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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高峰

第五章 高峰

他不抽煙不喝酒,平日里做的事說的話看的書全都是和相聲有關,他喜歡相聲行老前輩老先生的故事,也希望自己能像老先生們一樣,一輩子就做相聲這一件事。
和同學李孝群合說的這段相聲大獲成功,老師、同學都很喜歡。能找到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不是件容易的事,李孝群當時有一盤相聲磁帶,A面是《釣魚》,B面是馬志明先生的《糾紛》,兩個小傢伙天天湊在一起聽這盤磁帶,時間長了,不但可以一字不落地對嘴形,甚至表情動作都揣摩得八九不離十。
高峰一點沒露怯,穩穩地接住姐夫所有的包袱,現場效果很好,觀眾完全看不出來這是臨時救場。
當然,高峰也有功勞,他從天津帶來了一個劇目《寫春聯》,這個活兒當時沒有人使,裏面的貪吃蛇小包袱是高峰的原創,還有一個劇目《點頭數來寶》,也是高峰帶到北京的,他也很快就融入了這個團隊,結合自己傳統相聲紮實的功底,開始了新相聲的學習和表演。
高峰小小的腦袋裡裝滿了相聲段子,直到現在,這些老段子高峰張口就能來,一個字都錯不了。用相聲圈內人的說法,可能就是祖師爺願意賞這碗飯給他。
高考結束后的假期,高峰無意中在報紙上看到一個叫中華曲苑的相聲專場演出的消息。那年是2001年,高峰第一次知道原來還有劇場相聲,可以在現場聽相聲。
高二開始,高峰突然對學習失去了興趣,倒也不是被相聲耽誤,只是猛然間沒有了動力,心思開始轉移,學習成績也慢慢下降,但好在畢竟有優異的底子,高考時雖然發揮不是很好,但勉強也到了本科線,考上了天津農學院的水產專業。
初中二年級,十三歲的高峰第一次上台說相聲,表演的曲目是高英培、范振鈺的《釣魚》,他認為這是緣分,因為多年後他正式拜在范振鈺先生門下,開始了對相聲的系統學習。
還有一次在牡丹江的演出。兩班演員一起往牡丹江趕,姐夫的航班因為天氣原因被取消了,就是說牡丹江體育場幾千人等的郭德綱專場,主角不能演出了。
高峰三歲與相聲結緣,如今三十歲的他也已成家立業,他和大多數80后的人不同,他身上有著太多傳統藝術的影子,他始終記得師父的話,路低著頭走,人低著頭做。他說自己沒有特別輝煌的時候,一直都是這樣平平淡淡地學相聲、說相聲。即便在德雲社多年,他還依舊是那個靦腆的、略帶害羞的,如剛出道的小相聲演員。
他記得每一位老師的名字,前前後後好幾十位,就連代課老師名字和相貌他都記得很清楚,這樣的好記性為他後來做相聲演員奠定了基礎。性子靜,自然就愛琢磨,可這麼靜的性子,竟然打小就喜歡聽相聲。
接觸茶館相聲,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金先生教學的方式是讓學生先唱,整個過程他從來不中間打斷,他拿筆拿紙做記錄,把有毛病的地方記下來,學生全段唱完后,他再逐一給學生指出問題,然後讓學生重唱一次,有特別嚴重的地方,他會反覆指導,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直到問題解決。
相聲行業里有這麼個演出手段,在哪演出就說自己是哪的人,說當地的好處,也是為了拉近與觀眾的距離,和觀眾顯得親近。
高峰拜金先生為師也得益於范先生。范先生有一次讓高峰領他去劇場聽評書,高峰就帶著范先生來到燕樂茶社,聽金先生說評書,演出完畢后,兩位老先生約著吃飯。席間,范先生將高峰託付給金先生,說自己年紀大了,恐怕教不了高峰什麼了,希望金先生以後多提攜——這些是高峰日後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對老恩師範先生充滿了感激之情。
高峰小時候下樓時看到一位老太太收啤酒瓶,不小心把啤酒瓶掉地上摔碎了,他抬腳就踩上了,頓時腳被扎破,鮮血直流。他看著自己的腳,既沒有慌張,也沒有哭,一瘸一拐地回家,十分冷靜地跟父親彙報剛才發生的事情,全部敘述完了后,他指了指read.99csw.com腳說,最後,腳破了。父親脫下他的鞋才發現血已經止不住了,抱著他就往醫院跑,縫了好幾針。縫針的時候也沒有哭鬧,微笑地看著醫生操作,他說自己打小打針就不哭,而且還樂,出了事情從來都很冷靜。
雖然相聲社團規模很小,平時也不太受人關注,但每次演出還是很受歡迎的,效果出奇的好,不過高峰並沒有因此成為學校的風雲人物,他依舊很安靜地過著自己的生活,生活的重心都放在聽相聲學相聲上。所以,美好的大學時光里,高峰竟然沒正式談過一次戀愛,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僅有的那兩次磕磣的經歷,不提也罷!
這三位同學分別在不同時段為高峰捧哏,高峰逗哏的地位始終堅挺,演出一直頗受大家喜愛。課餘也打籃球,但基本不進球,也踢足球,基本碰不著球。
除了相聲,小品、戲曲也讓高峰著迷。上台表演也特別早,還在念小學的他表演的第一個節目是趙本山的《小草》,性格內向的他竟然大大方方上台用誇張的表演讓同學們樂得東倒西歪,他很享受這種逗樂觀眾的感覺。自告奮勇去了父親單位上演出,台上台下的高峰簡直就是兩個人,上台了口若懸河,多誇張都願意嘗試,下台了出奇安靜,多一點兒風頭都不願意出。他骨子裡有這行老先生們的韻味兒——醒木拍響是角兒,滿場暗燈就是路人甲。
侯寶林先生1943年到1948年在天津停留時,就是在燕樂茶社說相聲。最開始叫燕樂,後來改名為四海,「文革」時改名為紅旗,「文革」后再次改回燕樂,燕樂昇平之意。劇場十分簡陋,但很有傳統藝術的氛圍,票價很便宜,六元一張。有意思的是,1991年,我姐夫在燕樂唱過一年的評戲。高峰恐怕是這個劇場里年紀最輕的觀眾,因為多是老先生演出,表演的又都是很原汁原味的傳統劇目,所以觀眾大多是老人家。
高峰周六一大早便坐火車來到北京,上午看了姐夫表演的《黃鶴樓》,下午繼續去德雲社看演出。他做事一向這樣,趕早不趕晚,而且一定做足功課,把握好每一次機會。
1996年,高峰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天津市實驗中學,天津市實驗中學被稱為「市五所」,是全市最好的五家學校之一,為了獎勵他考進天津市實驗中學,父親給他買了一輛四百元的自行車,這是他第一件「奢侈品」。
踏實做事,低調做人

01.心裏的「老人」

這就不奇怪為什麼現在的他大多數時候是平靜的,歡喜不多言,哀怒不多語。心裏的那位「老人」掌控了他的人生——雲淡風輕的悠然,是他給自己打造的城堡。
初中畢業,高峰再次如願以償,沒有費什麼力氣就考上天津市的重點高中,按道理這種級別的重點中學應該是學業緊張,氣氛嚴謹,但高峰還真就在這樣的地方找到了相聲搭檔,一找還是三位。
一次,高峰想對一同學使壞,準備使勁兒撞一下這同學,讓他栽倒在暖氣上,於是趁同學不注意時衝過去,可這個同學卻巧合地走開了,結果高峰自己一頭撞到了暖氣片上,頭都撞破了。這件事給了他教訓——人不能存壞心。從這以後,高峰立志絕不瞎逗,不做出格的事。
我不知道這麼心思縝密又愛冷靜分析問題的高峰會不會生活得很累,這麼小的年紀竟然懂得從各種事情和人身上去總結一些生活的道理,同時時刻警醒自己、反省自己。小時候的情況不得而知,但長大后的好處我全看到了,在德雲社這麼些年,他靠著嚴謹作風、謙遜品性得到了眾人的尊重和信任,他是最不多事的一個人,也是最讓人放心的人,有什麼事你交給他辦,准沒錯。
范先生在《九九藏書魚龍百戲》的電視節目里看到過高峰的表演,雖然不認識,但對高峰還是有印象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天津布衣街對面的飯館二樓,高峰和范先生有了面對面說話的機會,高峰提出想拜師,范先生很爽快地就答應了,敬了一杯酒,這事就這樣定下來,高峰心裏歡喜無比。
高峰為人謙遜低調,多年來的學習工作讓高峰形成了非常嚴謹的處事習慣,不爭名不爭利,從未做過什麼出格的事。直到2010年,一場國安球迷風波,把高峰推到了風口浪尖。

05.風波

高峰經常去聽金先生說書,拿著本子認真記,揣摩金先生表演時的語氣、表情、手勢。因為說書也賺不到什麼錢,先生請不起服務員,只能由師娘幫忙打掃衛生,收拾桌椅。散場后很多年輕人都不走,留下來幫忙打掃,這其中就有高峰。
2010年大年初四,德雲社在天津人民體育館商演,高峰的節目叫《不說相聲說足球》。之前在德雲社劇場也說過一些關於足球的段子,講一些與足球有關的小笑料小包袱,效果都還不錯,小段子越攢越多,慢慢湊成一個獨立的作品,《不說相聲說足球》就是這樣來的。
德雲社給了高峰最好的舞台,儘管他剛來的時候有很多不適應。
金文聲先生是高峰的快板、評書老師,結緣是在當年的燕樂茶社。燕樂茶社有兩個劇場,一個大點的劇場說相聲,小劇場說評書。金先生每天在小劇場表演一段,六七十個觀眾圍坐,很多時候觀眾就坐在他腳邊。茶社很簡陋,桌椅板凳放得也很隨意,三元錢一張票,包括聽書、喝茶、瓜子、花生、山楂糕。
年少的高峰對相聲曲藝的知識如饑似渴,不放過任何可以學習的機會,沒人教的時候他一個人想辦法琢磨,有人教自然更下功夫,只要是你能在這上面跟他說兩句,他都能虔誠得像個教徒。高峰有個本子,上面記錄著他多年來聽的每一場演出,裏面的精彩之處,心得體會,也記錄著自己每一場演出,很多人都說高峰運氣好,運氣只是一方面,認真努力才是成功的前提。
高峰現在說起這兩件事還心有餘悸,不過劇場演出的魅力也在此,隨時隨地都會有問題出現,作為一名優秀的相聲從藝人,解決危機的能力也是必備本領之一。
這次碰上,高峰沒有跟姐夫直接交流,見面匆匆忙忙,沒說上話。
在天津表演慣了的高峰,一直醉心傳統藝術,而德雲社的節目創新居多,在傳統劇目的基礎上,增加了許多時尚熱點的元素。多元化的藝術形式,現代的相聲創作,一開始高峰有些不適應,跟不上,不過他很願意接受這些新元素,也一直堅信,正因為德雲社和郭德綱的這種創新意識,讓中國的相聲再度煥發光彩。
高峰掛了電話,打車直奔金先生家,到了金先生家已將近十二點了。姐夫問高峰都在哪裡演出過,平時都演過什麼節目,最拿手的是什麼,簡單的一番對話后,姐夫說這樣,你下周六來北京上我那看一場,周日來演一場。當時的演出不像現在這麼頻繁,每周六日下午相聲大會,晚上是姐夫的單口,在廣德樓演出。姐夫說完匆忙告別,連夜趕回北京。
這對高峰來說是一次好機會,意味著他可以從天津走出去,到北京說相聲了。後來高峰和姐夫、于謙一起拜在金先生門下學評書,姐夫成為了高峰的師哥。
認識高峰的人都覺得他嚴肅古板,一點都不像個年輕人,可我眼中的高峰,始終單純如初,他心裏的那位老人也始終柔軟謙卑,那是他堅持的世界,也是他唯一的收容。
這次表演給了高峰很大的信心,也讓高峰積攢了一定的知名度,學校開始組織或推薦他們去參加一些演出或比賽。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去慰問老紅軍,八九十歲的老人家們坐在客廳里,高峰和同學站在中間賣力表演,全程無任何人笑,而且完全沒有反應,兩個人堅持演完,鞠躬尷尬下台,正反省哪有問題時,工作人員對他們說,「演得挺好的,就是老人家們都耳背,聽不到」。
高峰表演《不說相聲說足球》的時候捧了天津足球隊,過程中為了效果,說了一些調侃北京國安的話,就因為這個,鬧出來大事故。https://read.99csw.com
這次出書,高峰說到這起風波時,又特地囑託我,想通過這次出書,再向北京國安球迷表達誠摯的歉意。事情雖然過去許久,但他一直在反省自己,當時的表演確實有思慮不周、欠妥之處,過分考慮演出的效果,沒有顧及到北京球迷的情感情緒,為此,深感抱歉!
從這開始,高峰開始跟金先生學習快板。

04.加盟德雲社

一日散場,高峰照舊留下來幫忙,金先生在一邊抽煙,叫高峰過來,說聽說你會唱快板,你唱一段我聽聽。高峰自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借了一副板,給金先生唱了多半段的《小寡婦上墳》。
金先生二十齣頭來天津,主攻山東快書,為此他一直不敢改口音,所以沒有辦法唱快板,但他對快板的造詣可是大師級的。就連王鳳山先生的快板很多都是金先生教的——王先生不認字,金先生就寫好了念給他聽,然後王先生一句句記下,再練習。因此但凡是王先生的快板,金先生都能來。王先生比金先生大十五歲,從藝術輩分上來說因為牽扯多人關係而有點擰巴,不好論輩分,半師半友,有著很深厚的感情。當年金先生來天津時是王先生把他領到天津人民廣播電台,至今金先生的人事關係還在那裡,金先生念王先生的好,稱王先生為師父。
高峰是個靦腆的人,第一次來德雲社演出,拎了個小包到德雲社後台,看見姐夫正在裏面排練節目,不好意思進去打擾,就默默坐在一個角落等著,姐夫的門虛掩著,他也不敢往裡看,就這樣坐了好半天。
一段時間,范先生跟姐夫提過高峰,但正式向姐夫推薦高峰的是高峰的另一位師父,金文聲先生。
邀了幾位同學,高峰第一次坐進劇場里,從此開啟了他的劇場相聲生涯。從這之後,高峰成了劇場的鐵杆觀眾,只要有劇場有演出,高峰幾乎一場不落。
南開大學東方藝術團成立了一個興遠相聲社團,名字來自於天津之前的兩個相聲基地,聲遠茶社和聯興茶社。興遠相聲社團的老師是姜寶林先生,姜寶林先生算是第一個指點高峰的專業相聲老師,雖然不多,但仍讓高峰獲益良多,讓他和專業相聲又近了一步。
高峰現在還保留著很多當年跟金先生學藝時的錄音帶,在本子上記錄了很多金先生言傳身教的句子,時常翻起,當時學藝的情境歷歷在目。
2005年11月5日,德雲社第一次在外地辦專場,因為天氣原因,晚上七點一刻的演出,下午四點所有的演員還都困在北京沒出發,所有的高速都封了。
相聲表演搭檔很重要,沒有固定搭檔是相聲演員很頭疼的事,但高峰很少因此為難。多年的演出經驗,紮實的相聲功底,多變的風格,無論與誰搭檔他都能做到得心應手。可逗、可捧,可單口、可群口。一直以來高峰都是誰有空就搭一場,沒人有空他就自己說書唱快板。德雲社的相聲演員他全合作過,他覺得這樣也非常有利於提高業務水平,和不同人合作,能學到不同人的技巧,學藝的精髓也在於此。
沒有老師指導,高峰一個人反覆聽反覆琢磨,初中高中的英語磁帶全都消了用來錄相聲,連同學的磁帶也沒放過,就這樣積攢了六七百盤磁帶,聽一遍,錄一遍,倒帶的時候再聽一遍——聽相聲已經成了高峰生活中最重要的事,他說那時他不聽相聲就寫不了作業,對此,父母表示理解和支持,他在自己的小房間里自得其樂,這是屬於他的世界,他的小房間在這一刻就是他的茶館、他的舞台。
2004年6月6日,高峰和五位師兄弟正式拜師,場面隆重,邀請到了眾多相聲名家和曲藝界老先生,進行了拜師儀式。
高峰也很感激姐夫,出了這麼大的事,姐夫一句埋怨也沒有,這種氣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
這個行業很殘酷,多少人數十年依舊默默無聞,聽不到響,見不著利,可功夫卻是一分鐘都不能落下的。只有耐得住寂寞和冷眼,才可能得到關注和追捧,所幸高峰倒沒有遭受多少冷眼尖酸,但寂寞這件事,卻一直伴著學藝到今天。
真正系統學習專業相聲,要從高峰的師父范振鈺先生說起,這位高峰嘴裏的老恩師,影響了他的相聲人生。https://read.99csw.com
如果說人生最大的福氣就是順風順水,那三十歲的高峰算是被老天賜到了這份福氣。德雲社後台有太多八點檔的辛酸戲碼,高峰是少數沒有坎坷人生的一個。只是這個1983年出生的男人,骨子裡卻透著1938年的味兒。
如果你有時間,不妨來德雲社聽聽「高老闆」的相聲和評書,感受傳統藝術的味兒,看看你的心裏是否也有一位老先生。
球迷離開后,姐夫擔心高峰出意外,與姐姐一起特地把他接到家裡過夜。可能是壓力太大,當晚高峰突犯急性闌尾炎,疼得要命,心裏想著自己剛惹了這麼大個禍,不好意思再麻煩姐姐姐夫,強忍到後半夜,實在堅持不住了,才叫醒姐夫和姐姐,連夜去醫院手術。現在他說起這件事還一直強調,「太不好意思了,走的時候連被子都沒給郭老師疊」。
最早接觸范振鈺先生是在2003年,高峰認識了準備拜范振鈺先生為師的五個朋友,大家一起研究相聲說相聲,他們說起要拜師,而且是范振鈺先生,問高峰是不是也一起拜師,高峰很激動,他是聽著范先生相聲長大的,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出院后,高峰特地發了一篇致歉信,向國安球迷表達了自己深深的歉意。
但高峰很喜歡這樣的氛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從小就鍾愛這些傳統藝術,不僅是相聲,說書、快板等他都喜愛,常常在茶館里一泡就是一天,痴迷地捨不得離開。那些老段子也是反覆聽,耳濡目染地在這樣的環境中褪去了毛躁青澀,告別了稚嫩的青春。
高峰第一次見到姐夫是在燕樂茶社。2004年,金先生復出說書,之前金先生因心臟搭橋手術休息了一年,在燕樂復出演出《三俠傳》,姐姐和姐夫去後台看望金先生,高峰也在後台,和姐夫有過照面,不過當時他只是知道這位老師叫郭德綱,在網上看過姐夫的相聲,印象很深的一段是徐永剛和姐夫的《說武術》。那時姐夫還在做捧哏,但表演形式很特別,和其他相聲演員都不一樣,很有創意,區別於傳統的捧哏形象,語言生動活潑,雖然話語很少,但句句有力有包袱,給高峰留下了深刻印象。

06.平淡是福

第一次演出很緊張,雖然天津大小園子他都演過,有足夠的表演經驗,但在北京還是頭一回,壓力自然大。和李文山先生合作表演馬三立先生的代表作《開粥廠》,演出效果還算不錯,但後面部分還是因為太緊張而說亂了,返場時唱了一段快板《小寡婦上墳》。在德雲社的第一次演出,成功。自此,高峰開始了他在德雲社的日子。
直到姐夫瞧見他的身影,親自出來招呼他,他才又拎著小包走進去,這是他第一次進德雲社的後台。
2005年,姐夫再次去金先生家看望金先生,金先生當天強行留住姐夫,說我之前一直向你推薦的一個人,高峰,你今天必須見一面。留住姐夫,金先生馬上給高峰打電話,可高峰當時在實驗室做實驗,信號很差,完全收不到電話。金先生就留著姐夫,一遍一遍打,直到晚上快11點,高峰出了實驗室接到金先生電話,說:「郭德綱老師在我家,你趕緊來一趟。」
玩笑話激怒了北京國安球迷,上千名憤怒的球迷包圍德雲社,氣勢洶洶要求交出高峰,場面幾度失控,直到警察趕來,數小時才勸散了球迷。當時高峰躲在劇場里完全不能出來,幾次想出來道歉,但都因為現場球迷情緒過於激動而不能實現。
先生從不坐飛機,因為飛機上不能抽煙,坐火車時枕頭邊上放瓶二鍋頭,醒來就得先喝一口。煙酒過度導致先生身體很不好,好在福大命大,幾次都化險為夷了。
高峰一直說收音機是他第一個相聲老師,讀書前就跟著家裡人聽,天津有濃郁的相聲藝術氛圍,幾乎任何時段的廣播都有相聲,大家也都把聽相聲當成很重要的娛樂項目。那時廣播里放的都是老相聲藝術家的段子,原汁原味的傳統相聲,讓他對馬三立先生、郭榮啟先生等這一輩的老先生有了深刻的印象。上學后他開始有了自己的選擇,按自己的喜好收聽不同時間段的相聲。很長一段時間,高峰基本都是收音機不離手,即使是睡覺也要將收音機放在床頭。
大學https://read.99csw.com里有一個相聲社團,當時還只是雛形,人數很少。據說現在天津農學院的相聲社團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已經頗具規模。高峰在那時,相聲社團其實就三個人,高峰、他同系的一個同學,還有一個唱京劇的。
高峰在德雲社有一個響亮的名號——德雲社總教頭。所有來德雲社學習的孩子們,都先由高峰指導訓練,學習得差不多了,有好苗子才送到我姐夫那兒,所以來德雲社學藝,第一關先過的就是高峰。
高峰的記性很好。三十年的人生,這個男人記得從小到大的每一個朋友的名字,記著每一次前行的輾轉。記性好是件好事情——還是孩子的高峰就顯出比同齡孩子更好的學習能力和判斷能力——不用怎麼用功,學習成績一直很好。不過記憶力太好也有不好的一面——記得越多,你會發現失去的原來更多。
高峰出生在天津,爸爸是工程師,媽媽是普通工人,算不上大富大貴的家庭,但也殷實富足。小時候的高峰就和別人家的孩子不一樣,別人家的孩子是從早到晚不見人,他是窩在家裡攆都攆不走,家人甚至懷疑他會不會有自閉症傾向。
高峰在念高中時參加過許多相聲比賽,團委組織的演出經驗也豐富之極,主要表演的段子都以馬志明先生的作品為主,以至於後來很多人都說他的表演風格像馬志明先生,馬先生成了他相聲啟蒙的重要導師,至今他還收藏著一封馬志明先生給他的親筆回信。

02.自得其樂

金先生和姐夫有很深的交情,他多次向姐夫推薦高峰。
去劇場聽相聲,這是他原本不太痛快的大學生活里唯一開心的事。每逢周二周四,這個團體都會到一個叫燕樂茶社的劇場里演出——燕樂茶社培養了許多相聲大家,名流輩出,其中就有侯寶林大師。
說到踢足球,高峰有一個同學叫韓燕銘,是足球特長生,球踢得特別好,很早就去了天津隊,高峰喜歡看他踢球,覺得他踢球跟別人不一樣,聰明,是用腦子踢球,預言他日後在這條路上必有作為,後來這個同學成了天津康師傅足球隊的主力球員。高峰從韓燕銘身上看到了用腦子做事的重要性,也暗自提醒自己日後無論做任何事,都要學會用腦子,不能使傻勁兒。
手術后在醫院修養的高峰每天都能收到球迷的簡訊,有恐嚇的,有謾罵的,有警告的,也有勸慰以後不能這樣亂說話的,高峰百感交集,心裏很不是滋味。
范先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抽煙喝酒,最「好」的成績是一天四包煙,酒也是從不離手。高峰打趣先生,說半個桃能喝一杯,幾個花生米能喝一杯,有倆餃子更是過年了。

03.恩師

上小學時,他依舊沒有改變,總是默默做自己喜歡的事,唯一高調的一件事是他做了九年的數學課代表,而且一直保持著班主任老師教哪門功課他就哪門功課好,看起來很有討好班主任的嫌疑。
所以,打小開始,高峰就是一個標準的「宅男」,看書聽廣播成了習慣,他幼小的心裏住了位平靜的「老人」,他和自己對話,和這位「老人」對話。
高峰說,師父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踏實做事,低調做人:無論在舞台上如何風光,散場時,走在人群里必須低著頭,不要讓觀眾瞧見你的臉。
金先生聽后說,毛病很多。讓高峰又重新唱了一遍,這次一邊聽一邊一句句糾正,這句該怎麼唱,語氣怎麼轉,怎麼換氣。說了一些后,時間晚了,金先生說要不這樣,你來家裡,我系統給你歸置歸置。聽先生這麼說,高峰簡直不敢相信,金先生是王派快板的正宗傳人,能得到先生的教導,那真是莫大榮幸。
演出後台只有兩個演員,就是姐夫和高峰,沒辦法,只能讓他們兩個上台演出。姐夫的節目是《西征夢》,高峰從來沒聽過,一句都不會,而且時間緊急,連排練的時間都沒有,時間一到,高峰穿著大褂上台,給姐夫捧哏。
高峰說范先生是個特別不願意麻煩別人的人。有一次做完手術,高峰去照顧先生,特意定了鬧鐘打算早起,心想著不能讓先生等自己。早上剛六點,高峰起來后,發現先生已經、洗漱完、收拾完屋子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了,高峰很不好意思,先生卻笑呵呵招呼他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