫很罕見地沒有加班,八點多就回家了。浩子趕緊跟他商量兒子大輔的事情。
「這樣不是很危險嗎?」
書桌的對面是窗戶。果然沒有上鎖,由此可知大輔就是從這裏跑出去的。雖然電暖爐已經關上了,可是隨意丟棄的面紙和紙屑要是著火了,應該很快就會燃燒起來,此時,她在紙屑中發現了一張地圖。那是範圍涵蓋市內全區的大地圖,怪的是上頭布滿了紅色標誌。這是什麼的標示呢?仔細一數,共有二十來個。

01

浩子的悲鳴似乎是要讓圍觀的人前去阻止丈夫的行為。
「什麼時候的事?」
警察……。
「當然。」
第二個方式呢?要是和兒子當面對質,逼問他是否為縱火犯,他一定反過來詢問自己憑什麼懷疑他。你以為自己的兒子是縱火犯嗎?為什麼不相信我呢之類的。到那時候,她也只有摸摸鼻子退場了。
可能是注意到屋外的騷動吧,這家玄關的大門被打了開來,走出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她發現散發著燒焦臭味的紙箱,聲斉尖銳地大叫。

02

「冷靜——點,告訴我你的地址和名字。」
「那就好。對了,大輔。」

05

她回到客廳,在桌子上抱著頭。遠遠聽到消防車警笛聲的時候,她的胸口九九藏書似乎就要被不安給撕裂了。
大輔的話語深深刺進她心裏。
隔天的早報大大刊載了縱火未遂事件。
「渾蛋,是我啦。」
警笛聲像空襲警報般、震動著隆冬的夜空。
「可是,火已經……」
「那孩子還在裏面。」
道歉過後,浩子又提出了一個掛心的問題。
丈夫大概喝醉了吧,跨過她的瞼,搖搖晃晃地進到屋子裡去了。就算那是喝醉時的玩笑話,丈夫的言語還是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她的胸口。
接近家門的時候,遠處傳來了消防車的警笛聲。抬頭看看兒子在二樓的房間,燈是亮的。大輔比她還要早一步到家。
浩子忽然想起某個可能性,繼而往下探究。她從儲藏室拿出捆成一疊、回收專用的舊報紙,然後用剪刀剪開繩結月。剛好是一個月份左右的量,她仔細地從舊日期查到社會版。隨著一樁又一樁地讀著報導,原本的「說不定有這個可能」,已經演變成幾近確定的疑惑了。
再一次想起昨天發生的事情,腦海中突然有亮光閃過。
「你應該更積極思考孩子的問題。照這樣下去,人輔會完蛋的。我們死了以後,那孩子該怎麼辦?」
就算對方會感謝浩子的防範未然,如果警察上前盤問,說不定就得和盤托出大輔的事情。「你兒子在做什麼啊?」一經逼問,浩子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機智可以隨意矇混過去。
「老公,求你救救那孩子。」
那就是……
「怎麼,是你啊?」
美穗的房間就在大輔的隔壁,可能是從聲響發現的吧。「而且還不只一、兩次喔。」
身為母親的她實在不太想去相信兒子居然是縱火犯。應該趁著大輔外出時,再一次對照那張地圖和報紙上的報導才對。
「我曾經擅闖你的房間。」
「那,我去打工了。」
「老公,老公……」
大輔大概作也沒想到會被母親跟蹤吧。他漫無目的地走著。就像是一尊人偶,感覺上正被某人操控著。八成是在物色縱火的地點。
風勢比剛才還強。才剛點燃的火柴很快就被吹熄了。她擦第二根火柴棒。不過還是不行。她弓起身體,一邊擋風一邊劃了好幾根火柴棒,結果還是一樣。想要點燃紙箱的話,先找張易燃的紙好像會比較好。
「快來人吶,縱火犯出現了。」
不管再怎麼化妝遮掩,短時間之內,被丈夫毆打的痕迹是不會消失了。浩子在鏡子前嘆了一口氣。發現濃妝也沒有什麼效果后,又再度嘆了一口氣。
「謝謝。」
當天,她產生了一個想法。唯有這個辦法可以讓她脫離苦海。做晚飯的時候,模糊的思慮逐漸變成具體的方案。
「美穗還好吧?」
「你老是這樣。什麼都公司擺第一,家庭擺第二。」
她從塑膠套中掏出一張面紙,攤開它以便燃燒。當火苗從尾端迅速引燃時,她將它丟在紙箱上頭。可是,紙箱只燒焦了一小角,火一下子就熄滅了。
化成一片火海的后藤家,在夜間宛若一根火把似地不停燃燒。
「啊,我的家啊……」
大輔臉上出現困惑的神色。
浩子打開玄關的大門,頹靠在冰冷的門扉上。心臟還在砰砰跳著。好,這樣很好。阻止兒子放火的行動是對的,浩子強迫自己聽進去。
怎麼樣都弄不好。用燈油會不會比較好?
浩子覺得白己真是可悲。她站起身,將緊握著的外套湊到鼻前的確有燒焦的臭味。
她已經有了回應兒子玩笑的氣力。
突然間,門后的鎖被打開,大門一下子往後移動。她的身體失去平衡,倒在玄關外頭。
「老公,我們家被縱火了。」
「會少好幾年壽命的。」
當浩子告訴丈夫「因為感冒身體不太舒服,晚上不做飯。自己到外面隨便吃吧」,丈夫沒有半句挖苦,轉頭就走到夜晚的街上。當然,感冒只是一個藉口。如果她是丈夫的話,能夠不和冷淡的老婆照面而外出喝酒,說不定還更高興呢。
浩子一走出門外,附近的居民紛紛圍了上來,引起一陣大騷動。
一閃而過的念頭讓她的腳步幾近崩潰。
「該不會,那是……」
雖然受害者並沒有看到浩子的長相,可是從她的貲影和動作便可判斷出是位中年女性。
「你幾乎都不在家,因此我無法理解。」
大輔一定是在耐心等待著事情降溫。
她蹲下來,劃了一根火柴。
「他是誰?不跟警察說好嗎?」
由於無法預測大輔要走到哪裡去,因此浩子在黑暗中死命地跟著兒子的行蹤。某個轉角過後,他就突然失去蹤影了。
丈夫會在十一點過後回家,今天應該也不例外。浩子不想將美穗牽扯進去,她稍微打開一樓屋檐旁邊的窗戶,不漏過一絲動靜地等待著。
「最近你有沒有見到大輔?」
化成一片火海的屋子,在夜間宛若一根巨大火把似地不停燃燒。
無法和唯一能依靠的美穗分享秘密也頗讓人難受。如果女兒知道了事實,精神上受到相當打擊,功課便會因此一落千丈。美穗不應該被牽扯進去,因此浩子只拜託她在大輔外出的時候通知一聲。
縱火時間從晚匕九點橫跨至凌晨十二點,已確認的原因不明火災便巳累積了十三起。倘若再加上沒有紀錄的小火災,數目說不定還會再增加。
「我看是精力過剩。一整天都膩在房間里,不但會運動不足,而且連身體也會跟著發霉吧?哥哥應該也有哥哥紆解壓力的方法。」
浩子在那天晚飯時,問了美穗一下。
附近響起了梆子互相拍打的叩、叩聲。是守望相助團體的巡邏隊。五個男人走在一起,口中喊著「小心火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從門縫中偷窺,一直等到他們不兒蹤影以後才行動。

04

浩子不由得憂鬱起來。丈夫出門二十分后,消防車的警笛聲再度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酒氣薰天的丈夫一看到她的臉,突然就用力地揍了她一拳。充滿力道的拳頭打中浩子的右眼上方,她順勢跌坐在地上。「天氣這麼冷,難道你想把丈夫關在門外嗎?」
王詩怡:
「我不是很想說。」
「唉,怎九_九_藏_書麼辦才好?」
「都一樣。啊啊,我該怎麼辦?」
「從屋頂沿著屋海下去,很簡單的。」
她手中握著一個火柴盒。好像是丈夫在銀座酒吧談生意時帶回家的,想想也真是諷刺。
浩子想起自己也曾尾隨在大輔後面。當時的他好像被誰操縱似地四處亂走,其實他不是在物色縱火地點,而是在跟蹤美穗。那時候,縱火的人是美穗。
「她的個性纖細,一天到晚聽媽媽抱怨,自然會累積許多壓力,我想她是為了紆解壓力,所以才會做出那種事。」
十一點后丈夫回家了。
「嗚哇,你說什麼?」
折原一 著
「春天以後我會去念定時制的高中。」
浩子還是第一次聽說。沒想到長年賴在家中的兒子,居然會在夜裡頻頻外出。
女人的叫聲在中途陡然停止,她想沖回火場。附近的中年男了將其雙臂反折壓制住她。
浩子淚眼漣漣地懇求丈夫。
這是滅火時,煙塵粒子深深滲入外套的緣故。就連化學纖維燃燒時的沖鼻氣味也沾上了。
「哥哥經常從二樓跑出去。」
「喔,跑出去縱火嗎?」
「那傢伙不在時,到我們家縱火的是另有其人。縱火犯還有另外一個。」
「哇啊,失火了!」
美穗的言詞閃爍。
女人凄厲地喊叫。為了幫助來不及逃開而被困在二樓的孩子,女人的丈夫也衝進了火海。
她使勁拉住丈夫的手腕。
浩子鬆了一口氣。
「媽,有沒有找到什麼?」
實際上,一切都在計劃當中,當她明白自己的罪過有多大,以及親眼目睹房子陷入一片火海時,她的精神便陷入了不正常。
眼看就要延燒到二樓了。乾燥的北風又更助長了火勢,火花四處飛濺,從火頭冒出的火星紛紛朝著南邊飛去。
大輔笑了笑。「就讓事件成為一個謎吧。所以說,它是我們家的秘密。對吧,媽?」
「正是。」大輔點點頭。
「大概是晚上九點以後。我在房間里看見的。」
丈夫粗暴地撥開她的手,衝進熊熊烈火當中。
「老公、老公……。危險。」
「雖然在那場火災中失去了你父親,不過可以換回你,結果還是好的。」
「我在想差不多也該自立了。以前那段是結蛹期啦。」

07

丈夫憤然起身,丟下一句話后便離開了。「啊——啊,連飯都變得難吃了。我到外面去喝兩杯。」
晚上九點過後,行動開始。她悄悄爬上樓梯,收拾兒子吃完的餐具。將耳朵靠在門上,確認裡頭流泄著收音機的音樂,接著將餐具放置在流理台中。一想到再也不用收拾了,心中不禁有點落寞,不過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和美穗。
「這可不能亂說。誰知道會不畲被別人聽到。」
雖然大輔面露慍色,聲音中卻沒有怒氣。任其生長的頭髮也剪短了,染成淺咖啡色這點,讓他看起來像是個隨處可見的摩登青年。
當原本應該葬身火海的兒子出現在眼前時,浩子緊繃的情緒應聲斷裂,當場昏死過去。
欲速則不達。等一會兒再高嚷失火了會比較妥當。
「嗯,上頭畫了好幾個紅色記號。那是什麼?」
雜誌間夾雜著散亂的泡麵空碗,餅乾的袋子……。醬油臭味、腐臭味全混在一塊兒,房間內充斥著令人不快的氣味。
怎麼做才能切斷這個連鎖反應呢?
一連串縱火案件讓大批傳媒聞風而至,鎂光燈在禁止進入的警戒線前閃個不停。現場充斥著圍觀人潮的喧鬧聲,更加助長了場面的混亂化,此時,發生了一件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情。
她回到家,將裝有燈油的塑膠容器拿到室外,全部灑在紙箱上頭。塑膠容器放在外頭會被識破是裏面的人所為,因此她又將塑膠容器放回了原處。不能讓一些小失誤破壞了整個計劃。
王詩怡 譯
她用現成的東西幫大輔做了簡單的晚餐,放在他的房門外。這樣就算完成第一步。由於她太過緊張,因此胃一陣一陣地抽痛。
大輔的房問里有電暖爐,不知他是如何使用的。美穗好像偷看過大輔的房問好幾次,聽說房問內堆滿了漫畫和錄影帶。一想到過熱的暖爐很有可能燒到書本,浩子就在意得不得了。尤其現在天氣這麼乾燥,更是教人擔心。
隔天一早,送丈夫和女兒出門后,她待在客廳里思索著今後的對策。上面正好是大輔的房間,不時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難道兒子打算繼續這種一邊縱火一邊無所事事的日了嗎?
我的煩惱逼得女兒走投無路?浩子直覺暈眩,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就連眼臉裏面也是漩渦翻騰。她張開眼睛,想要和現實抗衡。
丈夫的眼中映出猛烈的火勢。
嗶嗶剝剝的火花爆裂聲傳遍了附近的家家戶戶。大家全都跑出屋外,緊盯著化為一片火海的二樓木造建築。
寒冷乾燥的日子一直持續著。

06

「完全沒有。」美穗搖搖頭。
聽到受理人的聲音,她才明白自己的罪行有多重。雖然她激動地尖聲高喊,不過對方卻將之當成必然的反應,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
走出玄關,再次確認二樓兒子房問的燈是亮著的。好,可以動手了。
那地圖還是放在相同的地方,她趕緊將它拿起來,將紅色記號的位置深深刻印在腦海里。郵局後面、新蓋好的工地、公園、住宅近郊,工廠遺迹等等,一一拿來和報紙記下的地名做比對。
「這是為了養活你們哪。你知道我在公司吃了多少苦頭嗎?身在解僱員工的立場,精神壓力是很大的。誰知道哪天會不會輪到自己頭上。」
丈夫臉上一點歉意都沒有。
「那是用來研究縱火犯的。我跟著犯人,在地圖上畫下縱火地點。」
唉唉,那人腦中只有公司。根本無法溝通。
她歇斯底里地大叫。應該沒有人看穿這是演戲吧。浩子本身也陷入了一種無法自拔的興奮中,同時又有些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