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沒錯。她不是有個女兒嗎？大概是二十五六歲吧。」
「要想被視為案件，有屍體是最好的。」
「是我那沒用的侄子。」
淑子就是從那裡跌下來的。
從站前大馬路右轉，行駛約五分鐘后左轉，拐進一條同樣寬闊的大馬路。車子在市區朝著西方前進。攤開剛剛在車站裡的書報亭買的市區地圖，本間得知前面就是宇都宮的中央署、縣政府和縣警總部。
「目前我無法證明自己是警察，因為停職期間我將證件繳回去了。我不是壞人，也沒有說謊，請你相信我。」
「今年已經二十八了。」本間開口糾正。
金惠對著正在吹熱鳳的老太太大聲問：「老太太，你還記得住在我家樓下的關根太太嗎？」
「學校？」
「可是媽媽就在附近，那裡。」小女孩指著本間的背後。
狹小的美容院看起來不怎麼時髦。美容師除了金惠外，還有一名，是這家的老闆，現在出去買東西了。說到客人，只有一位坐在紅色合成皮椅上，讓金惠用髮捲卷頭髮、正在打瞌睡的老太太。
金惠說：「這門婚事最好還是放棄吧。」
「好……沒關係。」阿保慢慢地說，「要確認也很簡單，只要跟境兄說，他立刻就會幫我查。」
聽本間這麼說，金惠的好奇心反而被激了起來，再一次注視著照片。
「對不起，我沒辦法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能突破困境的人，不能就這樣放棄。
「這樣感覺很討厭，我不想幫你調查彰子的品行。」像是袒護朋友般，阿保挺著胸膛說。本間背後是那兩位站在摩托車旁的高中生，他們還在等著阿保，阿保隔著肩膀看了他們一眼說：「你還是去問別人吧。我不想做這種事。」
「可是有點風塵味吧。」
「對，他是宇都宮警局的警察。彰子的媽媽過世時，他很親切地幫忙。我跟他很熟。」
「境兄？」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
「討厭，我還以為是你離婚的老公又回來了呢。」
「可是我——」阿保欲言又止，「小彰的媽媽過世后，我去川口找她，發現她失蹤時，我有了很奇怪的想法。」
「是嗎？如果我那死鬼賭自行車，跟人借錢，我可以不用還嗎？」
金惠和老太太在鏡子中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沒見過。」
本間用討好小孩的語氣故作自然地問：「那是什麼？」
「當時新聞鬧得很大吧？」
「我知道。」
「二零零五號就在巷子里。」
「你去過她在川口的住處？」
本間告知地址，並表明自己是外地人，對這裏不熟，請司機開到目的地。矮小的司機側了一下頭說：「今天是周末，有自行車賽，所以有點堵。」
「可以跟他見面嗎？」
「請問是本多保先生嗎？」本間開口一問，對方便輕輕點頭。他緊盯著本間的視線不放，想來十分驚訝。
後面那句指的是套在老太太頭上、跟剛才的頭盔不一樣的美髮機器。按下按鈕后，紅色的燈光亮起，發出嗡嗡的聲音。
「自從她離開川口的公寓后，就不知道搬到哪裡了，我一直很擔心她。」
「是呀，關根太太在這附近的小學的廚房工作過，她女兒也是讀那所學校的。」
但是從她的話中解開了「階梯」之謎。
金惠拿著燙髮藥水的罐子，想了一下。
「那是棟三層建築，一、二樓是銀行，三樓則是家小店。關根太太是那家小店『多川』的熟客，好像一周會去喝一次酒。在樓房外面有一道水泥制安全梯，不是那種常見的彎彎曲曲的樓梯，而是從地面直接通到三樓，高得嚇人，坡度很陡。不過二樓的地方有一小塊緩衝區就是了。」
慢慢走在T字形的小巷中，一對手牽手的情侶迎面走來。女子稍微看了一下本間拖曳的步伐
九_九_藏_書，然後趕緊將目光避開，男子則不斷地大聲說話。前面是一間掛著「羅蕾雅沙龍」廣告牌的美容院，對面是教珠算的補習班。隔壁是棟三層樓的建築，每個窗戶都曬滿了衣物，像瀑布般揮灑下來，一樓是建築承包商。再過去，空出一輛車可停放的空間，後方是棟外牆塗灰泥的二層建築，鋁製拉門的入口處掛著用毛筆書寫的舊式招牌「茜庄」。
「好像來過，因為是意外事故。」
「是嗎？伯伯想跟以前就住在這裏的人說話，所以從東京過來。你們知道這裏的房東住哪裡嗎？」
阿保咬著嘴唇，囁嚅著似乎有點難以啟齒，最後才說：「萬一……小彰被殺了，沒有發現屍體就不行嗎？」
「媽媽身上也有警報器。」小女孩說。
那兩名高中生回去后，本多保才捧著兩紙杯咖啡走進會客室。
「那當然嘍，你想想那種樓梯，老早就有人說很危險，結果真的出事了。」
「你都是叫彰子『小彰』嗎？」
「你好。」小女孩回答。
關上車門后，計程車便呼嘯而去。本間看了一下周圍。
或許是以前出過車禍，在明亮的地方一看，本間發現阿保的額頭上有一道斜斜的傷痕。除此之外，他算是端正英俊的好青年，左眼好像有些斜視，但還是給人親切的印象。
「還好吧。」金惠說。她和先生、兩個小孩住在茜庄二樓的二○一室。生前，淑子則是住在他們正下方的一○一室。
車站大樓嶄新。宇都宮是個繁華熱鬧的都市。
「因為是租房子，哪有能力搬家呀。搬家太麻煩了。男人都會交給太太去處理，我家那口子根本不會幫我。」
剛才提到借錢一事時在金惠眼中閃過的不懷好意的目光又出現了。跟自己毫無關係的婚姻話題，她當然會沒興趣，所以說活才老挑毛病吧。更何況，對方是個從事特殊行業、跟地下錢莊借錢、對母親不孝的女孩。
本間先給了金惠一張印有家裡地址的名片，然後是那張「彰子」的照片。為了不時之需，他早已經請照相館加洗了許多張。
那就沒錯了。
「心驚肉跳」指的就是這種狀況吧。
「當時彰子在家裡出入嗎？」
「沒錯……」漸漸地，阿保眼中懷疑的神色越來越濃了。
金惠稱呼關根淑子為「關根太太」，稱呼彰子為「她女兒」。她表示跟關根家不熟，只是到葬禮露個臉的交情而已。
「可是現在問些小學時的事，根本沒什麼用吧？」
「我可不想惹上什麼麻煩。」
金惠將照片拿在手上，也給了老太太看。
頭被固定的老太太面對著前方，大聲說：「就是從樓梯上摔下來死掉的人嗎？」
會不會是故意從樓梯上推倒一個喝了酒、腳步不穩的人，然後假裝是意外事故呢？這應該是最簡單又安全的殺人方法，只要不被懷疑。
如果是為了讀書還能理解，但她九年前上班的公司卻在江戶川區——儘管位於都市中，卻依然顯得很「鄉下」。
本間邊說邊想自己是否露出了不愉快的神色。
「聽說，那種錢雖然是小孩欠的，但是做父母的可以不用還。」金惠的語氣顯得很意外。
本間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思索著接下來該從何處著手。這時鋁門拉開，跑出來兩名小學生模樣的小孩，一男一女，女孩顯得年紀較大些。大概是姐弟。
「她女兒我大概見過兩次面吧，暑假和過年時一定會回來。」
阿保嘆了一口氣。
本間看著金惠，她似乎正在專心幫老太太的頭包上毛巾，但視線有些游移。看來她在試探些什麼。
「還有呀……」金惠似乎看出了奉間的疑惑，繼續說，「關根太太的女兒年紀比我小很多，我無法直接知道什麼。但是她的初中高中同學應該還有很多住在這https://read.99csw.com裏，去找他們問問不就得了。總有同學會什麼的吧。」
老太太在金惠幫她戴上塑料浴帽時，轉頭看著本間。本間對她點頭致意。
「不知道，因為我沒有見過房東。」
金惠點點頭說：「是呀……關根太太的死法真是可憐呀。」
「其實有很多內情，說來話長。不曉得你能不能撥些時間給我，不然我可以待會兒再過來。我是要找出下落不明的彰子。」
從金惠的羅蕾雅沙龍走到這裏約需十分鐘。面對著通往車站的大馬路設有一面招牌。一眼看過去約有二十幾輛汽車和一些自行車，最邊上是一輛小卡車。穿著胸口綉有「本多修車廠」字樣工作服的技工，能看見五個。
稍微猶豫了一下，本間回答：「在銀行上班。」
孩子們停下了腳步，兩人穿著帶有同樣卡通人物的球鞋。小女孩脖子上掛著一個頗大的墜子。
修車廠鐵皮牆邊的一輛50cc摩托車旁，原本蹲在那裡、跟兩個高中生商量著什麼的青年站了起來。他個頭不高，很結實的肩膀上頂著一個看起來很頑固的戽斗下巴，頭髮剪得很短，走近一看，他的額頭上儘是汗珠。
聽金惠的語氣，她對於淑子的死因絲毫沒有懷疑。
「阿保？啊，原來是他呀。」
或許是鋁門很重，女孩很用力地想關上門，彷彿一不小心，手一滑就會被門打到頭，看的人也覺得有些危險。
「這小姐怎麼了？」
「那是因為你知道……彰子曾被地下錢莊討債的事吧？所以懷疑是不是為領取保險金而犯案。」
「你別傻了。」
「很慘哪，關根太太家來了討債公司的人，連警車都上門了。」
金惠淋上藥水，大概是因為冰涼的感覺，老太太總算從瞌睡中醒來，突然開口說：「什麼，你老公還在賭自行車嗎？」
「是，對方很生氣，說彰子在上個星期不說一聲地跑了。」
銀杏坂町這一帶跟水元附近很像，都是安靜的住宅區。沒什麼公寓大樓，多半是獨門獨戶，而且建築年代都有些久遠，不像是建築商整批蓋好賣的便宜房子，而是植根於該地區的居民的老家，這是本間的第一印象。
「警方來調查了嗎？」
「不用不用，對了，你們的媽媽在家嗎？」
關根淑子跌死的地方是離這裏幾公里遠，北邊的八幡山公園旁一棟舊房子的樓梯。
「你們住在這屋子裡嗎？」本間彎下身來，將雙手放在膝蓋上，對著兩張小臉微笑。
真的關根彰子在拉海娜對母親的過世只是簡略地陳述了事實，但是假的彰子會怎麼說呢？
「所以說你是前年三月底去的，對不對？」
這句話讓本間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當時旁邊沒有人嗎？」
「每一次更新租約，房租都會漲，她居然都沒有搬家？」本間試探著這麼說。
「嗯……今年是第五年了。」
「你跟她很熟？」
但本間沒有那麼做，因為他想維持空白的狀態。淑子已經過世兩年又兩個月，之前她的死因從未被懷疑過，她的女兒彰子也順利地領到了簡易保險金。警方並不認為淑子的死亡有問題，所以結案了。因此自己也沒什麼好急的，先親自去看過現場，聽聽附近居民的說法，如果仍需要找警方幫忙，就留到最後再說吧。
「十年都住在同一個地方，難道不會膩嗎？」
這是個充滿活力又很乾凈的車站，來往的人很多。唯一和東京不同的是，這裏看不到外國人的身影。那些出國工作的外籍勞工，不是去東京、大阪等大都市，就是到更偏遠的溫泉區等觀光勝地去了，尤其是女性。對他們而言，宇都宮太近了，也太遠了。
金惠的身體裏面，同時居住著讓小孩隨身攜帶警報器的媽媽和擁有愛賭自行車的老公、疲於生活的ｒead.99ｃｓｗ.ｃｏm妻子等部分。這些特質讓她能對離開故鄉到東京投入特殊行業、因為債務被討債公司糾纏的關根彰子冷眼旁觀。
阿保點點頭，神情有些難過。
「你們好！」本間開口招呼。
「郁美也說過，小彰的媽媽從樓梯上摔下來時，除了看熱鬧的人外，有一個樣子很奇怪的女人也在。她戴著墨鏡遮住臉，不知道會不會是小彰。」
從坐上計程車起，不對，從出車站的那一瞬間起，他就感覺宇都宮市是個一望無際的乎坦都市。宇都宮位於關東平原的正中央，本間覺得這也是正常的。只是受到「銀杏坂町」地名的影響，他很自然地以為這兒是高低起伏的坡道，就像澀谷的地形一樣。
那對姐弟的母親是在羅蕾雅沙龍工作的宮田金惠女士，她也是個戒心重的年輕媽媽。她是美容師，照理說應該具有服務業從業者的熱忱才對，但是本間從推開羅蕾雅沙龍那扇響著鈴聲的大門，到進店說明來意，竟足足花了三十分鐘。
「是呀，人很漂亮。」
「關根太太住在那裡將近十年了。」
「我們會好妤考慮的。」出於對對方提供許多信息的謝意，本間如此回復。金惠也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阿保，有客人找你。」穿著一身油污連身工作服的中年技工對著廠房裡面大喊。
才不要，在這裏，一旦警報器大響，恐怕會被帶回警局，豈不槽糕！
「是我太太。」
阿保一邊將油污的手在褲管上搓，一邊思考了一下，回答：「大概是吧。」
關於「彰子」母親的死因，和也只說是意外事故。這大概是因為「彰子」只跟他透露那麼多吧。而且對和也來說，這對彰子而言，畢竟是件難過的事，自然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什麼問題？」
「會嗎？關根太太說不定會向同事抱怨女兒吧。」
金惠聽了笑道：「你是從東京來的吧？」
這世界上戒心最重的人是誰？應該是擁有幼兒的年輕媽媽吧，因為有許多醜惡事件是以小孩為對象的。
「那是因為她在酒廊上班的關係吧。」本間說。
他用請示的目光看著本間。
「嗯，應該還是在昭和年代(一九八八年以前)吧。」
「你知道彰子有什麼特別要好的朋友嗎？」
「這個嘛……」金惠偏著頭，似乎沒什麼頭緒。
阿保看著會客室的桌面，思索著本間這些話。
「不會。畢竟我也是和也的親戚。只是因為彰子沒有親人，我們多少會有些擔心。」
本間感覺就像飛來了一顆無法預料方向的球，似乎自己明明在看風景畫，別人卻開口問：「這是幅人物畫吧？」
從水泥圍欄向外看，底下是公車站，儘管立有告示板說明發車地點和終點站，但是因為數量太多、太複雜，本間還是不清楚該搭什麼公交車去銀杏坂町。最後還是靠計程車幫忙了。
本間看著青年冒汗的額頭，想，看來總算找到關根彰子真正的朋友了。
「不好意思，突然來拜訪。」
這裡是新幹線乘客的住宅區，大都市區里的衛星城市。
「他是師傅的老公嗎？」
「什麼時候的事？」
「難怪你不知道。聽說東京的房租貴得像是以前的高利貸一樣，我們這裏可沒有。車站附近的公寓應該很貴，但茜庄是木結構房子，不會漲得太離譜。」
「你見到了房東？」
奉間拿起外套，往門口走去，金惠叫住了他。
本間換了個角度詢問：「你們家跟關根家熟嗎？」
「去過，結果說她已經離開了。」
「是呀，反過來的情形也一樣，沒有還錢的義務，只要不是連帶保證人。而且只要不是兩個人一起花的，夫妻之間也是一樣。」
「不在。」還是小女孩回答。她一抬起腳走路，弟弟也依樣而為，就像摩托車的車斗一樣。
「就是這裏。」司機九-九-藏-書說完，將車停在標示有「銀杏坂町二零一零號」的電線杆前。電線杆位於T字形的小巷口，巷口豎著一個單行道的標誌。
他也不是沒想過拜訪當地警局以獲取關根彰子的母親淑子死亡情況的資料。既然是意外事故死亡，就應該留有什麼記錄才對。如果事先讓碇貞夫知道，他一定會說「我會先聯絡好，讓對方幫忙」，這麼一來效率會更高。
看來這位美容師傅有過離婚的經歷。
「我想果然是小彰殺死了她媽媽，所以才會逃跑。」
小女孩立刻回答：「不知道。」
「請問有沒有見過這名女子？她有沒有來找過關根淑子或是跟回家的彰子在一起呢？」
「不是這樣，我不是在調查她的品行。」
漫步之餘，本間看到了一家服飾店、一家咖啡廳和一家餐廳都貼出了招聘廣告。看來這裏勞動力不足的問題跟東京也是一樣。
「來看我的呀——如果太燙就說一聲。」
「關根太太的女兒長得很漂亮吧？」
金惠按下推車上的定時器，一副工作結束的樣子，往本間所在的位置走來。她坐在客人等候區的座位上，從圍裙里掏出一根細長的煙，用廉價打火機點燃，然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濃煙。看她瞼上的神情，彷彿辛苦工作就為了這一刻的樂趣。
金惠吃驚地說：「討厭，已經那麼大了呀。二十八歲了呀。老太太，你想她有什麼同學住在這裏嗎？」
在這平坦的都市裡，哪有什麼階梯會讓喝醉酒的人趺落致死？關根淑子是死在自己家裡的吧？
「聽說……」金惠用橡皮筋將毛巾固定在老太太的頭上，「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這種事，聽說她女兒跟地下錢莊借錢，被搞得很慘。你知道嗎？」
「她也是彰子的朋友？」
於是金惠臉上閃過遺憾的表情，還差點發出咋舌的聲音。看來她是知道什麼。
這裏就是二零五號了。
「是。」
本間從兩個出口中挑選有較大剪票口的走了出去。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一個巨大的天橋，與其說是天橋，或許更應該稱之為立體通道。
金惠偏著頭說：「這個嘛……我不知道。」
金惠笑著說：「哎呀，是嗎？」
「是。」
車站出口分為東西兩邊。為了觀察，本間往返走在連接兩個出口的通道上，同時也參觀了一下車站大樓里的店鋪。整體氣氛與新宿或銀座的百貨公司不相上下。擺設的商品貨色齊全，在本間眼中，不論是顏色還是品位，跟東京市中心的大商場也沒什麼兩樣。
「飛口果要調查她女兒的品行。」金惠壓低聲音說，「與其問我這種鄰居，不如去學校問更快一點。」
在東北、上越新幹線的停靠車站常有這種設施。
阿保搖搖頭說：「不。是郁美髮現了小彰的媽媽倒地，並叫救護車來。那天她剛好路過。因為這個緣分，她也參加了葬禮，我們就是因為這樣而認識並結婚的。」
本間很謹慎地表示，自己對侄子和也的未婚妻關根彰子有些疑慮。
「是嗎？」這也難怪。
本間稍微攤開手說：「如果找到她們，發現兩個人都活得好好的，而且戶籍的買賣或租賃也是出於兩人的合議，該怎麼辦？這還是最好的情況。但只要這種情況有一絲可能性，警方就不會出動。」
「我試試看，我想他應該能夠抽空。」阿保懷疑地問，「既然事情演變至此，為什麼不公開調查呢？得早點找到小彰和冒用她名字的女人才對——」
因為內容太過複雜，阿保中間不斷提出疑問，其他時間則不多說話，安靜聽著。當電話又響起時，他伸手按了一個鈕止住了鈴聲。
「那麼彰子在東京過得很好嘍？她在哪裡呢？」
「關根太太的女兒是要跟什麼樣的人結婚呢？」
「這張照片能不能借給我？」金惠的語氣顯得很客氣，「因為我想讓九_九_藏_書可能知道的人看。我一定會還的，知道什麼后也會打電話給你的。」
結果，本間坐在本多修車廠的會客室等了三十分鐘。其間電話鈴聲不斷響起，大概是別的電話轉接過去了。每一通電話響不過兩次就安靜了下來，可見這裏對員工的教育很徹底。
突然，本間發現小女孩的另一隻手緊抓著脖子上掛著的項鏈墜子。
「沒有住在附近嗎？」
「從東京來這裏幹什麼？」老太太不是問本間而是對著金惠問。金惠將老太太的頭轉向前方，戴上塑料浴帽。
本間趕緊回過頭，以為有個以責備外來入侵者的眼神瞪著他的女人站在那裡，但是沒有。小女孩指著羅蕾雅沙龍的招牌。
就像對宮田金惠說的一樣，本間說明了來意。阿保越聽眼睛睜得越大。
金惠點頭說：「是呀，因為有小孩的關係，有時會從椅子上跌下來或發出吵鬧的聲音，不是嗎？所以先去打聲招呼。與其被正下方的住戶抱怨，不如自己先出面更好。」
小女孩點點頭。弟弟則抬著頭看著姐姐，一副「這個人是誰」的表情，因為姐姐什麼都知道。
本間根本是亂說的，因為他還沒有機會看到真的關根彰子的長相。
金惠家是在五年年前搬進來的，正好是關根彰子處理個人破產手續的時期，也是地下錢莊糾紛鬧得最凶的時期，難怪金惠會聽說彰子的困境。
一直在打瞌睡的老太太頭上的髮捲都上好了，金惠看著鏡子調整一下整體感覺，然後離開，很快拿了一條幹毛巾回來。
本間探出身子問：「等一下，你說的郁美是——」
金惠笑著回答：「說是要幫我蓋房子。」
老太太打了個大哈欠，眼睛沁出了淚水，看來很想睡的樣子，大概是很暖和又舒服的關係。本間想，她應該靠不住。
「這附近有色狼。」小女孩說，「可是媽媽說只要弄響這個，色狼就會跑掉。所以媽媽買這個給我，伯伯想不想聽聽看是什麼樣的聲音呢？」
「才不是呢，是從東京來的客人。」
「你們是什麼時候搬進茜庄的？」
好不容易關上門，女孩抓起站在旁邊等的弟弟的手，一起往這邊走過來。看不見其他人影。
金惠彷彿突然想到似的嘟起嘴。儘管表情與臉色變了，她的手指還是不受影響，繼續動作。她也幾乎沒有看自己的手指，但動作依然準確無誤。
「我不是問這個，是做什麼的？」
「很快就跟關根家認識了嗎？」
「你問哪裡，是——」
「可以呀，那就麻煩你了。」
「有沒有小時候的朋友還住在這裏，會來這裏燙頭髮的？」
本多保。問出他的名字和他家的「本多汽車修理廠」位置后，本間起身說：「還有一個問題想請教。」
「當然。」
這一次羅蕾雅沙龍的大門沒有發出清脆的鈴聲。來到外面，本間舒了一口氣。
他從口袋中掏出假彰子的照片。
十年前，當關根彰子十八歲時，應該還沒有這般繁榮的景觀。但畢竟這裡是一個頗大的地方都市，她為什麼要去東京呢？
「是呀，怎麼你忘了？本多太太參加告別式時，不是你幫她做的頭髮嗎？」
老太太卻回答：「葬禮的時候，本多家的阿保好像來過，不是嗎？」
等候區的座位太硬，坐起來很不舒服。本間想反正是空著的，沒跟金惠打聲招呼，便自行坐在附有頭盔一一就是把頭放進去，用熱風吹乾頭髮的機器——的美容椅上。金惠也沒說什麼。她看起來有點憔悴，或許是因為照顧小孩很累。
「小彰」這小名聽起來有兒時玩伴的味道，就像碇貞夫叫千鶴子「千千」一樣，語氣中有著不像他的溫柔。
「三層樓高，又沒有任何阻擋。聽說脖子都摔斷了。就算是老房子，那種樓梯都算是違章建築，還上了報紙呢，只是不太大。」
「警報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