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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郭德綱

第二章 郭德綱

這件事讓姐夫對姐姐很愧疚,同時充滿了感激,他知道那輛車是老爺子給姐姐的禮物,一輛新車只賣了一萬二,這筆錢姐姐沒有給自己花一分。賣車的時候,姐姐心裏也不舒服,但當時的她沒有辦法,她不想讓姐夫知道家裡日子窮成什麼樣了,就像每天姐夫進門的微笑,姐姐也一樣。
姐姐母親早逝,做生意的父親儘管工作繁忙,但格外疼愛這個小女兒,家境不錯,早早成名的姐姐沒有吃過什麼苦,學藝的道路上也是天賦驚人,一路順風順水。認識姐夫的時候,姐姐二十四歲,正是事業大好的鼎盛期。
姐姐是個急性子,年輕時脾氣火爆,姐夫總說姐姐一天能急四十幾回,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急了,晚上做夢夢見我怎麼了,早上起來急了,看電視劇誰誰怎麼了也能聯繫到我這來,又急了,好好的沒發生什麼事莫名其妙也急了,不過來得快去得也快,你還正想著怎麼辦,準備去哄一下,她就好了,經常是氣得不行了,要收拾東西走,我就看著她在這個房子歸置完,去那個房子歸置,然後一大圈下來,家也收拾乾淨了,也不提走的事了,我再過去摟著說,都是我的錯,不生氣了哈,這事就算完了。
姐夫一直像寵孩子般寵著姐姐。姐姐在姐夫面前可以無限放肆,買什麼東西、做什麼事,姐夫全都讓她做主。姐姐是個熱心腸,總愛張羅身邊人,包括給弟弟妹妹買房、買車、買衣服,給徒弟們置辦,姐夫從來不過問。照姐夫的話說,這事跟我沒關係,錢給你了,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高興就好。
姐夫說,觀眾的情一定要往心裏記,沒有他們,就沒有他的今天。
說起來也許很多人會覺得不可思議,堅持給對方留足夠的私人空間,是夫妻間相處的最大包容。

08.居家

姐姐就這樣徹底從天津消失了,帶著全部家當來北京跟著姐夫過日子,朋友們都為她不值,覺得她家境好,工作也好,賺錢又多,何苦去過這種窮日子。姐姐說她打小脾氣就硬,被父親慣得也倔強,但凡認定的事,就算知道是錯的,也絕對不回頭,誰說都不好使。
姐姐說打那起,這海鮮就吃不下去了,越吃心裏越難過,不忍心看著姐夫這樣。
話說起來都容易,但十來年如一日的堅持著,這份情意就很難得了。我們常常說一個人是多麼愛自己,因為那個人給她買了多少多少好東西。但對於姐夫與姐姐,最好的愛就是我看見你了,才安心。
姐姐的父親也不像媒體所報道的那樣,對他們倆的愛情百般阻撓,老爺子疼愛姐姐,儘管希望她嫁得好,但最大原則還是希望她能找個對她好的人。再加上老爺子酷愛曲藝,尤其愛相聲和大鼓,女兒唱大鼓,姑爺說相聲,老爺子自然滿心歡喜。更重要的是,老爺子知道姐夫對姐姐有多好,也欣賞姐夫的相聲才華,他支持兩個人在一起,不僅情感上支持,行動上也從來沒馬虎過。
徒弟們開玩笑說要是沒收了姐夫的手機,把他拉到一個偏遠的地方推下車,估計姐夫就活不了了。因為姐夫身上從來不裝錢,他也不知道自己賺了多少錢,家裡有多少存款,每次演出、錄製節目、演戲等等的費用他都不知道是多少。他總笑著說,但凡是跟錢有關的,就和我無關。所以著名相聲演員郭德綱,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
姐夫說人在窮的時候往往食量還特別大,越吃不飽越餓就越能吃。那時姐夫幾乎每天都是餓的,為了不讓家人擔心,這些事他從來不跟家裡說,自己想辦法解決。在北京說相聲看來是沒希望了,別說是他個沒有任何名氣的小演員,就連那些小有名氣的相聲演員,也沒有太多演出機會。他只能四處接些零活——做臨時工、當群眾演員、寫劇本(稿酬很少),只要哪能賺點錢,他就往哪湊,先別餓死,然後再想其他的。
願望是美好的,一旦想要去實現的時候,卻總是沒那麼順利。他找了很多人,卻沒有一個人願意搭理他。第一年基本沒有正式收入,只能找最便宜的房子住。在青塔靠河邊有一排小平房,房租一百五十元一個月,這是他能找到最便宜的住所了。房間里只有一張床和一個馬扎,他開始接一些小劇本來寫,坐著馬扎,趴在床上工作,當時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能有一張桌子。

01.天命

姐姐也曾擔心過姐夫成名後會不會有變化,擔心他們經得起苦難的感情是否也經得起富貴,她說,事實證明姐夫成名后確實有變化——脾氣更好了,對姐姐更好了。
這麼多年來,姐夫也習慣了姐姐說明天要去哪哪錄節目,你穿這身,後天要去哪哪演出,你穿這身。姐夫從來無異議,是難得的好員工。
姐姐和姐夫的相識要追溯到2000年,那時郭德綱二十七歲,到北京四年,事業剛剛起步。同樣也是天津人的姐姐,卻早聲名鵲起。
這段婚姻對姐姐來說,沒有婚禮,沒有婚紗,沒有蜜月,她就這樣在最好的年華里如此簡單跟了一個窮小子,窮苦的日子一過就是四年,那時姐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在北京買一套兩居的房子,能有一輛千里馬或者奧拓,那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幸福最美滿的生活。
兩人原本決定2004年10月結婚,但這年的3月姐姐的父親突發腦出血去世,這件事對姐姐打擊很大,姐姐十一歲時母九九藏書親早逝,一直以來都是跟父親相依為命。姐姐決定不辦酒席,只領結婚證。姐夫說那就2005年咱們補個酒席,沒想到,2005年姐夫成名,原本可以好好辦一場的,姐姐卻說,算了吧,酒席不酒席的也沒太大意義,咱們在一起好好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姐夫在家從來不做家務,幾層樓的別墅,姐夫常年待在二樓的書房。沒有別的事,就是反覆聽戲曲、聽鼓曲、聽相聲的老段子。不抽煙、不喝酒、不外出,誰來家裡他也不管,穿著大背心大褲衩,搖著扇子在書房裡反覆聽這些東西。姐姐從不打擾,只有在吃飯的時候叫他下來,往往是姐夫下樓才發現,哎喲!家裡怎麼來了這麼多人?有時候早上起床下樓發現誰誰誰也在家,他就問人家,你什麼時候過來的,人家說我都在你家住兩天了。
後來開始收徒弟,姐姐要照顧的人更多了,索性就放棄了舞台,徹底做了姐夫的大保姆,不僅照顧姐夫,還要照顧一群徒弟們,年齡並不大的姐姐,成了掌管一大家子吃喝拉撒睡的大管家。
姐夫是個不愛表達的人,作為中國最受歡迎的相聲演員,他每天都讓成千上萬人笑得前仰後合,大家看見他就想樂,很多人問姐姐,你說你在家裡得多開心啊!但在姐姐眼裡,姐夫是個十足無趣的人,不懂浪漫,也不會說好聽的話,每天像個老頭一樣,做的都是老掉牙的事。
我沒有統計過全中國有多少人知道姐夫,在網路、電視高度發達的今天,你可以輕易在電視、電腦、手機看到這個圓臉富態的男人,僅憑一張嘴,幾個段子就能顛覆了你原有的情緒,讓你開懷大笑,與其說這是本事,不如說這是天命。
1979年,七歲的姐夫跟隨天津評書藝人高祥凱學習評書,打下了傳統藝術的基礎。1981年,開始正式接觸相聲。三年後,又跟隨老藝人王田雨學西河大鼓,後跟常寶豐等天津藝人正式學相聲,一直學到十五歲。
一個年少成名的大鼓演員,漂亮又擁有才華,卻每天挽起袖子收拾房子,圍著灶台做飯,她已經忘了當初在舞台上多麼風光,忘了打扮精緻地在台上享受鮮花掌聲的榮耀,她成了為生活忙碌的妻子,成了操心的師娘,其實,她比徒弟們也都大不了幾歲。

這是對一個男人最好的尊重,也是一個女人最大的賢惠。
只要有點錢,姐夫就會趕去天津請姐姐吃海鮮。當時北京趙公口有拼車去天津的,五十塊錢一趟,姐夫是那裡的常客。

03.成長

接下來的「墜機事件」促成了姐姐和姐夫的愛情。姐姐原本要乘坐的班機在澎湖墜機,姐姐被困在了那裡,又趕上暴雨、颱風天氣,整個酒店的通訊信號癱瘓,姐夫聯繫不上姐姐,整個人急瘋了,趕緊給姐姐家裡打電話,姐姐家人知道消息后也著急得不得了,直到晚上,姐姐用酒店的投幣電話跟家人取得聯繫后才報了平安,姐姐和她父親通話時,老爺子說有個小夥子今天一直給家裡打電話打聽你的消息,特別著急,真是挺上心的。
姐姐自小學習鼓曲,唱「白(雲鵬)派」京韻大鼓,並得到過「駱派」京韻大鼓創始人駱玉笙的指點,唱腔行腔委婉、韻味醇厚、吐字講究、嫵媚多姿,善於表達人物內心複雜情感的細膩,和代表曲目《探晴雯》《孟姜女》《太虛幻境》等,十四歲就已紅遍天津。
姐夫是少數幾個能用幾句話、幾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人真正開心起來的人。

07.相守

姐夫說這番話時,姐姐在旁一個勁兒笑,姐夫像在講家裡頑皮的孩子,言語間滿是心疼和寵愛。他說要是想讓姐姐害個人,那就算是要了親命了,最後她準保把自己給害了。
很多人都知道姐姐賣車的故事。那輛夏利是老爺子送給姐姐的禮物,開了沒有多久,姐姐、姐夫租住的房子到期了,房東決定把房子賣掉,不再續約,他們必須找新房子搬家,可手上的錢遠遠不夠,姐姐實在沒有辦法了,她沒跟姐夫說,打電話騙老爺子說姐夫要給她換新車,所以打算把這輛夏利車賣了。老爺子還挺高興,很快問到了消息,說家附近洗車修車的鋪面願意要,姐姐趕回天津直奔這家洗車房,人家說一萬二,姐姐說成交,整個過程就十分鐘。
我曾問過姐夫,為什麼不願意提,他嘆氣,都過去了。我沒再問,但我感覺得到,那是他特別辛酸的一段日子。
相聲這門藝術就是起源於劇場,本來就是一門和觀眾近距離互動的藝術,它的魅力也在此,遠離了劇場,相聲就失去了魂魄。
有人勸姐姐,姐夫那麼窮,你跟他怎麼過日子呢?姐姐說,人和人之間講個緣分,我就是要跟他結婚的,以後吃窩頭、吃鹹菜我都認https://read.99csw.com了,富貴日子我又不是沒過過,不遺憾。
姐姐從來沒想過既然姐夫說相聲不賺錢,就讓姐夫換個行業,換個工作。姐姐說她就會唱大鼓,姐夫就會說相聲,而且從小就只喜歡相聲這一件事,一個連車都不會開的人,你能讓他去幹嗎?說相聲就是姐夫的命,不能換,我們再沒錢都不能讓他放棄這件事,既然我已經放棄了大鼓,就不能讓他再沒了相聲。
1988年,十六歲的姐夫第一次從天津來到北京,在全國總工會文工團,待了兩三年,因為種種原因,回了天津。
所以德雲社很多人都說,郭德綱怕老婆,徒弟們也都知道,師娘說的話最好使,師父就沒有不聽的。
姐夫經常去天津看姐姐,知道姐姐愛吃海鮮,每次吃飯肯定去海鮮館子,姐姐開始吃得高興,卻發現每次姐夫都不吃,只笑呵呵看著她吃,問他怎麼不吃,姐夫就說來之前已經吃過飯了,現在不餓。姐姐後來才知道是因為沒有足夠錢,姐夫把所有的錢都緊著給姐姐吃海鮮了。
邢文昭老先生開場一段單口相聲,台上一個人,台下一個人,說到一半時,台下那位觀眾手機響了,老先生停下看他,他也很不好意思,跟老先生說,「接個電話,馬上完」,接通電話迅速跟對方說,「我聽相聲呢,回頭說」,老先生繼續說單口,沒有一絲不認真。姐夫上台後,對這位觀眾說,「今天,你要好好聽,上廁所必須跟我打招呼,不然一會兒你走不了,我們後台比你人多,打起架來你得吃虧」。

10.想要的生活

06.相戀

到了台灣后,姐姐給姐夫打電話,姐夫讓姐姐辦一張當地的電話卡,好方便他隨時聯繫。整個台灣行,姐姐除了演出,就是接姐夫電話,到任何景點,大家都下去遊玩,唯獨姐姐一直坐在車上和姐夫說話,以至姐姐後來一直說要再去趟台灣——當時因為接電話,她哪也沒去成,什麼都沒吃到,整個台灣行都浪費了。演出團的人都知道,姐姐永遠在車上接電話,而姐夫為了每天給王惠打電話,把整月的生活費都花了。

02.春晚

除了觀眾的成全和喜愛,姐夫能有今天的成功還要感謝一個人——我姐、北京德雲社有限責任公司的董事長王惠。
姐姐和姐夫的愛情故事並不傳奇,沒有轟轟烈烈,也沒有驚天動地。他們和許多平常夫妻一樣,年輕的時候相遇,被微小的細節打動,相知、相戀、相愛,品嘗過艱難心酸,也經歷著幸福甜蜜。也吵架,也鬧彆扭,十三年的陪伴,他們牽手走過了最美的年華。
偶然的機會,姐夫在北京琉璃廠附近買書,在一個小茶館歇腳,發現這個茶館里有幾個孩子在說相聲,茶館里人不少,大多是年輕人,學生和白領在這個茶館里也聽得津津有味。在相聲如此不景氣的今天,為什麼這個偏僻的小茶館還能吸引這麼多人來聽相聲呢?
這是實話,也是實情,當時相聲已經失去了群眾基礎。開張后,每個月賠幾千塊錢是常態,多的時候一月要賠上萬塊,劇場多數時候都只能賣四張票六張票,超過十張票的情況都很少。
七歲學藝,姐夫在這張小桌前一站就是三十三年。三十三年裡,他唱大鼓、說評書、唱梆子戲、說相聲,他是極少數涉獵如此廣泛的藝人,評書、大鼓、棒子、京劇、竹板書、相聲。其實這三十三年裡,他只就做了兩件事:整理記錄中國的傳統藝術,傳承表演中國的傳統相聲藝術。
所有人都說姐姐對姐夫太好了,跟著吃苦,不離不棄。而姐姐卻說,我是押到了寶,彩票買中了獎,你們不知道郭德綱對我有多好。
姐夫的徒弟們說起姐姐、姐夫,都會提到一件有意思的事。開飯時,徒弟們推開姐夫的門,叫姐夫吃飯,姐夫第一句永遠都是,師娘吃了嗎?徒弟們推開姐姐的門,叫姐姐吃飯,姐姐第一句永遠都是,師父吃了嗎?
德雲社只有一個人來聽相聲的故事如今大家耳熟能詳,姐夫也多次以此為段子調侃這段往事,大多數人聽了哈哈一笑,很少人能靜下心來想這個故事背後的辛酸。
姐夫仔細觀察小茶館的情況,和老先生們交流,和觀眾們聊天,他開始意識到劇場對相聲的重要性,他起了在劇場說相聲的念頭。
2004年,姐夫和姐姐商量婚事,但沒錢買房,老爺子要買一套房子送給他們,姐夫拒絕了,說我有錢咱就買房結婚,沒錢咱就不結婚,我不能讓老爺子出這個錢。老爺子尊重姐夫的意願,跟姐姐說那就租房吧,只要他對你好,房子不房子的不重要。
姐夫不愛抱怨,即便經常交不起房租,窘迫到連一雙新皮鞋也捨不得買,但在姐姐面前,姐夫從來沒有提過半句。
1995年第三次來北京,身上裝了僅有的幾千塊錢,下定決心要在北京闖出一番天地。想成名成角,想賺大錢,這是姐夫當時的想法,他也從來不避諱自己當時就是這樣想的,以為很快就能獲得機會,以為很快榮耀就能降臨在他身上。
「多說兩段吧!」看似簡單,卻質樸得讓人動容,他笑著用手巾擦去頭上的汗,像個幸福的家長,盡全力滿足全場愛他卻頑皮的孩子們。
如果說一件你認為最困難的事,你會說什麼?也許很多人下意識的答案是賺錢,如何賺到更多的錢。當然九-九-藏-書,也會有人說成名、得權、愛情,等等。其實,我們忽略了一件最難也是最需要的東西—快樂。
我有時會去看望姐夫的父母,他們二老住在距離姐姐家約兩百米的一棟房子。兩位老人很善良也很慈祥。老太太是教師,臉上總帶著溫和的笑容;老爺子由於警察工作的原因,一直保持著挺直的身板,嚴肅的面容。
姐姐辦完登機牌就坐在大廳等姐夫,見到姐夫時,姐夫從包里取出了幾板巧克力,說你帶在路上吃吧。就是這麼樸實的一句話,讓姐姐心裏動容,這麼遠過來,就是為了給幾塊巧克力,儘管不值錢,但這份心意卻是沉甸甸的。
所以何雲偉的退社,讓姐姐心裏很難過,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孩子說走就走,姐姐從情感上接受不了。她說姐夫比她更難過,畢竟是從什麼都不會的孩子,手把手教,一手培養成專業、優秀的相聲演員,姐夫比任何人都難受,但他從來沒說過什麼,也沒表露過任何不滿。有人跟姐夫提起何雲偉,姐夫不說話,只是笑笑。
2001年,姐姐受邀去台灣演出,快到北京機場時,姐夫打來電話,問她到機場沒,姐姐說在路上,馬上就到,姐夫說那你到了后,在機場等我一下,我很快到。
讓人快樂,這是件困難的事,你可以輕易說一句難聽話讓一個人生氣,做一件殘忍的事讓一個人傷心,但你很難用一句話或做一件事讓一個人真正開心起來、開懷大笑。
姐姐說做師父、師娘的,某種意義上就是父母,你要說我們比親爹親娘,我們比不了,但要是說盡師父、師娘的心,我敢說找不到第二對。孩子們從全國天南地北地來到我們身邊,家人不在身邊,都是不容易的窮苦孩子,喜愛相聲,信任郭德綱,那我就要對他們的喜愛和信任負責,我們盡全力真心對他們好,不求回報,這是我們該做的,有心的孩子對我們好點,沒心的孩子就差點,這也沒什麼,看著他們從什麼都不會,一天天成長,直到有天能站在台上表演,得到掌聲歡呼聲,我們比他們還高興,孩子們一個個大了,娶妻生子、成家立業,我們的心愿也就達成了,又有新的孩子來,我就照樣帶,照樣對他們好,要走我不攔著,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們信因果,這世上一切皆有因果,做好自己該做的事,那就可以了。
姐夫的好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僅對姐姐,對所有的徒弟包括德雲社工作人員也是一樣,他沒跟徒弟們發過火,即使是李鶴彪還有德雲社工作人員在機場的打人事件,高峰當年得罪北京國安球迷事件,他一句重話都沒說過。徒弟們演出出現意外,岳雲鵬十五分鐘的演出不到三分鐘就下來,他也沒埋怨過一句,只拍拍他肩頭說,沒事,誰還沒犯點錯,以後會好的。
這個習慣,姐夫一直保持到現在,每次吃飯,一定是先點姐姐愛吃的菜。

05.姐姐與姐夫

我曾問過姐姐這四年來你有沒有想過放棄,姐姐說,從來沒有。這四年裡,姐姐沒有多餘的心思,她每天醒來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著今天還有沒有錢,吃什麼?每天都忙著四處借錢,賣東西。姐夫賺點錢回來,她就得分配,能剩下來點就趕緊置辦些東西,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沒錢的時候有東西賣。
有好幾次,姐夫來天津看姐姐的時候,姐姐發現姐夫連鞋都沒換過,一雙皮鞋早就破破爛爛,一次,姐姐發現姐夫的皮鞋後跟都已經被磨沒了。
搬去大興后,他們租了一個大院,徒弟們都住在那,還養了一群狗。最多的時候,姐姐每天要給十六個人做飯,她每天操心的都是怎麼餵飽這十六個人,想著法的在僅有的條件下給大家做點好的,不讓姐夫和孩子們餓肚子,這是姐姐全部的信念。
姐姐每次見到姐夫,姐夫總是樂呵呵的,話不多,主要聽姐姐說。姐姐看得出他過得並不好,但從沒聽他發過一句牢騷,根本不賺錢的相聲,姐夫始終堅持著,他總說,相聲會好的。
姐夫從來沒對姐姐說過一句我愛你,也沒有求過婚,沒有給姐姐買過禮物,沒單獨給姐姐過過生日,他們的日子里每天都充斥著大量的人,看電影是一大群人一起去,吃飯是一大群人一起吃,旅遊是一大群人一起走,但姐姐說,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郭德綱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個不字,從來沒跟我發過一次脾氣。
我問姐姐,二十年後,你最想要的生活是什麼?姐姐說,「我和德綱能有時間一起多去些地方,他能繼續說相聲,德綱能像現在這樣,身體健康,快快樂樂的,就是我最好的生活。」
姐夫一直記得這位觀眾的模樣,他成名后曾經多次在公開場合邀請當年這位觀眾來找他,他說不知道您是否記得當年一個人在北京相聲大會聽相聲的事,若您能聽到我今天說的話,請您一定和我聯繫,我送您一張德雲社終身免費的票,以後只要是我郭德綱、只要是德雲社的演出,您可以免費看一輩子。
姐夫戀家,不挑食,有碗面就行,但必須得是姐姐做。姐姐也習慣了這麼多年來伺候姐夫,吃穿住行所有的事情都是她親自打理,外地演出,姐九_九_藏_書姐也經常跟著,她不放心姐夫吃飯睡覺,姐姐不在身邊,姐夫也很難吃好睡好,除了不習慣,更多的是不放心。
夫妻分很多種,相敬如賓的、相濡以沫的、相互扶持的、相掐相鬧的。愛情關乎荷爾蒙,維持的時間被記錄為一個星期。愛一個人不難,被一個人愛也不難,相愛是件運氣的事,相知相守是靠著這份運氣延續維繫,陪伴一個人,不能只靠愛情。
姐姐一個人風塵僕僕把所有事情都辦好了,這期間她沒有通知過姐夫,也沒有跟他說交不起房租了,姐夫後來問她錢哪來的?姐姐不在乎地說,車賣了。
兩個人經常在演出中遇到,熟悉后逐漸有了好感,但姐夫當時事業未遂,離異,還有一個兒子,條件差到不能再差。姐姐也沒多想和姐夫的關係,一切順其自然,姐夫也從來沒有表露出要進一步發展的意思,只是一味地對姐姐好。
開場前只賣出一張票,後台問姐夫還開不開場,姐夫沒有猶豫,揮手說開。所有演員化裝換衣,沒一個人遲疑埋怨,全體候場準備。
1994年底第二次來北京,一共待了十幾天,漫無目的,到處瞎撞,始終沒有找到任何機會,無奈再次返回天津。
姐姐的父親當年就是因為腦出血突發去世,家族有心臟病史,姐姐的心臟也不好,常年身邊都備著速效救心丸。姐夫說他不管多晚一定要回家的原因:「我不僅是你姐的丈夫,我還有一半是她的父親,我必須要對她負責,她身體不好,我每天回家能看見她,晚上睡覺也要她在我身邊才安心。」
姐夫並沒有出生在一個曲藝氛圍的家庭,父親是警察,對相聲並無太大興趣,反而是姐夫曾多次看到父親提審相聲藝人,在父親眼裡,這行里壞人太多。這個觀點,姐夫認可。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姐夫還曾是一名不錯的編劇,生活所迫,為了賺錢,姐夫拿起筆做起了影視編劇,前後寫過十幾個電視劇本。
我的姐夫郭德綱
說相聲,就是姐夫的天命。
這些年來,孔雲龍頻繁出事,岳雲鵬結婚,李鶴彪父親重病等等,只要是徒弟們或徒弟家人的事,姐姐就沒推託過。所有的費用都是她出,所有的面兒也都是她出。
拿到錢后姐姐馬上又趕回北京,開始租新房子,收拾東西,剩下的錢買了傢具、再買了些家電,在這之前,他們沒有傢具,連電視都沒有,姐姐覺得這實在不像個家。
一年零散窮困的生活后,姐夫意識到等待是沒有出路的,必須要主動出擊才有可能獲得機會。這個信心來自於北京的一個小茶館。
小時候,姐夫的父親工作繁忙,上班時就把他扔在一個小俱樂部,這裡有人唱曲,有人說相聲,姐夫就坐在角落裡聽著,沒有選擇,只能坐在那。從起初的聽不進去,到逐漸習慣,再到喜歡,姐夫開始覺得他們的表演很有意思,慢慢地,一坐一天也不會覺得很無聊,反而期盼著每天都能聽到。所以姐夫直到現在依舊強調,這一行,熏陶很重要。
三十年來,說了無數個段子的姐夫,為相聲傾盡了所有,真人秀的夢想照進現實,不是意外。
當時,姐夫在北京,姐姐在天津。
姐夫剛成名時,有時姐姐會給他裝個千八百塊錢,他也不花,後來日子過好了,想著多給他點錢,裝一萬塊錢姐夫能花大半年,所有的開銷只有一樣——買書買碟。
早期在廣德樓演出時,姐姐還繼續唱大鼓,為的就是能多賣些票,而且她不用付工錢,能省出一份演員的工資。劇場不賺錢,每月還賠錢,姐夫只能在外面接點寫劇本的零散活,用來貼補劇場的演出。
姐夫這樣,完全是因為當年姐姐賣了車救濟他們的生活,當時姐夫就下了決心,以後無論他賺多少錢,都交給姐姐——這個女人為我犧牲了這麼多,我以後一定要加倍補給她,要讓她吃好穿好過得好。姐夫做到了,把所有錢都交給姐姐管理,聽姐姐的話,照姐姐的話說:郭德綱就是我們公司旗下的藝人,他沒有決定權,從生活到演出,郭德綱得按組織安排來。
姐夫沒有別的心思,這麼多年來沒跟姐姐進過電影院,也沒出去單獨旅遊過,逛街什麼的更是從來都不去,姐姐讓吃什麼他就吃什麼,讓他穿什麼他就穿什麼,頭髮都是姐姐親自給剃的,姐夫著名的桃型頭,就是姐姐一手設計的。姐夫從來不會有意見,像個聽話的小孩,一切都服從老婆安排。
2013年春節,姐夫和搭檔于謙第一次登上央視春晚的舞台,這場用姐夫自己話來說「意義大於內容」的演出頂替了趙本山小品成為2013春晚的壓軸節目,通過春晚的舞台,更多的中國觀眾知道了姐夫。
熟悉姐夫的人都知道,姐夫私下裡是極其內向read.99csw.com的人,不愛說話,不喜應酬,除了戲曲,沒有其它興趣愛好。演出、錄像完畢一定要回家,能不在外面過夜就不過,除非是去國外演出,或者去較遠的城市,開車幾個小時能到家的,他一定要求演出完回家。
姐姐、姐夫交不起房租,日子過不下去時,都是老爺子救濟的。姐姐說每次回家問老爺子要錢,老爺子從來沒猶豫過,老爺子表示:「日子就沒有過不下去的,有爸爸在,你們儘管放心做曲藝,爸爸養著你們都高興。」
要講述姐夫的故事是一件挺困難的事,因為你可以通過各種渠道獲取到他的信息——他如何出道、他的窮困、他的艱辛、他的成名、他的是非,乃至他的「大嘴」。這一切都富有傳奇色彩,他的故事,充滿了對這個時代的譏諷、敬畏和欣喜。他的故事,也給了當下的年輕人堅持夢想的信念。

04.創業

姐姐做菜做得很好,姐夫愛吃天津的塔嘛魚,就是我們說的比目魚。姐姐就開車去天津買塔嘛魚回來燒給姐夫吃。姐夫愛吃鹹菜,姐姐常年在家準備著幾十樣的鹹菜。廚房有個兩層的小推車,上面擺滿了各個種類的鹹菜,就是為了讓姐夫想吃時隨時能吃到。姐夫愛聽戲曲老段子,姐姐在家從來不放流行樂,車裡也備足了碟片,只要是姐夫一上車,馬上就放戲曲。姐夫的書房,姐姐基本不進,姐夫的東西姐姐也從來不碰,這麼多年來,姐姐從來沒有看過姐夫的手機,沒有翻過姐夫的包,就連洗衣服時姐姐都不翻姐夫的口袋。
徒弟們的事,小到穿衣吃飯,大到娶妻生子,都由姐姐都一手操辦。這些年來,姐姐擔負著整個德雲社的生計。何雲偉結婚時,姐姐拿出僅有的六萬塊錢幫何雲偉擺了酒席,雖然當時姐夫開始有了名氣,其實他們還沒有開始賺錢。花六萬塊錢確實不容易,姐姐還連夜親手趕製了一床被子送給何雲偉,這份情誼堪比父母。
一次,姐姐手上長倒刺,沒有指甲刀,身邊人說姐夫包里有,姐姐卻堅持等到姐夫演出完親自從包里取出指甲刀,她才用。她說,兩口子過日子,別過得跟間諜一樣,你信他,他就值得信。
1996年,姐夫創辦了北京相聲大會,提出「讓相聲回歸劇場」。這個事情在當時是很艱難的,因為北京乃至全國並沒有這樣的氛圍,大家已經很多年沒有在劇場聽過相聲,早已習慣在電視里看相聲,在廣播里聽相聲。花錢買票來茶館聽人說話,這樣的舉動在大部分人眼裡就是笑談,電視里能看到,廣播里能聽到,憑什麼花錢去聽呢?
在一起十三年,姐姐和姐夫吵架鬧彆扭的時間都沒有超過三小時的,隔夜的從來沒有,每次最後都是姐夫低頭認錯,無論工作再累,姐夫也從來沒說過一句我累了,我煩了,我難受。姐姐沒有見過姐夫發脾氣,只有在給徒弟們說活時,有時說半天徒弟們領會不了,姐夫會著急,聲調會稍微抬高,這已經是姐夫火氣最大時表現了。
《中國合伙人》因為夢想賺足口碑的同時,姐夫這場夢想真人秀已經上演超過了三十年。
從台灣回來后,姐姐和姐夫正式確定了戀愛關係。沒有什麼表白,也沒有什麼正式的儀式,就是很自然地在一起了。姐姐說她沒有想那麼多為什麼,很多人都不理解,當時的她為什麼會選擇和一個既窮、離異、還有一個兒子的人一起,對她來說,沒有為什麼,姐夫對她好,她就願意和他在一起。
郭德綱說,我說相聲,十個人得說,三個人得說,一個人也得說,這一個人日後可能就是十個人,但你今天要是把這一個人推出去,失去的就不是一個了。
成名后,姐夫在錄製《魯豫有約》時,魯豫問他都寫過些什麼本子時,姐夫俏皮地說,我不告訴你。

09.寵愛

除了賣車,姐姐還賣光了自己所有首飾,還有天津家裡的電視、錄像機、自行車,反正能賣的東西全賣了,即便這樣,他們還是過著每月都交不起房租的日子。
百度百科里對姐夫的第一句介紹是人民曲藝藝術家,我從來沒問過他是不是喜歡這個稱謂。大部分時間里,他總愛說自己就是個說相聲的,每次演出也總愛說,觀眾如此厚愛,無以回報,多說兩段吧。

姐夫說北京便宜地方他都住過了,海淀黃庄、通州、大興等等,房子越搬越遠,日子越過越窮。交不起房租是常事,他至今還記得一次交不起房租時房東來砸門的情景。當時他住在通縣北楊窪的一個小區,房東在門外咣咣咣砸門,連踢帶踹,他躲在屋裡不敢出聲,任憑房東罵街,等房東走後,半夜悄悄翻牆出去弄點吃的。他總說,多虧當年唱過戲,有點童子功,翻起牆來還挺麻利。
今年孔雲龍要結婚了,因為孔雲龍的父親已經去世,只有母親在老家,姐姐說等姐夫從法國回來,他倆就請孔雲龍女友的家人吃飯,把婚禮具體細節都給定下來。
姐姐知道相聲對姐夫來說多麼重要,她願傾盡所有的力量去保護著姐夫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