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雲焰 三

雲焰 三

「唷,瞧您說的,太絕情了。」
「腆胸?是嗎。可能是彎腰吧。」
信吾的感受同修一和菊子是不同的。
「真對不起啊。跟老爹跳過舞,就被年輕的兒子敬而遠之,太可憐啦。」
「我不是說今天呀。」
「不是嘲弄。不過,修一被你發現了,就抬不起頭來哩。」
第二天,橫須賀線也通車了。信吾上班去了。
「打那以後,修一沒邀過你嗎?」
不知怎的,他覺得決定人生的時刻終將到來了。事情咄咄逼人,必須做出決定了。
「嗯。」
英子有點不知所措。
信吾突然覺得月亮在火焰中。
「是嗎?」
④菊五郎,即尾上菊五郎(1885—1949),日本歌舞伎演員,扮演《勸進帳》中的義經。
「或許是想讓姿勢優美些吧。我自己倒沒察九-九-藏-書覺呢。」
英子有所反應。
「哦?這我可沒想到。不至於吧?」
「是個美人?」
信吾家的屋頂上、庭院里,落下了七八塊白鐵皮。神社管理人一大清早就撿來了。
「那麼,下回我就緊緊地貼著你跳,去嗎?」
街上的店鋪已經閉門,街上也是成夜冷落蕭條。電影散場回家的人群的前方,鴉雀無聲,渺無人影。
①《勸進帳》,是日本歌舞伎的保留劇目之一。
英子低下頭來,竊竊地笑了笑,說:「我奉陪。不過,今天不行。這身打扮太失禮了。」
英子還要接著細說下去,信吾真想把耳朵堵住。
③羽左衛門,即市村羽左衛門(1874—1945),日本歌舞伎演員,扮演《勸進帳》中的富(木堅)。
街上灑滿九*九*藏*書了月光。信吾仰望著夜空。
這一天,修一和信吾一起早早就回家,鎖上了門,一家四口看電影《勸進帳》①去了。
信吾看見英子穿著一件白襯衫,系著一條白色緞帶。
「你就會說忘了。」
「忘了。」
英子覺察到信吾的臉色,不言聲了。
然而,這雲焰卻是冰冷而灰白的,月亮也是冰冷而灰白的。信吾驀地感受到秋意了。
「是個年紀較大的吧?」
月亮稍稍偏東,大致是圓的。月亮隱沒在雲炎里,雲緣也燒得模糊不清了。
信吾感到自己蒙受了恥辱,也厭惡修一的情婦和英子所露出的本性。
「你是說用不著擔心?」
②幸四郎,即松本幸四郎(1870—1949),日本歌舞伎演員,原名藤間勘右衛門,扮演《勸進帳》中的辨read.99csw.com慶。
「上回跳舞,第二天早晨腰酸腿痛哩。上了年紀就不行啦。」信吾說。
「唷,瞧您說的。我會去邀他嘛。」
白襯衫並不稀奇,也許是系了白色緞帶的關係,顯得白襯衫更加潔白了。她用一根稍寬的緞帶,把頭髮攏成一束,系在腦後。儼然一副颱風天氣的打扮。
修一脫下長袖襯衫,更換內衣,這時候信吾發現他乳|頭上和臂膀上呈現一片紅暈。他心想:說不定是颱風之夜被菊子鬧的呢。
「可是……」
「昨晚沒睡好,今晚早點睡吧。」信吾說著不覺感到幾分寂寥,他渴望人體的溫存。
英子抬起頭來,莞爾一笑。
她穿著一條深藍色的針織薄裙子。裙子舊了。
英子露出了調皮的笑臉說:「那是因為您腆胸的關係吧?」
往常遮掩在秀https://read•99csw•com髮下的耳朵,和耳後的髮際周圍的肌膚都露了出來。蒼白的肌膚上長滿了漂亮的毛髮。
「是個舞|女吧?」
這身裝束,乳|房小也不顯眼。
「你們總愛貼身跳舞,不雅觀啊。」
「嗯。沒法睡著。」
安放神輿的小屋屋頂上的白鐵皮全被刮跑了。
除了隱沒了月亮的雲炎之外,近處沒有雲朵。暴風雨過後的夜空,整夜都是黑魆魆的。
英子沒有回答。
「您不好意思碰我,就腆胸和我保持距離跳舞了。」
女人的嘶啞聲很有性感,這種話她竟說得出口,信吾驚呆了。修一到底是修一,英子也畢竟是英子啊!
「哦?」
「年紀較大?比您家的兒媳要大。」
「您嘲弄我,我就不跟您跳舞了。」
扮演《勸進帳》中的三位名角幸四郎②、羽左衛門③、菊五郎④現在都九九藏書已成為故人了。
「你認識修一的那個情婦吧?」
英子敘述了二三件刮颱風之後的事,那是她在上班途中透過電車車窗看到的。
信吾覺得,上回跳舞英子越跳越來勁,有點忘乎所以了。不過,她倒是挺天真的。沒什麼,大概是自己太頑固了吧。
「我們看了幾回幸四郎扮演的辨慶?」保子問信吾。
月亮四周的雲,千姿百態,非常珍奇,不由得令人聯想到不動明王背後的火焰,磷的火焰,或是這類圖畫上描繪的火焰。
「怎麼樣?睡不著吧?」信吾向給他沏茶的辦事員說。
信吾抽了兩支香煙之後說:「今天不能去跳舞了吧?」
「嗯,長得很標緻。」英子吞吞吐吐地說,「不過,嗓門嘶啞得厲害。與其說嗓門嘶啞,莫如說破裂了,好像發出雙重聲似的,他告訴我這聲音很有性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