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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不在的人們

第十六章 不在的人們

「二零二五室的夫人和兒子——也許不是真的母子吧?是這樣的,我曾經看到他們兩個人從車站後面的情人旅館里走出來。因為以前一直說他們是母子,我即使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所以我一直沒有說。他們看上去很愉快。」
在案發前後一段時間內,西樓電梯問所有的攝像頭記錄下來的圖像中除了石田直澄以外,只有一個人不是西樓的住戶。不過,他們並沒有把這一情況透露給外界,所以葛西美枝子當然也就不會知道了。
而在千住北新城內部,這個時候,因為要調查三個人的身份,而讓住在這裏的居民遇到了一個非常麻煩的問題,那就是作為千住北新城,如何阻止對於這起案件的採訪攻勢。
當然這件事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搜查本部也被驚呆了,因為在這之前的調查過程中,她根本沒有提供過這樣的證詞。於是,搜查本部馬上和B進行了聯繫,可是,她已經從自己的住處即東樓的一三二零室消失了,即便是她的父母也不知道她的去處。
而實際所發生的案件和這位女性的報警內容卻有著天壤之別。
搜查本部對是否公開她的情況也存在著分歧。大多數人認為她和石田一樣,都是本案非常重要的當事人。
經過她的同意,佐野他們再次重現了當時的情形,當從她房問的窗戶往下看現場的時候,證實了搜查本部的推測是正確的,B確實是把情況搞錯了。
為了說明千住北新城證言的錯綜複雜、不符合案情的第二個例子,我們必須先回憶一些內容。
從這位女性的報警到島崎房江的報警,中間相差九分鐘。搜查本部讓佐野和佐藤在現場圍住屍體進行檢查,接著去叫島崎,然後佐藤義男的長子博史下來了和他們一起呆在現場。他們在推測,這一連串的動作,遠遠看去,像不像是圍著一個人在吵架呢——最早倒在中間的那個男人像不像是被人毆打倒地的呢?也就是說,在佐野他們了解情況之後向警察局報警之前,有位女性從遠處(而且可能很高)看著他們,對事實真相產生了誤解,於是在他們之前向警方報案。會不會是這樣的呢?看到有人從樓上墜地的佐藤義男讓家人留在屋裡自己一個人下樓去了,同時,他的妻子給管理員佐野打了電話,然後兩個人一起去西塔樓下面找到了屍體。這也只用了五分鐘。
不過,在發生如此轟動的大案的時候,一定會出現像B這樣的人物的,她是一個典型,而不是特例。在千住北新城,雖然是暫時的,不過出現了許多和B的故事相同性質的證言的事實,就是最好的證明。
在石田之後,年輕女人從樓梯逃走。在這種情況下,是她先離開的二零二五室的呢?還是「砂川毅」先墜樓身亡的呢?這成了一個非常微妙的問題。
這樣一來,「砂川毅」的墜樓身亡和他與這個年輕女人之間的關係就成了關鍵問題。B所看到的「那個身體往前傾,像是抱著什麼東西的女人的影子」是不是完全可以認為是抱著孩子呢?不過,這個時候,媒體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石田直澄一個人的身上。認為他和二零二五室的人有關係,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事實上,他確實有值得讓人懷疑的背景。可那位抱著孩子的年輕女人和被害的四個人是什麼樣的關係,著實讓人費解。同時,在風雨交加的深夜必須要去拜訪二十層的某家人,其理由也同樣讓人費解。
對於搜查本部而言,重要的是A的證言是否準確,他們沒有必要去探究A的行為。可對於A個人和她的家庭而言,情況則正好相反。聽到對自己妻子的品行說三道四的A的丈夫向理事會提出嚴正抗議,他認為這是惡意妨害調查工作,是對協助調查的住戶的不正當迫害。這個時候,採訪合作派(也叫歡迎派)和採訪拒絕派的對立非常嚴重,A夫婦對理事會的抗議也成了互相指責的一個內容了。
搜查本部里有人懷疑,A只是對「偶然路過」的情人旅館記憶深刻。她所看到的這個情況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A會不會經常出入于情人旅館附近呢?說得再清楚點,她是不是經常去情人旅館呢?周圍的人很早就知道了A所作的證言了,也許是前來採訪的媒體記者透露出去的,也許是她本人對鄰居們說九-九-藏-書的。於是,聽到這個消息的人中間也有一部分人和搜查本部有著同樣的疑問。
「他們會不會是三角戀愛關係呢?我曾經看到過那個叫砂川信夫的人和二。二五室的年輕男人在電梯間里吵架,是石田直澄去勸架的,沒錯,我的視力很好的。什麼時候的事情?大概是案件發生前一個星期吧。」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非常恐怖。」佐藤義男說。
說到這裏,我們可以再想想其他新的情況。如果真有一個像B說的那樣一個女人的身影的話,那我們可以推測出那天晚上在石田直澄之後,還有一個人從現場離開了。於是我們又想起了葛西美枝子的證言——不知道發生了案件,在從二零二五室門前通過的時候,從半開著的門縫裡看到裏面「不知道是誰,但有人在房間里來回走動」。
在這種惡劣天氣下,他們了解情況需要時間,對眼前的屍體感到不安,到處亂跑。他們也許是在處理案件,也許是因為發生了案件而狼狽不堪,這兩種感覺混雜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九分鐘之前的那次報警,會不會就是這種情況呢?警方進行實驗重現當天晚上的情形時,能夠看到佐野和佐藤他們在屍體旁邊轉來轉去的只能是東塔樓十層以上朝西房間的窗戶。
案發當晚,警察局共收到來自千住北新城的兩次報警。最早在西塔樓下面發現年輕男人屍體的一二二五室的住戶佐藤義男和管理員佐野感覺非常不好,這是其中一件。
我們假設B看見的那個女人的影子在向西門跑去的時候救護車已經到了,我們再假設B所看到的那個人影就是這位身份不明的年輕女人的話,那可能性最大的還是第二種情況。這位抱著嬰兒的年輕女人來得比石田晚,同時也是在石田之後離開西樓的。要說為什麼,這是因為到達二十層的葛西美枝子聽到救護車的聲音之前,石田已經坐電梯下去了。
那麼,B看到的這個人又會是誰呢?最有可能的就是被西樓電梯里的攝像頭拍下來的那位受了傷的可疑的中年男人——可能是石田直澄吧。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他從最近的西門逃走也就很正常了。
這確實讓人聯想到這個報警電話是不是在開玩笑。不過,如果這是故意編造的假話,其目的又是什麼呢?她是想把現場搞亂,妨礙警方的初期調查工作嗎?這種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確實,B的經濟狀況非常不錯,好像也有中年男人出入她的家裡,她自己說在東京的一家金融公司工作,職位也不錯,確實是董事長的秘書。老家在岐阜市,父親經營著一家服裝公司,經常給她寄錢,所以她的生活很奢侈。另外,東樓一三二零室的產權人就是B的父親。
她只是告訴了千住北新城的名字,沒有說出報案者的姓名和住址就把電話掛斷了。在這次報警中,這個女性說:「有人因為吵架而受傷倒地了,好幾個人正在毆打一個人,我看見有一個男人從現場逃了出去。」
「我半夜回家的時候,在禁止車輛進入的小區里的散步道上停著一輛白色轎車,有個男人坐在駕駛座上,我想那就是石田直澄。」搜查本部雖然收集了一個又一個無用的證詞,可對於判明「那砂川一家四口」是「砂川信夫和身份不明的三個人組成的家庭」,證據還是比較豐富多彩的。
關於這方面的更詳細的情況,真是數不勝數。在這裏我只舉兩個例子,一個是和三個被害人有關的事例,另一個是管理組織的理事會將其對策作為議題加以討論並發展成了一個非常大的問題。
關於這件事,搜查本部擔心的只有一點,那就是因為有了這些不可靠的消息,對於二零二五室的人的身份有點線索的人,特別是他們的家人也許就不會再說出自己的名字了。當這三個人的身份還是一片空白的時候,他們又重新看了看在首都圈內提出的尋人申請,另外還有許多打給搜查本部的諮詢電話,問「也許是我的兒子」或者「會不會是我的妻子」等等。可是,如果有消息說二零二五室扮演占房人的四個人之間有著外人難以想像的不正常關係,那些有線索的家庭因為顧忌到社會輿論,可能就不會再說了。
最後,還是持慎重態度的意見佔了上風。他們認九_九_藏_書為應該先對石田直澄的周圍進行更詳細的調查,確認這個年輕女人和石田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而且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石田直澄本人。說到他們的真實想法,可能還是這個年輕女人懷裡抱著的那個嬰兒起了很大作用吧。對外只公開石田直澄是案件的重要當事人,讓葛西美枝子認為警方無視自己的證言併為此感到不高興可能也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吧,另外,B的證言中也有讓人不解和不太可靠的地方。所謂證言,就要有證明的方法。B真的能證明自己那天晚上所看到的情況嗎?「我認為那是假話,這可是出名的好機會,所以她才會這麼做的。」
不過,這裏還能聽到反對接受記者採訪的居民們的解釋。
「某某先生的夫人說她聽到了根本就沒有聽到的慘叫聲。」
將B引見給晚報記者的是一家叫做「創映代理機構」的製作公司的董事長,他叫高野英男。在二零二五室案發前出入B家的也是這位高野董事長。也就是說,他和B有著非常親密的私人關係。
這麼說來,除了對B個人的偏見之外,再沒有理由懷疑她的目擊證言了。可是,就在搜查本部向社會公開二零二五室三個人的情況並開始調查他們身份的第二天,有家晚報以獨家採訪的形式刊登了對B的採訪內容。B在採訪中說,她和死在西樓下面的二零二五室的年輕男人有過交往,他曾經說過「我早晚會被殺死的」、「和我有關係就會被卷進不好的事情中去,所以你還是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吧」。如果相信報紙上所說的話,那「她就是一邊哭一邊激動地對本報記者講述著」。
「某某室的夫人在直播節目中胡說八道。」
其中之一的內容是關於二零二五室買受人石田直澄的。案件發生后不久,他的名字就浮出水面了,當有報道說他本人已經失蹤的時候,千住北新城小區里的所有地方開始出現了相關的證言,什麼在案發前見過他,什麼和他有過接觸等等。
由於砂川裡子的出現,死於二零二五室的砂川信夫的身份搞清楚了,可是,他向早川董事長提交的居民證上的「母親瀏、妻子裡子和兒子毅」又是什麼人呢?目前還絲毫不清楚。我們再來探究一下他們的身份吧。
「一個獨身的年輕女孩子一個人在這種房子里生活本身就很奇怪,她就像是某部電影中董事長的情人一樣,不是女演員就是董事長秘書吧。」
在這些證言中,也有一部分證言後來得到了石田直澄本人的確認。不過,也有一部分根本就不是事實,或者是明顯的捏造和猜測。
其中最嚴重的就是一位家庭主婦的證言,她說「看見二。二五室的母子二人從車站後面的情人旅館里走出來」。
不知道他是不是佐佐木所說的煽動的那個人,不過,說出一連串爆炸性證言的操縱者確實就是高野董事長。晚報報道后的一個星期,B參加直播節目時,他也坐在旁邊,就像是坐在製片公司董事長帶來的明星旁邊。
「我確實看到房間里有個人影,不過,警察並沒有明明白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我以為他們不會在意的,所以,我還以為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不過自己一直想不通。」
年輕女人拜訪二零二五室。
「還是西門,我看見有個人影向那邊跑去,像是個女人,身體向前傾,好像還抱著什麼東西。」
但是,她非常肯定地說,自己看到有個男人從現場逃了出來。那個男人是從西塔樓的大門跑出來的,然後向西門方向跑去,也就是離西樓最近的一個門。
年輕女人通過樓梯離開(逃走)。
關於石田直澄,除了最早發現的他受傷逃走時的圖像以外,他在坐電梯上到二十樓時的圖像也得到了確認。根據這個圖像記載,石田從坐電梯上到二十樓,到再坐同一部電梯逃走總共用了三十八分鐘。在這期間,攝像頭所拍下來的其他人共有三人,其中包括葛西美枝子,他們全都是西樓的住戶。除了葛西美枝子以外的那兩個人,都是去位於地下停車場旁邊的垃圾場倒垃圾的。
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對習慣於和平與平凡生活的人們而言,像一家四口被殺這樣的案件具有異乎尋常的吸引力,隔岸觀火,誰都會覺得很有意思。這雖然https://read•99csw.com醜陋,卻是現實。可是,居然還能編假話——甚至連自己都信以為真了——想參与到案件中來的這種衝動又是來自於什麼地方的呢?這種假話影響到周圍產生共鳴者,然後再編出另外的故事。其結果就是把不在這裏的人說成在這裏了,把沒有說過話的說成說過話的了。關緊大門,把自己的居住空間和外界隔離,只看重自己所希望的氛圍與環境,並想頑固地堅守自己的這塊小天地,可是,她是戰勝不了幻覺的,她也是趕走不了幻覺的。關於石田直澄和二零二五室中年婦女的證言,大部分都是這種幻覺。可是,在講述這些證言的時候,對說話的人來說,這些都是真實的。這個時候,就是已經不在了的人也確實會待在那裡。除了砂川信夫以外的三個人,是活著的三個身份不明的人,同時,想方設法要把「一家四口被殺」變成自己人生中的一個話題,這些人的這種努力就變成了許多毫無根據的記憶、推測和回想。就這樣,幽靈在到處晃動著。
「我仔細想了想那天晚上的事情,總覺得還有一個逃出來的人。」
而且當天晚上又是颳風又是下暴雨,用佐野的話說:「連走兩三步都很困難。」
現在已經無法調查這個電話是從哪裡打來的,而且好像是用手機打的。因為當晚正在下著暴雨,千住北新城的院子里和綠地上一般不會有人,這個報警電話絕不是在開玩笑。要說有什麼根據的話,這個女性可能就是千住北新城的住戶,而且打電話的時候,她應該在屋裡。因為即使是在接聽電話的通訊指揮室,這個女性的電話聲音也非常小,昕不太清楚,不過電話里卻聽不到颳風下雨的聲音。
這讓早川董事長也大吃一驚。
可是,在石田直澄為了上二十樓而走進電梯后大約十五分鐘,有一位抱著嬰兒的年輕女人從一樓上了電梯,到二十樓出了電梯。很明顯,她是從外面來的,雖然拍下來的是黑白圖像,但仍然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手上拿了把傘,而且上衣的肩膀部位都被雨水淋濕了。
後來,這家創映代理機構還以二零二五室案件為原型完成了一部電視連續劇,這部電視劇在全國上映后,因被懷疑嫖竊某位著名推理作家的早期作品的故事情節,被人告上了法庭。
可是,在住戶當中,也有一部分家庭或個人願意接受採訪。這樣一來,雖然被邀請進入小區的記者要進行來訪登記,可他們去哪裡,在哪裡拍照卻是自由的。這件事在小區住戶中產生了嚴重的對立。
B的意見剛一提出,警察們就決定再次向她了解情況。
砂川信夫的身份查清之後,搜查本部把其他三個人的身體特徵等線索向社會公布,並徵集有關線索。同時,有一部分周刊雜誌還刊登了這三個人的畫像,當然這不是來自於搜查本部的正式消息,而是採訪的記者走訪西塔樓的鄰居,調查他們是否還記得小絲一家搬走之後住進二零二五室的一家人的長相,通過對這些採訪的材料想像出來的畫像。現在再看看這些畫像,根本就不像那三個人。「推著輪椅的婦女」那張畫像非常像小絲靜子。目擊者的證詞是靠不住的,這就是證明之一。
我們把這位主婦稱作A吧。如果A所提供的情況屬實的話,即使是知道了二零二五室四個人的關係,可對於查清剩餘三人的身份也是非常重要的情況。搜查本部也非常感興趣,為了向A了解詳細情況,他們去了她家好幾次。
在這種謠言四起的狀態中,不管是住在裝備了多麼現代的尖端設備的超高層公寓里,心情也不會太好。
A住在東塔樓,是一個三口之家,丈夫是公司職員,孩子正在上小學。A是專業家庭主婦,所以平時經常呆在家裡,有時也會去朋友經營的進口化妝品銷售公司幫忙。她說,就是在去朋友公司回家的路上看到兩個人從情人旅館里出來的。
搜查本部在確定砂川信夫身份后的一個星期,向社會公開了另外三個人的身高、體重和推測的年齡等相關情況。因為這時還沒有發現他們的照片,所以搜查本部還公布了他們的畫像。另外,搜查本部還設置了專門的窗口和電話,向民眾徵集有老情況。而且,他們還根據二零二五室里的遺留物品、室內的情況以及早川九_九_藏_書董事長和小絲夫婦的證言,對以砂川信夫為戶主的這一家四口的生活狀況進行了推測,對民眾進行儘可能詳細的說明。這些都是為了可能會說出姓名的真正的家人所處心積慮的辦法。最終,這種辦法多少能起到調和其他不負責任的猜測或推測(也可以說是妄想和捏造)的作用,儘管如此,這也需要兩個月以上的時間。
「我是第一次從事公寓的管理工作,所以有許多不熟悉的地方。不過,我以前當過老師,教過高中學生,都是些敏感年齡的孩子。這種類型的女孩子——說女孩子也許不太禮貌——我並不對這些信口開河的人感到驚訝,主要是因為太孩子氣了。他們很高興被周圍的人所關注或被奉承,另外旁邊可能還會有煽動他們的人。她這麼做完全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說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事情,是不是?」
前面我們已經說過了,關於千住北新城小區是否對外界開放的問題,大家的意見是有分歧的,作為一項折中的辦法,居民們決定輪流開放或關閉小區。如果開放的話,那麼從早到晚都會有採訪的記者在小區里轉來轉去,到處拍照。為了避免這種不正常的狀態,居民們決定在目前情況下對小區實施關閉政策。
「我帶孩子在草地上玩耍的時候,有人問我西塔樓在什麼地方。當時我覺得這個人非常奇怪,因為塔樓就在跟前嘛。」
這兩次報警,一次是按佐野的指揮,中樓管理員的妻子島崎房江打的報警電話。而在這之前約九分鐘,有一位女性也向警察局報警。
「所以,我一直以為那個女人的影子和這件事沒有關係,可能是來看熱鬧的人吧。可是,當大家重現那天晚上的情形時,我想起了好多事情,可還是覺得那個女人的影子挺奇怪的……」
關於B的證言所引發的混亂,最後也沒有什麼值得再說的了。
「這是怎麼回事,連我老婆都覺得好笑,他的態度就好像自己能成為名人一樣。看著高野董事長的表情,我知道他就是B——B的男人,我總有這種感覺。不知道她的父母會是什麼樣的感覺?不過她本人的心情不錯。」
A的記憶力很不錯,說話也很流利。不過,對於住在東塔樓的她為什麼會一眼就認出西塔樓二零二五室的住戶,她的回答有點含糊不清。可是,她所描述的情人旅館的名稱、地點、建築物的形狀,倒是非常詳細並和事實一致。
石田直澄拜訪二零二五室。
不過,這個帶著嬰兒的年輕女人並沒有留下乘坐電梯從二十樓下去的圖像。這也就是說,在石田直澄到達二十樓后十五分鐘,她也到了二十樓,也許是呆在二十樓的某個房間里,也許是走樓梯下去了,到底是哪一種呢?搜查本部通過圖像製作了一張這位年輕女人的照片,然後向二十樓的住戶們進行調查,大家一致認為她不是這層樓的住戶,案發以前也從來沒有見過她出入二十樓。當天晚上,也沒有一家因正當理由或其他情況,有一位帶著孩子的年輕女人來訪。
在她消失之後,搜查本部終於對她的證言內容直接進行了證實。不管是她說的和二零二五室的年輕男人有過交往,還是他向她表露的自己會遇到危險的證言,都是漏洞百出的「故事」,根本就不值得相信。這台獨角戲過於簡單和粗淺了,甚至在一段時間里人們開始懷疑她所提供的「看見有個男人從現場逃走了」的證言,而且B以犧牲自己寶貴的個人隱私為代價,最終是一無所獲。
當警察前去拜訪時,她馬上承認了自己就是那位報警的人。當然,她也知道了一些有關二零二五室的案件,不過她以為自己報警的那件事和這起案件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毫無疑問,自從這件轟動一時的異常的案件發生后,住在現場附近的人們都會受到所有日本人的關注。發生在二零二五室的案件,不是搶劫案或放蕩不羈的年輕人的殺人案,它是一件以拍賣房屋和占房人為背景的非常罕見的案件,因此,即使沒有抓到罪犯,也幾乎不會對住在千住北新城的住戶們產生心理負擔。不過,即使只是一直被全社會的人關注著,也會對日常生活產生副作用。
「砂川信夫就是砂川信夫,他本人,一看照片就能知道。於是我問他,你想讓誰做這樣的事情?砂川說,反正是因九九藏書為錢困難才做這件事的,所以家裡人會幫我的。我也見過那位自稱是砂川老婆的女人,她說家裡有位身體不好的老人需要錢,她才如此拚命的。另外她還說兒子忙著自己的事情很少回家,應該也沒有問題的,她請求我幫忙。在這種時候,我怎麼可能懷疑呢?她到底是什麼人?砂川的老婆不是真正的老婆?說自己是母親其實是在撒謊,她是從別的地方撿來的別人的母親?兒子也是外人?如果有人這樣懷疑的話,我倒想見見他。我告訴他,要簽合同書的話必須有居民證,他也馬上拿來了。雖然深谷市比較遠,但這也不是什麼正當職業。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不是正當職業,但也不是無賴流氓。事實上,砂川是個非常認真的人,我也不喜歡對別人的事情刨根問底,所以一次也沒有打聽過。不過,我總覺得他是做生意失敗了攜款潛逃似的,或者他是個好人,一不小心心讓連帶保證人給牽連了。雖然我對他家人的情況不是太了解,可我也想幫一幫無家可歸的可憐的人。」
有關B的情況就這樣告一段落了。可就在二零二五室三個人的身份還沒有搞清楚的時候,又出了一件事。
部分私營電視台的直播節目播出了A的目擊證言,以此為契機,開始有人提出二零二五室的「一家四口」的關係是不是不正常的?不斷地有記者來採訪A,對於共同住在二零二五室的中年婦女和年輕男人,東塔樓的其他住戶中也有人作證說「看到他們是男女關係的一些事情」。
「二零二五室被害的那個女人——以為是砂川裡子卻不是的那個女人——我聽見她和像是石田直澄的男人晚上在垃圾場悄悄地說著什麼。他們說的是什麼,談話的內容我不清楚,不過看上去很親熱。」
於是,搜查本部竭盡全力尋找這位女性。同時,因為這次報警不是開玩笑,所以為了確認對某些事實產生錯誤認識的可能性,在管理員佐野和佐藤義男的幫助下,警方還進行了實驗,儘可能地再現當天晚上發生的情況。
而且這件事對警方尋找像謎一樣的三個人身份的工作也造成了不良影響。應該是掌握線索最多的千住北新城的居民們所說的情況,已經很難不變成自己添油加醋的虛構的內容了。
九層以下因為有樹木擋住了視線根本就看不到。所以,他們就圍繞房間尋找線索,沒想到,他們非常容易地找到了報警的那位女性。她就是一位獨自住在東樓一三二零室的二十二歲的公司職員,我們把她稱作B吧。
當天晚上,西樓管理員佐野也去過西門。因為不知道救護車是從哪個方向過來,所以佐野去了西邊,中樓管理員島崎去了東邊。不過,B記憶中的那個逃跑的男人好像不是佐野。要說這是為什麼嘛,她說:「仔細想一下,那個男人之所以要逃,是因為大家都集中在了西樓下面。」
在東樓進行調查的警察們經常聽到住戶們對B的評價。
管理組織理事會感到左右為難,將目前的混亂說成「妨害調查工作」是有點言重了。當然,只有在A的目擊證言被證明是胡說八道的時候,才能適用這個詞。作為理事會,也沒有理由挺身而出去阻止對A品行的議論吧。
因為有陌生人到處轉悠,所以千住北新城裡的孩子們不能再到院子里玩耍了。這件事引起了媽媽們的不滿。這種不滿集中指向了把記者叫進小區的那些住戶們,可接受採訪的人也有自己的道理,他們希望能儘快解決問題,這是居民的義務……
事實上,搜查本部並沒有認為葛西美枝子的目擊證言是錯誤的。
在風雨交加的夜晚,一位帶著孩子的年輕女人不會因為好奇或一時興起而來到西樓的。既然二十樓的其他房間和住戶都沒有線索,那麼她很有可能就是去二零二五室的。難道她也和案件有關係嗎?她沒有留下坐電梯下樓的圖像倒更讓人懷疑。離開二零二五室的時候,這位比石田直澄要冷靜的年輕女人想到了攝像頭的存在,所以她才躲開攝像頭從樓梯下去的,會不會是這樣的呢?在這種情況下,有兩種可能。
她說,看到那個人影的時候,救護車已經到了東門口,救護車的聲音聽得非常清楚。
「雖然鄰居們對她有各種各樣的評論,可我們從開始就沒有相信這些話。」東樓的管理員佐佐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