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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畫面上主持人面無表情的拿起話筒放在耳朵上「喂……喂」地叫著,一看就像一個蹩腳的演員在演戲。
他仍舊保持著對媒體的一貫姿態和距離。在電視上出現的他的形象和聲音是經過處理的。談話的內容還是不斷地重複著他對以往罪名的表白,和對所涉嫌事件的否定。
「我想我沒有去……」田川回答,「不過,那已經是差不多兩個月以前的事兒了,我記不太清了。」
對方突然沉默了。義男接著說:「你不是一個人吧?我知道,你們不是兩人就是三個人,反正你一個人幹不了這些事兒。對吧?」
「怎麼回事?」
在條崎答話的時候,畫面下方又出現了一條字幕:「現在電話和傳真暫停接收,請觀眾諒解。」
綜合頻道的特別節目按預定的安排在一種奇妙的氣氛里開始了。
「如果『T』照你的話做了,你會向媒體坦白嗎?你會說出你的名字嗎?」
「非常簡單。」 「吱……吱……」的聲音回答。
「你剛才不是說,只要田川出現在鏡頭前就可以了嗎?」
「現在,舞子在你身邊嗎?」
「反正是六月初,第二次我記得是兩三天以後的事兒。舞子說想去練習騎自行車,我因為擔心就陪她一起去了。我的小女兒寬子才兩歲,離不開人,也就一起帶著去了。也就是傍晚,大約五點半的時候,我們正準備回家,朝大門的方向走的時候,寬子說要撒尿,我就帶她去廁所了。廁所離公園門口很近,我讓舞子站在那兒等我們。可是,我們從廁所里出來時,舞子就不在了,只看見她的自行車扔在那兒。」
瘦弱的身材,身穿襯衫和牛仔褲,頭髮好像沒有梳理過,看上去比他的實際年齡二十五歲還要年輕四五歲的樣子。
但是,剛進入11月,情況突然起了變化。還是最初與「T」接觸的HBS電視台,在11月1日晚七點的節目中播出了HBS緊急報道特別節目。
木田好像有點兒喝醉了,舌頭有些不聽使喚。
「好了,大嬸兒,您別著急。我把您說的敘述一遍,您看我記得對不對,好嗎?」井上說,「您的女兒,長女,叫舞子,是小學四年級的學生。今年六月初和同學一起到大川公園去玩兒,在回家的時候,有個年輕男人叫住她,這是第一次。對嗎?」
「我是說,也和你通過話的那個傢伙,在今天的節目的後半部分,就是那個引誘田川露面的那個聲音,我覺得,像是換了一個人,你沒發覺嗎?」
廣告終於播完了,又回到了剛才的節目畫面,主持人的臉色顯得很蒼白。
「啊,當然了。」 「吱……吱……」的聲音回答道。
看著走著的磁帶,武上聽著這個人的口氣說道:「是這傢伙,沒錯。」
「可是,我的丈夫和婆婆會罵我的。」
田川坐在高椅子左側用偏光玻璃屏風隔開的一角。
「你們是會開警車來嗎?那樣的話……」
特別聯合調查總部聽了有馬義男的看法,當即就把HBS的特別節目的錄像帶的聲音資料調出來進行聲音分析。
「從一開始就有這個可能性。」
「是啊。直到放暑假的時候,舞子才終於和小朋友一起出去玩兒了。不過,絕對不敢讓她一個人出去。」
「我們會向他們說明,消除你們之間的誤解。被可疑的人騷擾並不是您和女兒的責任,今後你們可以放心地生活了,您打完這個電話就馬上回家吧。今天接聽您的電話的是警視廳的井上勛。我們馬上會派幾個人去您家,我也是其中之一,請您在家裡等著我們。」
但是現在,當田川窘迫的樣子出現在畫面上之後,卻感覺不到「吱……吱……」聲音的憤怒情緒了。他只是惡聲惡氣地要求田川講他的「前科」,他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你總該記得住你當時打算去哪裡拍照吧?」
隔壁公寓里還有「有馬組」的刑警在值班,過去跟他們說也行,可是在義男眼裡,那幾個刑警都太年輕了,這麼重要的事兒,跟他們說恐怕沒什麼用。義男在想,還是找武上吧,他總覺得見到武上就像是對自己的兒子似的,有一種穩妥的感覺。
井上放下聽筒的同時,武上也摘下了耳機。
「錄了。」條崎答應著,打開了電視的開關。
「田川先生,你不是有前科嗎?你得說說,你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幹了什麼,詳細地告訴大家。你不是說那都是冤枉你的嗎?現在正好可以說說清楚了。」
「還會再打過來的。」武上說。
難道罪犯是兩個人嗎?
「把田川的照片和今天的節目錄像帶準備一下。」武上一站起身,一邊對神崎警部說,「把六月份他租的車的照片也帶上。」
義男覺得,就是在電視畫面因為廣告被打斷的時候,那個人生氣地掛斷了電話,再次打進節目錄製室時就換人了。現在說話的「吱……吱……」的聲音是另一個人。
但是,破案是需要時間的呀。一年?兩年?殺人案子的時效是十五年。也許真的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破案。
「這麼說,你就是罪犯啦。」
有馬義男看了電視才知道只是HBS的特別節目,雖然「T」還只是嫌疑人,但畢竟是有重大嫌疑的人。因為有偏光玻璃隔著,看不清他的臉,但義男心想如果能看見他的樣子,就一定能判斷出這個「T」到底是不是殺害鞠子的殺人犯。儘管沒有理由,也沒有根據,可義男就是相信自己的感覺。
「發什麼傻呀,他真的要出來嗎?」條崎說,「真不知道他這麼做九_九_藏_書有什麼意義。」
「我就是想讓『T』出現在電視屏幕上,說出他的真名。」
在這個事件中,對於罪犯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小組,始終有爭議。從事件經過的時間段上看,田川都有不在場的證明,現在他的嫌疑越來越小了。
義男想告訴武上,他感覺剛才電視里說話的人換了。現在和田川一義及主持人對話的「吱……吱……」的說話聲的人,不是那個和義男幾次通過話的,那個讓義男的心流血的聲音,一定還另有一個人。聲音究竟有什麼不同,義男也說不清,但是他憑感覺判斷「不是同一個人」。
自從鞠子失蹤以後,義男就沒沾過酒。最初是想等鞠子平安回來后再喝的,但是,當鞠子的遺骨找到之後,義男又給自己訂了新的目標。
「對我說的話,『T』到底怎麼想的?」「吱……吱……」的聲音又說道,「我想聽聽他怎麼說,我提出的條件他到底照不照辦呀?」
「那你說說,如果讓『T』亮相,作為交換,你能向我們提供什麼呢?」
兩人一進訓話室,就看見幾個人圍著房間角落裡的那部電話機。站在那兒的神崎警部,一看見武上走過來,就沖他點了點頭。
「你跟我說話怎麼還說敬語呀?我現在可是女性的敵人,不,是日本國民的敵人。」
可是這回,打給節目組的電話是不是那個被分析過的聲音,特別是廣告之前和之後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你在說什麼呢?」
在畫面的角落裡,導演助理把寫著什麼的一張大紙朝主持人揮動,一下子把畫面給遮住了。
在「T」還沒有回答的時候,在場的評論員們議論紛紛,有人說該保護「T」的權利,有人認為不應該讓「T」一個人對此事負責。
「武上,快給我一張最新的地圖!」
「有什麼不對勁兒?」
「這麼說,你們和警察一樣,都是一群笨蛋。」
聽筒里傳來變了聲的哈哈大笑聲,那笑聲就像是老電影里的宇宙人發出的聲音,好像離現實很遠。
有馬義男一定要等到這一天。因此,在破案的那一天到來之前,有馬義男不能死。所以,他不但戒了酒,連煙也戒了,還在堅持吃降壓藥。睡不著覺的時候也靜靜地躺著休息,不想吃飯的時候也強迫自己多吃一點兒。他要活著,活著看到殺人犯被捉拿歸案。
神崎警部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
「也許不會吧?」
節目錄製室里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電話鈴聲還在響著。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田川身上。
「是嗎?你和你的同夥有糾紛了吧?」
「這個嘛,我沒發覺。不過,我相信你不會聽錯的。」
到這個時候,對報道機構和被害人家屬的電話錄音的聲紋分析都已經進行完了。結果,最初聲稱把古川鞠子的手提包扔在大川公園的垃圾箱里的那個電話,把有馬義男給支到廣場飯店去的那個電話以及日高千秋母親接的那個電話,經分析全都是同一個人打來的。
「你是什麼意思?」主持人問。田川緊張得站了起來。
「噢,就是插播廣告的時候,電話不是斷了嗎?就是在那之後,那個罪犯的聲音,我覺得不太一樣。」
對方在剛打電話時,聲音聽起來很憤怒,甚至有些語無倫次。
「在你寫的小說里,也許會有罪犯做出這樣的事兒。不過,我可沒那麼傻。」
武上邊用手按著耳機,邊朝井上點點頭。
「現在,這是和主畫面連接的電話。」
「我想給誰打電話是我的自由。」
「我一直在看,像個很有趣的小品。」
節目錄製室里一片嘩然。
從那以後桐野容子母女一直沒去過公園,也就沒再碰上那個人。但是,七月份里她接到過兩次電話,拿起聽筒卻沒有聲音。而且,最近她又發現在她家附近總有個年輕男人朝她家的窗戶看,她們母子真有點受不了了。
總部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小液晶電視,電視的天線已經拉到最長,武上剛才一直在看著特別節目,井上接電話時把聲音關小了,現在不知誰又把聲音開大了。
這時,特別節目錄製室里的電話鈴突然全安靜了。
從看完HBS的特別節目,有馬義男就一直坐在電話旁邊的椅子上,思考著。名片就放在那兒,隨時都可以打電話。但是,他還是沒有下決心。
「你這樣可不對勁兒啊,你是個受害人呀,你是鞠子的外公,不是嗎?你看了電視怎麼可以不生氣呢?」
「這傢伙想幹什麼呀?」條崎嘟囔了一句。
「照你這麼說,就沒法兒調查犯罪啦!」
廚房的餐桌旁,剛做完臨時工回來的塚田真一正要吃飯,他拿著筷子的手停住了,看著電視畫面自言自語地說:
正在這時,畫面突然變成了商業廣告。
「是六月幾號,您還記得嗎?」
在後來的幾天里,嫌疑犯「T」,頻頻出現在電視和雜誌上。古川鞠子的遺骨被發現以來,在案子沒有任何明顯進展的時候,「T」正好填補了這個空檔。
現出原形的「T」自報姓名,說自己叫田川一義。為保護他個人隱私的聲音處理也停止了。自報姓名的時候就是他的原聲,他的聲音出人意料的爽朗。
田川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主持人插話說:「記憶這東西有時候是很模糊的。」
「不像是個負責任的人」昭二繼續說,「這個人,好像最近在哪兒見過,你覺得嗎?」
「大嬸兒,就是說她回家的時候有人叫住她,是嗎?」
「你到底打算幹什麼?」主持人反問,「你的交換條件九九藏書是什麼?」
「因為您跟舞子說過,叫她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所以她就急忙跑回家了,是嗎?」
「喂……喂?你還在聽嗎?」
對這兩點還沒來得及分析,調查總部要想拿到廣告之後的電話的直接錄音資料只有找電視台,而電視台卻拒絕提供罪犯打給電視台的電話的直接錄音帶。
特別節目的話題又回到對田川的詢問上,作為評論員的推理小說作家問「T」,目擊者看到他租的汽車在大川公園附近時,他在幹什麼?
「沒辦法的事兒,電視廣告都是預先安排好的,幾分幾秒都是由計算機輸入的,到時候就得播。恐怕是不能隨著現場的緊急情況而變化吧。」
「如果不是真的,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呢?」
可以聽得出來,「吱……吱……」的聲音說話的語速放慢了,但語調很明顯變得很興奮。武上又有了剛才的感覺,說話的不是廣告前的那個人。不像是最初給有馬義男和電視台打電話,以及後來給坂崎搬家公司打電話的那個人了。
「你想幹什麼?」
武上想起來了,這傢伙在打給有馬義男的電話里,不對,是他店裡的職員接的電話,他也曾說過這話。
找到鞠子的遺骨時,「有馬組」的刑警們答應義男,說一定能把兇手捉拿歸案,替他報仇。
在這種情況下,對於這次有關嫌疑人的消息是如何走露的,也就不願再追究了。
主持人緊握著話筒的樣子,就像是拿著魚竿等大魚上鉤的人。不過,現在的主動權完全在這個發出「吱……吱……」聲音的人手裡,武上心裏這樣想著。
「這個變態狂。」
聽到會議室里的刑警大聲地報告,武上馬上從大廳跑了進來,條崎也趕來了。兩人剛一進門,電視畫面正好從特別節目錄製現場的電話機前切換到主畫面上。
「有關田川的情報。在大川公園的西側,有一棟叫作『維拉大川公園』的公寓,電話就是那裡的一位住戶打來的。」
滋子眯縫著眼睛吸了一口香煙,她在揣摸著這個打電話的人說的話,應該也是個相當年輕的人吧。
他們急忙返回會議室,只聽「吱……吱……」的聲音又說道:「剛才被打斷了,我們現在接著談吧。我剛才已經說過了,我的條件是讓『T』在電視上露臉,那樣,我就把那隻右手的主人的遺體交給你們。」
「田川先生,謝謝你了。」 「吱……吱……」的聲音說,「不過,你不能只介紹自己的姓名呀。」
「我就是想聽他說,他到底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幹了什麼。」 「吱……吱……」的聲音接著又說,「廣大觀眾也想聽哪。」
電話機旁邊的夾子里放著刑警給的名片。聯合調查總部刑警的名片在一堆豆腐合作社委員們的名片、大豆批發商的名片、保健所的職員和信用金庫的負責人的名片中,就像石頭堆里的金屬片,發出耀眼的光。其中的一張就是武上悅郎的名片,那上面,他的辦公桌上的直播電話號碼是用圓珠筆寫上去的。武上曾囑咐過義男,有什麼事情一定給他打電話。
義男沒有想到,又是「吱……吱……」的聲音。
滋子坐在昭二的旁邊,和他一樣眼睛緊盯在電視畫面上,這時才長出了一口氣,隨手點燃一支香煙。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真對不起。」
畫面的下方,現在還有白色的字幕顯示著電話號碼。但是,電話線太忙了。
滋子嫌昭二的聲音太吵了,拿著遙控器把電視的音量調大了一點兒。
武上在調查總部緊張忙亂的氣氛中思考著自己的推測。
「你出來一下。有人打電話來。」
「可是,我們還沒有弄清楚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罪犯呢。」
「是看見他的臉了嗎?」
「最關鍵的時刻!插播什麼廣告呀!」
「我可是給你一個露臉的好機會,你好好想想吧。」
義男看著電視在想,這個節目到底想說明什麼呀?
正準備出門的秋津大聲說著,一邊從磁帶盒中取出錄像帶。
「這傢伙租車到底幹什麼了,早該搞清楚了。」秋津懊惱地說,「可是,現在還沒個頭緒,維拉大川公園公寓那裡已經去過好幾回了,也沒問出個結果來。」
義男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他聽出來了,現在打電話的才是最初給他打電話的那個罪犯。他的情緒激動時,聲音里會有一種小孩兒耍賴時的腔調。
「吱……吱……」的聲音的那個人,是不是知道田川在大川公園附近幹了什麼?
神崎警部一個勁兒示意井上利落點兒。井上於是說道:
「這可是你當英雄的好機會呀。」 「吱……吱……」的聲音說,「你如果想讓別人知道你是受冤枉才蹲監獄的,想讓別人知道你是警察工作失誤的犧牲品,今天可是個惟一的機會。」
這時,會議室的門開了,有人進來,擠到電視機前,用手在武上的肩膀上拍了拍。
「是舞子先發現的。」
「謝謝你提供的重要情報。有什麼情況請和我們保持聯繫。別擔心,我們會去你家拜訪的。到時候還要請您確認一下我們的記錄和田川的照片以及車的照片什麼的。」
「『T』先生,你看,你能答應他提出的要求嗎?」主持人轉向偏光玻璃的方向問道。
主持人的眼睛直朝導演那兒看,想得到他的指示。為了掩飾主持人的慌張,評論員大聲說道:
木田沒有反應過來,反問道:
話筒里「吱……吱……」的聲音,與主持人打著招呼。
因為他知道,所以他才要讓田川上電視。這樣,九*九*藏*書就不只是桐野舞子,也許還有其他的被害者會認出他,就會有人報案,這也許就是他的目的吧。
通過監聽器聽到了女人震耳的聲音,接電話的井上頻繁地調整著音量的旋鈕,桐野容子帶哭腔地反覆訴說著同樣的內容。
「喂?你怎麼不說話?」木田含糊不清地問,「我知道你肯定是太難過了才這麼想的,我明白,你太傷心了。」
掛斷了電話,義男抱著頭獃獃地坐在那兒。
「我打這個電話是想和『T』說話。」「吱……吱……」的聲音在繼續,「我就是想和他說說,讓他來接電話。」
「別廢話!」 「吱……吱……」的聲音生氣地說,「你還敢質問我?」
電視中的爭論被商業廣告打斷了,畫面上出現的是一位和鞠子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做的是速溶咖啡的廣告。接著又是化妝品的廣告,當然又是年輕女孩子的畫面,畫面上是塗著鮮紅口紅的嘴唇。接著是女性內衣廣告,情景是穿著內衣的女性開門收取快遞的郵包。這樣一個與切斷的手被扔進垃圾箱,被勒死後拋棄在公園的滑梯上,白骨被扔在別人家門前的殘酷事件有關的節目,畫面上不斷出現的竟都是活生生的,年輕美貌的女子,這對於有著某種犯罪傾向的人來說難道不是一種「教唆」嗎?
「我家是住在公寓的一層,在陽台上洗衣服晾衣服都覺得害怕。」
HBS方面也在觀察警察方面的反應,如果田川是真正的罪犯,那麼HBS就可以搶到獨家新聞。反之,HBS也可以在田川「因為有前科而受到不正當的懷疑」,和聯合調查總部至今連個罪犯的影子也沒找到的行動不利方面做文章。節目中除了敘述事件的概要和聽取田川的陳述之外,還將日本在這種連續殺人犯的偵破技術與歐美先進國家進行了比較,在這些話題的討論中也有田川的發言。
接待有馬義男的刑警向他解釋說,這種分析再快也需要三四天。在這期間,如果有媒體採訪千萬不要提及此事。只有等分析結果出來后,才能確定搜查方向,更準確地接近追蹤目標。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挺了不起的,其實,你乾的這種欺負弱小女性的事兒是最卑劣的。」
「我們不會開警車去的,您放心,我們不會驚動您的左鄰右舍的。」
「沒問題。」
「姓『T』的,你聽見了嗎?我跟你說話呢。」
「你們根本就沒認真地聽我說話。」於是生氣地掛斷了電話。
「吱……吱……」的聲音已經掛斷了電話。節目錄製室里正在開始一場討論。田川也在場,他的面色潮|紅,就坐在主持人旁邊的座位上。特別節目錄製室的電話仍舊響個不停,節目助理不停地把觀眾發來的傳真送到主持人的面前。
武上不情願地同意他的說法。
對於經歷了鞠子的失蹤,目睹了她的屍骨的義男來說,他覺得商業廣告上的女性不是在宣傳商品,而是出於別的目的。這些女性似乎在說我們是一件玩具,是一件美麗的,可以抓可以殺可以埋的玩具。義男這樣想著,關上了電視。
義男感覺到對方的情緒又開始激動了。於是,他說道:「你打電話就是想沖別人發火嗎?」
「可是……」
在接受HBS的採訪時,田川仍然是一副憤怒的姿態。在回答記者的提問時,他除了表明「自己一點兒也不知道被列為一系列事件的嫌疑人」之外,在這次節目中還說「自己已發覺到被跟蹤,挺可怕的」,「有朋友打電話來問,刑警也來調查前科,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剛才你在電視上隨便掛斷了電話的時候,是不是挨你同夥的罵了吧?所以你才找我這個老人出氣對不對?」
「我說,你先別著急,我想問問你,你為什麼要看著電視打電話呢?你的意思是要讓『T』和你對話是嗎?」
「現在,你應該做的,就是接受我的條件。」「吱……吱……」的聲音似乎很耐心地開導著,「如果你不按我的話去做的話,你會後悔的。」
聽著兩個人的對話,武上心裏感覺到一絲寒意。
「也許是我的錯覺吧。」武上說。
「你說的這些,能肯定嗎?大嬸兒。」
「你要提供什麼消息?」
「有什麼不對嗎?說話的人變了嗎?」條崎追問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國在有警察組織之前,近代歷史上都曾經出現過許多冤獄,不是嗎?」
10月21日的下午,「T」在綜合節目里出場的時候,義男正在店裡忙著,偶然聽到一位顧客對他說那個事件的罪犯好像被抓到了。有馬義男大吃一驚,趕快把電視打開了。隨後他才在電視里和《日本日報》上看到了有關的報道。
電話鈴又響了。義男以為又是木田打來的。
「吱……吱……」的聲音答道:「我在聽著呢。」
「請問,您是哪位?」
正端著咖啡杯的前煙昭二吃驚地叫道。
滋子一臉恐怖的表情,沒有說話。昭二對真一說:「可不是嗎,他這麼站出來和罪犯通著電話,不就證明他不是罪犯了嗎?」
「他真的站出來啦。」
「你這麼想就對了。不過,我是個沒有名字的人。」又是笑聲,「如果和那個人在節目錄製室里卻把相貌隱藏起來的『T』相比的話,還是沒有名字的好。」
「這傢伙……」
「這傢伙打的是特別節目錄製現場的徵集情報的電話號碼。」武上旁邊的一位刑警說,「商業廣告時亂得很。」
「錄像了嗎?」
攝像機就架在「T」的上方。朝著偏光玻璃https://read•99csw.com的人影和坐在高座椅上的評論員一樣,身體向握著話筒的主持人一邊稍稍前傾。
「舞子說那人按住她的車,使勁兒靠近她。」
「不是,先是看見那個人的戒指了。那個人不是戴著一個銀色的戒指嗎?舞子一看見就哭著說是那個人。」
「是不是還有一個人呢?」武上自言自語地說。
「我提供的消息很簡單。」 「吱……吱……」聲音繼續說道,「雖說簡單,但是很重要。」
「說不定又給你送來個屍體什麼的。」
「罪犯來電話了嗎?」武上看著電話生氣地問道,「哪來的電話?」
「是為了去照相。」
義男心想,木田並不愛喝酒怎麼也喝醉了呢?
「吱……吱……」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高興似的:「是啊,是啊,我是這……這麼說的。你們怎麼總不相信呢?」
「你沒問題吧?」
「還不能下結論。」神崎警部說。
田川的側影還在搖動,看樣子他好像想要站起來。武上湊近電視看著說:「這樣也好。」
「我一直在看你們的節目,挺有意思的。」
話筒里傳來了對方的通過變音器改變了的聲音。
「T」在那個節目里首次出場了。
前煙昭二放下了電視遙控器。
但是,特別節目錄製室里的電話鈴聲仍然在響著。
「那個男人一直跟著她是嗎?」井上接著問。
主持人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剛才,你在給特別節目室打電話時,是說你就是這個事件的罪犯,有話想說,是這樣吧?」
會議室里的刑警們忍不住罵著這個「吱……吱……」說話的混蛋。武上皺著眉頭,手托著腮看著畫面。
「是一位名叫桐野容子的三十多歲的家庭主婦打來的。」秋津一邊往頭上戴著監聽用的耳機,一邊說,「她說她的孩子在騎自行車的時候曾被一個年輕的男人誘拐過,這個人就是田川,她說她可以肯定。」
傳媒在21日對田川進行獨家採訪的時候,聯合調查總部並沒有就田川的嫌疑問題舉行公開的記者招待會。但是調查總部也承認,記者所說的田川的姓名被列在調查對像的名單里,而且受到監視,並承認在古川鞠子的遺骨被拋棄的時間段,田川確實有不在場的證明。在此期間,調查總部沒有對田川按「嫌疑人」動用監視手段,實際上對他的「嫌疑人」身份也有所質疑。
「不行,他一直都是用手機打的電話。」
「你能遵守諾言嗎?」
電視台的節目錄製現場還準備了十二台以上的電話機,供觀眾打電話或傳真提供信息。就在田川回答主持人的提問時,電話鈴一直在響個不停,從全國的電視觀眾中打來了無數個提供情報的電話。
武上的目光從電視轉向神崎警部,當他的視線與神崎的視線對視的一瞬間,他知道,自己頭腦的疑點和推測神崎也同樣注意到了。
「喂?有馬先生,我是聰子。真對不起,我家老頭子有點兒喝醉了,你別聽他瞎咧咧。」
真遺憾,看不見田川對於罪犯要求條件的反應。這恰恰是對判斷田川,判斷罪犯,判斷田川與罪犯的關係的重要線索。
「你這個老混蛋。」對方罵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是不是電話斷了?聽著主持人壓抑的聲音,武上的頭皮直發緊,會議室里的刑警們也直咋舌。
在沉悶的氣氛里田川一義慢慢地站了起來,從偏光鏡的後面走了出來,整個人都出現在鏡頭前,全國的電視觀眾都看見了他的真面目。
似乎是被說中了,對方沒有回答。
「向坂先生嗎,晚上好。」
「喂,我問你,你就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嗎?」
皺著眉頭聽著他說話的評論員——推理小說作家插話道:
桐野容子很害怕,雖說想去派出所報案,可還是得先帶孩子回家。回家后把事情一說,結果被丈夫罵了一頓,婆婆也說,又沒看見人,也沒有任何證據,怎麼報案。
「沒關係。讓他也多保重。」
「對,對。」 桐野容子急忙回答,「舞子是去練習騎自行車的,這孩子到現在還不會騎呢,她騎的是旁邊有輔助輪的那種小車。那次是她的小夥伴教她騎,可是兩人吵了嘴,小夥伴就先走了。我說過讓她五點前必須回來的,可是她一個人五點多了還在公園裡。」
「這麼說,你是想讓我殺個男的給你看看嗎?」
「『T』先生,你真的想好了嗎?」
節目錄製現場除了節目主持人和助手之外,還有作為特約評論員的推理小說作家和女評論家。
「一直到現在還是這種情況嗎?」井上問。
「就是這麼個傢伙呀?」
義男明白了,他感覺到的那點兒區別就是大人和小孩兒說話的區別。
武上回頭一看,是秋津信吾。只見他眉宇間露出緊張的神色。
褪了色的牛仔褲緊繃在腿上,他的身體一直在不停地搖動著。兩隻手分別按在叉開腿的膝蓋上,身體向前傾,和上次播出的採訪相比很明顯帶有一股憤怒的情緒。
節目一結束,木田就從自己家裡打來電話,問有馬義男看了電視沒有。
現在說話的這個人,從語氣上比前面的那個更成熟。
「那麼,你當時租車是幹什麼?」
主持人拿話筒的手在微微顫抖。
電視畫面仍然是節目中斷前的樣子。被偏光玻璃擋住的田川的影子穩穩地坐在那兒。電話斷了,只有他最高興。
「扔在大川公園的那隻手以外的部分。」
這可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推測。馬上就要理出頭緒來了。
「什麼電話?」
義男在等著對方回答,手心都攥出汗了。
這時候九-九-藏-書,田川依舊坐在偏光鏡的後面,只見他把頭轉向麥克風,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我在鏡頭前露臉,你就把那個女人的遺體送回來,是嗎?」
「你已經看見了,田川先生已經按你的要求做了。」
「是啊。他還是個相當年輕的人呢。」
「沒辦法,只好自己小心吧。從那以後舞子就不敢出去玩兒了,我也害怕,每天上學放學都去接送,就這樣還總是提心弔膽的,晚上睡覺都睡不塌實。丈夫和婆婆都數落我,說我想得太多。」
「不是這麼回事。」義男說。
偏光鏡後面的「T」坐直了身子。
「你問我嗎?我是個沒有名字的人。」
「武上,電話又來了。」
「不用你插嘴。」「吱……吱……」的聲音說道,「我就是想把那個『T』先生從陰影里拉出來。他自己什麼也幹不了,不就想跟在別人的屁股後面出點兒名嘛,我就想讓全國的觀眾都來看看他的臉。」
「如果是換人了,會怎麼樣呢?是在耍什麼花招嗎?」木田自言自語地叨咕著。
不知為什麼,武上覺得現在說話的人和廣告前的人似乎不是同一個人。到底哪兒不一樣,武上也說不清。
刑警們議論紛紛。
「逆向探測能查到嗎?」
「沒有。我一個人在我家附近的公用電話上打的這個電話,想在家打,又怕婆婆不讓。」
「看了這個電視之後警察該怎麼辦呢?」
分析是非常慎重地進行的,如果真的像有馬一義男說的,廣告前後打電話的是兩個不同的人,特別是,如果能從聲紋上分析認定,就能證實這一系列犯罪案件的罪犯不只一人的推測。
是交易,武上的腦子裡瞬間有一種直覺。和對待有馬義男一樣,這傢伙又在耍他的手腕兒了。
不喝酒的理由之一是為了健康。要多活一天是一天。
「吱……吱……」的聲音沒有再說話。田川一義輕聲輕氣地做著自我介紹,每句話的尾音都像被吞掉了似的。主持人這時對著電話問道:
「你可要說話算話。」
「你說的是真的嗎?」
義男聽著木田在電話里反覆地念叨著,突然問道:
被稱為「T」先生的田川,不是用真的聲音回答提問,電視畫面也是經過處理的模糊人像。不過,因為他會時不時地動動手腳,才讓人能感覺到有一個真人坐在那兒。
「喂……喂?」
但是,他們能相信我說的嗎?我可沒有什麼憑據,只不過是憑直覺,罪犯一定有兩個人,至少是兩個人。這也許對調查總部是個有用的情報。
「請告訴我,您打這個電話是想說什麼?」
有馬義男在辦公桌前猶豫不定。
「我就是不能肯定,才不知道該不該告訴警察。」
「臭老頭兒。」
馬上,又有一位評論員說道:「是啊,首先,租車幹什麼是個人的自由,毫無疑問,追問租車的事兒是侵害個人隱私。雖說是調查犯罪但也不能侵害個人隱私呀!」
桐野容子接著說:「我嚇壞了,邊叫邊找,結果舞子從公園門口的方向哭著飛跑過來。她的臉嚇得煞白。她說那個人抱住她不放,就是上次按住她騎自行車的人。我看見舞子的右眼皮被劃破出血了,我問她怎麼回事兒,她哇哇地大哭,說是在掙脫那人手的時候,碰到他的手指,那男人戴著一個大戒指,她的傷就是被那個大戒指划的。舞子說,它記得那個戒指是銀色的。」
桐野容子大聲叫著女兒的名字,公園裡人很少,沒有任何反應。
偏光玻璃後面田川的腿又在晃個不停了。武上在觀察著,他除了晃動之外沒有任何反應。不過,通過他衣服上別著的話筒,可以清楚的聽見他急促的呼吸聲。
「當然了。」
武上急忙走出會議室,跟著秋津返回總部的訓話室。
「後來,他不是在電視上出現了嗎?舞子一看就認出是那個人,嚇得一步也不敢離開我身邊。」
義男的手裡還握著電話話筒,他知道他的判斷沒有錯,他相信罪犯一定難逃法網。
田川的臉漸漸變得鐵青。雖然他應該在這裏說 「我是被冤枉的,罪犯另有其人」,但他怎麼也開不了口。
木田的老婆在旁邊搶過話筒說道:
「田川一義住宅的搜查令的手續都已經辦好了。」
這個發出「吱……吱……」聲音的人,好像對自己能一連殺幾個人很得意。
「武上。」
秋津看著電視中的田川忿忿地罵道。
武上走出會議室,剛走到走廊上,條崎就在後面喊他。
「你本人如果不好說,就讓主持人替你說吧。」「吱……吱……」的聲音笑著說,「跟廣大觀眾做一個簡單的說明,這樣不好嗎?」
田川從椅子上站起身,主持人急忙制止他。
主持人接著做了說明,廣告剛一開始,電話那頭的人就說:
「這麼說,大嬸兒,剛才電視里看到的人,那個叫田川一義的人,就是想把舞子抱走的人,是嗎?」
「你還活著哪。你這個老頭兒,比孫女還活得長,你好意思嗎?」
這個電話該不該打呢?
滋子坐在昭二旁邊的沙發上,香煙在她的指間慢慢地燃著,她的眼睛也在仔細地打量著電視畫面上的田川。她同意昭二的說法,但她沒有回答。
有馬義男在自己家裡看電視。
偏光鏡後面的田川一義,顯得有些心神不定。身體又搖個不停。
「叫他本人也一起去,他不是要露臉嗎?現在看他還往哪兒逃。」
田川又坐了下去。「吱……吱……」的聲音還在引誘他:「你的行動可是與那個可憐的右手主人的命運息息相關啊。她能不能回家,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