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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你們兩人是朋友嗎?」
「在你不省人事的時候,我把你的車開到冰川去了。在高速公路的冰川出口的前面,是不是有一家購物中心?我把車停在那裡的免費停車場了。說是停車場,其實那裡只不過是剛剛平整過的荒地而已,也許你的車會被人偷走的,要是那樣的話,是不是又很有意思?」
木村大叫一聲,然後像是說不下去似地突然低下了頭,他終於知道了自己對手的厲害了。
可是,要想把眼睛睜開,那可是太不容易了。她喝了口咖啡,太難喝了,而且一點也不香,根本就沒有提神的作用。身體慢慢暖和起來了,她反而更想睡覺了。
——好了,我的錢包里也沒錢了,玩得太過了。
剛才的那位店員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就像一隻獅子看中了羚羊群中一隻柔弱的羚羊想要包圍上去一樣,她完全被盯上了。她拚命地想睜開那沉重的眼皮,可不知為什麼又覺得太麻煩了。這個女的獃獃地想著——要是真的被趕出去倒也不錯,外面的風很冷,我就會醒酒的。
「我給你夫人打完電話了。」栗橋浩美一邊看著手裡的手機,一邊告訴木村。
「是的,是真的。『豌豆』把你從昏迷中弄醒的時候,是不是問了你許多關於你家裡和你夫人的情況?」
在近處一看,這位年輕人的手指又細又軟,動作也不隨意,非常認真。女的把一隻右手支在桌子上,認真地看著年輕人摺紙。
「讓她為了你折千紙鶴。」
和那個女人結婚的男人,當時只有二十五歲,個子還可以,可是人特別瘦。這位年輕人住在公司的單身宿舍里,很少去喝酒,也不賭錢,休息的時候就在做塑料模型,他是個非常老實的男人。儘管如此,他有時也會參加公司的運動會,或出席研修的一個內容——半馬拉松,他一反平常的柔弱,表現得非常活躍,這讓公司的同事都大吃一驚。
女的停下手中的活,把彎著的腰挺了挺直,然後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半了,這麼晚了——她想。
於是,那隻千紙鶴的翅膀動了,它那細長的腦袋和翅膀不停地上下動著,並能優雅地前後擺動。
女的向年輕人講述了自己為死去的父親折千紙鶴的故事。父親得的是胃癌,等醫生髮現時已經到了晚期,儘管這樣,她們還是決定讓父親做手術,直到手術當天,她一直都在通宵折千紙鶴。
這句話十分坦率,而且他也沒有說多餘的話——為自己沒錢而解釋或打腫臉充胖子。他坦誠的態度在她暈暈乎乎的腦子裡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啊,是的。」
「啊——神?」
「我們兩人都很正常。」
木村坐在床上,他的兩隻手都放在背後,手被手銬銬住了,所以他根本就無法抬起胳膊。頭髮很亂,太陽穴上沾著已經幹了的血跡。這是把他引進客廳后,「豌豆」用球棍從側面打他時頭上留下的傷口所流出的血。要打得他不省人事但還不能死了——事實上這是很難完成的一項工作,也許是平時看的有關醫學和護身術書及錄像帶並對此進行研究起了作用,「豌豆」確實把木村打倒了,他們兩個人把木村弄到了這裏。
「啊,你太奇怪了,你的價值觀就是在我們看來是確實愉快典型的可有可無的日本人的價值觀,事實上,這樣的價值觀是沒有一點用處的。不過,為了讓我們的故事更有意思,你真的是一個很重要的角色,能碰到你真是太好了。」
——好吧,我讓你看一樣很有趣的東西。
如果說他去幹什麼呢?他是去參觀別墅的。
「啊,是的,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是不是,豌豆?」 「豌豆」笑著點了點頭。
「什麼……這是什麼話?」
這個女的從小就心靈手巧。這好像是從父親那裡繼承來的,父親在她二十歲時就去世了。她的母親不擅長像修理東西、換電器的保險絲、幫助孩子做功課等動手的工作,所以,這些事情通常都是由父親完成的。
——好吧。
——不會是出車禍了吧?
如果可能的話,她也想一起去看https://read.99csw.com看,可是不能把孩子扔下不管,所以,很遺憾,她只能呆在家裡。而且,她想趁丈夫不在家這段時間,完成這個模型。這樣一來,當丈夫參觀完許多好的建筑後回到家制定出新的計劃的時候,她就可以馬上著手製作另一個模型了。
「我們想讓木村先生扮演一個角色。」「豌豆」繼續說道。
木村有氣無力地搖了搖低垂著的腦袋,腳鐐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豌豆」說,他挪了挪屁股,好像那硬硬的摺疊椅把屁股弄疼了一樣。也許這句話是解開了咒語,稍稍恢復了點精神的木村大叫說:
「喂?喂?你是?」
丈夫從昨天起就去出差了,有客戶想在群馬縣北部的別墅區建造一棟瑞典風格的別墅,他去進行現場調研了。可是這項工作原計劃是昨天就能完成的,今天是星期天,他難得休息一下。
他走進廚房一看,「豌豆」正在煮麵條。
如果是在公司給員工做晨訓的時候,這些話一定會有說服力的。可是,如今木村那撕裂的聲音,連他自己都已經控制不住音量和語氣了。
木村慢慢搖著頭,然後用嘶啞的聲音問:「你們有什麼權力把我當成一枚棋子?你們沒有權力奪去別人的生命。」
「豌豆」看著栗橋浩美,他還是滿面帶笑。栗橋浩美使勁聳了聳肩。
一定要起來,一定要起來。這個女的想伸過手端起咖啡杯,可她的手落空了什麼也沒有抓住,而且就在這時,她的頭也一下子低了下去。
牆上的鐘響了起來,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女的被嚇了一跳,抬起頭看著鍾,手裡還拿著被掛斷的電話。就在她看著鍾上時針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了。父親去世的時候正好是半夜十一點。
「混蛋……」
年輕人說,這些摺紙都是他跟早逝的嬸嬸學的。長期住院的她,只能用摺紙來自得其樂。另一方面,這位年輕人也非常喜歡模型和組裝塑料模具,嬸嬸教給他的方法,他一學就會,他很有靈氣,只要能學的他都能學會。
女的驚訝地看著年輕人。他在嘿嘿地笑著。
在這一瞬間,木村好像已經不會說話了,他只是看著栗橋浩美的臉。
——從小我就為此而驕傲。
在討論下一個去處的時候,有三個人說還沒有喝夠和玩夠,有兩個人說不想再喝酒了,想去喝點咖啡。這兩個人就是那個女人和那個年輕人。
「以前的被害人也都說了他們的私生活,這傢伙有這個愛好。」
在椅子上坐好之前,栗橋浩美一直低著頭,他看見戴著腳鐐的木村的兩隻腳在不安分地來回動著。
——這個時候,路上也不會堵車啊。
木村的兩隻腳上戴著腳鐐,腳鐐的鐵鏈鎖在床腿上。鐵鏈長約50厘米,所以木村既站不起來也無法走路。
「難道你不相信嗎?」
「不管怎麼說,沒有人會來救你的。」栗橋浩美說,「你確實是我們現成的獵物,因為沒有人能準確地了解你今天白天的活動和去處。」
電話掛斷了。電話的另一頭,又變成了漆黑的夜。
出差的丈夫說,休息后的第二天還有許多工作,他想討論一下參觀過的別墅,所以,今天晚上之前一定會回來的。而且,參觀別墅,也只能在白天進行。
「你們究竟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
「你是誰?」
木村的眼睛在不安地來迴轉著。他屏住呼吸,全身的神經都緊張起來了,他一心想搞清楚遞過來的這個救命的梯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豌豆」坐在離床一米左右的一把摺疊椅上。因此,這兩個人的樣子,很像犯罪劇里的一幕,被收監的犯人在獄中會見來訪者。
「豌豆」把門關上了,栗橋浩美故意不看木村,慢慢地走著,走到剛才「豌豆」坐過的摺疊椅處,他小心翼翼地坐下了。在這一連串的動作中,他覺得木村的目光一直在追隨著自己。栗橋浩美下一步要幹什麼?說什麼?準備做什麼?他想搞清楚。
「是的,神,它的存在就是為了左右人的命運。」
https://read.99csw.com——你是怎麼折的?教教我。
電話的另一頭,沒有人說話。
「豌豆」那平靜的臉上呈現出自豪的光芒,而且還有一絲靦腆,就像在問一個小學生將來的夢想,這個學生回答說自己將來想當一名足球運動員。
真是幸福的人生啊。女的突然想到。如果父親還活著,能看到這個情景該有多好啊。
電話線裏面的寂靜,就像是漆黑一片的夜空,什麼也沒有,只是沉默。
她又看了看時間。就算是看,時間也不會再回頭了。自己忙著做模型,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丈夫這麼晚還沒有回家,她多少有點後悔。
一年後,兩人結婚了,結婚儀式非常簡單,女孩穿著一件綉有振翅飛翔的千紙鶴的新娘禮服。
嘿嘿嘿,那個合成的聲音在遠處笑著,然後問:「你現在還喜歡千紙鶴嗎?」
「你是不是也不正常?」
可是,「豌豆」和栗橋浩美都實實在在地存在著,他們可不是眨眨眼睛就會消失的幻影。
他好像連這點事都忘記了。是的,我是坐著車來這裏的,我還開著車的,這不是在做夢。
——嗯。
「我們一直在找這樣的人。」「豌豆」說,他的口氣仍然很平靜。
在12月刺骨的寒風中,兩個人相依而行。到車站上樓梯的時候,年輕人拉著女孩的手。
——摺紙嗎?
「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既然這樣的話,那為什麼要做這種可怕的事情?如果是好朋友的話,你們的父母也都認識吧?如果你們被抓到了,父母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就在她全神貫注摺紙鶴的時候,時間已經不知不覺地到了早上五點了。兩個人離開咖啡店向車站走去。年輕人用女的所帶的七件工具中的兩件——線和針把兩個人折的作品穿在了一起,女孩把它掛在了脖子上。
「你……你想說什麼?」
「你、你是正常的吧?你們兩個人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樣的愚蠢的事情?」
女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往後退了幾步,隔著一定的距離看著快要完成的模型。加上閣樓后,這個房子看上去有點細長的感覺。因為她本人喜歡穩重寬敞的房子,所以對這一點她是比較在意的。
「豌豆」在回答他,他在說著什麼。他的語氣很平穩,聲音也不大,不上樓是聽不清楚的。栗橋浩美看了看手裡的手機,微微一笑,然後向傳出聲音的房間走去。
他的口氣很平淡,也很溫柔,就像一個家庭教師在教育不想學習正在撒嬌的孩子。
這個女人和他關係密切是在進入公司第二年的年底。在開忘年會的時候,二次會,三次會,她和同事會邊走邊喝,等到發現的時候,末班車已經開走了。他們一共有五個人,其中兩個男的,三個女的。兩個男的都住在練馬的單身宿舍里,可三個女的住處都不在一個方向,如果讓她們每個人都打車回去的話,那他們所有人的錢加起來也不夠打車的錢。
「豌豆」猛地從摺疊椅上站了起來。
丈夫現在擔任日本林業住宅公司東京總公司的營業推進部部長助理。結婚後,他去過公司的分店和分公司,也曾經不做營銷而從事事務性工作,可現在這個職位,在公司也算是非常不錯的了。這是他勤奮工作的結果。正因如此,為了確保自己房子的土地,為了能掙更多的錢去建一棟相當不錯的房子,這段時間,丈夫忙得不可開交。星期天經常不休息,他也很少補休。
剛一坐下,女的就開始說自己醉了,累了,她有點迷迷糊糊的。坐在對面的那個瘦瘦的年輕人不像她那樣疲憊,他同情地看著她。
這位年輕人又告訴她好幾種很少見的摺紙的方法,女的完全著了迷,一點也不困了。女的請客又要了一杯咖啡,除了去洗手間洗把臉,她的手一直就沒有停過。
「我不是那傢伙的同夥。」栗橋浩美從正面看著木村,認真地說,「我發現那個傢伙是個罪犯,可還沒有確鑿的證據。我是為了找到證據,才裝作討好他的。」
「那傢伙——『豌豆』沒有撒謊,他就是連環綁架殺人https://read.99csw.com案的兇手,他已經殺了將近二十個人。」
「車——」木村嘀咕著,「我的車——」
「那是當然,我怎麼可能理解呢!」
電話里傳來熱情的錄音聲音,她把電話放下了。
不到一個小時,女的已經能很隨意地折出一隻可振翅飛翔的千紙鶴了,年輕人誇獎她。
日本林業住宅公司位於神奈川縣川崎市中崎台,在公司位於川崎的住宅宿舍里,有一個女的正在專心致志地建造一間房子。這間房子的基礎是一塊50厘米見方的膠合板,房柱是用她偶爾去宿舍附近的傢具製造廠時要來的碎木塊做成的。
店裡非常擁擠,煙酒的臭味太濃,根本聞不到咖啡的香味。兩個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張面對面的雙人座位,並要了飲料。
「喂?喂?」
「嗯,相信了。」栗橋浩美的回答也很簡短。
「他完全是瘋了。」
——這種通宵營業的咖啡屋,當有客人睡著的時候,他們會把他叫醒並把客人趕出去的,所以,在這裡是不能睡覺的。
「豌豆」忍不住大笑起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豌豆」認真地問,「我們為什麼沒有權力奪去別人的生命,你作為一個外人,怎麼可以這樣下結論呢?如果讓我說的話,你才沒有權力對我們說這樣的話。」
「豌豆」回頭看了看栗橋浩美,然後又大笑起來:
木村那緊抓不放的眼神變弱了,目光模糊了。
「真的有神。」「豌豆」繼續說道,「而且它想讓我們人類做一些儘可能具有戲劇性的事情,它很喜歡我編的故事,所以它也是我的朋友。」
到現在正好二十年了,這個女的在她二十三歲、還在工作的時候結婚了,對方是當時稱為第二營業部、現在公司的營業推進部的同事。
好在他們是在新宿,和其他地方比起來,這裏更容易找到地方,消磨等待頭班車的時間。而且那天是星期五,第二天公司休息。日本林業住宅公司從那一年的新年開始實施有限的雙休日制度,即每月一次、第二個星期六休息。
公司宿舍是個很複雜的地方,所以,他們還沒有把建房的想法告訴別人。因此,丈夫對他的上司、同事和部下說,這次參觀的目的是去冰川看一看,去找一找能作為別墅區進行開發和出售的地方。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丈夫工作一直都非常認真,他們笑著送他出了門。
栗橋浩美非常喜歡「豌豆」這個時候說話的樣子。即使是過去,在這間屋子裡,對那些哭泣著不想死、哀求他們救救她、認為他們把自己抓來一定會死而悲哀的女孩們,「豌豆」也是這樣平靜地說服她們的。每到這種時候,栗橋浩美都會聽得入迷。她們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了解,沒有真正的理智,不過只在浪費沒有用的資源和時間,「豌豆」和栗橋浩美兩個人讓他們的人生有了應該有的意義。為了這個,他們還要對以後要做的事情進行解釋,他們就像個通報者,沒有比這更愉快的事情了。
(第一部完)
好了,比賽暫停——剛說完這句話,那位店員就得意洋洋地走過來了。就在這時,這位年輕人說。
栗橋浩美慢慢地抬起頭,然後說:
「為了你丈夫,你折千紙鶴吧。」那個合成聲音說,「折好以後放到棺材裏面,你最好從現在就開始準備。」
年輕人又拿出筆記本撕下一張白紙來,女的有點清醒了。再一看,剛才那位店員正在給別的客人送涼水。
「就在這時,你出現了,我看到你的車的那一瞬間——那是一個美妙的瞬間。木村先生,你相信神的存在嗎?」
「可是,你——」
這個腳鐐是「豌豆」在新宿一家很奇怪的店裡覺得好玩買回來的,不過它確實派上了大用場。只要能固定住不讓腳亂動,然後再用繩子綁起來可就容易多了,而且腳鐐還有很強的心理效果。當一個人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兩隻腳被帶有鐵鏈的腳鐐鎖住了,大多數的人都會馬上感覺到脊梁骨被人打斷了。
他邁著輕快的腳步向門外走去,可當他手摸著門的時候,九_九_藏_書「豌豆」高興地回過頭來。
——好吧,那這一個你也會做的?很簡單。
慢慢地,木村鬆了口氣。
「這樣的話,他就不會想著逃跑了,現在還不能殺了他,一定要讓他安安靜靜地呆在這裏。」
女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心咚咚地跳個不停。
「我真想讓浩美也去體驗一下……那個瞬間的勝利感,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成了你的同夥。」
突然電話里有人說話了,這個聲音有點像銀行CD機里說「你好,歡迎使用」的那種合成的聲音。
女的向前邁了一步,準備再去製作模型。就在這時,電話響了。女的吃驚地跑過去,飛快地拿起電話。她放心了。
「木村先生,你是不是無法理解,感到非常困惑?」
「豌豆」微微一笑。
還是沒有回答。她急忙調整聲音,用積極的語氣說:「喂?喂?你打的是什麼號碼?」
「我知道了,半小時以後吃飯。」
「是的,可能是吧。」栗橋浩美說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然後特意看了看門口,壓低聲音說:
「真討厭,請你不要那麼大聲。」「豌豆」皺了皺眉頭,「我們不喜歡大罵或大叫,如果木村先生以為痛哭和憤怒能讓我們改變主意的話,那你就是大錯特錯了。」
這時她又看了看時間,快到十一點了。
「我已經找到了那傢伙想殺你的證據了,你還得堅持一會兒,我不會讓他就這樣把你殺了。」
——你的手真靈巧。
「所以,你不要違背他的意思,不要想著往外逃,你明白嗎?你不要刺|激那傢伙,我會拚命保護你的生命安全的。」
「這些都是胡說八道,不會有人相信的——」
不一會兒,一隻千紙鶴折好了,什麼東西也沒有,就是一隻普通的千紙鶴。當然,這個女的也會折。
「我想要西紅柿的。」
「好了,吃飯吧,明天還有許多大事要做,明天才是正式演出。」
他不好意思地說。
「是不是還說過千紙鶴的事情?」
「而且,符合條件的成年男人既要有教養,還多多少少有點社會地位,找這樣的獵物相當困難,所以,我們差不多都快放棄了。」
「關於這一點,剛才我不是說了好幾遍了嗎?你在我們創作的這個故事中將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不可缺少的角色。所以,你的名字至少會留在現代犯罪史上。這不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嗎?」
精力旺盛的三個人說要去二丁目的酒吧。剩下的兩個人在「去情人旅館休息一下吧」、「小心點啊」的挖苦聲中和那三個人分了手,他們走進了位於車站東邊的一座大樓地下的一間晝夜營業的咖啡屋。
丈夫出門時是帶著手機的。她三步並作兩步橫穿了客廳,拿起電話撥通了自己已經熟記的丈夫的電話號碼,電話馬上就接通了。
「不要開玩笑!」
今天晚上,女的做的是第六個模型。這次接受了長子的意見,在屋頂後面加建一個閣樓。兒子說,閣樓可以用作儲藏室,也可以給父親當書房。夫婦兩人非常感興趣,第一次製作過去計劃里所沒有過的模型。
——因為冰川附近是高級別墅區,那裡有許多漂亮的別墅,為了我們自己的家,我也得去學習學習,還要拍些照片。
「我已經把你的車開到冰川前面了。」栗橋浩美對木村說。於是,木村終於抬起頭看著栗橋浩美了。
「他相信了?」他的問話很簡短。
——嗯,我知道了。
「這是木村家嗎?」對方問。
女的說著,使勁地眨了眨眼,想要睜開眼睛。送咖啡的店員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店員走了之後,那位年輕人小聲地對她說。
「啊,是的,他問過,問了很多愚蠢的問題。」
看著手機,木村也許是在想著什麼。如果能從栗橋浩美的手裡把它奪過來,只要能通話,我就可以向外面求救了——也許他在這麼想吧。或者他又在想,如果不是自己手機電池沒電的話,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他的手機帶上掛著一隻小小的千紙鶴——
「浩美,我去做晚飯了,你和木村先生談談以後的事情吧。」
可是,雖然她是睡眼惺忪地看著他,可這位read•99csw.com年輕人今天在這裏摺紙的方法和她以前所知道的方法還是不太一樣的。
——太晚了。
面對這出乎意料的問題,木村傻傻地張大了嘴巴:
透過麵條湯的熱氣,「豌豆」向栗橋浩美微微一笑。
栗橋浩美離開關押木村的房間,走下樓來。下面飄著西紅柿醬的香味。
「什麼?你剛才說什麼?」
「簡直就像是在看電影,可這是真的嗎?」
打完電話,栗橋浩美準備上樓去,還沒等他走到樓梯上,就聽到很響的一聲。這是那個叫木村的男人的聲音。
——可事實上,我只帶了喝咖啡的錢。
——啊……它動了!
孩子們長大之後,對千紙鶴好像就沒有什麼興趣了,即使是他們夫婦之間——除了結婚紀念日的振翅飛翔的千紙鶴以外,也很少再談到千紙鶴了。反之,他們夫婦兩人正專註于製造一座房子的小型模型。這個小型模型做出來不只是為了欣賞,它是他們將來計劃建造的自己家的房子的雛形。因此,模型上也開著門和窗,縮小的比例也是經過準確計算設定的。而且在已經完工的模型的基礎上,他們還進行了多次討論,對需要改進的部分進行改進,為了降低成本,該捨棄的地方就要捨棄,他們不斷完善著對自己房子的設想。
可是,如果真的要是出去的話,寒風刺骨,可能還要找一個暖和的地方消磨時光吧。就算去找的話,也未必能找到好地方,也許所有的地方都滿員了。現在是忘年會的季節,而且還是周末的高峰期。
——可是,父親還是死了,他非常喜歡,說千紙鶴很漂亮,我把它們都放進棺材里了。這樣做,是為了讓父親能看到振翅飛翔的千紙鶴。
「是的,這是木村家。」
結婚第二年長女出世,又過了一年,長子出世。他們的生活雖然清苦,住在公司宿舍里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很多,可是女孩非常幸福。最重要的是,丈夫是個認真善良的人,他疼愛孩子,也願意幫助自己做家務。他雖然也會為了孩子摺紙鶴,可是每年結婚紀念日的時候,他會買來漂亮的花紙,專門為她折振翅飛翔的千紙鶴。
剛這麼一想,她就趕緊把這種想法扔在了一邊,不能想不好的事情。一旦想到不好的事情,人就會考慮這樣的事情。最後,她沒有意識到的「不好的事情」已向她襲來。
「對不起,你撥打的用戶手機沒電,或者是在無法通話的地方——」
11月3日,晚上十點。
木村使勁地眨著眼睛,就好像這樣做就能讓眼前的「豌豆」消失了一樣。
——我倒是想打車送你回去。
「浩美,如果我做麵條的話,你想要什麼樣的調味汁?是西紅柿,還是奶油的?」
「當我發現你的車在山道上拋錨的那一瞬間,我想神還是實實在在地存在著,我找了又找,可那個非常困難、快要放棄的東西居然出現在眼前,這可是天賜良機。」
栗橋浩美點點頭:「嗯,該和明了。」
——連個電話也不打……
一打開門,木村的叫喚聲和活生生的畫面出現在他眼前。木村抬起頭看著栗橋浩美,似乎不想放過他。
「什麼事是在開玩笑?」「豌豆」非常有禮貌地問,「當然,我們也不是在開玩笑,我們是很認真的,因為這是一個非常偉大的計劃。」
「不要緊,你不要擔心,我很正常。」
他從上衣裏面的口袋裡拿出一個筆記本,然後從上面撕下一頁來。他把這張長方形的白紙放在桌上整整齊齊地對摺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多餘的部分撕去了,變成了一張正方形的紙。接著,他又開始折起來。
長女今年上了短期大學,正在為考取營養師的資格而努力學習。長男明年春天將參加升學考試,可能是受父親的影響吧,他對建築很感興趣。他們都處在叛逆期,可能是覺得溫和善良的父親不夠完美吧,長男在一段時間里做了許多荒唐事,不過,現在他不再那樣了,最近好像還和父親討論了人生問題。
就這樣,他們生活了二十年。
這位年輕人用指尖拿起了這隻折好的千紙鶴。他抓住它翹起來的尾巴,輕輕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