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胡枝子開得很妍麗吶。」菊子搭上了一句。

櫻花樹原先還殘存著一些枯枝敗葉，但現在也落光，成了禿樹。

後山竹子的葉也枯萎了。大概是近海，風中含有鹽分的緣故吧。有些竹子被風刮斷，飛落在院落里。

恍如人頭落了地。

「她說她昨晚夢見老家的房屋已經破破爛爛了。」

「別說了。聽不見。」信吾生氣地嚷了一句。

神社的後山上植有許多常綠樹。常綠樹的葉子還經得住風吹雨打，毫不受損傷。

菊子抱著胡枝子和狗尾草走了過來。

不僅是用餐，就是四人在飯廳里的矮腳桌旁圍坐的時候，也有固定的座位，這自然而然地成了習慣。

「這怎麼行呢？」

「可是，樹葉不是很寂寞嗎？」。

菊子發現了這些嫩葉。

「銀杏樹又抽芽啦！」

九九藏書「是啊。我望著它，心裏想：它可以長得像春天裡萌生的葉子那麼大嗎？其實它是很難長大的。」

自來水聲止住了。保子在呼喊菊子。

所以菊子總是背向銀杏樹而坐。

葵花冠四周的花瓣首先枯萎，粗莖也因失去水分而變了顏色，沾滿了泥土。

「有些地方銀杏樹還是比櫻花樹強啊。我邊想邊看，難道長壽樹到底是不一樣嗎？」信吾說。

「菊子，請你把這些花插好。我覺得很漂亮，就把它摘了下來。拜託你了。」

「當口頭翻譯？反正是老太婆自言自語。」

「鄰居雁來紅的顏色也很美啊。」保子說著坐了下來。

南面和東面都有院落。可以說，這對老夫老妻佔了好位置。用餐的時候，這兩位女性的位置，也便於上菜和侍候。

人九九藏書們有這樣的感覺：秋天的晨曦還是照在光禿的銀杏樹上。

菊子低下頭來，抿嘴笑著說：「我來給您們當口頭翻譯吧。」

有的常綠樹，在亭亭如蓋的樹梢上長出了嫩葉。

保子可能是從廚房那邊走進來的，傳來了自來水的流水聲。她在說些什麼，流水聲大，信吾沒有聽清楚。

儘管如此，菊子竟沒發現，這樣一棵大樹不合季節地抽出了幼芽。信吾不由地擔心她內心是否留下了空白？

坐在信吾斜對面的菊子，回頭朝身後的銀杏樹掃視了一圈。

「是啊。還是那棵樹吧。大概暴風雨把樹葉都刮跑了。」

信吾上下班，都從落花上跨過，卻不想看它一眼。

「唷，真不好辦啊。」菊子聳了聳肩膀說，「今後凡是爸爸看到的東西，不論什麼，我都得九九藏書注意要先看看羅。」

信吾聽了這句話，覺得有點悲戚。

從家中的飯廳里也可以窺見。

在飯廳里用餐時，一家四口的座位無形中已經固定下來了。

「爸爸怎麼回答？」

旁邊的五六株雁來紅成排並立，鮮艷奪目。

大棵的銀杏樹又抽新芽了。

向日葵連花帶莖足有五六尺長，被狂風刮斷，倒在路旁。花凋落已經好幾天了。

「打開木板套窗，或者清掃廊道的時候，不就可以看見了嗎？」信吾說。

一夜之間，這棵銀杏樹被颱風刮成了一棵禿樹。

樹葉不僅很小，而且稀稀拉拉。長得蓋住枝椏的並不多。葉子似乎很薄，顏色也不怎麼綠，呈淺黃色。

信吾朝東落坐。左鄰是保子，「面朝南。右鄰是修一，面朝北。菊子是朝西，與信吾相對而坐。

「種向日葵的那九_九_藏_書家也種雁來紅哩。」信吾邊說邊想起那漂亮的葵花被暴風雨打得七零八落。

銀杏樹和櫻花樹的樹葉被颱風刮精光了。在信吾家附近，銀杏樹和櫻花樹可算是大樹了，也許是樹大招風，也許是樹葉子柔弱經不住風吹雨打。

「附近的人家都沒有種鄰居那種雁來紅呀！」保子說。

保子洗了洗手，弄濕那隻信樂花瓶，然後拿了進來。

保子還在說什麼。

信吾家的後山，一直延伸到神社所在的地方。這座小山的一端，成為神社的界內。銀杏樹就聳立在神社的界內。從信吾家的飯廳望去，像是山上的樹。

「你說什麼？」信吾揚聲說。

自己所看到的東西，不論什麼，都希望對方先看到，信吾這一生中就不曾有過這樣的情人。

「菊子，你才發現嗎？」信吾說，「前幾天我就看見了九九藏書。」

菊子依舊望著銀杏樹。

「您說的倒也是。不過……」

「因為爸爸總是朝銀杏樹的那個方向坐嘛。」

「她說狗尾草也開花了。」菊子又轉達了一聲。

「嗯。讓爸爸先看看。」

從大街拐進小巷，信吾便朝這棵銀杏樹的方向走回家，所以每天都可以望見。

「是嗎。」

「是嗎。」

「就是嘛。首先，從外面回來的時候，不是朝銀杏樹走過來的嗎？不管你喜歡不喜歡，也是可以看見的嘛。菊子，你總是低著頭走路，是不是一邊走路，一邊在沉思，心不在焉呢？」

「唔。」

「那邊山上，有的樹也在抽芽吶。」

落下了葵花冠之後，葵花莖的下截依然立在門口。沒有葉子。

「我只能答聲『唔』羅。」

「到了秋天，那樣一棵老樹還要再一次長出嫩葉，不知得花多大的力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