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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卵 四

蛇卵 四

「良心?我可不知道。」
那個與絹子同居的叫池田的女子,孤身一人,不知怎麼樣了?
「嗯。回娘家來了。」菊子開朗地笑了笑說:「媽媽說有點事要商量,所以我就回來了,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媽媽只是覺著寂寞,想看看我罷了。」
信吾凝望著栽著成排櫻樹的戶冢上堤上的成行石蒜花盛開的情景。花剛綻開,紅得格外鮮艷。
另一封信是谷崎英子寄來的。英子來信告知她已經從過去的那家裁縫店轉到另一家去了。在英子走後不久,絹子也辭去了店裡的工作,遷到沼津。據說絹子還對英子說過:在東京很難呆下去,所以自己準備在沼津開一家小鋪子。
「你上這兒來好羅。我跟修一聯繫,咱們三人吃過飯再回去也九*九*藏*書可以嘛。」
還看見芒草的新穗。
「順便去可以嗎?本想在車站上等候您的。」
「菊子?你在哪兒?在東京?」
「爸爸,您該下班回家了吧?」
「什麼?」
「還沒有吧。」
紅花令人聯想到秋野恬靜的清晨。
信吾在公司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張帶黑框的明信片。這是一位患肝癌的友人的訃告,他是因衰弱而死亡的,信吾覺得他的辭世過早了。
「我現在立即就去,行嗎?我已經做好了出門的準備。」
「都很好。我想跟您一起回去,所以才給您打電話試試的。」
「她遠比你痛苦嘛。就說菊子吧,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不管對方怎麼說,難道這不是你的良心問題嗎?究竟是不是嘛!」信吾的九九藏書話聲有點顫抖。
修一沒有回答,一味眨巴著眼睛。在男子漢來說,他那對雙眼皮顯得分外的漂亮。
回到公司,剛翻閱夏子送來的文件,沒料到菊子就掛來了電話。信吾被一股不安感所侵擾,以為又發生了什麼事。
「你什麼時候聽說的?」
「絹子自己一口咬定說不是……。」
修一帶著詫異的神色望了望信吾。
「可是,一旦分手,至今絹子還是絹子,她會自由自在地活下去的。」
修一頓時回答不上,他用抵觸的口吻說:「聽說爸爸上她家裡去,還給她斷絕關係的贍養費。根本沒必要這樣做嘛。」
「究竟怎麼樣呢?」
「這樣行嗎?難道你真的不想知道那是不是你的孩子嗎?還是你良心上早已明https://read.99csw•com白了呢?」
「就算我一個人痛苦,我對女人那種瘋狂般的決心,也是無能為力的啊。」
「不,我該回去了。」
「是嗎?」
英子雖然沒有寫到,但信吾可以想象:絹子也許打算躲到沼津把孩子生下來。
「這句話是從談蓮子的故事引起的。報上刊登過遠古的蓮子也能發芽開花的消息嘛。」
信吾覺得連眼皮都溫乎乎的,窗外的市街驀地變得清晰明朗了。
電車車窗上突然映現出紅花,原來是石蒜。它在鐵路的土堤上開花,電車駛過的時候,花搖搖曳曳,顯得很近。
信吾懷疑這位友人是自殺的,當然他是不應該問及這件事的。靈櫃前擺放著的花中,以美麗的菊花最多。
下午,信吾前去憑弔友人的死。他九_九_藏_書才知道死者的妻子早在七年前就去世了。死者生前是同長子夫婦一起生活,家中有五個孫子。友人的長子、孫兒們似乎都不像這位死去的友人。
是不是有人給他下毒藥了?也許是他不止拜託信吾一個人。也許是用別的辦法自殺的吧?
「對。那邊大家都好嗎?」
信吾透過窗口望著明亮的陽光,短暫地陷入茫然之中。
修一點燃了一支香煙,說:「爸爸問菊子是不是懷孕了,她覺得很難為情吶。」
信吾很想去見見池田或英子,打聽一下絹子的情況。
「怎麼啦!」修一問道。
信吾脫下右腳上的鞋子,把右腳摞在左膝上,搓著腳掌。
「是間接聽到的。因為我和她已經分手了。」
難道真如修一所說的,絹子跟修一或信吾沒有任何關係,九_九_藏_書而成為一個自由自在地活下去的人?
「聽說現在不論上哪兒,都不容易找到空席位吶。」
「那麼,你就順便到公司來好了。」
「菊子曾擔心地說過:爸爸太勞累了。」
「腳發酸。近來有時爬車站的台階就覺著腿腳發酸。不知怎的,今年身體衰弱了。也感到生命力日漸衰退了。」
「懷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啊?」
「是嗎,或許是因為我說過真想鑽入地下憩息個五萬年的緣故吧。」
「那麼,絹子這個女人懷的孩子又怎麼樣啦?」
「是嗎?菊子,你可以多住幾天嘛,我會跟修一說的。」
「是嗎?」
信吾覺得彷彿有一股暖流滲進了他的心胸。大概是由於菊子在電話里的聲音恍如少女的聲音那樣的悅耳吧。不過,又好像不僅僅因為這個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