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守時。」

慎司從那八封信中看到了什麼？又拜託了直也什麼？他到底想幹什麼？我只想搞清楚這些。

是刑警。他漲紅著臉。我稍微遲疑了一下，垣田的影子消失在人群中。

那只是一種直覺，但我認為我不會猜錯。「歹徒」就是織田直也，他已經掌控了全局。

直也則逃避似的急忙「說道」：

你受傷了嗎？嚴不嚴重？有沒有關係？

對，這樣就好。不管發生什麼事，絕對要照我的要求去做。你什麼都不用想。否則——一切就泡湯了。

贖款安全，車子安全。歹徒也沒現身。

電話就這麼斷了。這次沒有追蹤到他的行蹤。

地點在江戶川區內的小型水上公園。這裏原是江戶川的支流，經由人工填河，原本的直線河道用水泥堤防固定后，變為蛇行，四周布滿了綠地。公園離堤防三米遠，可以從兩側緩坡來到公園。

「這次真的別再讓警察跟來了。」他呼吸急促地說。「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你怎麼會卷進這件事？

三十分鐘后，電話鈴響了，彷彿在響應我的呼喚。

「我只能聽對方的命令，不然還能怎樣？」

這是消防車的聲音。我愕然看著三部消防車停在中古車行門口，紅色警示燈不停閃爍。我跑https://read.99csw.com到公園門口，身穿銀色消防衣的消防員三三兩兩跳下消防車，餐廳里走出許多看熱鬧的人。許多人——毫無關係的人從四面八方涌過來。

這時，我在腦子裡聽到一個清晰得令人驚訝的聲音。

「沒事。錢呢？車子怎麼樣了？」

「在哪裡？」

午夜十二點左右，我又接到電話。

登入——我腦海里浮現出這個字眼。登入會同時給雙方造成負擔，不管是我，還是直也，都一樣。

你在附近嗎？

漆黑中，有一朵彷彿被世人遺忘的不知名的白花。為了讓意念集中，我看著白花，深呼吸。

「接下來要怎麼做？」

「這是怎麼回事？」有人破口大罵。接著，又有人抗辯：「我們接到報警電話。」根本沒有火災，這樣的兩隊人馬碰上了，大家都火氣衝天。

四周一片漆黑，悄然無聲，不見半個人影。

什麼都別問，照做就是了——只要這樣就好。不要被人發現了。

唯一的問題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而且，他怎麼會受傷？

「這個嘛……」

中古車行的汽車裡，周圍的堤防上，餐廳里，都埋伏了大批刑警和機動隊員。跟蹤組的指揮官躲在橋下的小汽車裡rｅaｄ.99csw•com。我可以用藏在上衣里的無線對講機直接和他聯絡。

我獨自開車來到這裏，裝滿現金的公文包放在後座。停妥車以後，我走進公園——這是「歹徒」的指示。指定的停車地點在中古車行——位於堤防的另一側，從這裏望過去，可以看到中古車行的萬國旗在夜色中迎風飄揚。

在不會被抓到的遠處。

「我只是確認一下。」直也說，聲音比剛才還虛弱。「把消防隊找來，演一場鬧劇，就可以知道警察有沒有埋伏。誰會笨到去那種地方拿贖金？」

最後幾個字，我必須眯著眼睛、集中所有意念才能捕捉到。

這是孤注一擲的時刻。

雖然我明知直也聽不到，但還是在腦海里呼喚他：為什麼？為什麼要蹬渾水？你為什麼要幹這種事？不趕快結束，你可能自身難保……

「你要去哪裡？回來、回來！」

已經暗中在公園布下嚴密的封鎖。其實，晚上很少有人來這種地方。前方是中古車行，對面一整片都是食品公司的配送中心。走過頭頂上的小橋，對面有一家餐廳，但從餐廳看不到這裏。配送中心前面是卡車呼嘯而過的四線道幹線。我轉了一圈，看到民宅窗戶透出的無數燈光，摩天大樓上一閃一閃的警示燈，以及亮https://read.99csw.com著「緊急出口」牌的都立高中高大建築的黑影。

「不知道。好像有人打了火警電話……」

一名體格健壯的年輕刑警從混亂中跑過來，抓著我說：「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電話彼端是我熟悉的聲音，但有點兒啞，聽起來很痛苦。

身旁的公用電話響了。

他似乎有點疲憊，稍微停頓了一下，用很虛弱的「聲音」說：

你一個人去，如果可以拿你的性命來換，那再好不過了——他只差沒這麼說。

他可能已經沒辦法「移位」了。

不能出聲。必須在腦子裡——用意識呼喚。

他們一開始不同意我單獨前往，打算找替身，說是天這麼黑，歹徒應該認不出來。

麻木漸漸擴散。

我跑向他，但人太多了。我拚命追著他細長的身影，正要過馬路，有人抓住我的手。

晚上十一點整，我站在指定地點。如對方在電話中所說，那裡有一個黃色的公用電話。

我正要走出公園，在圍觀的人群中，我看到一張意想不到的面孔。耳機里的聲音彷彿漸漸消失了。

「你把上衣脫掉，把身上的裝備也拿下來，再往上游稍微走一點兒，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池塘，去那裡。」

我離開你時，你可能會感到頭暈，小心點兒九九藏書，別昏倒了。

你發現了嗎？直也「說道」。我嚇了一跳，沒想到你會呼喚我。

你在哪裡？

「我很安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覺得後腦勺一陣麻木。

在指定的夜晚，指定的地點。

電話掛斷了。我正依他的吩咐做，左耳的耳機急促晌起來：「你在幹什麼？」

警方正在追蹤你的電話，一旦被追蹤到，你必須再度「移位」，又會對身體造成負擔，有話就快說吧——我努力克制自己脫口而出的衝動，緊緊咬著嘴唇。

我幾乎出聲地叫著：你別再插手了，剩下的讓我來處理。如果再這麼下去，你會死的。

我不由抬起頭四處張望，街燈透過剛種植不久的小樹苗照過來，今晚天空也掛著一輪明月。只有這裏一片漆黑。

「你先回車上！」他大吼一聲，便不見了蹤影。我生平第一次看到警察驚慌失措。

跟蹤組的車門打開了，刑警們緊繃著臉下了車。橋上，馬路上，到處擠滿了人，亂成一團。

「真是個狡猾的傢伙。」川崎咬牙切齒地嚷道，「他根本就是在耍我們！」

我冒著冷汗，心臟劇烈跳動，一陣耳鳴。我舉起手摸摸頭，後腦勺幾乎沒有感覺。

我沿著緩坡走去，看到那個小小的池塘。水面一片漆黑，附近雜草叢生。我在池塘畔停下九九藏書腳步，夜風吹進我的襯衫。

頓時，我的身體輕飄飄的。好像原本按在我腦袋上的手突然抽離了，又彷彿有人突然關了燈，我眼前一黑，往後踉蹌半步。

直也沒回答。

是直也的聲音。

就在這時，刺耳的警笛聲呼嘯而來，聲音漸漸靠近橋的方向。

十一點零五分。

好，我聽你的。

我跑過去撿回上衣，才剛拿起耳機，就聽到有人不停地大吼。

無論別人說什麼，我都聽不進去。諷刺的是，川崎竟然支持我。

這樣就夠了嗎？

沒關係。

如果被歹徒發現不是他本人，可能會對小枝子下毒手。

風吹得池面生起漣漪。

小枝子小姐很安全，我只想告訴你這件事。你可以放心地跟著我到最後……

無論任何人說什麼，都無法阻攔我單獨行動，況且我非這麼做不可。我很想對那些緊張得不得了的刑警說：根本不會有危險。

絕對沒錯，就是他。他看著互不相讓的兩隊人馬，一步一步往後退，準備離開。

垣田俊平就站在餐廳那一側人行道的人群中。

怎麼可以讓你和錢分開？誰知道對方的真正目的是哪一個？可能他並不在意錢，而是想加害你。

「只知道在江戶川區的某個地方……」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需不需要我幫忙？

只有風的聲音，沒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