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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小智被煙熏得猛咳。
「這樣心情輕鬆了吧?」本間笑著說,「有時記憶好像哽在喉嚨里出不來,很不舒服。」
「郁美,你的頭腦真好,你這個女人真棒!」大聲說完后,阿保掛上電話。
本間並沒有任何具體的想法,沒有線索,想太多也是枉然,憑空猜測只是徒然浪費時間罷了。
「新城喬子現在沒有與以前十分信賴的須藤薰聯絡,完全沒有接觸。我想是因為她在害怕。」
「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阿保口沫橫飛地繼續說,「郁美聽到,在淑子阿姨的葬禮上,小彰說她很難過,不能蓋墳墓,還說,她是那麼不孝,死了也不能跟父母埋葬一起,乾脆跟皮皮埋在一起吧。她這麼說過,郁美聽得一清二楚。這代表什麼意思呢?」
看來問題解決了。本間又回到桌旁,整理起新城喬子和關根彰子兩人的人生經歷。
「下午跟誰約好了嗎?」走出餐廳,悠遊地散步之際,本間問小智。
如果她這樣做,還得儘快。
「怎麼了?」
在參觀墓園的行程中,新城喬子從關根彰子嘴裏聽到這件事。
「到了夏天,在這裏立個支架。」小智指著陽台的欄杆說,「種些牽牛花,整個夏天會變得很漂亮。」
清潔工又擦了一把汗:「就是呀。留下來很麻煩,但也沒辦法。不過還真是不少。現在沒人用這種古老的記賬方式了,因為有了計算機,只要輸入,根本不必寫在紙上。」
郁美還在說,阿保興奮地回應。在她的補充下,看來阿保記了起來。
「只是一點心意。」她還準備了香。
「同行的人?」井坂還在堅持,「就是十一月十九日旅行時出車禍的人,是開車的吧?他會不會是共犯?」
「因為得重新開始嘛。」井坂同意。
「那是偶然嘍。」碇貞夫低喃道,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
「這是什麼?」
他們用小鏟子在庭院中挖個小洞,將項圈埋進去。小智和小勝以前所未見的嚴肅表情舉行儀式。獃獃的項圈很新很結實,埋葬之前小智曾拿給本間看過,內側印有獃獃的姓名縮寫。
「是吧?早上我不是說過了嘛。」
「托你的福啊。」
走近一看,一個高度到本間肩膀的焚化爐前,有個穿工作服的男人一邊揮著濃煙一邊整理垃圾堆。他一抬頭看見本間,立刻明白是這裏的居民,輕輕點頭。
郁美好像又說了些什麼。
碇貞夫難為情地說:「答對了。你真是個令人生氣的男人。」
「只好等吧。」本間也只能這麼說。他和阿保兩人通宵未眠,因為睡不著,頭昏腦漲的,還有一種莫名的焦躁感。
當時,彰子是自然地說出口的,還是被喬子有計劃地套出口的呢?喬子是怎麼套話的?有什麼必要那麼做?丟掉屍體就好了,不是嗎?
清潔工打開焚化爐蓋,丟進新的紙。小智納悶地看著沉默地杵在那兒的本間。
「你推理小說讀太多了。」
「補什麼呀?」小勝問。
小智一邊用布擦碗筷,一邊不經意地問:「爸是不是想等膝蓋好了些,就要回去工作了?」
「所以我也不能做壞事,真是受不了。」
「反正我閑著也是閑著。」
「一開始並沒有考慮到共犯。如果真有那樣的人,應該早就出現了。」
「嗯。」阿保點頭,突然又一瞼緊張地說,「本間先生!」他把身體探到桌子前,「我跟郁美說話的時候,突然間想到了。」
新城喬子如何拿到玫瑰專線的顧客資料?片瀨跟這件事有關係嗎?
本間被他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菖蒲田如今只是泥淖。睡蓮池周圍立著畫架,有一群人正將這冬日景象描繪在畫布上。大概是作畫者的願望吧,畫中的綠色看起來比實際的多很多。
但是畢業紀念冊都那麼處理了,彰子的九九藏書屍體,她更可能謹慎地對待。我是不是也跟阿保的想法一樣,覺得新城喬子雖然無奈地分屍,但仍然無法將最重要的頭部丟棄在韭崎的墓園,而決定好好地埋葬在彰子希望埋葬的地點?大概是被阿保的興奮傳染了。本間努力讓頭腦冷靜,說:「你說的有可能,但也可能不對。光憑想象是沒有用的。」
那一晚阿保打電話給留在宇都宮的郁美,本間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他將目前收集和問訊所得的資料攤開在桌子上,反正也無事可做,就重新審視自己手上的牌。
阿保削木片做成十字架代替了墓碑,看得出來他的手工不錯,還有一顆虔誠的心。
碇貞夫說了句「真是奇怪」,然後又發出泄氣的笑聲:「我們在這裏抱著頭煩惱的時候,她可能正在資生堂的美容沙龍里試用今年春天最新色彩的口紅呢!」
「搞不好有共犯!」小心翼翼開口說話的是井坂。因為小智的要求,他正在用大鍋煮著晚餐——關東煮。大家一起出錢,所以連他家吃的份兒也在內。身處飄散著和平氣息與白色煙霧的廚房裡,板著一張臉孔終究不太合適。
碇貞夫和井坂對視了一眼,碇貞夫說:「那她又要到郵購公司上班了?」
就在這時,本間忽然又想起了新城喬子。這樣的晴天,她是出門到哪裡去了,還是會晒晒被子、抬頭眯著眼睛看看太陽?她腳底下所踩的寒冬街道會在哪裡?
本間看了碇貞夫一眼,解釋道:「這人前不久才相過親。我看八成對方是資生堂的美容專員吧?」
本間記起,有一次曾經跟碇貞夫聊過,人在參加死亡儀式或跟死亡有關的活動時,會突然將平日藏在心中的心事說出口,就像那個殺死丈夫的年輕妻子一樣。
昨天在郁美的幫助下恢復記憶,阿保果然是神清氣爽,感覺舒暢愉快,因為抓不著邊際的記憶又握在手上了。
「怎麼了?」本間出聲一問,阿保抬起眼睛看了一下四周。井坂夫妻和碇貞夫已經轉進前面的屋角。
「搞不好新的遊戲軟體賣完了,小勝空手回來。」本間故意作弄小智,卻換來一個鬼臉。小智說:「他早就預約了。」
「到外面吃吧?」小智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議。
「只不過,很對不起你,明天我又得去一趟大阪了。」
他將迄今為止根據假設所遇到的疑點列了出來。
「要擺出一副參加守靈的臉色,一起吃關東煮嗎?」碇貞夫嘿嘿笑了,突然又冒出一句,「應該正在吃飯吧?」
或許自己應該將卡片收回盒內,回到原來的工作。
「也許能遇到小勝。」回到小區大門口時,小智東張西望地說。
本間微笑著弄亂了小智的頭髮。
阿保的臉也猛然出現在腦海里。他是真的想要挖掘校園嗎?還是阻止他吧。
大家三三兩兩地離開后,本間發現阿保的樣子有些奇怪,他一直不太說話。本間以為他在「葬禮」期間為了配合小孩子的心情才這樣,但似乎不止於此。好像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哪兒痛,不時側著頭或抓抓腦袋思考。
「吃完晚飯再走吧。」
日曆上早已是春天了,但公園裡的草木似乎還不知道這個消息。
「這次又是什麼樣的遊戲?」
「怎麼了,是我呀。我。」
新城喬子現在究竟在哪裡?在做什麼?
現在的小孩想得還真是周到。本間暗自讚歎,邊想邊走,快到九號樓時,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本間沉默地思考,很難回答「是」或「不是」,因為他也不知道。
因為聽見彰子的名字,本間看著阿保。阿保回頭對著他用力點頭。
阿保的氣勢一發不可收拾,他說:「沒錯,所以去挖挖不就知道了?我一個人的記憶不準,但是宇都宮還有很多同學九-九-藏-書。大家集思廣益,順便請他們幫忙,一起翻遍校園!」
「大概是吧。」
阿保不斷訴說,臉頰微微顯得潮|紅。本間仔細觀察他的臉,這才明白他要表達的是什麼。
「會的,會安穩無事的。」
「她應該在工作吧。」說話的是井坂,「我想她應該沒有錢可以坐吃山空,肯定需要新的落腳處。」
「你說得這麼具體,難道有什麼根據?」井坂一隻手拿著筷子,感嘆道。
「感覺好久沒這樣了。」小智領先兩三步,走走跳跳,「爸,你的腿好了,真棒。」
「是小時候寵物死掉,幫忙挖過墳墓?」
「辛苦了,不好意思。」打聲招呼,本間正要帶著小智走,忽然停下了腳步。在清潔工的腳邊有著堆積如山的東西,是些舊賬簿,用黑色的繩子綁著。
「不知道真知子老蘇會怎麼說。」小智笑著說,「爸都沒去做復健,她應該不會答應。」
「輪流種很多種不同的花吧,讓整年都有花開。」久惠說完微笑著看向孩子們,「好了,將鏟子收好去洗手。我買蛋糕了,大家補補元氣吧!」
從右邊飄來燒焦的臭味,那裡有用來燒垃圾的焚化爐。
小智也看開了。反正爸爸頭腦里的舊式電路,是無法用為他們這一代製作的軟體來驅動的。
「我實在不懂。」本間不禁喃喃自語。
是呀……本間呼了一口氣,感覺好像有什麼掠過心頭,但是在說話之間又跑掉了——以為看見了水中的魚影,回頭一看才知道是水的波紋。
阿保沒有隨便對小智亂說要回學校挖屍體,小智對事態發展一無所知。
「這樣,獃獃就沒事了嗎?」小智來到本間身邊問,「從此就安穩了嗎?」
本間站了起來,他覺得離開比較好,阿保卻伸出手制止。
「但並不能就這樣整個推翻吧?」儘管嘴上這麼說,喝著海帶茶的碇貞夫卻顯得表情陰沉。
「她是個好太太。」
「那你可就累了。」
「說不定正在號啕大哭。」碇貞夫說完,鼻子冷哼一聲,「也可能正在跟佳麗寶的美容專員聊天呢。」
這幾個疑問每一個都是致命性的。本間直視著前方,眼前突然跳出「喬子,事情我已知道,請儘快聯絡」的尋人啟事,又出現了新城喬子淚眼婆娑地倒在栗坂和也懷裡哭泣的情形。
從厚重的金屬門板里冒出白煙。原來如此。
新城喬子是怎麼殺死關根彰子的母親的?抑或她沒有殺人?
「他在大阪。關根淑子死亡時,他在玫瑰專線上班直到晚上九點。除非是長了翅膀,否則同一天的十一點后不可能在宇都宮。」
「借用新的女人的名字和身份。」
平常遇到假日就睡懈覺的小智竟起了大早,目送神采奕奕的阿保出門。他抬頭看見一臉肚子痛的表情的父親,似乎正考慮該將感情放在誰的身上。
「怎麼了,爸爸?」
平常,井坂不來的日子,本間就會在廚房裡做些奇怪的食物。但今天他實在提不起勁。
「對呀,對……我那時……」
「對呀,我們老師買了個電子記事本,結果讀了說明書,上面說電池一沒電,所有數據都會不見。所以最好將重要數據另外記下來。」
「爸也走得很好了嘛。」
本間眯起了眼睛說:「她會不會老調重彈?」
小智也停下了腳步。
「笨蛋,別太過分了。」他斥責過郁美,又說,「喂,我有點事情要問你,所以才打電話。你現在坐著嗎?」
白楊樹伸長無數枯枝直指著天空,天際的樹枝正微微顫動,彷彿在訴說北風又要吹起了。枯紅的櫸木林中,烏鴉低空飛行,幾乎觸手可及,但它也不是報春的使者,它身上的羽衣太過豐厚。
「那就順便一起來喝個茶吧。老公,來幫忙。」
「是嗎?」本間關上了水龍九九藏書頭。
本間將手放在他小小的頭上說:「謝謝你的幫忙。」
「被新城喬子鎖定為目標的關根彰子,母親去世的時間就那麼巧,而且是因為意外事故死去,這怎麼可能?」
但是阿保不聽。「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新城喬子不是為了接近小彰,還一起跟著參加墓園的參觀行程嗎?那是想買墓園的行程。當時心情一感傷,難道不會說出自己死後想葬在哪裡的想法?萬一小彰脫口說出了十姊妹皮皮的往事呢?是學校啊,就算不知道地址,知道是宇都宮的什麼小學,要調查起來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吧?」
「新城喬子。」
碇貞夫無精打采地問:「那個同行的人是栗坂和也嗎?」
阿保留下幼小的孩子和懷孕中的妻子出門,所以本間要他不必客氣,每天打電話回去關心家裡情況。儘管住在這裏,阿保每天晚上還是很規矩地聽郁美說話,但一開口都是問「太郎乖嗎」、「肚子里的孩子怎樣」,難怪郁美會吃醋。
「我去看看。」
「總之就是最新型的。」
阿保認真聽著郁美訴說,突然吃了一驚。「什麼?飼養社團?我是飼養股長?我做過嗎?」
「呃,是嗎?」清潔工露出了笑臉。
「我也參加吧。」碇貞夫起身說,「令人想起電影《禁忌的遊戲》。」
「因為大家都誠心誠意呀。」碇貞夫拍拍小智的肩膀。
「才不是呢,所有東西都一樣。最後老師還是用紙的記事本。」說著小智自己也笑了。
「爸你有點怪哦。」小智說,「半個頭是不是不在家呀?」
將近三個星期做的事,就像是卡片房屋模型一樣,鳳一吹,馬上就無影無蹤。
「天氣很好。」
「這世界上還真是有令人驚訝的偶然呀。」本間笑著說,不知道此外還能作何解釋。
「噢。是嗎?」
本間看著碇貞夫。
「不要說那種孩子氣的話嘛。」阿保用力比手畫腳地安慰郁美,「是呀,當然。我擔心的人是你……沒錯……什麼?你怎麼能這麼說!」
奉間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碇貞夫嚇了一跳。
父子倆一邊看著池邊垂釣的人,一邊約好下次也來釣魚,走出了公園。由於小智連續打了兩個噴嚏,本間想該回家了。在公園口看了一下手錶,還差十五分鐘到三點。
兩人往水元公園走去,耳垂因為冰冷的空氣而逐漸變冷,就這樣走了約一個小時。這個公園不像表面的字義給人的聯想,其實很廣闊,這麼一點時間無法全部繞完。
「沒錯,最新型的。」
「因為已經不能再倚靠須藤薰了。」碇貞夫說。
「或許她沒有十成的把握,但肯定會害怕,不是嗎?所以跟新城喬子有關的人,她一概沒有聯絡,打算切得一千二凈。冒充關根彰子的計劃失敗,更讓她的心情跌到谷底,於是會想,事到如今,與其繼續恢復為新城喬子,不如找尋下一個目標,重新開始。不是嗎?」
「我們一起當過飼養股長。」回到桌邊,他喘著氣開始說,「我想應該是小學四五年級的事吧。教室里飛來一隻迷路的十姊妹鳥,我和小彰擔任股長,負責照顧。」
「三點要到小勝家。他現在去新宿買新的電動遊戲軟體。」
「我應該問問郁美才對,她好像比我還能掌握我的人生。」
「喂,是我。」阿保說。也不知道郁美回了什麼話,只聽阿保說:
輸入計算機后,這些就不要了。這個想法讓本間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喬子,事情我已知道,請儘快聯絡!」
但是相反,本間卻很悶。昨天在廚房和碇貞夫、井坂聊天時,某個想法差點要變成文字出現,卻消失了,從此再也沒想起來。半睡半醒之間,他耳邊好像有什麼低語一般,感覺很癢,心情無法平靜。
「啊?」
阿保搖九-九-藏-書頭說:「不是。我爸很討厭動物,不管我怎麼哭鬧,就是不讓我養。」
清潔工聽了哈哈大笑。「他大概是買了便宜貨吧。」
心神不寧之際,本間又遇上現實的問題,變得更加焦躁。在早餐后收拾碗筷時,他不小心打破了一個盤子,還被小智取笑。
「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掠過心頭。」阿保一邊拍掉膝蓋上的泥土一邊說,「剛才用鏟子挖洞、豎起十字架的時候,突然感覺很久以前好像也做過同樣的事。」
他們是在水元家的廚房,本間犯下忘了給小智帶禮物回來的過錯,已經有兩天了。
結果和也聽了她的解釋很感動,兩人重修舊好,快樂地踏進禮堂。而我卻因為胃潰瘍住院,不對,是因為高血壓而病倒。
後來那隻十姊妹鳥死了,就埋葬在校園的一角。
十姊妹被埋葬在校園的一角。
「那可不一定。」小智說。
但是要用誰的名義刊登呢?和也?太可笑了!
「對。」阿保拿拳頭敲打電話機,「對了,我想起來了,當時是和小彰一起。」
小智說了,本間沒聽懂,便要他又說了一次,可還是沒聽懂。
等到小智出門去玩,家裡只剩本間一人時,他還是得回到新城喬子和關根彰子身邊去——攤開桌上的資料,外面天氣正好,連可憐的野狗都能享受溫暖的陽光,自己卻只能在這裏抱著頭,忍受頭痛!
「嗯,你聽好,她是害怕自己冒充關根彰子的事情敗露才逃跑的。在意料不到的地方露出了馬腳,讓她失了方寸,因此她必須一個人好好思考——自己不見了,栗坂和也會怎麼樣?應該會來找尋自己的下落吧?甚至她也猜到,說不定以個人破產為線索,和也已經調查出關根彰子其實是新城喬子假冒的……」
本間又遇到了瓶頸。是呀,丟掉就好了,但是新城喬子卻無法將關根彰子的畢業紀念冊丟掉,還特別寄給在紀念冊上留言、稱自己為關根彰子「好朋友」的野村一惠,請她幫忙保管,為什麼?是喬子捨不得丟掉,還是心裏過意不去?
「他要是那麼有心,一開始就不會麻煩別人了。」碇貞夫在一旁冷言冷語。自從聽說丟在地上三萬元的插曲后,他對和也頗有看法。
「好舒服呀。」小智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回到原點,也許應該聽從當時還不知道「關根彰子」其實是別人的溝口律師的提議,乾脆在報紙上刊出尋人啟事。
阿保拍了一下桌子。「雖然是小孩子的一時性起,但當時是真心的。小學時,小彰對我說過:『等我死了,阿保,我要跟皮皮埋在一起。』皮皮是十姊妹的名字。」
「對了,之後和也怎樣了?連個電話都沒打來嗎?」井坂關心地詢問,「說到源頭,這件事可是他引起的,不是嗎?真是令人看不過去。」
「不可能吧,她會想到那裡?」
「關根彰子將戶籍賣給了我……彰子?她應該在博多工作吧。我們最近才通過電話。真的是很不好意思,發生這種事……」
「阿保哥不知能不能辦完事呢?」早餐桌上,小智探頭探腦地問,「我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我也要去。」小智跑步跟了上來。
「難道……」本間剛開口,阿保便用力點著頭說:「沒錯。這件事直到小彰長大成人都還記得。郁美也是在淑子阿姨的葬禮上聽小彰自己說起,才知道這件事。」
井坂久惠編了一個可愛的花圈。
「小鳥死的時候,她真的很傷心。當我幫她挖墳墓埋葬時,她一直在哭,跟小智一樣哭。小彰很捨不得十姊妹,說它孤零零地被埋在這種地方,一定很寂寞。」
「那是你自己認為的,不是嗎?她看見了會相信才怪。」
「小彰她很愛護那隻十姊妹鳥。」
「我們老師也是這麼說,這反而是資源九九藏書的浪費。」
「嗯,什麼?」
「那個叫片瀨的男人呢?我還是覺得他很可疑。」
「不好意思,我在燒紙垃圾,因為受潮了,煙熏得厲害。」
「不要太興奮。」本間一邊動腦思考一邊說,「也很難說。」
「那不就更花工夫了嗎,小子?」清潔工說。
怎麼可能?怎麼會發生這麼蠢的事!
也許這一切都是從本間的錯誤推理開始的。卡片房屋模型倒了。
本間猜想大概是郁美說了「『我』是誰,沒聽過」吧。
「說得也是。」
「很難說,有時事實就是比小說離奇。」
「害怕?」
現在的阿保十分可憐,自從本間說明新城喬子與關根淑子之死無關后,很明顯,他心情極度低落。
「別問了,快去!」久惠笑著打發孩子們,然後回頭對大人們說,「辛苦了,連碇刑警也一起來了。」
兩人走到小區附近的餐廳。跟外面的空氣接觸,比想象中的感覺還舒服,吃完飯後不想立刻回家。
「誰?」
大概是因為她家無法養寵物,她分外愛憐那隻小鳥。
不只是計算機,文件也應該留著。本間在頭腦里反芻,文件也是一樣——其實是很簡單、很單純的。
「是呀。她也要吃飯、洗澡和化妝,說不定還跟男人在一起。她可是在哪裡活得好好的。」
「你腿都好了,真知子老蘇會寂寞的。」
「為什麼你會記得?什麼,噢,我跟你說過……我小學五年級還尿過床,這種事我也跟你說過?」
「時間到了,該走了。」看著廚房的時鐘,井坂說。差五分就三點了。小智和小勝交代三點開始要為獃獃舉行葬禮,請大家出席。
但如果刊出這樣的廣告,喬子還真的出面響應,那就更可笑了。
這時阿保又叫了起來,把奉間也嚇了一跳。
「真是奇怪,不對呀……」阿保不斷喃喃自語。
本間不由得微笑,是該讓阿保回郁美身邊了。他應該也滿意了吧?不,就算不滿意,也不能一直留他住在這裏。阿保有阿保的人生,還有宇都宮的家,郁美等著他回去。
「不是正在散嗎?」小智顯得十分高興,「去公園吧!」
「可是我走路很正常了。」
因為不能在路邊或公園裡挖洞,所以最後決定獃獃的墳墓就設在井坂夫妻所住一樓的前院里。由於是分開出售的小區,住戶沒有庭院的所有權,但埋在夫妻倆的陽台的正下方應該沒關係。
新城喬子現在應該蟄伏在哪裡才對——儘可能遠離東京,為計劃的失敗而垂頭喪氣。
阿保搭上次日一早頭班新幹線回去了。那天,二十一日,是個寒冷的假日。
說些什麼奇怪的話。
「這些也要燒掉?」
「嗯,」本間看著別的地方說,「我在想,新城喬子在想些什麼。」
「我去找種子來。」小勝說,「找大朵的牽牛花。」
等這件事告一段落或完全解決,我就算是爬,也要復職。就算撐著拐杖出去問訊,我也不想留在家裡了。本間主意已定。
阿保將十字架豎了起來,久惠將花圈掛上,點了一炷香,在白煙繚繞之中,合十祭拜。
井坂站起來走到爐邊,拿起鍋蓋。鍋里冒出了熱氣。碇貞夫沒規矩地將下巴抵在桌子上說:「真香啊!」
清潔工用戴著棉布手套的手擦汗,答道:「是呀,上個禮拜天搬走的那戶人家是會計師,將這些保存了十年的賬簿留了下來。」
「什麼意思?」
「偶爾也來散步吧。」
也不能說他猜得不對,本間的確認為,不能老耗在這件事情上。
郁美也清楚「吃醋」的程度,於是兩人開始談正事。阿保說明了今天發生的事,又說:「我感覺,好像很久以前也有這樣用鏟子挖洞、為寵物蓋墳墓的經歷。可是你知道我爸那人,我們家也沒養過貓呀狗的,不是嗎?你有沒有什麼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