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子露出一副驚奇的神色說：「爸爸關於香魚的這番話，把難得的香魚的味都沖沒了。」

「不過，回娘家來以後，房子也長胖了，氣色也好多了。」保子說著望了望房子。

「說的是我呀。」保子說。

「哦，這可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啊。」

「姐姐准能經營的。女人都能做接待客人的飯館買賣。」菊子冷不防地吐口而出，「如果姐姐開飯館，我也要去幫忙哩。」

「裡子，只剩下骨頭了，別再吃啦。」房子責備地說。

「誰看家呢？」房子問。

「我大概棲宿不了吶。」房子說。

「看紅葉嗎？我很想去呀！」

那個星期天吃晚飯的時九九藏書候，全家七口齊聚一堂。

修一驚訝地說：「姐姐能經營接待客人的飯館生意嗎？」

「嗯。」

「那就做一個結論吧。」信吾邊說邊想起絹子身懷胎兒在渭津開了一家小裁縫店的事來。

這麼一說，這裏自然分成三組，也許應該有三個家。

「我可不是那個意思。」

房子和修一依然憋著一肚子火。

「產卵后順流而下，入了大海就死了，是嗎？」

「當然能羅。客人要喝的是酒，又不是女人的臉蛋，你以為自己有個漂亮的太太就可以隨便說話嗎？」

「魚鋪里只有三尾香魚。這個給小裡子。」菊子一邊說一邊將一尾放九-九-藏-書在信吾面前，一尾放在修一面前，然後再將另一尾放在裡子面前。

「不！」裡子按住了碟子。

「我不喜歡發胖。」

「怎麼樣，下個星期天，大家回老家去賞紅葉好不好。」信吾說。

保子的眼睛變得明亮了。

修一顯得有點驚愕。晚餐桌上頓時鴉雀無聲。

「我也許屬於這類棲宿香魚啊。」

「就像我這樣啊。」房子馬上說，「不過我從一開始就沒有香魚那樣的容貌。」

因為洗滌陶瓷碗碟的聲音太大，菊子似乎沒有聽見。

菊子吃修一的……「

「菊子也去吧。你還沒見過我們的家鄉呢。」

「因為回娘家就像潛在河九九藏書邊棲宿的緣故嘛。」修一說。

裡子先用筷子夾著鹽烤香魚。

信吾也一邊揉著酸疼的脖頸一邊站起身來，無意中望了望客廳，開亮了電燈，揚聲喊道：「菊子！土瓜都耷拉下來了。太沉啦！」

①季語，日本每首俳句中要有表示季節的語言叫季語。

菊子一個人臉紅到了耳根。

「我來看家。」房子拂逆人意地說，「不過，去信州之前，爸爸必須答覆我剛才的請求。」

「從前也有這樣的俳句，諸如：爾今委身於海水，啊！秋季的香魚；或香魚深知死將至，湍湍急流送入海。這彷彿是我的寫照。」

「好吃嗎？吃相真難看啊。」房子read.99csw.com顰蹙眉頭，用筷子夾起香魚子，送到小女兒國子嘴裏。裡子也沒有表示不滿。

「的確，入海就死了。偶爾也有一些香魚潛在河邊渡過年關的，這種香魚就叫做棲宿香魚。」

房子原先低著頭，嘴裏不停地咦叨，後來卻鄭重其事地說：「爸爸，您能助我一臂之力開一家小鋪子吧？哪怕是化妝品店、文具店……就是在近郊偏僻的地方也可以。我想搞個售貨攤或飲食營業亭。」

吃罷晚飯，修一最先站起來走了。

「我看家。」修一回答。

「小孩子吃什麼香魚嘛！」房子把手伸了過去，「給外婆吃。」

保子和藹地說：「好大的香魚呀。這大概是今read.99csw.com年的未造香魚了吧。不必給我了，我吃外公的。

「我不會潛得太久的。不願意啊。我會下海的。」房子用高亢的聲音說。

「從前在老家接受保子的姐姐的規勸，我也曾試作過俳句，有這樣一類季語①諸如秋季的香魚、順流而下的香魚。赤褐斑香魚等等。」信吾說到這裏，突然望了望保子的臉，接著又說道：「這就是說香魚產卵后太疲憊了，容貌也衰頹得不成樣子，搖搖擺擺地游到海里去。」

信吾佯裝沒有聽見。

「把魚子……」保子嘟嚷了一句，用自己的筷子掐了一小段信吾的香魚子。

現在離婚回到娘家來的房子和兩個孩子，當然也算是這家的成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