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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高井由美子怎麼會來這家旅館的?她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家旅館聚會的事情?是你告訴她的嗎?」
「真是個狂妄的小子!」
「讓你久等了,你是有馬義男先生嗎?」
真一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考慮該怎麼回答,他的表情像是要保護前煙。雖然這孩子長得很結實,但不知為什麼,義男總覺得有一種很心疼的感覺。這是一個很不幸的孩子,他失去了父母,平常只能自己一個人獨自承受辛苦和煩惱。在這之前,他還沒來得及考慮真一寄居在前煙滋子家的原因,也許是他已經沒有可以依賴的親人的緣故吧?因此,他非常感謝滋子並要為她拚命。
確實如此。
剛走到走廊里的護士被有馬的聲音嚇了一跳,不由停下了腳步。她的表情很嚴肅像是要責備他們,但當她看到有馬和滋子的緊張氣氛時,她什麼也沒說,推開緊急處理室的門走了進去。
是嗎——條崎的眼前一亮,怪不得他覺得在哪裡見過這個名字。如果他是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的同學,在畢業名單上一定有他的名字,即使是沒有直接交談過,他也一定是刑警們的線索。綱川這個名字可能是作為線索出現在以前的報告書中。
母親——母親會怎麼樣呢?這是自出事以來,第一次有了維持生活的機會,現在的她有了一點希望並有了活下去的力量。勝木阿姨會覺得由美子給自己丟了人並對她感到失望,並會對自己對由美子她們所做的一切感到後悔的。
「但是,大家還是工作得很晚,非常忙。」
「但是,我打過電話。」
老師說,正是因為害怕,他才去參加搜山行動;正是因為害怕,他才去奪罪犯手裡的刀。
「當然。」
滋子的報告文學也一直是把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當做兇手來寫的。如果採納了由美子的建議,那將推翻自己的看法。如果由美子有充分的證據和新的看法的話,也許還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只聽她說,就讓她的無實之罪論超越感情的範圍,這是決不可以的。
右邊是餐廳,電視就放在這裏,裏面還有一個被爐,從放著被爐的被子看,剛才還有人坐在這裏。
條崎出生在山梨縣石和溫泉附近的一個小鎮上,父親經營著鎮上惟一一家汽車修理廠。但條崎從小就不喜歡汽車,對車一點兒興趣也沒有。而他的弟弟卻一直跟著父親學習。正因如此,條崎才可以早早地去了東京。作為長子,他對家裡的事不管不問,條崎總有一種負疚感,所以他把每年一次的聚會當做減輕負疚的好機會。父母也為自己的兒子在東京的警視廳任職而感到自豪,所以也非常高興能見到他。
「我認識《日本文獻》的手嶼先生,他是業界非常有名的人物。」
啪的一聲,昭二使勁地拍著桌子。
「是這樣的。」義男低下了頭。
「有馬先生,我們不要這樣站著說話,我去前台拿把鑰匙,進屋說吧,你在這裏稍等一會兒。」
「是的。」救護車在晃動,義男看著窗外,他看到了醫院的廣告牌。
真一把熱狗的包裝紙揉成了一團,好像不是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但也沒覺得這是多餘的廢話。只是因為他不知道義男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所以才難於回答。
高橋:你們搞這種郵寄明信片的活動,而不是通過互聯網或傳真,是不是也有這個原因?
「我們突然造訪,實在對不起。」到裏面的房間里坐下后,淺井佑子再一次鄭重地道歉。
鈴子:是的,但認為「我能理解他們做這些事情的心情」的男孩子畢竟不是很多。這是我的看法,今天把高橋君請來……
就在這時,他在大廳的人群里看見了淺井佑子。但她不是一個人,旁邊跟著一位五十多歲的穿著西服的男人,他好像大病了一場,無精打采。淺井佑子正在和他說著什麼。她的後面還跟著一位也是五十多歲的小個子男人,他的身體很健壯。他和淺井佑子的衣服上都戴著金黃色的徽章,這應該是律師的徽章吧。
他知道這是一種不合情理的感情。從私人角度而言,她只是一個沒有見過面、只見過照片的女孩,稱不上是一見鍾情。從工作角度而言,他確實是在墨東警察署工作,但他並不是負責高井和明案件的刑警,很難接觸案件的調查情況。所謂編輯,就是整理整理文件,空余時間把數據輸進電腦,畫畫地圖,他只是後方支援部隊中的一員。因此,無論從哪方面看,條崎都用不著對她有負罪感。
鈴子:是的。但是另一方面,有人認為:「知道跟在陌生人後面是很可怕的事情」,H遇到的事情經常在我們身邊發生。但是,我沒有想到對整個案件會有這麼多的看法。實在讓我吃驚,也讓我感動。
聲音鑒定結果表明,給義男打電話的是兩人犯罪團伙中的栗橋浩美。但是目前還搞不清楚高井和明在帶著義男在新宿到處轉的這件事中到底參与了多少。總之,他家是開蕎麥店的,那天他在家和母親及妹妹一起幹活。他到廚房后,除了家人就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了。所以,警察認為他家裡人的證言並不完全可信。
墨東警察署的旁邊有一座不太有名氣的稻荷神社,兩人一起去了那裡。神社裡感覺不到過年的氣氛,武上參拜的時候使勁地拍手,而且還長時間地低頭拜神。條崎第一次發現這位臨時上司的後腦勺的頭髮非常少。
「我沒有卷進去,是我自己到這裏來的。」義男平靜地說,「我給你打電話,但總是打不通,因為我覺得手嶼社長是你的上司,所以就來這裏了。我只是想儘快見到高井由美子,否則,她會很麻煩的。警察也許會找她調查,像她這樣的孩子,可能都不知道該往哪裡逃。我不想讓她變成這樣,所以想儘快見到她。」
剛從醫院回來在店裡看門的木田,接完古川的電話后就大聲向有馬義男彙報。
「真一、真一!」
真一答應了。無論是回答的真一,還是提問的滋子,都是一副吃驚的表情。
鈴子:你爺爺是怎麼回答的?
滋子頓時覺得血從臉上往外涌,她甚至聽到了血流動的聲音。雖然她拿著雜誌,但因為太著急了,她根本翻不開。看到滋子動作緩慢,昭二一把搶過雜誌,翻到有問題的那一頁,並把它伸到滋子的眼前。
「滋子,為什麼垂頭喪氣?」真一問。
正在住院的父親會以什麼方式得知這件事呢?會不會是同病房的病友告訴他呢?還是醫生告訴他呢?他的血壓仍然很高,心臟也不太好,由美子做的這件不太謹慎的事情可能會給他帶來很大的負擔。
條崎跑進洗臉間,他看見一個女孩子蹲在旁邊的浴室里。
「嗯,我有點害怕了。」滋子說。
由美子沒有說話,那位負責人和保安主任都在猜測著由美子沉默的意思,然後兩人對視了一下。
手嶼指責完前煙滋子后,又問有馬義男,「如果知道你要去見高井由美子,警方會不會不高興?這不要緊嗎?」
女孩第一次認真地看著條崎。
「有馬先生之所以把這種事情拜託給你,只是因為你現在正在和高井由美子進行接觸,他找不到別的辦法去見高井由美子。另外,關於這件事,你也不是可以給有馬先生特別忠告的人,你不要搞錯了。」
終於,義男也想起來了:「你是日高千秋的……」
「主任,你怎麼能這樣說話?」綱川叫了起來,「我們正在認真反省,你要是覺得旅館不好寫事故報告書,我們可以留在這裏,但你可不可以不再說由美子剛才的所作所為?」 綱川沒有來得及換下制服就從單位直接趕過來,隨便穿了一件襯衣、外套和工裝褲,看上去像個學生,沒有足夠的威嚴。所以,在怒氣沖沖的保安主任面前,他的嚴正抗議沒有起到一點效果。
不,也許只是想想而已,實際上沒有一個是能作為目標的目標。
就在這時,滋子看到一輛大貨車閃著方向燈停在一邊,準備開進站台,是奧佩爾。昭二特別喜歡德國車,他說如果換車的話一定要買奧佩爾,他還經常看一些汽車說明書。所以,就連對車不太內行的滋子一眼也能認出來。
「你沒完沒了地說,你根本沒有聽到由美子說過的話,她說自己的哥哥什麼也沒做,你沒聽明白嗎?」
滋子在「律師淺井佑子」幾個字上畫了個圈,打了個問號。她把電腦的顯示器換了個畫面,一個三維動畫在跳來跳去。
但母親好像沒有聽到她說的話。由美子咬著嘴唇,想起了許多失去的東西,這些回憶像要撕碎她的心,她難過地靠近了爐子。她忍不住哭了起來。剛過午夜零時,綱川浩一打來了電話,他還問,由美子你是不是又哭了。聽了他的話,由美子似乎得到了一絲安慰,她緊緊地抓住電話,謝謝你打電話來。綱川浩一溫柔地說,明天我有事,但後天準備帶你去寺廟參拜。由美子想起了他的充滿笑意的表情,豌豆這個名字太適合他了。少年時代,他和栗橋浩美的關係非常好,但和哥哥和明的來往並不多,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熱情呢?由美子雖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但和探究其中的原因相比,握住他伸出的溫暖的手則更為重要。所以,她在和他說了一會兒話掛斷電話時,由美子還依依不捨。
「是這樣的……」
高井由美子那天被車撞了之後,臉上留下了一塊很大的傷疤,她滿含淚水靠在滋子的腿上,慢慢地講述著……
「真一,你讀過我的報告文學嗎?」
淺井佑子用有點生氣的口氣接著說:「當然,事實是可以忘記的,栗橋和高井所做的殘忍的事情也會被忘記的,而且非常容易被忘記。我們只是想延長一下時間,有馬先生。要進行民事訴訟的話,我們必須搞清楚處理刑事案件所要求的每個細微之處,要盡量詳細地調查、記錄,我們希望在人們的記憶中留下一份像墓志銘一樣的東西,上面詳細介紹了案件的整個經過。」
「你認識她嗎?」 「認識,是不是真一的女朋友?」
高橋:因為我去年在一部電影中扮演過連環強|奸殺人案的罪犯。
滋子瞪大了眼睛,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所了解的昭二嗎?這就是鼓勵滋子繼續努力的丈夫嗎?
這些簡直是在撒謊,都是在胡說八道,簡直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這麼說的話,你哥哥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 「是的……但淺井律師說,講我哥哥的事情別人容易相信。」
真智子不說話,也不動,什麼也不看,對什麼都沒有反應。自住院以來,她已經瘦了二十公斤,看上去也老了二十歲。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會認為真智子不是義男的女兒而是他的妹妹,不,也許是姐姐,或者是年老的妻子。
「你在說什麼,這個傻女人。」
古川壓低了聲音說:「是這件事,錢的事。」
「今天是來向你說明我們的目的,並問候一下。日高……」她看了看道子,「她說,目前最能理解自己心情的一定是有馬先生了,所以無論如何要來見一面。」
這位叫手嶼的男人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眉毛略微動了一下。
「嗯。」真一小聲說。
有馬義男苦笑了一下:「前煙,你不要以為這是我的看法,這是那個孩子、那個叫高井由美子的孩子的說法。」
「你在做什麼?你為什麼要和罪犯的妹妹一起去製造混亂?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停了一會兒,滋子不客氣地回答。
好不容易才趕到的前煙滋子頭髮亂糟糟的,臉上也沒有化妝,兩隻腳穿的襪子的顏色也不一樣。讓人感到意外的是,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那位受傷的少年,也就是塚田真一。這位少年收拾得乾淨利落,只是臉色有點發灰。想想當時的情況,他來這裏也在情理之中。
是好奇心?還是勝利感?
是嗎?條崎邊說邊把手從話筒上拿開。
道子搶著回答:「我們已經離婚了,在千秋的葬禮上見過面。」
「我把淺井律師提出的損害賠償訴訟這件事告訴了我們豆腐聯盟城東支部的法律顧問,他說只要查一下名錄就可以了解到淺井律師出身何處和參加的律師協會,所以,我就查了一下。」
「滋子就是以這種態度來寫文章的嗎?手嶼社長也知道這些,否則他也不會允許連載的。」
長發男人馬上顯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你不要隨便給她出主意,」保安主任嚇唬他,「你這小子怎麼會在這裏?你又不是她的家裡人。」
「是嗎?不看文章我也能想象得到。」
古川一時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說:「由利江早就懷孕了,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她想早一點上戶口,這個要求也不過分。」
了解活著時候的栗橋浩美的邪惡的有馬義男可能會聽她解釋的,因為他會比刑警和記者更了解她。他也許會對她認為另有真正的同案犯的想法感興趣。
「日高,請過來吧。」淺井佑子大聲地說,「你就是有馬義男,幸會。」
「我知道了。」真一走了出去。屋裡又剩下滋子一個人了,她開始閱讀川野鈴子的訪談文章。
她從正面看著有馬義男,說話的聲音很清脆,看上去很能幹也很賢惠。義男想起了很久以前鞠子小時候特別喜歡看的一本繪圖書中的一隻有智慧的兔子。
「這樣的話,你會把這個孩子的事情寫進報告文學嗎?」
「我是由美子小時候的朋友,也是高井和明的朋友。」
道子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正在店裡看門的木田不放心地到裏面看了看,義男向他使了個眼色,他不情願地離開了。他根本不想和日高千秋或者她的母親說一句話。
聽完條崎的話,由美子點了點頭,她不停地點著頭,忽然她放聲大哭起來。
雖然古川鞠子和日高千秋都是被相同的罪犯所害,但她們兩人的情況還是不一樣的。社會上大多數人都是這麼認為的,義男也是這麼想的。鞠子完全是個無辜的受害者,對鞠子而言,只能用犧牲品這個詞。但是,日高千秋又是怎麼回事呢?
但是,店門口一個人也沒有,也聽不到自行車的聲音,更聽不到要買豆腐的聲音。沒辦法,義男只好嗯了一聲。
這完全是一種借口,但義男還在堅持。這可能是年齡的功勞吧。
「為什麼?」
「關於千秋的情況,雜誌和電視都介紹了很多,說她有一份她經常賣淫的嫖客的名單……這件事警察也問過我,在電視上,我也看過曾和千秋有過關係的男人在接受採訪。」
就在高井由美子在十字路口摔倒在地、一位婦女把她扶起來的時候,前煙滋子也到了約好的汽車站休息室。但大樓鎖著門,她看了看周圍,也沒有發現像高井由美子的年輕女性。滋子後悔得真跺腳。
「對不起,我不打算在這種混亂的時候說的。」
「前煙的電話號碼——在哪裡呢——是這個嗎?」
鈴子:大部分的明信片都是匿名的,可能自己也覺得理解罪犯的心情和與他們產生同感也不太好。
「我也知道這個名字。」
「新年會?」
「你是有馬先生嗎?」她問。然後她又像在跟別人吵架似地大聲說,「我叫高井由美子,高井和明的妹妹,來聽聽你們的事情。」
但是今年條崎不想回去,倒不是因為心情不好,而是討厭回去。理由非常簡單,如果他回去的話,大伯母一定會把他和高井由美子相親的事當成一個極好的談話的話題。
「已經上高中了吧?」
所以,有馬義男今天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確認這一點。像我這種外行,或稍有一點社會經驗的人看來,這都是非常不安全的計劃,但是律師真的沒有意識到嗎?
「有馬先生,你太善良了,由美子是殺死鞠子的那個男人的——」 「這些話用不著你來說,」有馬義男打斷了滋子的話,「關於鞠子的事情用不著你來說。」
「我是有馬義男,今天早上看了攝影雜誌后,想儘快見到高井由美子,所以就來打擾了。」
「那提起損害賠償訴訟也是你哥哥的主意?」
「那……」滋子有點害怕了。昭二從來沒有像這樣大聲吼叫過,而且是對著滋子吼叫的。
有馬不知道手嶼是不是知道因為警察的過錯才導致了真智子目前的狀態,但他自己決不會說的。那位叫鳥居的刑警真是個混蛋,但也不能因為他而去指責搜查本部的工作。無論事情如何發展,有馬義男都還是知道其中的區別的。
自從那天以來,阿姨、母親和由美子商量了許多事情,但她們特別擔心的是警察。警方也許不會同意高井家的三個人都離開東京,她們當然能理解,直到今天,警方也從未說過她們不用協助調查了,她必須按警方說的那樣去做。由美子她們也希望調查工作能有進展,希望能找到更多證明和明不是罪犯的證據。儘管這個希望很渺茫,但她們不會放棄。
一定是很有意思,一定是笑了,所以就接受了。
但是……
儘管如此,滋子還是認真地傾聽這位同事的意見。他非常自然、非常肯定地用了「參考」這個詞。
日高千秋用手捂住了臉。
「嗯?」真一說。
「是的,就是我最早在大川公園的垃圾箱里發現那隻右胳膊的。」
在沒有救助的日子里,我經常從可怕的夢中驚醒,鞠子已經死了,她已經安靜地躺在另一個世界了,沒有人來敲詐你,沒有人傷害你,想到這些,義男就安心一點了——你,千秋的母親,有沒有過這種時候?義男想問一下這位精疲力竭的日高道子。
「當然不是。來,看下地圖,從這裏去三鄉市怎麼走?是往水元公園方向嗎?還是走高速公路的六號線?」
「搜查本部的人馬上就來了。」條崎低著頭回答,「我想他們可能會說一些不太好聽的話,當然,這不是他們佩服你的所作所為的話。」
這些人分別在進行獨特的選材,提出獨特的看法,並進行獨特的分析。
卡哧一聲,沙發旁邊桌子上的煙灰缸掉在了地上。
聽到手嶼帶有諷刺意味的話,前煙滋子咬緊了嘴唇。
在這之前,以前的採購員特地帶著他的妻子來給鞠子弔唁。在他來店裡商談業務的時候,正在上學的鞠子還給他倒過茶,他誇獎這個孩子很漂亮。臨走前,他對義男表示了歉意。他說,有馬,公司可能要取消和你之間的業務,實在是對不起。所以,當通知真的來了的時候,義男已經不想再說什麼了。
「這件事確實不夠聰明,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有辦法。」條崎實話實說,「今後不要再和被害人家屬接觸了。」
「她必須面對現實。」滋子冷靜地說。
日高道子的聲音更小了:「這個……」
看上去三宅碧的父親真的認識,但同時,他的臉又因生氣而越發地黑了。「啊,原來是你,就是那個寫無聊報告文學的作家?」
條崎接過電話,用手捂住電話問她:「這個叫綱川的人是你的朋友嗎?」
「我明白了。但是,這樣的話,鞠子現在在哪裡呢?」淺井皺著眉頭,擔心地說,「不好意思,在鞠子事件發生前,我就知道她的父母已經分居,現在她的母親一直住在醫院里,所以我們才來拜訪有馬先生……」
「你們是為了攝影雜誌報道的那件事嗎?」
「……是嗎?」
「可能是被某種潮流喚醒了吧。在動畫世界里,是不是有許多以孩子模樣出現的說著母語的角色?」滋子笑了。「母語也就是死語。」
「比如,上課的時候,為了不讓我聽清楚,他在左邊胡說八道。你說他,他卻裝出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因為這個,我讓老師狠狠訓了一頓。」
「你好,你是三宅碧的父親嗎?」義男主動打著招呼。那個男人沒有回答,只是條件反射似地點了點頭。
「是的。」
「你是在問她結婚了沒有?當然結婚了。」
對不起,對不起。
在等待前煙滋子的這段時間里,這位叫手嶼的社長也沒有和義男說些有意義的話。他只強調了一點,那就是他不是前煙滋子的上司,所以他不能向前煙滋子下達義男所要求的命令。前煙滋子是一位自由作家,如果她不喜歡手嶼社長的建議,她完全可以採取別的辦法,甚至可以把她的稿子投給其他的雜誌社。但是,他有責任為義男和滋子提供談話的機會,所以,他也只能把滋子叫起來,讓她過來。
高橋:我們不能認為那件事和自己沒有關係,但是,《流行時報》的讀者卻認為他們兩名罪犯是有本事的人。
「假話……你坐下來吧。」
義男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我所看過的這本雜誌不光是寫了前煙,還把連載前煙報告文學的你們的雜誌社也說得一無是處。」
「這些電話中,既有要材料的,也有讀者的抗議電話。事實上,對於一直以來看前煙文章的讀者而言,他們有權利知道前煙究竟是怎麼想的、讓高井由美子接近被害人的家屬。」 前煙滋子很疲憊地低著頭,但她的口氣非常堅決:「我還是認為高井由美子不應該接近有馬先生,那件事是我的錯,但我不是故意的。」
「手嶼社長把電話打到我的手機上了,因為滋子的電話一直沒人接。」
關於高井由美子,武上讓他不要接近她,由美子的事情由負責高井和明案子的刑警處理。條崎覺得這樣做也很有道理。但是這個由美子卻點著名要和條崎見面后再談,條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若無其事?
「本來是應該提前聯繫的,但我擔心打電話不一定能聯繫上,所以今天過來看看有馬豆腐店是不是還營業?」
鈴子:那個主人公象徵著人間的邪惡。
那應該是動機?
高橋:但是如果同在千葉,則不會有這種感覺。我的爺爺和父親都是漁民。
由美子扶著牆站了起來,電話還在響。她好像沒有聽見似地從旁邊走過,來到走廊上。因為房子很舊,風從各個地方颳了進來,走廊也很冷,由美子縮著脖子。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義男也想不明白,他也找不到答案。但是,今天他坐在《日本文獻》的編輯部里,他好像找到了答案。
這位少年搖了搖頭,還擦了擦鼻子。義男邊仔細觀察還在睡覺的那位男人的表情,邊吐著煙圈。
「是的,她確實是高井和明的妹妹。」
當發現電話沒人接時,條崎飛快地上了電車。不管她在不在家,他都要去三鄉市那位朋友的家裡看看。對條崎而言,這是一個非常迅速而又果敢的決定。
「我……」
「聽說他們還打算結婚。」
「你太骯髒了,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們。」
「你聽到了什麼?」
和平常一樣,到了年底,既有冷清的地方,也有熱鬧的地方;既有人煙稀少的地方,也有充滿祝福的地方。和從前一樣周而復始,沒有什麼新意。
所有關於高井和明的情況都是這樣,無論哪天還是哪夜,他不在現場的證據都不是太清楚。惟一的例外是那位名叫木村莊司的不幸的職員在冰川高原失蹤的11月3日,有一位常客可以證明高井和明確實是在廚房裡。
那還是七八年前的事情,自己家裡的電話壞了,換了一部新的電話機,義男費了很大工夫才記住電話機的使用方法。這裏的電話的按鍵很多,看上去操作也很複雜。
——多長時間?我還有許多問題沒有問呢?
「你知道前煙滋子多大了嗎?」
——如果你覺得害怕一個勁地躲避,那隻會更加害怕。正是因為害怕,所以人們才要去面對。
木田的話斷斷續續,義男抬頭一看,他已經熱淚盈眶。還沒有等他問怎麼回事,木田自己又說了。
「是的。」她回答的聲音很小。
她的話還沒說完,真一就一路小跑離開了滋子的工作間。滋子獃獃地看著,我是不是又惹他生氣了?
但實在沒有辦法了,滋子抓起麵包車的鑰匙,衝著還在打電話的昭二的背影說了句「我走了」,就飛也似地離開了事務所。
「是嗎?」
「你要是想幫前煙的話,就可以去做。」義男把煙掐滅了,「我想會有幫助的。」
真一非常乾脆地說,好像害怕說出來的話會刺|激了她。在家人所遭遇的事情中,他有疏忽的地方。
滋子拿過來看了一下就遞給了真一。因為她在問可以嗎?所以真一就看了看內容。
前煙滋子來到外科診室時,真一正在接受治療,還不能見面。有馬義男則是呆坐在「緊急處理室」門口的長凳上,弓著腰,身子向前傾,盯著自己的手。
為了解開自己的疑惑,義男一定要見到由美子並聽她解釋。如果她說的話亂七八糟的話,義男反而自由了,事情就是自己想的那個樣子。義男也許希望去聽一聽她激動的自私的辯解。
「那個女孩真的是……」
也許會這樣,也許不會這樣。給她打電話和發傳真的那位熟人雖然年齡和滋子差不多大,但他的社會經驗很豐富,關係也很多。他有一個滋子不可能有的獨自的情報網,那裡也許會有許多消息。但是,以前在一起工作時,關係也不是太親近,剛才打電話的時候,說了好長時間,她都沒有想起對方的名字來。正因如此,她也不好打聽這個消息是否可靠。
高橋:也許在去寄信的過程中改變自己的想法,自己是不是說過頭了?
木田有點生氣了,而有馬義男則想了許多問題。他覺得自從飯田橋事件以來一直埋在心裏的事情應該有機會解決了,他不喜歡被人糊弄,也不喜歡被人安慰。
「我從早上就一直在給前煙打電話,但總是沒有人接,和她聯繫不上。」
高橋:那個叫前煙滋子的女撰稿人?
周圍也都是相同建築風格的老式住宅,這是平常一個安靜的早晨,寒風刺骨,但天氣很晴朗。鄰居家二樓的窗戶上掛著洗好的衣服。
——什麼?
對真一而言,他目前的生活就像電視上講的一樣。為了讓牛飲水,孩子們只能小心翼翼地在高高的草叢中沿著有人踩出腳印的「安全通道」往前走,電視上那些孩子的表情和真一的表情有許多相似之處。他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也知道什麼事情不能做,但因為只靠自己的力量無法改變現狀,所以他們只有忍耐。
由美子搖晃著靠在了牆上,撲通一聲,牆上的掛歷掉了下來。由美子仍閉著眼睛,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
高橋:謝謝。我只是一名演員,演戲是我的工作,我要力爭演得像一名罪犯。但是,給你們投稿的人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強迫,正如你所說,有人說「理解他們的心情」,這是為什麼?
用手絹擦了擦鼻子的日高道子小聲說。
奧佩爾開進了站台,並靠近了滋子的車。坐在旁邊的女孩盯著滋子的車,然後看到了滋子身上的毛衣——一件有著玩具熊圖案的毛衣。
「我想搜查本部應該也知道這件事了,今天他們可能會把你叫去,到時候,你只要如實把發生的事情講出來就可以了。」
他好像一下子鬆了口氣。義男謝了他之後便不再吭聲了。
標題的旁邊有一張高井由美子的照片,標題是:「亂闖被害人集會犯罪嫌疑人高井的妹妹行動報告!」
這位叫手嶼的社長到現在為止還不知道發生在飯田橋旅館的風波。如果像他所說,前煙滋子不是他的下屬,那也是有這種可能的。他對前煙滋子的做法很是生氣,但他並沒有告訴義男自己生氣的原因,這大概是手嶼和前煙滋子之間的問題吧。
「你錯了,不是這麼回事。但我要謝謝你對我的關心,我只是有點累了。」
「是嗎?」由美子說,「還沒有確定我哥哥就是罪犯嗎?」
高橋:電影當然都是虛構的,必須要有一個能讓觀眾理解的明顯的動機。但在現實的案件中,即使是犯人自己,如果被問到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的時候,也許不會有一個明確的答案。我們的導演天澤也這麼說。
滋子用顫抖的手接過雜誌,她邊看雜誌邊癱坐在椅子上。
滋子拉著真一走了出去。那位少年一邊回頭看著有馬義男,一邊被滋子拉著走了。有馬義男欠著身默默地目送著他們離去。滋子就像是用光了彈藥的戰鬥部隊,又像是劍已被折斷的決鬥者,還像是被奪去士兵的將帥,只是一個勁地往後退。
「是的。」滋子非常佩服有馬義男敏銳的觀察力,「由美子和綱川君,我都見了好幾次,並和他們談過話。綱川是一個值得依賴的人,所以……」
「行了吧,你。」那位負責人親切地插|進話來,「任何人都有相信自己所愛的人的自由,不管怎麼說,我們畢竟還是一個民主國家。」
勝木阿姨說得沒錯,那把老式剃刀藏在阿姨喜歡的洗髮水的瓶子的後面。
「你……」
一年以後,條崎告訴他自己成了一名警察,老師給他發來了一張明信片,上面寫著:「你的性格溫和,很適合做一名警官。」條崎至今還保存著這張明信片。
「原來的發行量不大,但現在不同了。」
從認領鞠子的遺體前,從罪犯死之前,義男就開始想這些可怕的問題,但是,這些問題在他腦海里真正落地生根是從發現記錄七名女孩情況的照片和錄像帶時開始的。這些東西刺|激了義男從未使用過的想象力。聽到的所有消息都集中到義男那恐怖的心中,有時是夢,有時是幻覺,時常困擾著他。
扎著紅圍裙的攤主回答說:「漢堡已經賣完了,還有一份咖啡,還有牛奶。」
——如果你覺得火災很可怕,你就去做滅火的消防員;如果你害怕幹壞事的罪犯,你就去做抓捕罪犯的刑事警察。這比起一味擔心無力應對的意外和災難,會讓你安心得多。
——哥哥是很善良的人,非常好的人,他之所以沒有向警察報告他小時候的朋友栗橋的事情,是因為他想去勸說他停止犯罪。所以他才來到了栗橋的身邊,才會那樣和他一起死去,他的運氣實在太壞了。但是我知道,哥哥決不會是殺人犯,他寧可殺了自己,也不會去殺人。哥哥是無實之罪。
「有馬先生並不是要解決問題。」手嶼冷靜地說,「他只是想聽一聽高井由美子的解釋,你沒有權利阻止這件事,因為你既不是刑警也不是律師。」
義男把垃圾放到了一起,並拿過真一手上的包裝紙,他的手冰涼冰涼的。
「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談。」手嶼打斷了她的話,「就這樣吧,有馬先生?」
確實,義男並沒有把「淺井律師」一事的詳細情況和發生在飯田橋旅館的事情告訴木田。「淺井律師」的事情他是不想再提,而和高井由美子見面的事情他自己都還沒有想清楚。他模模糊糊地說了句對不起。
「你不明白的是……」
那天,當她悄悄從旅館回到家的時候,前煙滋子就打來了電話,狠狠地訓了她一頓,由美子一句話也沒說,她只是低著頭拿著話筒。滋子說,雖然她想馬上見到由美子,但因為她母親在家,她不可能去由美子家裡,以後有事一定要和她商量。滋子的口氣自始至終都很嚴肅。
有馬義男看了看無精打採的日高道子,他想說事情未必會像淺井佑子說的那樣容易,淺井極富正義感非常了不起,但在目前情況下提起損害賠償有點不太現實而且沒有抓住重點。他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聽見日高道子在咕噥什麼,他仔細地聽了聽。
無論採訪他們同學中的哪一個人,高井和明留給大家的印象都很模糊。他很老實,不怎麼起眼,在和不在都一樣,雖然沒有人討厭他,但也沒有多少回憶。
電視的聲音太吵,條崎把它關了,然後又叫了一遍。
從把鞠子的遺體運回家,到守靈和葬禮,最後那兩個罪犯死於車禍。在這一系列事情發生之後,有馬豆腐店成了全日本最有名的豆腐店,但客人卻越來越少了。每天雖然營業,但只有來慰問的過去的老客戶,這樣是無法做生意的。
「我叫前煙滋子。」
「我想知道。」道子邊擦眼淚邊說。因為嘴在發抖,所以話都說不清楚,邊說還邊流淚。
兩人開始吃東西,真一想把咖啡遞給義男,但義男說老年人還是喝牛奶的好。
「謝謝。」滋子笑了,「我知道這是很無聊的事情,但是我經常為不知如何是好而不安,我到底有什麼權利寫這樣的文章,也許我寫的文章全都是錯的。」
「謝謝。」 「但是,我又能做什麼呢?」 「我想請有馬先生和日高一起行動。」 義男吃驚地看著日高道子,她也抬起頭,抱歉地看著他。
日高道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義男頭都沒抬就閉上了眼睛。
義男想起了幾天前在電視上看到的一個鏡頭。在某個國家,內戰結束后遺留的地雷成了嚴重問題,地下到處都埋有地雷,以前的農田和住宅用地都已經不能自由使用了,人們也不敢放養家畜了。人們只能在被確認安全的道路上通行,這條路只有三十五厘米寬,其餘都是危險地區。
「嗯,滋子,這很難說。」
兩人抽了簽,滋子抽的是上籤,昭二抽的是中上籤。當昭二看到簽上寫的是「你等待的人姍姍來遲」時,顯得非常高興。滋子問他等待的人是誰,他說當然是孩子了。你的報告文學是不是還要寫好幾十部分?今年不努力的話,我們……昭二不意思地笑了。
保安員、三宅碧的父親和那位少年一起倒在了地上。
「聽說今天能見到三宅碧的父親。」 「是嗎?」
與其說她是害怕有罪,倒不如說她很高興自己有罪。
「滋子?」他小聲地說,他好像在發愁,「大家都沒有受傷吧?」 「嗯,你的傷最重。」
「你根本不會理解。」有馬義男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到底在做什麼?
——我們當然歡迎,我們不想讓你住在一個根本不熟悉的地方。
刀刃部分映出由美子的臉,還有嘴巴和眼睛。但因為已經扭曲了,所以看上去已經不像個人樣了。和剛才鏡子里的模樣,由美子覺得這就是自己的自畫像。啊,我自己就是這個樣子,確實也就是這個樣子。
嘩啦一聲,門開了,也許是房子太舊了,門非常容易被弄開。
正當真一滔滔不絕地講述的時候,對面長椅上的男人睡醒了,他睡眼惺忪地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髮,斜眼看了看專心致志講話的真一,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是手嶼社長告訴你的嗎?」真一問。
義男皺了皺眉:「是嗎?」
那位負責人有點害怕:「你是要叫律師來嗎?」
但是車仍是不動,滋子跳下車向昭二工作的工廠跑去。
電視台為什麼要做這樣的節目?
「等你的傷好了之後,我還有許多話要說,今天就先這樣吧。」
「我把這個忘了,」他把雜誌遞給了滋子,「這裏面有播音員川野鈴子的期望,我在店裡都看過了,給你帶過來了。」
義男至今還記得旅館前台一位年輕的服務員斜著眼看他讀那紙條,還小聲地說「真是個好色的老頭」。日高千秋可能也是這麼想的。義男總是在想,那天夜裡,栗橋浩美和日高千秋一定躲在柱子後面偷看在前台前來回走動的義男,並捂著嘴在笑。
「吵架的時候,我也和水野說過……」
「說起來,是不可思議。」真一好像在說別人的事情,「以前,我也沒有發現。」
「我到附近找找吧。」塚田真一為難地看著四周。
如果問的話,她會有什麼樣的回答?她會把內心的苦惱講出來嗎?
「啊,我是——」條崎把臉轉向了一邊,雖然沒有準備,但他還是說了,「你知道的,我是條崎,條崎隆一。」 由美子一下子怔住了,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義男的心裏亂得很,他開始覺得什麼地方錯了。
「現在聽上去像是謊話,但你說的時候也許是真心話。經過一段時間后,你的想法會有所變化,所以你以前說的話也不全都是假話。」
「在這種心態下,你不能去見高井由美子,這太危險了。她幻想著哥哥是無實之罪,你卻幻想著去抓還活著的罪犯,你們不能冷靜地看待這件事。你倆會不會去找現實中根本不存在的還活著的、你們幻想中的真正的罪犯?你們會不會浪費自己以後的人生?我不希望你們這樣做。」
「因為太好所以它是謊話,很可笑,只是想說一些好聽的話。」
「喂,你覺得他們能意識到這些問題嗎?就是他們模仿的對象。」
是不是還沒交啊,要是這樣就算了。
義男也在使勁地回憶,但他還是想不起來。
那位熱情的在浜松經營旅館的朋友看了攝影周刊后還會對由美子她們很熱情嗎?還會有勇氣把她們接到自己身邊嗎?
「只是我永遠也變不成男人了,」滋子無力地說,「簡單地說,我確實不了解那些男人殺死女人的心情,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為滿足自尊心而把弱小的女性作為對象——這種解釋也許會出現在犯罪心理學的課本中,但現實中實在難以理解。所以,我想了解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少年時代的情況,通過和他們的朋友及老師的談話,搞清楚他們最終走上這條道路的經過,但一切都像是幻想。」
「她——我和她不是一個部門,所以不太清楚。」
「你想放了她?」 「是的。她也沒有做什麼事情,再說我們也沒有這個心情,至少我沒有這個心情。」
「我當然不會那樣做,而且我也不會先回去。我想見一見這位自稱是高井由美子的人,然後和你一起回去。」 真一用灰暗但堅強的目光看著滋子:「我雖然懷疑打電話的那個女人是不是真的,但無論她是真是假,我都想知道她接近滋子的目的。雖然不知道她來了以後會說些什麼,也許我聽了以後會生氣,但如果不聽還是會生氣,我太關心這件事了。」 滋子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考慮家人的心情……相信她哥哥是無實之罪……這對由美子非常重要。其實,如今她的腦子裡全是他哥哥的事情,在她表現出這種心情的時候,可能不太體諒死去的人及其家人。所以,真一當然要生氣。因為這個,你跟我這個想聽她解釋的人生氣也是沒有辦法的。
這個有read•99csw.com馬義男是怎麼看高井和明的?他也認為高井和明是栗橋浩美的同夥嗎?
「你有新的去處了嗎?」
「我也是這麼打算的。」
「岳父,我想和你談談剩下的四百萬。」
真一來到站台的入口處,到處尋找。滋子也向他打著手勢,在他能聽得見的時候,滋子就說:「謝謝,對不起」。
義男默默地把倒好茶的茶碗遞了過去。他知道淺井佑子正在用她那聰明的眼睛看著自己和日高道子,所以他掩飾了自己不高興的表情。
高橋:鈴子,你是不是為了出名才做播音員的?
「你只是覺得太丟人了。」
他從辦公室往店門口走去,只看見在陳列櫃前面,站著一位身穿紺色的有點土氣的套裝、右手拿著一件茶色大衣的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她的人很小,不光是個子很矮,身上的其他部分也都很小。
他站起身,把垃圾扔到附近的垃圾箱里。這裏的垃圾箱不同於大川公園的垃圾箱,它是用金屬網做成的,能看見裏面的東西。義男回到座位上才發現真一的眼晴里都是淚水。可能是風吹了眼睛吧,也許不是。義男拿出煙,點著了。
他好不容易說出話了,只是聲音很嘶啞:「是隔壁的田中告訴我的,他在口腔診所的候診室里看到了這本雜誌。」
「水野。」真一急忙說,並看了看滋子。
「損害賠償?」
同一個除夕夜,高井由美子和她的母親坐在爐邊取暖,勝木宏枝在廚房裡忙活著。母親好像很困,正在看電視,電視上演的是北國的一個寺廟裡和尚們正在暴風雪中敲著鍾。由美子叫她,媽媽,我還是第一次過這樣的除夕夜,以前的這個時候總是在店裡忙碌著,從來沒有這麼悠閑地在被爐邊烤著火。
這樣的話,電話就不會再響了。
三宅碧的父親似乎還想說什麼,他放開了抓著由美子肩膀的手。
「你今後準備如何和高井由美子相處呢?」
但是,當他坐在正在往市中心行駛的救護車裡,看著這位少年的表情,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以前在哪裡見過他。在義男看來,現在年輕的男孩和女孩長得都差不多,也許只是他的心理作用吧。
高橋:他們在什麼地方能和兩名罪犯產生共鳴呢?
「你抽煙嗎?」
「現在,高井由美子的朋友和戀人都離得遠遠的。」 正在翻看筆記本的刑警噢了一聲:「我想起來了,我見過這個人。」
滋子突然想起了塚田真一曾經說過的話——我想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和人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因為是同事,所以他們的談話沒有讓由美子聽見,當條崎要向他們說明事情經過時,這兩人狠狠地把條崎說了一頓。「你簡直是暈了頭。」
「如果政府什麼也不做的話,我們就要自己行動起來,首先被害人必須聯合起來。」
應該走了。由美子抬頭看了看綱川,綱川扶著她,兩個人走出了房間,只有保安主任跟著他們看他們要去哪裡。他倆走出了兩道門,來到了服務台旁邊,綱川停下來說了句「我們快走吧」,他把門重重地關上了。
「確實,消息是從我這裏漏出去的,實在對不起。」
塚田真一的身上沒有像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通常都會有的漫不經心,這種漫不經心有時會引發一些大的事故或事件,但從另一個角度看,沒有了這種漫不經心,年輕人也就不再像年輕人了。事實上,在義男眼裡,這個少年非常老成。
「真讓人感動。」
「但你還是不應該見她。」
義男只是想去見她一次,只是想看一看她那瘋狂的表情和聽一聽她對自己哥哥無實之罪的辯解。從那時起,義男開始有點懷疑,也許由美子說的是真話,也許栗橋浩美的同夥是另外一個人,他正躲在什麼地方偷著樂呢。也許、也許、也許……
「是的,只是辦了休學。」
鈴子:不能說是百分之百,但也差不多吧。
那一天是天皇誕生的紀念日,因為到了年底,昭二去了工廠。滋子正想打開電腦準備繼續寫報告文學的時候,很久以前曾在一起共過事的熟人打來電話,沒有過多的寒暄,他把日高道子聘請的女律師的姓名、事務所和聯繫地址告訴了滋子。
如果這兩個傢伙都活著會是什麼樣,義男有時也會想這種事情。如果這些傢伙能講出實情的話,也許他可以從這種永劫想象的苦惱中解脫出來。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如果這些傢伙能說出來的話。即使他們說的都是假話,可能也能挽救一點吧。
「熟人?」
「勤工儉學。」
「不是這麼回事。」
有馬義男的腦子裡亂糟糟的,無法立即回答她。只聽見木田在說:「你們是誰?如果是搜集材料的,請趕快走開。」
警察署長的新年訓示是每年的慣例,今年除了搜查本部部長的訓示外,條崎的過年也沒有什麼新意,他所負責的編輯工作也和去年一樣沒有什麼變化。對照片上女性的身份查找工作陷入了僵局,他們也去調查了許多人,問這幾個女孩是不是他們的女兒、姐妹、朋友或戀人,但刑警們總是在失望中結束調查。失蹤的、沒有人打聽下落的女孩的數量會不會比想象的還要多,想到這裏,條崎覺得有一股寒意。
這起案件影響了他的整個人生。如今坐在這裏的小個子的老人的腳底下,到處都是人生的碎片,他每走一步,都會踩上這些碎片,而且還要聽這些碎片破碎的聲音。
條崎目瞪口呆。為了救正在墜入深淵的由美子,自己拿了個救命繩索跑過來,讓她趕快抓住繩子,而她卻抓住了後來的救命的繩索,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在意過你的存在。
映著從浴室窗戶射入的陽光,條崎發現她的手邊有個東西在閃閃發光。
但是,她不是無辜的,她喜歡去危險的地方玩,這也許是報應。正是因為有這些事情,在她死後被人指指點點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部分媒體在談到她的時候,都不是太嚴厲,而對鞠子則是不同的態度,義男對此感謝不盡。當然不能把自己可愛的外孫女和那個經常逃學和男孩子鬼混並不把賣淫當回事的女孩子相提並論。
「可以嗎?我打報警電話了。」
雖然他想讓由美子站起來,但她的兩腿發軟,根本動不了。穿著襪子的腳在地板上滑了一下,而且她也沒想到由美子很重,可能也是條崎的力量不夠吧,兩人一起摔倒在地板上。沒有辦法,條崎只好把由美子從浴室里拖出來,讓她靠在洗臉間的牆上。剃刀就扔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條崎像是條件反射似地把剃刀放進西服裏面的口袋裡。真想自殺的人會趁救她的人不注意的時候再去尋死的,這種例子,條崎以前遇到過好幾次。
「有馬先生,」真一突然非常認真地看著義男問,「你真的想見高井由美子嗎?」
「地圖在哪裡?」 「你就坐在地圖上。」
「由美子!你來這裏到底要幹什麼?你有什麼打算?」 義男睜開了眼睛,自己坐在地上,有人在背後抱著他,不知道自己靠在誰的身上,但還是能抬起頭。
「創辦的雜誌是不是快倒閉了?」 對方無所謂地笑了,「在他所創辦的雜誌中,《日本文獻》的壽命是不是最長?托前煙的福,雜誌的發行量好像又在增加,這很難得。」
「她已經回家了。」
而栗橋浩美卻和他形成了鮮明對比,大多數同學對他印象都很深。不可思議的是,絕大多數女生沒想到他會做這樣的事情,而多數男生則認為他可能會做出這種事情。
他一下子止住了呼吸,說不出話來,看到這種情景,他頓時被驚呆了。時間也停止了。
「我在想,寫這些事情好不好?」顯示器上又變成了屏保格式,「我究竟有沒有資格寫這樣的報告文學?」
「應該是這樣的,謝謝。」有馬義男認真地說,「我們都太笨了。」
「是不想回去,還是不能回去?」義男自問自答,「兩者兼而有之。」
「有馬先生,你發火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是你說我沒有考慮受害人及其家人的心情,確實是誤解我了,根本沒有這回事。」
「是這樣的,剛才你不在的時候,武上君說有工作要做。」
「警察……認為我哥哥……」
「她是你的母親嗎?她好像很是擔心你,也許你真的要住院,你沒有帶保險證吧。」
「你是不是知道了周刊雜誌的事情了?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是不是?」 好在她左手腕的傷口不是太深,不太要緊,出血也不太多。看來他急著跑來還是起了作用的。
不知什麼時候,手中的煙變成了長長的煙灰,手指頭很燙。義男把像蟲子的殭屍一樣的煙灰抖到了煙灰缸里,用了點時間把火滅了。
從真智子的呼吸中能聞到藥味,義男也沒有指望她睜開眼睛。突然,義男好像從比實際年齡老得多的真智子的臉上看到了死去的孫女。
「都沒事了,你不要擔心,那位叫前煙的人正在處理。」
「高井由美子,你在哪裡?」 撲咚,走廊裏面發出東西落地的聲音,非常響的聲音,好像是什麼東西碰到了瓷磚發出的聲音。
條崎又喊了一聲,但仍沒有回答。他使勁弄著大門上的把手。
滋子確實是認識不夠,現代播音員的工作已不再局限於《星期日外國影片劇場》了,在簡歷中列舉的都是電視動畫片節目和電影,滋子根本不了解這些作品。
真一沒有說話,義男接著往下說:「如果真有一個還沒有被抓到的罪犯藏在什麼地方,那該怎麼辦?我很害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夜裡都睡不好覺。」
「時間?」
儘管如此,昨天晚上她還是很高興的。大家說了很多正經的話,也說了很多無聊的話,大家毫無顧忌地談著話,非常熱鬧和親密。滋子第一次認識到了支撐《日本文獻》的力量所在了。所以,儘管她覺得不能到第二天凌晨才回家,但她還是不想回來,所以回家才會這麼晚。
大廳里的人們都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義男他們,大廳邊上的服務台的服務員們也都在往這邊看,還有服務員正在用旅館里電話和什麼地方聯絡。只有一個人繞過服務台跑了出去。
的確,和栗橋浩美比起來,和高井和明有關的物證實在太少了。說它少,指的是除了那天在赤井山「綠色公路」上裝有木村莊司屍體的車是高井和明家的汽車之外,還沒有發現任何其他證據。在古川鞠子和日高千秋等已查明身份的受害人失蹤的那一天,高井和明不在現場的事實也不清楚,不清楚就不能說是罪犯,他也有可能是清白的。
「好像還沒來。」
剛跑出勝木家大門來到同事開來的汽車旁邊,條崎就發現從道路的右邊開來一輛車,車停下之後,車門開了,從車上下來一位高個子男人。他穿著茶色夾克和牛仔褲,留著長發。
滋子說完就站了起來,看上去想是要逃走,但又沒逃。「我要去看看塚田。」說完,她趕快打開緊急處理室的門。但讓她吃驚的是,塚田真一就站在面前。
「她有丈夫嗎?」
為了讓救護車離開擁擠的道路,救護車拉響了警報器,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救護隊員在幫著開道。
「可怕?」
高井由美子拜託滋子把這些事情寫進報告文學中,她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來和滋子見面的。她不想和警察談,因為他們覺得家人的證言不太可靠,所以就會置之不理。所以,她只能拜託滋子了。
手嶼的眉毛一動也不動:「有馬先生不只是為了這件事而來,所以和你沒有關係,請你出去。」
滋子不由得抬起頭看著丈夫的臉。他非常認真的樣子,但又束手無策。
「你們的電話看上去很複雜,我不知道怎麼打。」
滋子嘆口氣說:「有馬先生,請你不要把由美子說過的話放在心上,在那樣的情況下讓她接近你們,實在不好意思,以後我一定好好看住她,不會讓她再做那種衝動的事情了。」
「你知道真智子精神已經失常了,她不可能再說什麼了,但你是明白她的意思的,我想讓你代她在離婚協議上簽字,一起去辦事的地方。我拿到離婚協議書後,會立即支付剩餘的四百萬,不,我可以支付六百萬日元。」
「日高道子被她騙了,今天淺井佑子和她的同夥把三宅和有馬先生約到旅館里,是為了向你們兩人收取開工費。日高已經交了一百萬日元,如果三宅和有馬先生每人再交一百萬的話,他們總共能騙到三百萬日元,這可是非常合算的買賣。」
滋子把手抽了回來,像是要訓他。
「但是工廠的車都要用,不能隨便動……」
「一百萬日元,對這麼大的損害賠償訴訟而言,這是相當便宜的。」
在這些恐怖的幻覺中,鞠子經常是活著的,無論受到什麼樣的傷害都不讓她死,她哭著叫著,哀求他們讓她死。實際上並沒有這樣的事情,這是他受了傷的心所產生的一種妄想。但現在已經沒有了——他不能跟任何人說,誰都不會緩解義男的恐怖,這是因為他們死了,栗橋和高井都死了。
由美子拿出剃刀,因為是摺疊式,所以她把剃刀打開。
公園入口的旁邊有一個賣漢堡和熱狗的小吃攤,這個小吃攤是放在一輛車上可以移動,因為時間已是下午兩點了,所以一般的飯店都已關門了,掛在車上的廣告牌也已經撤了下來。義男走過去大聲地問:「還有吃的東西嗎?」
「我們的車呢?」 「有點問題,發動不起來。」
婆婆小聲說。滋子斜著眼看了看她,走近牆上的計劃表。前煙鋼鐵廠有兩輛工作用車,一輛其實是昭二父母專用的麵包車,另一輛是小貨車,車身上寫著「前煙鋼鐵工廠」幾個字。不巧的是,今天閑著的是麵包車。這輛車,公公連去銀行都會開著它,何況冬天。
「不行。我也不想說泄氣的話,但還是有這種可能性的。」
「——把電話借我用一下。」
最後說出來的是這樣的話。
滋子講了汽車站的事情,真一點了點頭:「要是這樣的話,那是在六號線附近。」
滋子說的是實話。
對方發出爽朗的笑聲。
「警察找我了解情況,回來的時候見到了有馬先生。」
「是這樣的。」滋子靠在椅子上,「但開始的時候我沒有這樣的想法。」
「滋子之所以失望,是不是因為我以前的態度?」
「你不生氣嗎?」
「她應該去和警察說。」
「滋子。」
「特別嚴重,」因為有手絹,道子的回答不是太清楚,「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搞到電話號碼的,都是一些不認識的人打電話來,用一些不好聽的話說千秋的事情。」
高橋:是的,我演的那個人是一個外表非常老實、不會做壞事的溫和的男人,但他的內心卻截然不同。最後查明他是父母性|虐待的犧牲品,影片以他的全部供述結束。我爺爺不喜歡這個故事情節,我沒辦法,做了很多解釋。
鈴子:你們的影片獲得了「銀河獎」,我再次向你表示祝賀。
「這個……」日高道子的頭更低了,她擦著眼淚,「其實當初和有馬先生說的話都是假話。」
保安員按住了這位因憤怒和悲傷而失控的父親,但他還是不顧一切地向由美子衝過去。由美子也好不容易被扶了起來,坐在地上。看到三宅碧的父親的樣子,前煙滋子驚叫一聲護住了由美子。
「我不做犯罪方面的工作,而且滋子正在做一件非常有意義的工作。」
真一上了車,趕快把門關上把車開走了。後面的計程車在不停地按著喇叭。
不是「不應該住」,而是「不能住」。真一說:
「真一!」前煙滋子驚叫一聲。
「……」
「不是這樣的!」滋子情不自禁地抓住真一的胳膊,使勁地晃著,「不是這樣的,真一,你不要認為這是沒有辦法的!」
是攝影雜誌,滋子一下子無法明白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當她看到封面上醒目的標題時,她用了兩三秒的時間就明白了昭二的意思。
「由美子沒有接受調查!」綱川氣憤地大叫。
「沒關係,是我在混亂的時候把真一拉上車的,對不起。」
頓時,她覺得周圍漆黑一片。
日高道子還是用手捂著臉,小聲地說:「我的前夫說千秋的死都是我的錯,我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讓他的寶貝獨生女兒被人殺死了。他很生氣,也很傷心。以這種形式失去千秋,完全破壞了自己的人生,而且大家都說是我的錯。但沒有人知道,我是千秋的母親,失去女兒,我也傷心難過。他們跟我要千秋。」
聽木田說,《日本文獻》是一家追求社會正義和真實的硬派雜誌,但它的所謂社會正義和真實中並沒有考慮到不知道什麼是呼叫識別系統的老人,也沒有考慮到早上四點就起床幹活的豆腐店的主人。義男自言自語——來自己根本不熟悉的雜誌社這種地方,自己本來就有點緊張,所以,有一點事情,自己也會生氣,因此,一定不能生氣……
現在想一想,由美子的想法也不過分。那個時候,一想到這些就要去見有馬義男,把事情講給他聽,還要了解這位堅強老人關於這件事的想法,她無論如何也要做這些事。所以,她就去了飯田橋的旅館,因為怕別人知道后一定會勸阻她,於是她沒有和任何人講,一個人單獨採取了行動。
裏面傳來隱隱約約的電視聲音,沒有人說話的聲音。家裡一定有人。
丟人!
從由美子的言語中,條崎感覺到她對把條崎捲入這件事中而感到內疚,她想讓事情到此為止。從這些地方可以看出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孩,而不是個自私的女孩。這樣的話雖然條崎能好過一些,但對她自己所希望的事情,條崎是一點作用也起不了了。也許武上已經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了,無論怎麼做,條崎也不可能再去幫由美子了。
「拜託了。」高井由美子點了點頭,「電話在二樓的樓梯下面。」
保安主任在說著什麼,綱川回應著。因為聲音太大了,他們沒有聽到由美子的話。她又看了看四周,使勁堅持著又說了一遍。
鈴子:確實如此。對這起案件,高橋君和我的想法完全不同。我還是不希望「把女孩子當做玩具扔掉」的男孩子越來越多,我不是女權主義者,我這把年紀的阿姨還獨自在《流行時報》上努力,就是要和那些認為女孩子就是為了成為男人的玩偶爾存在的人鬥爭,一直鬥爭下去。所以,今天《日本文獻》連載中的報告文學……
因此,那些內疚都是多餘的。他也不想聽大伯母把高井由美子當做話題,把從未有過的殘酷的犯罪行為當做話題拿到宴會上去談論,他有點害怕。
柜子裏面擺滿了化妝品、肥皂、發卡等零碎物品,由美子抬起手把這些東西弄到一邊,把手伸進了柜子裏面。
那位長頭髮的男人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編輯部里沒有別人,只有自己一個人。他才意識到義男是和自己說話,他很不情願地看著義男說:
「我知道這樣做沒有任何用處,但我也不知道還有其他什麼辦法。」真一又擦了擦鼻子。他的鼻子紅紅的,看上去就像個孩子。
鈴子:那位開豆腐店的老人,讓罪犯折騰得夠嗆。
真一很苦惱,他的嘴唇在發抖。他開始講發生在他家人身上的不幸,自己所犯的過錯,他還講到了通口惠以及被她所逼的生活,他還講到了自己正在走的寬三十五厘米的道路。在他講述的過程中,他多次摸自己的臉,好像是在擔心自己漂亮的鼻子會被弄破了一樣。
「你在說什麼,有馬先生,你想做什麼?」淺井佑子平靜地問。
「但是,我有個請求,我們不在的時候,請你不要悄悄地離開公寓。如果你走了,我們將無臉去見石井夫婦。」
「沒有辦法去追查,所以想怎麼寫就可以怎麼寫。」
就在這時,這位少年睜開了眼睛,一雙天真的眼睛,就好像上課睡覺的孩子被人叫醒了一樣。
「難道你不生氣嗎?」真一生氣了,「由美子認為她的哥哥是無實之罪。」
「時間。」她回答。
「我想被那兩個罪犯殺害的女性的家人現在和我一樣,都在責怪自己。但責怪自己的原因不一定和我一樣,但一定會責怪自己。沒有根據的理由,所有的事情混在一起,就會覺得是自己的責任,也許這樣的人比我還要難受。」 寒風又颳了起來,滋子一下子覺得從頭涼到腳。
「小心!」 不知誰喊了一聲,接下來有人從背後抱住了他。幾乎就在同時,一個不太熟悉的女人的聲音在訓斥著高井由美子。
「我是墨東警察署的警察。」
「我想讓滋子在報告文學中寫一點有關遺屬的心情,有憤怒,有悲傷,也有被罪惡感所困擾的苦惱,我只想讓你寫一點這個方面的內容。」
但當他看到雜誌的標題時,這些想法全都飛了。
——如果讓罪犯留在鎮上,他會藏在什麼地方,也許今天他就會闖進我自己的家,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與其這樣,倒不如採取行動,這樣不是更輕鬆嗎?
這並不是因為這部分連載沒有出現鞠子的名字,也不是因為這部分連載沒有涉及到義男所體驗到的事情。義男之所以想讀前煙滋子的文章,是因為在和她直接接觸時,滋子給他留下了非常努力、真誠面對事情的印象。事實上,她寫的文章是很認真的,如果是普通人一定會有切身感受的,但義男卻沒有這樣的感覺。
「我已明確地告訴由美子我不贊成她的意見,所以,她不會誤解的。」
「我不想聽你說話!」
兩位同事罵完條崎之後就讓他趕快回去,確實,在這種情況下是應該趕緊撤出。但是,條崎總在擔心那個叫綱川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並不是因為他是讓由美子傾心的男人,而是條崎總覺得在哪聽過這個人的名字。
「模仿誰?」
義男想,他是這樣想的了嗎?他是父親嗎?他曾和茂談過這件事,但得到的理由只是——岳父、岳父太傷心了,想找一個人,把責任全算到他一個人的頭上,你在找一個壞人,萬惡之源的兩名罪犯死了以後,你要找一個人來代替他們。
綱川浩一說,新的一年對由美子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年,由美子,不要泄氣。這句話成為由美子新年的目標。
滋子想,這可能是大多數人的人生觀,無法問他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也許真的是這樣的。滋子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
「是的。滋子,你怎麼會對川野鈴子感興趣呢?你要把那兩名罪犯放到動畫里去嗎?」
「昭二,你不相信我。」
真一縮了縮瘦瘦的身體。
「這種事情我深有體會,所以現在我也不感到奇怪。」義男說。
「我和綱川說過今天有馬先生和日高道子要在飯田橋的旅館和一位律師見面,這是一位同事告訴我的,他說這是直接和被害人家屬見面的好機會,勸我來看看,但是我並沒有打算過來。所以,綱川知道這件事。……剛才,由美子說的話……」
「不知道,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打算來。」
「你想讓攝影雜誌怎麼寫才是百分之百的謊話!因為你做了什麼,人家才會這樣寫的!」
「怎麼辦?」綱川追問著。很明顯,他看出了負責人和保安主任的心虛。雖然他們剛才威脅說要叫警察,但如果警察真的來了,把警車停在旅館門前,警察輪番詢問服務員,他們也害怕警察知道他們是為了「完成事故報告書」把由美子和綱川扣在這裏並進行侮辱。
該出版社的廣告雜誌《星期周刊》也刊登了以「經過與反響」為題的關於連環綁架殺人案對社會影響的特別報道。長年負責這一版面的播音員川野鈴子請年輕演員高橋健二就青少年寄給編輯部的明信片的情況做了一個訪談節目。
高橋:幫助罪犯,然後又被殺死、扔在公園裡的那個女孩子?
「你不要強詞奪理!」
因為天氣冷,昭二的臉很紅,他很興奮。滋子的睡意一下子全沒了,因為她看到昭二的眼神太不平常了。她騰地站了起來,腦子裡首先想到的是不是有人病倒了。
想一想,今年真是不幸的一年,發生了這麼嚴重的案件,還有嚴重的自然災害,趕快讓這件事過去,迎接新的一年。儘管如此,這些大都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幸運的是自己還活著,家人也很平安,公司運作也很正常。所以,過去的一年就要過去了,要迎接新的一年。
由美子搖了搖頭,條崎想,她可能更不願接母親的電話,因為她覺得這件事很丟人。
「但是有那位叫綱川的人和你在一起,你就不是一個人了,你不用害怕了。」
手嶼可能是第一次聽到像有馬這樣坦率的說法,他愣了一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你居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反而說我不好!」
當然,滋子在和由美子及綱川一浩說話時也不會留意真一,真一在那種情況下也不會有這種指望。這幾天,他一直在冷靜地思考,然後來到滋子的工作間,問滋子打算和由美子交往多長時間。
有人說,發生這一案件的根本原因是栗橋浩美那膨脹的未成熟的自尊心,而高井和明則是因為從小時候就有了自卑感,他一直盲目地跟隨著心中的偶像——栗橋浩美。
保安主任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說:「如果他倆不是兇手的話,我把自己的脖子砍掉。」
最後,兩位刑警比綱川早一步到了這裏,一看到他們,由美子就緊張地渾身發抖。她好像是認為這兩位刑警會先把條崎帶走似的。
「可是……她是罪犯的家人,我是因為工作——今天我是因為工作來聽她講心裡話的,我很高興,也沒有什麼負擔,但是,真一卻不是這樣的。我為了要見她,隨便讓真一來幫我。」
「獨家新聞都只能在夜裡完成嗎?」
義男想,這位不幸的母親也許也會從女兒的夢中驚醒。義男經常夢見外孫女,她在叫,在哭,他徹夜難眠躺在被窩裡一動也不動。
「是的。」
「自己老婆被寫進這種不光彩的文章中,沒有一個丈夫不生氣的!」
「是的。」日高道子用手擦了擦眼睛,「但我覺得實在沒法活下去了,你能理解嗎?」
電話又響了,好像很急。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我馬上就去做。但如今要把走投無路的由美子結束了。
「由美子?是由美子嗎?你不要緊吧?家裡就你一個人嗎?」
「你怎麼看這件事?」
「他們是要組織被害人聯盟嗎?」
滋子低著頭不說話。如果她是一位真正的記者,現在會不會在忙許多事情?
日高道子拿出手絹邊擦鼻子邊點頭。
新年的第十天,老家的母親打來了電話,問條崎能不能參加15日的聚會,母親的語氣既有思念又有懇求。1月15日親戚們聚在一起舉行一個小型宴會是他們家族的習慣,但今年條崎把這件事忘得乾乾淨淨。
長壽庵的新店鋪是借錢蓋起來的,如果蕎麥店正常營業的話,可以支付每個月的費用。但現在蕎麥店關了門,父親的住院費又很高,母親和由美子也是無事可做。這樣坐吃山空的話,很快就會用光家裡的積蓄。在勝木阿姨這裏住是沒有問題,但勝木阿姨也沒有供養她們母女兩人的經濟條件。所以,她找了好幾個朋友商量,浜松的朋友有了善意的回復。而且,這位朋友不只是借錢,還可以預支工資。也就是說,如果能談成的話,母親和由美子都可以成為那家旅館的服務員。而且,她們還可以幫忙把父親轉到當地的醫院里。
「她曾寫過關於那起案件的報告文學。」
義男不能不想起罪犯打來的電話和他被牽著到處走的那天晚上的事情。身心都很疲憊的他剛一回到家,就看到郵局送來的鞠子的手錶。在這場鬧劇中,日高千秋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但川野鈴子認為,在多數情況下,這些女孩子都是作為主人公的戀愛對象而出現的,如果沒有漂亮的外貌,女孩子是無法被社會所接納的,女人只是為了成為男人的附屬品而活著,她不能接受這種價值觀。」
終於知道她們的真正來意了,淺井佑子和她的律師事務所準備呼籲並組織一個受害人家屬的聯絡會。
年輕男人向勝木家走來,他的腳步一點都不猶豫且非常堅決,走近之後可以看清他的臉了。相貌很柔和,與其說他長得帥,倒不如說他看起來很儒雅。
滋子搖了搖頭:「太可怕了。」
鈴子:但大多數人還是認為他們是要和警察和媒體作對把全國搞得一團糟?
「你病得可不輕。」
「他是誰?」
眼前,有一位不認識的女人抓著高井由美子的胳膊,從背後抱住她,正在責備她。這是一個三十多歲、高高瘦瘦的不太洋氣的女人。義男想,她可能是由美子的律師吧。這也有律師,那也有律師,但究竟哪一個是真的呢?
「什麼……」
「你……」
由美子還想到,對栗橋浩美邪惡一面既不是想象又不是推測而是直接接觸的有馬義男也許會聽由美子的解釋,哥哥和明是想把那個叫栗橋浩美的人從深淵里拉上來,但因為力量不夠自己卻也掉了下去,他是一位不幸的朋友,哥哥不是同案犯。
由美子閉上了眼睛,剛才自己做過的事情又像放電影似地在眼前閃過。她迷迷糊糊地叫了起來。
他還是個孩子——而且還像個高中生。義男想,他也許是那個叫前煙滋子的女人的助手。
於是滋子把整個事情都告訴了真一。
確實如此。如果鞠子的遺體還沒有被認領回家,無論淺井佑子多麼熱心,有馬肯定也不會有心情去搞什麼損害賠償,即使她的目的不是為了錢。
「請吧!」
「要想讓警察認真處理的話,這樣說當然可以,確實現在也沒有肯定和明就是罪犯。」
「我怎麼丟人了?」滋子問,「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昭二一看到滋子,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滋子話里所隱含的憤怒讓他很是吃驚。而他的舉動也讓滋子意外。她怎麼也不明白他今天所說的話,他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前一天晚上,《日本文獻》的作家和編輯舉行新年酒會,到凌晨三點才回家,所以今天早晨,她根本沒有發現昭二起床上班去。因為臨出門時告訴昭二她回家會很晚,所以回家時他已經睡著了,實在是不好意思。他可能會生氣吧,也可能會擔心。上午去工廠看看吧。從現在開始,她連做便當的時間都沒有了,因此還要去買些好吃的回來。
「雖然大家的評價很高。」
越往下讀,滋子發現這篇報道表面上是針對高井由美子的,但實際上是針對前煙滋子的,特別是報道的後半部分。文章稱,前煙滋子為了獨家寫出報告文學而拉攏高井由美子並不讓她和其他的作家接觸——這將妨礙警察的調查工作。滋子還把大川公園事件的第一位發現者A少年——當然指的是真一,因為他已經沒有親人了,滋子讓他住在自己家裡。這位少年是幾年前一起教師全家被害案件中的倖存者,滋子準備寫完關於這起案件的報告文學后,再以這位少年為素材寫另一篇報告文學,並希望能引起轟動。這位少年已完全被前煙滋子所收買,這次居然是作為她的助手出現在旅館,結果因受傷被救護車送到了醫院。
「謝謝。」這次是淺井佑子低下了頭,「日高千秋和古川鞠子是這起案件的中心人物,到目前為止,查明身份、找到遺體並讓家屬認領的只有她們兩個人……如果以後能找到另外幾個人的屍體,情況可能會有所變化。但是最壞的情況是只有千秋和鞠子的家屬作為損害賠償訴訟的原告。」
「算了,綱川,今天我確實有點傻。」由美子勸說著綱川,她看著那位負責人繼續說,「墨東警察署的搜查本部有我認識的一位刑警,如果給他打電話,他一定會來的。我確實在這裏給你們添了麻煩,我想讓他來處理比較好。」
「噢,原來是這樣的。」
她曾經在中學二年級的第二學期和高井和明是同桌,她說高井和明留給她的印象就是一個很老實、有點遲鈍的男孩子。
「也許吧。如果時間再長一些,可能還會有新的被害人的家屬被騙。無論如何在目前情況下,我認為不會有律師想以栗橋和高井的家人為被告提起損害賠償訴訟,所以,非常容易判斷淺井佑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律師。我這種想法對嗎?」
滋子一下子變涼的心突然想起了十幾年前自己剛當作家時交往的一位男朋友。他是位記者,有非常大的野心,腦子很聰明,也很有才氣。那個時候,兩人都很年輕,經常吵架。但這種吵架經常會傷害對方的感情。
掛在牆上的掛歷也掉在地上。
電話停了,但接著又響了起來。這回又是誰?誰打的電話?對不起,我表示道歉,我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我對自己的愚蠢行為感到後悔。
「我們認為這次損害賠償請求訴訟是集團性質的訴訟,被害人的家屬應該團結起來一起參加審理。我們把這個意思告訴了日高,她也很贊成,她堅信自己不是無助的,如果能讓別的死者的家人理解這種心情並給予協助,那是最好不過了。這件事首先要把受害人的家屬集中起來,組成受害人家屬聯絡會。這是第一步。所以,今天首先來拜訪有馬先生。」
「是在墨東警察署的前面。」少年說。
在抓到罪犯前學校都沒有上課,弟弟說他也要去參加搜山行動,結果被母親臭罵了一頓,而條崎則嚇得渾身發抖,他也不擔心弟弟和朋友會不會幹傻事,只是躲在壁櫥里蓋著被子。後來聽說被害的夫妻兩人的手和腳都被砍斷了,只有一點點皮把頭和身體連在了一起,當時的情形非常凄慘。只要一想到這些,條崎就覺得血淋淋的,而且經常做噩夢。
塚田真一暫時又搬回了石井夫婦家,他和石井夫婦一起吃了晚飯,等他們先去睡了之後,真一把燈關了待在客廳里,看著窗外。寒冷的夜空有幾顆星星,窗玻璃冰涼的,他把頭靠在上面,想起了水野久美。
「你,住口!」
「如果那個孩子看了你的文章,會不會覺得被你出賣了?那個孩子是不是很依賴你?」
「不僅是警察,很多人根本不理解我對現在社會上所有報道高井和明的態度,他不是那樣的人,一定是搞錯了。」
「警察現在正在尋找他們關押殺害女性的藏身之處。」滋子說,「栗橋浩美初台的公寓里沒有留下關押和殺害被害人的痕迹,高井和明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也不可能在自己房間里關押被害人。所以,他們一定有一處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的地方。木村莊司被殺的11月4日夜裡,高井和明和栗橋浩美都是在冰川高原,所以我認為他們的藏身之處一定就在附近。」 有馬義男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然後就閉上了眼睛。他也許又想起了古川鞠子。
「好像是,當時的任課老師都能記得他的情況,他的外號叫豌豆,是個非常愛笑的可愛的男孩。我們負責高井和明案子的線索中也經常出現他的名字,我只能記住這些了,實際上,綱川還經常幫高井和明學習。」
「要是讓一個女的弄得如此不自由,以後我給你介紹幾個。」
「誰打來的電話?」
淺井佑子轉過頭,看了看她的後面,也就是店前的馬路上。這時,義男才發現有一位中年婦女躲在有馬豆腐店的門口,彎著個腰。
掌握一個人各個方面的信息后,可以畫出此人的畫像。在這個方面,無論是負責偵查的刑警還是寫文章的記者都在做同樣的事情,但是畫出畫像的這個人有時候會和活著的人多少有些差別,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有時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被收集信息的這些人都有各自獨特的個性,所以,收集信息要和他的個性相符合。由美子說的話可能就是這個意思。但警察又必須完整地重現罪犯的犯罪行為,必須完整重現,這是他們的工作。
「他們說的是假話!」
「關於這件事我想以後再告訴你,我為什麼來這裏,高井由美子會向你解釋的,高井,可以嗎?」 聽他這麼一問,高井由美子狼狽地縮著腦袋,只是在不停地點著頭。
「你知道嗎?」 「以前我去過一次,但是如果從這裏走六號線的話就會繞遠路,從這裏一直往前走一定會早一些到。」
義男一下子還沒有從這個女孩說的話中理出頭緒來。高井由美子——高井和明的妹妹,由美子——和明——妹妹。
「怎麼相處?」
「我不希望你放棄。」
而且,除了電視台的幾個人,從某種意義上說,有馬義男也是和罪犯接觸最多的人。他不僅聽到了罪犯的談話,而且還和他們有過對話,沒有被他們所挑撥,非常冷靜地應對著。
長頭髮的男人撓了撓頭,「我們不是以獨家新聞為主的雜誌,所以,我們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滋子的話很乾脆,她又把手放到了真一的肩膀上。他閉上眼睛,低下頭然後又抬起來。
這家旅館的負責人和一位自稱負責保安工作的穿著制服的男人在前煙滋子在的時候表現得還比較平靜,但當綱川浩一來了之後、滋子去醫院看望真一的時候,他們的態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變化。
「他不是那種喜歡體育的男孩子,倒像是天文部和科學部的學生。」
——但是……
有一位同事笑了,但條崎沒有笑,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像我這樣的人不懂法律,也沒有上過學,對社會上的事情根本不了解,一直待在家裡……所以,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拜託給了淺井律師,她確實救了我。」
13日夜裡,條崎又回了趟公寓。主人來電話告訴他老家給他寄了個包裹,打開一看,裏面裝滿了衣服和食品。他告訴母親說自己很忙,住在鄉下的母親卻不厭其煩地寄來在東京很容易就能買到的東西,條崎對母親的做法無奈地笑了笑。在回去之前,他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七點離開了公寓。武上一直待在搜九_九_藏_書查本部,估計他15日那天會回家去。
「在收集素材方面,我確實犯了一個錯誤。」滋子盡量控制住自己,「我的處理方法不對,但我從沒有做過這篇報道中所說的事情,我只是犯了個錯誤,但沒有做這樣的蠢事,我也不可能做這樣的蠢事。」
「日高?」坐在義男旁邊的木田不停地重複著,「日高,會不會是……」
「如果不是在這次風波中見過高井由美子的話,有馬先生也不會想起見她的。但既然見了面,有馬先生一定是從中感覺到了什麼,你只對因為不小心而引起這次風波而負有責任,但你無權阻止有馬先生去見高井由美子。」
有馬義男想,也許他們不會來了吧?不會,既然做了這麼多的準備工作,他們應該會來的。
「這就像是一個沒有經過訓練的人去診治和人的性命攸關的疾病,還像是一個沒有經過學習的人突然接受了一項非常重大的任務。」
「栗橋浩美的學習也不錯,很討女孩子的喜歡,看上去是個不錯的學生,但他經常做一些讓老師很難處理的事情。但綱川不是這樣的學生,確實是個好學生。你要想了解詳細的情況,可以去問負責栗橋案子的同事。」
有馬義男很疲憊,他開始給滋子講事情的經過,從他來這家旅館前的情況、淺井佑子說過的話一直到他知道淺井是個假律師。因為他不是一個很會講話的人,所以在說的過程中,滋子好幾次打斷了他的話,問了一些問題。但有馬義男並不覺得不耐煩,他一邊講給滋子聽,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思路。
義男下意識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因為剛剛理過發,所以頭髮顯得很粗糙。
「高井?由美子?」
但她的決心會不會土崩瓦解呢?
「伊藤敦子的父母會來嗎?」 「他們現在變得無依無靠了,說這事和自己沒有關係,連女兒的生死都不清楚,他們不想做這樣的事情。」
如果這樣的話,那提起訴訟的意義是不是就要小多了?
「栗橋浩美的同學,從小學到中學一直在一起,也就是說,他也是高井和明的同學。」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女人的說話聲。「對不起,請問這是有馬義男家嗎?」
「到那家旅館?」
武上悅郎是在元旦下午回的家,他只在家裡待了一個晚上,2日下午就回來了。他看到正在會議室工作的條崎時,抬了抬那又粗又丑的眉毛,問條崎去沒去參拜神社,條崎說他還沒去。武上說他也還沒去,他想和條崎一起去,這讓條崎很是意外。
「老師……」他用胳膊碰了碰條崎,「跟你說這些事情也沒什麼用,你知道以後又能做什麼?還是早點回警署吧,等著武上訓你吧。」
鈴子:說實在的,編輯部最初做計劃時沒有想到反響這麼大,在這起案件很轟動的時候,那個叫H的高中女學生……
「你不生氣嗎?我沒有主要寫罪犯,我把這起案件寫成了悲劇,被害人及其家人會不會認為是不合情理?」
義男點了點頭:「現在警方已經不再監視我的家了,所以,可以在我家裡見她。」
「你看這個!」
「好了,我去去就回來。」
「確實,人死不能復生,但是這樣做可以不讓這種事情重複發生。」
對方的聲音一下子變了:「這是怎麼回事?」
「當然是,那個孩子……」日高道子猛地拿起手絹,「她是一個淺薄的孩子,被栗橋浩美騙去幫他給有馬添麻煩。」
「今天,前煙和我是來找高井由美子的。」
高橋:差不多是一個年級,只是他們出生在東京,我出生在千葉的海邊,這是一個很大的差別。
這位年輕人的臉色很蒼白,比他頭上包紮的繃帶還要白。
「我以為你們和普通的公司一樣,八點鐘應該有人上班了,所以才來打擾。」
真一聳了聳肩:「我們家的事情和今天的事情根本不是一回事,還有許多事情搞不清楚,還有許多被害人和家人及有關係的人。如果有需要互相幫助的事情,可以去尋找相關的消息,所以他們才要召開這樣的會議,也許他們還會舉行一次記者招待會。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應該是獨家新聞了,他也不會告訴滋子的。」
她向那個男人使了個眼色,淺井佑子想從這裏溜走。義男想,她想逃走,不能讓她隨心所欲。就在義男想說我和你一起去的時候,有一個人從旁邊跑到了他的面前。
他知道,天罰這種話是靠不住的,只能說是善有善報,但壞人是永遠消滅不完的。
但這種不快的心情在慢慢消失。
她有點生氣了。她似乎覺得和高井和明長大后連續殺人相比,少年時代他要是喜歡體育比不喜歡體育罪惡更大。
高橋:如果A也看《流行時報》,當他得知很多人認為「理解他們的心情」、「自己也會做同樣的事情」,一定會感到不可思議。如果A先生問你現在的年輕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你會如何回答?
滋子犯了一個無法挽回的錯誤,這是事實,所以她要受到責備,就像被人打了一耳光。但是,什麼事情丟人呢?需要把臉伸出去讓人吐唾沫。
「這個叫綱川的人是不是來接由美子的那個人?」
「無所謂了。」
真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啊?」
儘管如此,滋子還是感到自己被打敗了,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
「原來是這麼想的,但真的是這樣嗎?」
——這可是獨家新聞。
「好啦,我看沒有那個必要了。」那位負責人好像賣人情似地嘆了口氣,「你們可以回去了,至於地毯的清潔費和桌子的賠償費以後再說吧,我們可以把賠償請求書送給那位叫做前煙滋子的人,她曾這麼說過。」
義男突然想起了許多事情。千秋是個漂亮女孩,在那個世界也不會寂寞的,她根本沒必要擔心這個問題,這隻不過是她母親想自殺的一個借口。就在這時,日高道子說出來的幾句話打斷了他的思路。
「一句話說不明白……」
——是關於你在車站跟我說的話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因為我不在家的時候可能會有電話,所以我把電話拔了,昨天我很晚才回來,我怕早上有電話把你吵醒,所以在睡覺前把電話拔了。」
如果被害人的家屬真的要組織聯盟的話——無論是誰組織,都會邀請媒體參加的,會召開一次正式的記者招待會。只有到那個時候,才能進行正式的評論。對滋子的報告文學而言,當然需要被害人家屬的心聲,但不可能通過這種方式獲得,這並不會引起她太大的興趣。
「噢,是這樣的。」
他緊緊握住由美子的手,使勁地搖,像是在鼓勵她。
「淺井是一位出色的律師。」
滋子從來沒有把和由美子見面及談話的事情告訴昭二,因為她認為這種事情不用跟他說的,這是滋子的工作。
「你家也是這樣嗎?」義男問。
「社長……」
因為光顧著想問題了,條崎錯上了開往綾瀨的電車。發現坐錯車之後,條崎趕快下車跑出站台,穿過檢票口,來到計程車的停車場。自己怎麼會做這麼糊塗的事情呢? 好在計程車的司機按條崎所說的門牌號把他送到了要找的房子前。這是一座老式的二層小樓,有一個院子,門牌上寫著「勝木」兩個字。這和條崎記在便條上的完全一樣,沒錯,就是這裏。但他沒有發現門鈴電話。
「其實我今天存進去的只有一百萬日元,現在就這麼多了。」
有馬義男現在是怎麼考慮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的事情的?不是考慮,是怎麼想的?他也認為他倆是罪犯嗎?會不會有一些和別人不一樣的想法呢?
「不是,只是來了解一下情況。」
「優等生長大成人後還是優等生,他還要去關心因受哥哥殺人案牽連而陷入困境的妹妹?」
勝木叔叔不喜歡電動剃鬚刀,他都是用過去理髮店裡用的那種摺疊式剃刀刮鬍子。
前煙滋子的名片和墨東警察署負責有馬案子的刑警的名片放在一起,都放在名片夾的最後一頁,所以很容易就找了出來。他給滋子打電話,但總是沒有人接,他把電話掛了。一直到六點鐘,他是每隔十五分鐘給滋子打一次電話,但還是沒有人接。前煙滋子是不在家呢還是睡著了呢?最後,他覺得自己就好像在機械地和對手比賽,看來今天早上是沒有勝利的可能了。
「多少錢?」
鈴子:是的,我特別高興那篇報告文學是一位女性寫的,由一名女性來分析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的罪行,是有深遠意義的。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因為要保守秘密,所以只能簡單地談一下,但電話交談室里有志願者,為了讓煩惱的人輕鬆起來,可以不報姓名地在那裡暢所欲言。在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死了並查明他們就是罪犯的期間,一天有好幾個打來電話說自己就是罪犯,當然這些都是假話。還有人說我的朋友是罪犯。更多的還是說自己是罪犯,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
「我是社長手嶼。」
「——請!」
就在這時,躺在對面椅子上睡著了的職員閉著眼睛大聲說了一句:「混蛋!」
「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也要責備自己,通口惠追著我說什麼都是因為我的緣故,也是沒有辦法的。」
高橋:談過,小的時候。(笑)
有馬義男眼含淚水地看著滋子的臉,非常認真地看著。說他眼裡有淚水並不是說他真的哭了,可能是年齡的緣故吧。滋子想,一個辛苦工作一輩子的老人晚年遇到這種不公平的事情,一定會給他的精神和身體造成極大的傷害。
「好啦……你不要太在意。」綱川笑著說,「旅館里的那幫人都是愚蠢的變態狂,但是最好不要讓新聞媒體——不是像前煙滋子那樣有良知的新聞媒體發現。」
「在高井由美子的問題上,我是犯了個錯誤,我也不想多解釋,但是為什麼有馬先生也會捲入到這件事情中來了?」
高井由美子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似地獃獃地站著,蒼白的臉越發白了,臉上的肌肉也在不停地顫抖著。
「概念?」 「也可以說是社會上普通的觀念。一個不願意從事體力勞動的男人非常喜歡漫畫和動畫片,不喜歡去公司上班,早上起不來,光是寫文章,記憶力很好但無法靠自己的力量創造什麼,就在漫畫和動畫的世界里走過了四十年。就是這麼一種概念。」
「淺井很擅長演講嗎?」
「還繼續寫嗎?」真一問,但他並沒有走近電腦。
「我不僅不想和滋子,也不想和任何人談論這件事,我不想說我是有責任的。」
「她認為警察不會聽的,警察只是為了證明她哥哥是罪犯才繼續調查的。」
「前煙在裏面好像還有話要談。」義男說,「沒說不好的事情,你們今天還是回去吧,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不要參与大人的事情。和我一起去車站吧。」
「我會和我的同事一起回去了。」
「條崎君。」由美子輕輕地叫他。
條崎又想了很多問題。這個男人一定誤認為他是來這裏工作的,到現在為止他也沒有向高井由美子解釋過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裏。回頭想一想,高井由美子並沒有告訴那位叫綱川的男人他是曾要和她相親的對象,自從案件發生以來,她想見他告訴他哥哥是無實之罪。
大伯母倒不是什麼壞人,她是一個熱心腸的人。但正因如此,大伯母一定會在今年的聚會上大聲說自己的眼光有問題,把那位危險的女孩介紹給家裡的長子,她會說對不起。條崎不想看到這樣的場面也不想聽這樣的話。因為條崎非常同情高井由美子。
「這也是淺井說的嗎?」 「是的。」
在真一回來之前,滋子已經抽了兩支煙。她又是生氣又是難過,而且還擔心,所以她來回地走總也安靜不下來。但她還不能離開這裏,沒有辦法只好在這裏來回地轉圈。
「是調查你們的刑警嗎?」
「噢。」
「有馬先生,」她叫道,「有馬先生,難道你不想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你難道不想搞清楚他們到底對鞠子做了哪些壞事?」
有馬義男閉上了眼睛皺起了眉頭,好像在翻一本飄在空中根本看不見的字典,過了一會兒,他搖了搖頭,好像還是看不見。
「那你是為什麼?」
條崎很奇怪,他儘可能禮貌地回答:「高井由美子沒什麼事情,你是哪一位?」
但問題是寫作的方法,滋子點了點頭:「謝謝。」
「是的,是由美子的朋友。」
——我收回在三鄉汽車站說的話,過一陣子,我想再回這裏住。
「是的。」
「你在說什麼?」
「你不想吃嗎?你不喜歡吃熱狗嗎?」
鈴子:像你這樣的年輕人還能感覺到地區的差別?我已經快四十歲了,我們那個年代的地區差別很明顯。高橋也是這樣嗎?
「是不是我們來晚了,所以只能在這裏等啊?」
「他要是睡醒的話也會覺得不好意思的,沒有辦法。」
「你不要自暴自棄。」條崎邊說邊關上了醫藥箱,「我聽說你認為哥哥不是罪犯。」
但真一卻搖著頭說:「是的,是這樣的。」
這一天的早上,高井由美子一個人在看電視,她在換頻道準備看天氣預報,結果無意中看到了從早上八點半開始的特別節目,從節目中的「本日發行的攝影周刊的頭條新聞」中知道了11日在飯田橋旅館里由由美子引發的那場風波。
「電話里,淺井也是和在我家時一樣,說了許多熱情的話,然後就說起損害賠償的事情?」
「但我所掌握的材料都是一些小的事情,而且解釋的是我自己。」滋子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胸口,「我只是按自己的責任心,但是,我可能不了解人類和社會上的許多事情,這樣的話,我就不知道自己的解釋還有沒有公開發表的價值了。」
「他們沒有和我談過發行量的問題。」
由美子把剃刀放在左胳膊上,嘆了一口氣。
手嶼沒有看滋子就對義男說:「前煙確定這一方針是有根據的,這個根據既有警察的調查情況、有關人員的證言,也有我們編輯部通過關係所掌握的情況。其中當然包括由美子接受警察調查的報告,本來這些都是不能向社會公開的情況。」
「我又不能寸步不離地跟著你,當然不會知道你在做什麼。」昭二像是在賭氣,「你不是經常出去嗎?昨天晚上你到底是幾點回來的?你和誰,在哪裡?」
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直到今天,條崎仍是一個膽小鬼,經常感到恐懼。他立志當警察並實現理想也是因為自己是個非常膽小的人。
——是的。而且我還想在你和她談完之後,和她談一次。
「高井!」條崎從被爐邊站了起來並使勁地喊,「有人在家嗎?高井由美子!」
「他讓你馬上去一趟編輯部。」真一看著昭二的背影,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好像有馬義男去了,他想見滋子。」
還是可以自由處置無法辯解處於劣勢的他們的滿足感?
「你想了解什麼情況?」她仍然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她帶來的那個男人開始有點心神不安了。
「其實我早就在想,過去你一直在照顧我,但我不應該再住在那座公寓了。」
以前,義男的想法和木田一樣,只是不好意思趕走她們才坐在這裏的,日高千秋的母親找我能有什麼用?
在收骨灰前,鞠子的遺體一直保存在義男的表姐家,這也是妥協的產物。古川茂不想把鞠子的骨灰盒拿回和那個女人一起居住的公寓里,他央求有馬義男代為保管。大家商量之後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苦肉計。這位表姐也是強迫古川茂答應拿出五百萬的急先鋒之一,她非常同情義男,認為鞠子的骨灰應該由義男保管,不需要得到古川的許可就可以拿回去,但義男拒絕了。如果義男保管骨灰盒的話,為保全自己做父親的臉面的古川茂一定會像爭奪寶箱一樣和他一直爭下去。他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鞠子活著的時候就和這位表姐及她的孩子們關係很好。義男請求他的表姐說,與其讓她和我這個老頭兩個人在有馬豆腐店裡孤零零的,還不如讓她在一個快樂熱鬧的家庭里生活。表姐哭著把骨灰盒抱回了家。
「是嗎?那你為什麼要寫那樣的文章?」
「所以更不會認為你把她給出賣了,」有馬義男的聲音很大,好像在指責滋子,「我覺得這是非常殘酷的事情,你真的要做這樣的事情嗎?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呢?」
「啊,岳父,你回來了。」他的聲音非常輕鬆,「我有話想對你說,現在可以嗎?」
「滾開!」三宅碧的父親罵著保安員,暴跳如雷,「殺了她!殺了這個骯髒的女人!我要為三宅碧的父親碧報仇!滾開!滾開!」
他把文件放回原處,那位同事也停下了手,打了一個大呵欠。
鈴子:你以前說過,他們都是漁霸。
「我以前一直是這麼想的,但現在我的想法變了。」
「這……」
高橋:和栗橋和高井相比確實太少了,開始的時候一點都沒有。最近好像有關於那名女高中生H的母親,還有那位爺爺,A。
「但是……」滋子沒有繼續往下說。如果什麼事情都要和社長商量之後才去做,我是不是太可憐了?我可不是個孩子。
兩人死於車禍是個事實,雖然知道罪犯是兩個人,即使不認可高井由美子說的「高井和明是善意的第三者」,但要想完全搞清楚事實也是不太現實的。誰也不會懷疑一些基本事實。警察繼續進行調查,也是為了調查更多的事實真相,確認他們兩人就是罪犯,另外,如果沒有屍體的話也不知道她們到底怎麼樣,因為還有被推定為被害人的女性。
有馬義男在醫院里,即使是元旦,真智子也不能出院,但義男可以在醫院里住一個晚上。病房的護士長和營養師非常善良,他們決定讓義男第二天早上在醫院吃菜肉醬湯。真智子睡著了,義男在床邊打起了盹,他們都在做鞠子的夢。
公公婆婆都在工廠里,她去了之後,他們一定會說些什麼的。這還不如在家等昭二回來再向他道歉。
那位負責人和保安主任互相看了一眼,綱川趕緊跑過來扶住了由美子。「由美子,你要幹什麼?」
淺井佑子用她那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天花板,考慮了一下。
啊,我快要倒了。
他抬起了頭,用尖銳的眼光盯著滋子。
昭二沒有回答,他的呼吸很急促,臉還是通紅通紅的。
她把書放在桌上推給了義男,義男又一次表示感謝,但他並沒有伸手去拿書。
「你贊成那個孩子說的話嗎?你認為那個孩子的意見只是她的一個願望嗎?在這種情況下,你能和她相處下去嗎?」
「這個……」
在這種情況下,就可以向栗橋和高井的家人提起訴訟嗎?即使可以的話,雖說不需要像刑事審判那樣對證據要求非常嚴密,但原告也必須要證明栗橋和高井是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吧。
救護隊員和義男相視一笑,這孩子沒事了。
「……可能吧。」
「是嗎?」有馬義男點了點頭,「是嗎?」他又重複了一遍。他又把手伸進衣服裏面的口袋拿出了煙,可能是他發現了走廊里某個地方寫著「禁止抽煙」,他並沒有抽。
「我們已經說完了,謝謝你照顧由美子。」綱川浩一說話非常流利。
「不是可能,你應該明白。剛才在旅館里那個女孩是不是非常激動地說她哥哥是無實之罪?」 「是的。」滋子恨不得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由美子想直接告訴你們,她現在的精神和體力都已到了極限,不會考慮突然闖進這種地方和你們說那樣的話,你們會不會接受?」
「從早上開始就不停地有電話打來,有工廠的同事,還有朋友。爸爸媽媽也知道了這件事,他們都很生氣。」
關於他們的同學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有人在滋子提問前就滔滔不絕地講了許多,有的人無論怎麼問都只有一句話,這並不是男女的差別。願意說和不願意說的人各佔一半。即使是這樣,滋子為什麼還要找他們?
「出什麼事情了?是公公嗎?是婆婆嗎?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打開洗臉間的小柜子。
過了一會兒,她又反問對方:「你也在模仿什麼人嗎?」
義男把自己的想法講給正在睡覺的真智子聽,因為這是一間單人病房,所以不用擔心有人在旁邊聽。義男有條不紊地說著自己的想法,他的聲音很小。
滋子喘了口氣。
高橋:他收到了被害的外孫女的手錶。我看過記者採訪他的情景,因為經過了處理,看不清他的臉,也聽不出他的聲音,只覺得他的聲音哽咽。那個人雖然比我爺爺年輕,但也屬於同時代的人。他一定會認為罪犯都是社會的渣滓。這些社會渣滓殺死了他的寶貝孫女,如果要問這件事的話,他一定會回答的。我們這一代人是不是也很難理解爺爺他們那一代人在戰爭中殺人?既然討厭被人命令去殺人、討厭被徵兵,為什麼不逃走呢?
「綱川是在小學時轉來的,」綱川浩一的中學一年級同學、一位曾擔任過年級委員的男生說,「他稱得上是創造了轉校生的神話,學習非常出色,體育也很棒,家裡非常有錢,但是他並不張揚,大家都叫他豌豆,連老師都這麼叫他。」
日高道子真的哭了起來,並用手捂住了臉:「我想千秋在那個世界一定會很寂寞的,所以,我要早點去陪陪她……」
義男一點也沒聽明白三宅碧的父親在衝突發生過程中關於報告文學的那些話,他只聽木田生氣地說有一個人在一本雜誌上寫了一篇關於栗橋和高井的報告文學,而且這篇文章已成了大家議論的話題。對義男而言,這起案件始終就是古川鞠子的事情,而且對於鞠子,他也不想再有什麼痛苦的回憶,所以他既不看有關這起案件的文章,也不看報道此事的電視節目。
「當然,我們也不是要你立即答覆。」淺井佑子馬上接過話。
所以,滋子準備把她和由美子及豌豆見面的情況寫進連載的第六部分里。由美子打來電話,約好見面方式,但是滋子遲到了,由美子發生了危險,差點被卡車撞傷,就在這時,她被開車路過的豌豆發現並救起,兩人一起來到了滋子待的車站……
三個人走了過來,有馬義男盡量一動不動地站著。也許淺井佑子發現了他們,她在往這邊看,並和旁邊的男人解釋著什麼,那個男人也在看著義男。義男從他那疲憊的眼神里可以斷定他是一位失去愛女的父親。
「是為攝影周刊的事情?」
搜山行動以後,雖然那位老師還和平常一樣上課,但在條崎的心目中他簡直就是另一個世界的英雄。雖然同學們都在讚美他,但這位老師還和平常一樣笑眯眯的,看上去有點招人煩。作為男人,他個子不高但體格健壯,但他又是一位很少批評學生的溫和的老師,因為條崎覺得他和自己一樣膽小,所以才會有被人出賣的感覺。這件事情過後,條崎開始迴避這位老師。
義男啪地把電話掛斷了,他想起來,由利江就是剛才他沒有想起來的和古川在一起的那個女人的名字。
也許滋子早就想到這件事了,所以她一點也不驚訝。
「這樣的報道發表后一定會引起轟動,一定會有許多人責罵高井,我想見見她,聽聽她的想法。高井和前煙的關係很好,你是前煙的上司,所以我想拜託你和前煙說一下,讓我見一見高井由美子。」
——罪犯非常疲憊,不會再發瘋傷人了。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精疲力竭,所以只有在他恢復元氣之前奪下他的兇器才能讓人放心,於是我過去讓他把刀子扔過來。他沒有任何反抗,所以我就拿到了刀子。
「只是掛了一張照片,供上鮮花和線香,但這隻限於家裡人,不想讓外人看的,請原諒。」
「不,你說了。當你的朋友告訴你的時候,你是怎麼回答的?你是不是說謝謝你告訴我這麼嚴重的事情?你沒有想到滋子會做如此愚蠢的事情。你根本不會想到問問我之後才回答他們?」
這一天,前煙滋子很晚才起床,她邊梳理著亂亂的頭髮,邊用惺忪的眼睛看了看表,快十一點了。因為太困了,早上都沒來得及和昭二說對不起,他就起床了。
「同事,對不起,我只能說這麼多了。」
「我認為那個叫淺井的女人是個騙子。」
「我出去一下。」
其結果就是這樣了,這件事所產生的影響也就是這樣了。
高橋:完全沒有反體制的心情?警察和媒體的體制是亂。
義男當然不是責怪他,但這位年輕男人好像是要解釋什麼似地急忙接著說:「不光是我,我的同事中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估計現在是電話響了也吵不醒他們,大家都熬了一夜。」
鈴子:是的。傳真和互聯網的速度是不是很快?他們沒有時間再重新看一遍自己寫的東西。所以,我們讓他們把自己的想法寫下來寄出來,當然這些想法自己也會馬上忘記,但是,寫明信片或寫信都是很麻煩的事情,必須要把自己經過一段時間考慮的想法寫成文章,然後再出門去寄信。
日高道子搖了搖頭:「沒有去過,都是她到我家裡來的。」
滋子也直直地盯著他。
川野鈴子說得非常清楚。在訪談文章的第一頁就刊登著她的簡歷介紹。作為一名播音員,她正在做什麼工作呢?外國影片的配音……
由美子也認為確實應該如此,她想讓前天發生的事情的影響能儘快地過去。
「你是專門為這件事來道歉的嗎?」
「直接和我們說,沒有一點用。」
條崎覺得自己的心被一隻又小又尖充滿惡意的手指抓撓著,特別節目!她怎麼會看這種節目?高井母女待的這位朋友的家裡為什麼也能收看到以她們為素材的電視節目?
這是分類,這是解釋。這是把已經發生的事件放入現代犯罪史和風俗史的時候,在文件的背面所貼的標籤。而進行分類、做成文件和貼上標籤都不是罪犯的工作。這是給即使有這種機會也不會做這種事情的人的一個工作,經常對罪犯進行分析解釋,絕對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從開始的時候,他們就會用準確的語言描述自己內心陰暗的衝動,並給自己貼上正確的標籤,所以他們不會成為連環殺人犯。但有人雖然想用語言來解釋自己的內心世界,但卻言不盡意,所以,他們就實施犯罪活動。
他大聲喊著。大門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透過窗戶上的毛玻璃,條崎隱隱約約看見一雙紅顏色的鞋子,那也許是高井由美子的鞋子吧。
「對不起,打擾了。」真一對昭二說。昭二背對著門。
由美子看著手腕上的繃帶:「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想自殺,你也只是同情我。」
「我只是想聽她談自己的想法。」義男不緊不慢地說,「那個孩子好像有許多話要說。」
「我、我、我只是……」
「今天的事情,我也有責任,是我告訴你被害人的家屬今天在這裏聚會的,我還要向前煙表示歉意。」
滋子吃了一驚,雖然是很早就認識的朋友,但現在一說起前煙滋子,就會把她和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聯繫在一起。
「待會兒見面后我再向你解釋。」條崎急忙說,並把電話掛斷了。他嘆了口氣,步兵組的人說什麼倒不要緊,只是被武上訓斥會很難受。早晚會讓他知道,但條崎沒想到會這麼快。就算是說他會發現,其實也不想真的讓他發現,更何況自己是個膽小的人。條崎非常清楚自己,自己是個非常非常膽小的人。
鈴子:確實如此。
義男很少說出指責古川茂的話,特別是對木田,這是他第一次埋怨自己這位薄情寡義的女婿。木田等這個機會也等了好長時間,他蹲在義男的身邊,皺著眉頭。
「孝!」他叫木田。
「你能說得再清楚些嗎?」
但無論如何要把高井由美子向滋子講述的內容作為連載的內容。
「沒有,我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和淺井佑子並排走的男人應該是三宅碧的父親吧,後面的那個男人可能就是日高道子說的和淺井佑子「在同一家事務所的律師」。
「不是女孩子的聲音?」
「不是這樣的,條崎君會因為這件事而被批評嗎?」 這個問題讓條崎感到意外,他不由得回頭看著由美子。她一副很是擔心的樣子。
「對不起,你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人,不會對我說的話生氣吧?我是一個沒有教養的老頭,因為擔心你是不是真的律師,所以要在今天開會前,了解一下你的情況。」
「你是怎麼生活的?」
「前煙也是這樣嗎?」
好像是要確認什麼似的,手嶼輕輕地點著頭。後來他挺直身體,向義男這邊探過身子:「有馬先生,你讀過前煙滋子的報告文學嗎?」
由美子吃了一驚。他為什麼要這麼問?
「近五六年來,她主要是演出一些少年體裁的作品,像科幻片和冒險片,她甚至在這些片子里模仿男孩子的聲音。她選材的範圍非常廣。」
「無論如何,我是一輩子不會忘記的。」義男說。這個女人太年輕了,自己的餘生和她的人生相比差距太大了,被害人的家人和只是有關係的人在態度上的差別也是很大的。
高橋:這說的倒是實話。
但無論是哪個方面,滋子都覺得有馬義男有非常正確的判斷能力,其實他只是一個正直認真的勞動者,並沒有多少法律常識和經驗的老人,但他還是靠自己的力量識破了淺井佑子的謊話,這讓滋子非常驚訝。
「是的。」
「可能是你的母親,」條崎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說,「還是去接吧。」
滋子也有同感。
「綱川浩一和栗橋浩美的關係特別好,他們中學同學都這麼說。」
「你這是在做什麼?」昭二邊說邊和滋子一樣癱坐在椅子中。他的臉色不太紅了,但還是很僵硬,因為生氣而發光的眼睛也漸漸失去了光澤。昭二有氣無力地小聲說:「我不知道該和大家說什麼,太丟人了。」
說完這句話,真一輕蔑地看了滋子一眼。
條崎的心咚咚直跳:「是嗎,我很快就會回來。」
聽到手嶼的名字,滋子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有什麼事情嗎?」
一想到這件事,義男不由得激動起來。但他並沒有發火,只是話說得越來越快。
義男邊說邊把煙又點上了。爐子上的水壺開始往外冒水了:「你喝茶嗎?」義男回過頭問木田。
「我要是早點來看你,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了,實在對不起,實在對不起。」
對方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對方問:「你是哪一位?」
走出旋轉門來到大街上,由美子的腿突然一軟,綱川急忙扶住她,讓她靠在馬路邊的護欄上。
「高井?高井由美子?」 年輕女孩的眼睛就像深不見底的洞穴一樣,腦袋低垂著晃來晃去,半張著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也聽不到她的呼吸。
「請進,門開著呢。」
高橋:我只能說你即使解釋了他也不會明白,這和戰爭的話題是一樣的。
「淺井律師……」
「那可不行。」
「因為不知道有馬先生的聯絡方式,所以一直沒有機會向你表示感謝。」真一好像應酬似地認真地看著義男說,「非常感謝你對我的關心。」
昭二的胳膊下夾著一本雜誌,他把雜誌拿出來使勁扔在桌子上,當的一聲,滋子的咖啡杯被碰翻了。
「是的,我就是那個要和你相親的墨東警察署的刑警。」
條崎的地理比較好,他很熟悉首都圈的交通網。從墨東警察署到三鄉市的住處,如果是早上上班的高峰時間,大概需要十七分鐘。因為方向相反,所以現在車上的人很少。
鈴子:有嗎?
「是的,我會寫的。」
但是今天早上卻不同尋常,義男起來后剛把爐子點著火,就聽見有人在敲大門。他打開門一看,是木田,耳朵被寒風凍得通紅地站在門口。木田說他看到報紙上的廣告後去便利店裡買來了雜誌,他把捲起來拿在手中的薄薄的雜誌遞給了義男。義男邊接過雜誌邊想,木田孝夫和我一樣,雖然早上沒什麼事,但還是很早就起床了。
義男沒有說話。
鞠子的手提包在大川公園被發現的那一天,真智子被一輛卡車撞傷,大腿骨骨折。她的傷已經治愈,但身體並沒有恢復健康。義男不知道她的心裏在想些什麼,估計負責治療的醫生也不一定知道。
走到大門口,那個男人就大聲喊起來:「家裡有人嗎?」
「除了前煙滋子,就沒有其他的大人可以照顧你嗎?」
「你的頭碰到了桌角。」
保安主任和綱川對視著,由美子的頭很疼,她看了看周圍,用手扶住了桌子以免自己倒下去,她好像發現了什麼似地說了一句。
「發生空難時,有許多人失去了生命,人們是不是會在現場樹起一塊紀念碑,每年舉行紀念活動?我們認為應該用同樣的方法來處理這件事,這很簡單,就是不要讓社會忘了這件事。但現實卻很有諷刺意味,那兩名罪犯全都死了,如果把這件事擱在一邊,過不了多久,一定會被人們所遺忘的。這太危險了,在這種情況下,遺忘不僅不正確,而且很危險。有馬先生。」 義男又把煙掏了出來,但沒有點火,他把煙拿在手裡,看著淺井佑子非常認真的樣子。
「是的,我也這麼想。」
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對方的好意和勝木阿姨的熱情對高井家來說,真是個奇迹。
「是的,我們要為這件放在一邊早晚會被人忘記的案件爭取時間。」
義男問他有什麼事:「要是錢的事我就聽聽,你是不是已經存進去了?」
「滾開!我有話和有馬先生說!」 那個男人生氣地大叫:「我是三宅碧的父親!」
但是由美子仍然沒有回答,連眼睛都不動一下。
「我沒有強詞奪理!」
「有馬先生,給你添麻煩了,你也趕快回家吧,謝謝。」
他想再詳細地聽淺井佑子講一講,他不太理解淺井佑子為什麼不僅要見日高道子,還要見其他受害人的家屬。作為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有馬義男懷疑是否可以向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的家人提起損害賠償訴訟。
有人放聲大哭起來,是日高道子。她蹲在沙發旁邊,抱著頭在哭。義男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搖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那他們在赤井山裡做什麼,搜查本部在東京。」
淺井佑子?她的同伴?他們要逃到哪裡去?義男看了看周圍,但也沒有發現什麼,他覺得頭很暈,不得不閉上眼睛。
「你去過淺井的事務所嗎?」
栗橋浩美是不是在想所有像我這樣的人不知什麼時候也會開始做同樣的事情?在世紀末的今天,在世界發達國家,這種犯罪非常多。所以,他也這樣做了?因為有一個破壞性的榜樣,所以他才會這樣做?只是因為這些嗎?
滋子打電話請教了對這方面情況比較熟悉的同事,很幸運,她得到了一些信息。對方告訴她,川野鈴子是一位經驗非常豐富、一直很受歡迎的播音員,她曾為許多種角色配過音。
日高道子坐在沙發上,為了能聽見她說話,有馬義男挨著她坐了下來。
滋子想起這個叫不上名字的熟人的模樣了,年紀和滋子差不多大,是個工作很認真的人。他沒有什麼惡意,也不需要欺騙她,但他對滋子這麼熱情,一定有什麼目的。
高橋:我們也經常談論這件事,我和栗橋浩美、高井和明年齡一樣大。
——那樣的話,我就可以幫助滋子了。
「沒有的事。」
「不是我哥哥。」 因為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條崎看著由美子。
「我就是有馬義男,」義男的一隻手扶在陳列柜上,「你有什麼事情嗎?」
——可以。
在等兩位刑警來之前,由美子告訴條崎的只是目前他們的生活狀態、父親的病情和今後的打算,由美子也沒有談到她為什麼要和條崎解釋哥哥是無實之罪。他想引她說,但她都岔過去了。
人們都在過除夕,迎接新年的到來。大家希望能儘快忘掉有多名受害人的恐怖的連環殺人案,只有心情好的時候、想把它作為寫作素材的時候和找話題聊天的時候才會想起來。這件事已經結束了,誰還會做什麼呢?這是發達的文明國家正確的做法。
「光說是不需要付錢的。」儘管在這種情況不應該說這種話,但滋子還是說了,「只是聽的話,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但她不會和我們這些年輕人說的,有馬先生是不是也這樣想?」
滋子又說了一遍對不起:「我覺得這樣道歉不太好,你說對不對?」
「這不是大叔需要道歉的事情,對不起,是我發了許多牢騷。」
「正因為如此,真智子……」義男輕輕地搖著女兒的手,接著說,「如果高井和明真的是罪犯,我絲毫不會同情他,當然也不會再去見他的妹妹由美子,但是必須要確認這一點。所以我想去見見她聽聽她的想法,但這決不是去親近鞠子的仇人。你能理解我嗎?」
條崎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意識到必須要鍛煉身體了。這個時候,他也有時間冷靜地考慮問題了。條崎看著女孩笑著說。
滋子喘著粗氣跑進事務所,正在打電話的昭二吃驚地回過頭來:「什麼?嗯?啊,對不起,我這裡有點事。」
條崎趕快往車站跑去,突然,上衣裏面口袋裡的袖珍對講機響了,拿出一看,液晶顯示器上用片假名寫著「混蛋」。
「太過分了。」木田用發抖的聲音說,「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大叔為什麼不離她遠點?你為什麼不把事情告訴我?」
中年婦女終於抬起了頭,她看了看木田,又看了看義男。眼睛紅紅的,而且全都是眼淚。
這是一個非常小巧的房門,門口擺放著拖鞋,左邊的鞋柜上放著一盆花。條崎關上了大門,走進房間。
「但為什麼要對我說假話呢?」 「淺井說,只有我說是自己想提起訴訟並去請的律師,別人才容易相信。」
「這件事能行嗎?」
由美子的父親說,這位老人實在了不起,真是一位剛強的read•99csw.com人,如果我的女兒和孫女遇到這種不幸,還被罪犯捉弄,一定不會這樣的,而他則是如此堅強,真是一位有骨氣的老人。
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問這種事情?如果要問,早就應該問。不問的話,就永遠不要問。也許滋子就沒有問的權利。也許只有塚田真一才有資格回答滋子的問題。他只能接受滋子的問題。
過了一會兒,真一的話講完了,他喘了口氣。對面的男人也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這位少年嚇了一跳看了看他。這位男人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皺褶站了起來,也不看時間就向公園的出口走去。義男和真一都很佩服地目送著他遠去。
「也許她在和有馬先生見面的時候,會希望前煙和她一起去。在這種情況進行談話……這將是一種情況。」手嶼舉起了食指,「關於這次風波,前煙滋子必須詳細地向我們編輯部講清原因,雖然我們既不是上司,也不是下屬,但作為和她簽有連載文章合同的編輯部而言,她有義務做出解釋,到目前為止一直保持沉默是一種非常失態的愚蠢的做法。」
真一有點咳嗽,他的聲音有點沙啞:「我不知道有馬先生為什麼對由美子如此寬容,我做不到,我也不想聽她的解釋。」
「豆腐店一直在營業。」義男擺好了客人用的茶碗,「電話也沒有換,有一段時間非常亂,沒有辦法。」
電話停了。
日高千秋被殺害之後,為了能讓她的母親發現屍體,罪犯把她的屍體放在她小時候經常去玩的滑梯上,這真是個悲劇。被殺的時候,她一定也非常恐懼。
條崎把剃刀扔到洗臉台的下面,兩手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抱了起來,他靠近她的臉,邊搖邊叫她。
日高道子還是用手絹捂著半邊臉,眼睛看著茶碗,小聲地說。從她的態度看,這話說得太直白了,義男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求救似地看著淺井佑子。
從相親照片上看非常老實的女孩子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這次特地去拜訪她,她是真的要見條崎嗎?出現這種報道后她會不會對第一次見面的條崎心懷戒意呢?
特別節目。
鈴子:是的,關於她的情況,明信片中也談了很多,多數人認為「進行援|助|交|際后被殺,這是那個女孩子的失策。」
換完衣服,為了節省時間,滋子連鞋帶都沒系就跑到了停車場。可是,這次是昭二開的那輛車的發動機出了問題。插了好幾次的鑰匙,都沒有點著火。這輛車是昭二和滋子結婚紀念日的時候,一位朋友把自己開了五年的車免費送給他們作禮物的。當時,滋子就不太高興,她想要送就應該送輛新的車。這車好像也能明白司機的心事,昭二開車的時候就沒有問題,但要是滋子開車,經常會像今天這樣發動不起來。
手嶼社長對前煙滋子把真一帶來表示不滿,在滋子想要說話之前,真一走了過來,他向在救護中心照顧他的有馬義男表示感謝。他額頭上的傷好像好了,貼著一塊和膚色差不多的創口貼,因為有頭髮蓋住,所以不注意看的話還真不容易發現。
她移動滑鼠,電腦上又出現了她寫的文章,這是從昨天就一直寫了刪、寫了改,刪了再寫的那一部分。也就是連載的第六部分,剛剛寫了一個開頭。
高橋:有這種可能。
「但是,剛才我也說了,我們家的事情和這件事有很多不同,確實還有許多地方搞不清楚。所以,我認為對事情進行調查和思考不是沒有用處的。」
「總的來說,是這樣的,」她縮了縮肩膀,「我有一種要吐的感覺,但事實上,我根本不了解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的情況。」
「她叫日高道子。」淺井佑子扶著她的肩膀說,「她說無論如何也要見一見有馬先生。」淺井佑子和日高道子首先提出要給鞠子上炷香,但義男婉言謝絕了。義男解釋說,家裡沒有鞠子的骨灰,我是她的祖父,沒有資格領取她的骨灰。
「那她是如何想她哥哥的呢?」 「高井和明知道栗橋浩美是這起案件的罪犯,他想制止他的犯罪行為並勸他去自首。栗橋坐在死於事故的高井的車裡,這是因為高井要把栗橋帶到警察局去。」
「你是前煙滋子嗎?」
真一往前走了一步,摸著頭上的繃帶:「一共縫了十針。」他好像在彙報情況。有馬義男痛苦地扭曲著臉,但還帶有一絲微笑。
妹妹?高井和明的家人?
「事實上,我哥哥真的是崎玉市的市議員,但他和我已經斷絕關係了。」
「遺憾的是,在我們國家,幾乎沒人關心犯罪的受害人及其家屬,特別是公共機關的公力救濟,實在讓人寒心。」
義男又看了看垃圾箱。
有馬義男第一次抬高了聲調。
條崎拿著電話對綱川說:「今天就說到這裏吧。」
日高道子並沒有坐下,很害怕似地站在一邊。沒辦法,有馬義男也只好站著抽煙。
「他是一名優等生嗎?」
正當他抽第二支煙的時候,在大廳熱鬧的人群中發現了日高道子,還沒等他站起來和她打招呼,她也看見他了。日高道子仍是一副對不起全社會的樣子,彎著腰,低著頭,眼睛看著地面。
有馬義男的反應很快:「這就是說,是那個叫綱川的男人把今天的事告訴由美子的?」 滋子覺得不好意思,她只是說了事實,但今天自己卻顯得非常膽怯。
「不要碰手腕上的傷口,你能站起來嗎?實在不好意思,我的力氣太小,弄不動你。」
「先上來!一會兒再跟你解釋!」
高井由美子想見條崎,她想告訴他自己的哥哥不是罪犯。雖然條崎知道這些,但他還是拒絕了。因為他不是負責此案的刑警,所以,聽高井由美子解釋並把她說過的話做成調查報告不是他的份內工作,所以他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把這份攝影雜誌藏到了外套裏面,走進編輯室一看,只有一位同事在整理文件,他說武上出去吃飯了。條崎沒有脫下外套,而是走到文件架旁邊。按武上的要求,架子上按字母順序整整齊齊地擺放著許多文件。條崎找出了和案件有關人員的住處及聯繫方法一覽表。這份文件最重要,使用頻率也最高,所以,他們一共做了五份,其中三份已經借了出去,剩下的兩份是上周末剛剛更新的最新材料。這份文件是武上自己做的,他一個人管著,平常未經許可是不能看的。條崎今天的所作所為違反了武上對編輯組的內部規定。
義男到達醫院時已經七點多了,真智子還在睡覺。聽護士說,前一天夜裡真智子很不安靜,又哭又叫,非常可怕。義男看到真智子的兩隻手被綁在床欄杆上。年輕的護士抱歉地解釋說因為怕真智子發病傷害到自己才不得已這麼做的。義男向她表示感謝。他抓著真智子被綁著的手,她的手冰涼冰涼的,義男握著她的手,給她焐著。
鈴子:同一年級嗎?
木田過來看了看他。現在是晚上的購物時間,但仍然沒有一位顧客。
這個時候是早上五點,義男突然說了一句「今天休息」,他讓木田回家去了。他在店門口掛上了「今日休息」的牌子,並把水裡的大豆撈了上來,並把機器的電源也關了。
「七十二了。」義男邊吃熱狗邊回答,「你多大了?」
「中間沒有變化嗎?」
「有馬先生,」少年叫道,「你就是有馬義男先生吧。」
——男人都認為女人是為了他們而存在的玩具,無論多麼困難,我們也要和他們鬥爭下去。
條崎不知如何回答,因為他很難說清楚自己的角色。
如果條崎真的不關心這件事,武上肯定會生氣的。但是,只是因為自己膽小才當警察的「假警察」,條崎對這位叫高井由美子的女孩惟一能做的事情不也就是這一件嗎?
「過不了多久大家都會回來的。」木田裝得很堅強,笑著說,「我們的豆腐和別人家的豆腐是不一樣的,吃了大叔的豆腐能成為超級帕克——好了,我們不說了。」
只有小生意,最要命的是沒有大宗的訂貨。料理店、便當店,還有四年前在當地新開的一家大型超市,裏面有二十多年歷史的老店鋪。現在,他們都不再訂貨了。大家都向他表示歉意,當然也有人說這樣做都是為了義男著想。
也許我還是一無所有。
因為太倉促了,在家的時候滋子沒有看地圖。昭二非常喜歡開車,所以滋子的駕駛技術不是太好。她根本沒有想過要大概地看一下三鄉市的地圖,然後選一條合理的路線。
他好像不想再聊這個話題了,他又急忙拉起了一條防線。義男覺得很奇怪。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你真是個好人。」
「有個熟人來接她的,因為我在等那個人,所以來晚了。」
說前面的話的時候她顯得很親密,但說到「墨東警察署」這幾個字的時候,語氣中充滿了厭惡和膽怯,然後她好像把這種情緒也帶到了條崎身上。可能是她平靜之後想到了條崎到底算是哪一邊的人這個問題。
真一抬起頭,盯著滋子的眼睛:「在高井由美子的問題上,我確實不喜歡你的態度。」
電話響了。因為木田還在不停地說著,義男只好站起來拿起話筒。是古川茂的電話。
但是,如果不滿足她的要求,告訴她不能像她希望的那樣修改報告文學的內容,由美子一定會離開滋子。現在這件事還不好辦。所以,她在的時候很難找到機會寫文章。
「上了年紀以後,不再明白社會上的事情了,而且失去了女兒和外孫女——雖然不是戰爭年代——這是非常痛苦的體驗,這時候腦子糊裡糊塗的。讓裝成非常正義的人欺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也是剛剛才發現。」
「噢……」
義男更生氣了,看來今天是來對了,這可不行……這種事……
「我雖然不在現場,但前煙已明確地說塚田真一的受傷不怪由美子,你想用傷害行為來威脅我們,真無恥。」
「你不應該想不開的,好在我趕上了,我們回客廳吧,坐在這裏容易感冒。」
「她母親的情緒還沒有調整過來,所以來不了。」
「事實上……」淺井佑子扶著正在哭泣的道子的肩膀,冷靜地說,「日高準備向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的家人提起損害賠償訴訟。」
但前煙滋子明白,《日本文獻》明白,他們又明白了什麼呢?
「謝謝你在危難時候幫了她,你們是不是要把帶到墨東警察署?如果是這樣的話,請等一個小時,我想陪她一起去,我一會兒就過去。」
他的聲音很小,他還加了一句,難道不是嗎?
「家裡有人嗎?」
「我還是覺得不好。」真一搖著頭,「不是那樣的,不好,或者不是那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和滋子的報告文學發|生|關|系,很討厭。」
滋子的臉紅了:「對、對不起。」
「不是錢,那是什麼目的?」
義男剛想把電話掛斷,古川又接著說:「拜託了,岳父,你知道嗎,我這裏也出了點事……」
這個家的主人勝木是一位非常賢惠的家庭主婦,條崎不用費什麼事就找到了準備得很齊全的醫藥箱,裏面有足夠的藥品來處理由美子手腕上的傷口。
「當然,我們不會懷疑受害人的家屬因這次風波而受到的心靈傷害和不愉快,但這位標榜自己是硬派女性撰稿人的作家的真實想法也暴露無遺,而自稱將記者的正義與良知放在第一位的《日本文獻》編輯部怎麼會有這麼一位撰稿人?」
「……」 「帶著日高道子到我家裡來的那個叫淺井的女人做了一番精彩的演說,看上去是一個充滿正義感的人。對日高道子而言,獨生女兒死了,丈夫因為這件事而離婚,她被騙倒也不奇怪。而我居然也被她的演說所打動。」
滋子大聲喊著:「在說丟人之前,你為什麼不問問我?問問我是怎麼回事,問問我犯了什麼錯誤才被寫進這樣的報道中?」
「我來吧。」木田站了起來,好像這個話題已經談完了。他一邊準備著茶具一邊氣憤地說。
事實上,在他們兩個人都死於車禍以後,搜查本部也沒有正式肯定他們兩人就是連環綁架殺人案的兇手。因為還有受害人沒有查清楚,所以,搜查本部仍在繼續偵查中。
「那我去接吧。」
義男還是不想談古川茂的事情,所以他獃獃地看著店門口和陳列櫃。如果有客人來的話,還可以招呼一下。
「我不是直接負責偵查工作的,所以不了解詳細情況,但負責這起案件的刑警是不是問過你和你的父母?」
「高井和明決不會是綁架殺人案的兇手!警察正在調查之中,不是還有許多地方沒有搞清楚嗎?」
「好吧,我馬上過去。」對方好像生氣了,「刑警先生,請你看住由美子,剛自殺受傷的人是最危險的,一定不要讓她一個人待著。」 條崎想用不著你來教我,但這話到了嘴邊都沒有說出來,他只簡短地說了句我知道了,就把電話掛斷了。這時候的由美子就像是一位自己的律師剛離開和刑警兩個待在調查室里的犯罪嫌疑人,事實上,今天的她就是這種心情。
「什麼——好像有吧。」
「難道你不是報道中寫的那個樣子嗎!」
自己怎麼會想到這麼無聊的問題,這不是罪犯的動機,也不是讓他殺人實施破壞行為的原因。這是……這是……
保安主任噢了一聲斜著眼看著綱川:「所以你要保護她?真是個不要臉的傢伙。」
「去年底,你和淺井律師找我的時候可沒說過這樣的話,你說是你在崎玉市當市議員的哥哥推薦下去找的淺井律師,提起訴訟的事情也是你哥哥提出來的。」
「一想到可能會有這麼一個討厭的傢伙存在,我就很不舒服。」
「有馬先生,你一定生千秋的氣了吧?」
如果自己十五六歲結婚生子的話,那現在有像真一這麼大的孩子也不奇怪。可是,現實中滋子選擇了如今的道路,以這種形式和這個叫真一的少年有了聯繫,簡直就像一個保護人似地照顧他,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卻一點都不了解他的心情。
「那個垃圾箱已經是滿滿的了,但是因為它是用金屬網做成的,所以還能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東西。當然最好是看不到。如果能看得到下面的東西,這對於想把扔掉的東西再撿回來用的人是一種折磨。過去再有用的東西只要扔進了垃圾箱,它也就只能是垃圾了,不可能再拿出來使用。」
「是嗎?這是真的嗎?」 「真一,你不討厭嗎?」 「討厭?」
聽到這話,還在不高興的木田趕快離開陳列櫃來到義男的跟前。
鈴子:這個嘛……啊,那個時候沒有任何動機。
「要是這樣的話就好了,還有好多起鬨的電話。」
——幫我?監視我?你不要監視我照顧由美子。如果我那樣做的話,你就毫不客氣地拒絕,可以嗎?你能做到嗎?
「塚田君,那個男孩……」
雖然條崎這樣急急忙忙地跑了出來,但他根本沒有考慮過見到高井由美子后該說些什麼。如果這件事被警察局知道後會挨訓,他會誠懇地表示歉意,會表示決不會再做第二次,當他們聽完自己的話之後,條崎會平靜地說出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是這樣的。」
昭二有點害怕了,但馬上又像個孩子似地叫了起來:「我怎麼會知道滋子你在做什麼?」
那位少年倒在了地上,三宅碧的父親和那位保安員也都睜開眼睛看著被壓在下面的少年。少年的額頭正在流血,大廳的地毯被染紅了。
她說得很乾脆,義男倒是迷糊了。
「滋子,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什麼事情?大叔。」
「栗橋浩美開始接近豌豆的時候是想控制他,也就是說,不能讓他比自己出色。但是,豌豆在很短的時間里就受到了大家的歡迎,這可不是奉承他,他確實挺有人緣。而且學習也很好,所以,無論栗橋浩美如何不服氣和討厭他,栗橋都知道如果與他為敵,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如果他想排擠豌豆的話,他一定會遭到大家的反對。栗橋這傢伙的腦子很靈,判斷也很快,他要讓大家知道他和豌豆的關係最好——栗橋一直都在這麼做。」
「我不知道她怎麼會變成這樣的女孩,我想盡了辦法,也去和學校談過,但都不起作用。」
「對不起,有沒有閑著的車?借我一下,我有急事必須要出去一趟。」
所以,他還是怕武上批評他,而現在武上卻在討好他。其實,武上有許多地方值得他學習,最近條崎總在想要成為像他那樣的編輯專家。如果能做到的話,也許過不了多長時間就可以調到廳里工作,條崎在做著自己的美夢。
「——我一直想隨千秋一起去死。」
「是的,後來,我還在電視上見過有馬先生,所以我能記住您,只是有馬先生不記得我了。」
對方並沒有發現接電話的是條崎,只是公事公辦似地說請寄居在這裏的高井由美子接電話。倒不是猶豫,這種時候,也不是瞞的事情。條崎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並問對方是不是要到這裏來,吃了一驚的同事說當然要去。
「我,我對滋子也有一個請求。」 真一調整一下呼吸,喘了口氣,低著頭看自己的腳。
「這種事情……」
「他們都死了……」
1月11日下午兩點,有馬義男來到飯田橋的方舟旅館,坐在大廳里的沙發上,他在等待淺井佑子的到來。
滋子拿出記事本記下了他說的情況,向他表示感謝,並笑著說:「這些情況如果是真的話,那將是非常好的素材,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這樣的話,鞠子就能活過來了嗎?」 他的話斬釘截鐵。
所以,他不會違背武上採取行動,武上不讓他管由美子的事情,他也就放棄了。這可能也是膽小鬼的特點吧。
「啊,所以才這麼疼。」這位少年疼得皺起了眉頭。「我好像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對了,其他的人……」
「出事?」義男不由得大聲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把由美子的看法講給她聽,但她好像並沒有聽進去。真正的同夥也許不知道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的行動。滋子是怎麼想的呢?如果這樣的話,那放在發生車禍的高井和明的車裡的木村莊司的屍體是怎麼回事?如何解釋?木村莊司失蹤的那天的傍晚,栗橋浩美把高井和明叫了出來,他開著自己的車去了冰川高原。怎麼解釋他的這些行動呢?是栗橋浩美一個人殺死木村的嗎?殺死之後自己覺得害怕,打電話把一直勸自己自首的高井和明叫來,幫自己把木村的屍體運到警察局去?他根本沒有和另一名同夥聯繫嗎?
當然是這樣。滋子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是非常好的想法。」
胡亂扎著制式腰帶的保安主任指著由美子說。由美子討厭他那種酸溜溜的口氣,把臉轉到了一邊,但他也把臉轉了過去。
「我確實為滋子感到驕傲。」昭二快要哭了,「儘管我為你感到驕傲,但這是怎麼回事?」 滋子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她想回到以前的感情去,但太難了。
「這要看那個受傷男孩的意思了,但從目前情況看你不會有事的。和你一樣,他也會被叫去了解情況的,所以只有等他去了之後才能說得清楚。」
「我會叫警察的。」那位負責人威脅道。
「沒事吧?」綱川擔心地問,「你的臉色很難看。」
「報紙和雜誌,是越看越不明白,大家說的都有不同的地方,到底哪一個是真的呢?」
——最壞的情況是由日高和有馬作為原告提起訴訟。
手嶼社長還是沒有來,義男看到這位長發男人正在整理熬夜所做的工作,想馬上就回去。但又不能把來訪的義男一個人留在這裏,所以他顯得有點猶豫。
如果真一需要從中說和的話,我一定會幫忙的。
條崎從小就是一個心胸狹隘、膽小的人,他的父母之所以非常願意他當警察,就是因為他們認為這個膽小的哥哥以後會變得好一些,而且他們也覺得很意外。
「對比自己厲害的人,他就特別乖巧,他總是欺負比自己弱的人,但是,這從外表是看不出來的。」
淺井佑子和日高道子走了之後,好長一段時間,義男一直獃獃地坐著。
由美子羞愧地說。他倆回到了有陽光的客廳,但她還是覺得很冷,不停地在發抖。
什麼事也做不了,滋子盯著電腦。就在這時,又聽見真一的腳步聲,他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本雜誌。
那個女的好像一點也不示弱:「我不是記者,我是律師。」
日高道子放聲大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三宅碧的父親發泄之後也是獃獃地坐著,看都不看義男。看到救護隊員抬著擔架跑過來,義男站起來,使勁地抓了一下被保安員和旅館里的人扶起來的三宅碧的父親的肩膀。這位可憐的父親,身體在顫抖,他也哭了起來。
那會是什麼呢?會是像川野鈴子憎恨的「女人是男人玩偶」的價值觀嗎?
那就是誠實工作。
「他總是笑眯眯的,招人喜愛,他不是圓臉有點像長臉,長得很帥。因為他的笑的樣子像豌豆邁克,所以大家都給他起了這個名字,聽說,他以前的同學也是這麼叫他的。」
義男搖了搖頭:「沒什麼,只要你的傷好了就行。」
「我一定要做成。」淺井佑子握起拳頭敲打著桌子。
「所以,她就拒絕為那樣的角色配音。」
「真一,你知道她長什麼樣嗎?」
掛斷電話后,滋子仍在獨自沉思。參考——參考什麼呢?如果不是非常清晰的有意識的模仿,那他們又是在模仿現成的什麼東西呢?
「塚田君,你認識那位叫前煙滋子的女人嗎?」
「我叫有馬義男,古川鞠子的外祖父。」
是一個年輕的女孩。
高橋:你是說,如果有一定的條件,我也會幹他們那樣的事情?
高橋:但這隻是從理論上講的,從感情上講,我是不會做的。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影片中的罪犯自身有被性|虐待的背景。他之所以要殺死女人,是為了報復虐待自己的成年女人。這是一定假定的情況。但是現實的案件中,卻不一定有這個動機。
滋子站起身,用手搓了搓臉。 社會不能接受的狂妄的自尊心是不是一直是他選擇必須殺害別人的道路的原因呢?
「萬一那個孩子說的是真話,那該怎麼辦呢?」
「滋子,你留在這裏,我到周圍轉一圈。」
「是的,現實中的或是虛構的?」
「我所模仿的並不是一個具體的個人,而是一種概念。」
「醫生說我可以回去了。」真一說,他也學著滋子舔了舔嘴唇。可能是人在內疚的時候都會這樣做吧,或者是遺傳的原因。
要說這起案件真有特點的話,那也只能有一個,那就是促使罪犯作案的衝動。因為罪犯已經都死去了,所以這種衝動也隨他們一起消失了,不可能再現也不可能再生。我們——不,和大家一起因做了事情而表現出卑怯的樣子。這個前煙滋子做的工作就是沒有經過任何人的許可,把促使他們犯罪的那種衝動的仿製品好像是很有道理似地向世人炫耀,都是一些捏造的內容。
「我只是想……」
「如果你掌握了淺井佑子是個假律師的確切證據,你會向警察報案嗎?」 有馬義男搖了搖頭。
開始,由美子只是獃獃地聽著,被害人家屬的聚會離今天的自己已經太遙遠了。綱川不停地在說,但當由美子聽到那位叫有馬義男的豆腐店老闆、古川鞠子的爺爺、曾接過罪犯幾個電話並和他們有過接觸的老人也要去參加聚會的時候,她的心裏閃過了一個念頭。
「都是搜集材料的?」
「我明白了。」
她和照片上的那個女孩長的一樣,單眼皮,墜腮臉,比照片上的她更瘦一些。就是這種長相,她就是高井由美子。
「你——是誰?」她小聲地問。
「我們一般是下午才有人在。」長頭髮的男人笑著說。
電話響了,由美子一動不動。誰的電話?太可怕了,我不能去接。是母親嗎?還是勝木阿姨?無論是誰都不覺得奇怪,無論是誰都是一樣,由美子只能表示歉意。
最後,他向母親解釋說,現在是一天也不能離開搜查本部。以長子的工作為榮的母親愉快地接受了這一解釋。不能見面,她雖然會感到寂寞,但她會因為有更多值得驕傲的事情而高興。條崎能從母親的聲音中體會到她的這種心情。
「對不起,我沒有全部看過,前些日子的風波過後,我看了看本周連載的文章。」
律師?義男不由得把目光落在了剛剛掛斷的電話上。難道是古川茂為離婚所請的律師?否則,不會有律師光臨有馬豆腐店的。
滋子說去給石井夫婦聯繫一下,就先離開了走廊。有馬義男站起來看著真一,他的兩隻眼睛通紅通紅。
滋子沒有想到有馬義男在這種場合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我想哥哥知道栗橋正在做的事情,知道他是那起案件的罪犯。
義男之所以沒有被前煙滋子文章打動是因為文章「什麼也不理解」。栗橋浩美的內心世界、高井和明的自卑感、沒有按自己想象的那樣被社會接納的人的夢想,文章用了許多詞彙來描寫這些內容,前煙滋子好像也完全理解了這些詞彙的意義。但它們還沒有觸及有馬義男的內心世界。
真一想了想說:「十七歲。」
現在想起來,這就是一種詭辯。無論對什麼樣的天災人禍,遠離它還是最安全的辦法,但是老師所想表達的主要意思是膽小的人就要採用膽小人的辦法成為英雄。在那種敏感而又有極強表現欲的年齡段,這樣的說法還是能打動膽小少年的心。
「我,我的報告文學不是這樣寫的。」
他們一起走出了大樓,開始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在往車站去的路上有一座長著大片森林的公園,當他們走到公園邊的時候,義男鄭重地對這位少年說。
滋子覺得血一下子湧上了頭。
「一個男人像那樣就完了,他還和那個女的住在一起嗎?」
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傳真機的接收信號燈亮了,一張紙從傳真機中打了出來。
由美子點頭表示同意。
但這件事還是和條崎有點關係。綱川,這倒不是一個很少見的名字,但也不是一個極常見的名字,條崎總覺得在哪裡聽過或是見過這個名字。不會是判斷錯誤吧?
她走進了洗臉間。
「沒關係,正好今天我也沒有什麼安排。」他苦笑著,「我也總是沒有安排。」
綱川浩一的臉一下子變白了,然後就像血液倒流似地又變得通紅。
「實際上,這件事是淺井律師先給你們家打的電話?」
一個年輕男人開著車,旁邊坐著一位年輕的女孩,看上去臉色很蒼白。
那是一把剃刀。在發現剃刀的這一瞬間,條崎一下子清醒過來,他跑過去抓住年輕女孩的手,她的右手已沒有一絲體溫了,手裡緊緊握著一把摺疊式剃刀。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地板上流著的鮮血。條崎飛快地跑了過去,奪下了女孩手中的剃刀,抓住她的左手看看有幾處正在流血的刀口,同時還在搖晃著她讓她抬起頭。
快到救護中心的時候,路上非常擁擠。少年的傷口還在流著血,眼看著紗布越變越紅。義男一邊看著,一邊想這樣流血不會有事吧。在躲讓不讓道的汽車的時候,救護車晃得很厲害。救護車的這種情況,在真智子住院時,義男曾經歷過。為了不讓少年的頭晃動,義男用手扶住了他的頭。
救護隊員換下了被血浸透的紗布,也許是看到傷口還在流血,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快發動起來吧,混蛋,快發動起來吧。」滋子大聲地罵著車,「我有重要的約會,請你發動起來吧。」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滋子反問了一句。
條崎走到車站,在旁邊的小賣店裡買了幾張報紙,收集各家報紙雜誌上關於這起案件的報道也是編輯的任務之一。他站在寒冷的站台上看了看社會版。最近關於這起案件的報道也不是太多了,因為沒有新發現的事實。
「實在是不可思議,」這位負責人淡紅色的嘴唇在上下動著,「高井由美子,你為什麼堅持認為你哥哥是無實之罪呢?」
「對不起,」他揉了揉鼻子,「剛才我一個人在店裡看門的時候,有一個高中女孩從店門前走過,我聽見了她的笑聲,那笑聲特別像鞠子的聲音,真的,太像了。後來接到古川打來的電話,聽了他說的那些話,我突然覺得鞠子太可憐了——如果是我一個人就沒事了——對不起。」
她是十天前聽綱川浩一說被害人的家屬要舉行聚會,他說是從前煙滋子那裡聽來的,滋子並不打算去採訪。這是和被害人家屬接觸的好機會,所以他對滋子說不去採訪的說法表示懷疑。
武上也許會把他調離編輯組。其實武上並不是一個不能原諒下屬犯錯誤的人,但他是一個不能允許下屬背叛他的上司。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武上既不訓他也不生氣,只是不搭理他。到目前為止,這才是條崎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有馬先生,關於這件事,我們不是在醫院里就已談過了嗎?我認為有馬先生和高井由美子見面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你們雙方都會受到傷害的。社長……」她看著手嶼,並辯解說。
「我昨天晚上值班,什麼也不知道。」
「啊,對了,保險證。」少年說,因為疼痛,他的臉有些扭曲,「這個也在前煙滋子那裡。」
在三周的時間里,編輯部共收到明信片四百多張。《流行時報》的讀者中八成是女孩子,但在寄來的明信片中,有四成是中學的男孩子。
「對不起。」他兩手放在膝蓋上低著頭,把工作間的一張凳子搬到正燒得通紅的石油爐子旁邊坐了下來,「讓你做這樣討厭的事情,實在對不起。」
「條崎君……」
「喂?喂?」綱川在叫,「你為什麼不說話?」
「我也這樣認為。」淺井佑子的眼裡又充滿了憤怒,「有評論說栗橋和高井死於車禍是天罰,我堅決反對這種說法。他們並沒有因為自己所做過的事情受到應有的懲罰。就這樣免除了他們的罪責,他們的罪行將隨著時間而消失。如果真的是天罰,就不應該有這樣的事情。天罰不應該是不公正的。」
「對不起了。」滋子抓著他的胳膊。
義男吃了一驚:「是的,我是有馬義男。」
穿著制服的婆婆越過桌子斜眼看著滋子,不滿地說:「什麼事情?這麼大叫大嚷!」
「讀過。」
「錢已經存上了,他要我們表示感謝,我很生氣地訓了他幾句,他說過一會兒要給大叔打電話說說這件事。」
確實,她也是被殘忍地殺害了,也是慘不忍睹。但是,其中有一半是因為她自己引起的。
由綜合出版社、光學館發行的面向青少年的周刊雜誌《流行時報》上,有一塊自創刊以來歷經十年的連載版面,該雜誌準備從11月的第四周到12月的第二周為期三周的時間里,刊登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連續綁架殺人案的特集。
「什麼?」
「是的,是這樣的。」
「不知道。」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這次義男把煙點著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淺井佑子還在等著他說。
這位負責人的個子不高,是位四十多歲的文雅的男人,長著男人少有的細眉,嘴唇是淡紅色的,讓人有點不舒服。他的態度優雅但也圓滑,語氣很禮貌,但看著由美子和綱川的眼光卻是冷冷的。其實,對於發生在自己經營的旅館里的事情,他可能一點都不擔心。
「不,我覺得他們做得很好,最近,他們沒有什麼消息可以告訴我們。但是在案件的發生過程中,罪犯曾給我打過電話,所以他們經常來了解情況。我知道警察正在努力工作著。」
不知是保安員還是服務台的服務員叫了一聲,而且還哭了起來。
她還是一副自作聰明的樣子,慢慢地說:「我既不屬於你所說的東京律師協會,也不屬於日本律師聯盟,所以名錄上不會有我的名字。」
這兩名刑警對視了一下,其中一個人拿出了筆記本。
「從開始我就想過不能一直借住在你家,但真正下決心還是在滋子完成報告文學並準備連載的時候。」
「簡直是厚顏無恥。」保安主任惡狠狠地說,「這麼說,你也是和他們一夥的?你不是說自己是他們小時候的朋友嗎,那你和栗橋及高井都是小時候的朋友,所以你也值得懷疑。」
勝木阿姨最早聽說這件事是在旅館風波的第二天也就是12日的早晨。由美子本想在事情落實之前自己將保持沉默,但現在講出來已經無所謂了——勝木阿姨非常高興。
「要不你去我那裡怎麼樣?」剛一說完,義男都驚訝自己會想出這個並不壞的辦法,真一也吃了一驚。他瞪大了的眼睛,讓義男一下子清清楚楚地想起了自己記憶里的鞠子那純潔的眼神。
「大叔,我知道你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但是茂是不是做了許多讓人不高興的事?你應該更嚴厲地訓斥他,為他夫人拿回應有的東西。」
他在周圍的桌子上翻來翻去,好不容易拿出電話打了起來。他一聽,馬上說:「還是沒有人接聽。」
義男笑了:「是嗎?這樣就好了嗎?這樣就滿意的話,我們也就不會去打擾警察了。」
救護車到了救護通道的入口處,汽車緩緩地向後倒了倒。
無論怎麼說她愚蠢也不過分,事到如今,由美子自己也知道這是一次非常愚蠢的行動。
「事情不是還沒有搞清楚嗎?不要忙著下結論。」
「你知道攝影雜誌的事情嗎?」
「其實,等一會兒高井由美子的一個朋友要過來。」他對那兩位刑警說,「這個人叫綱川浩一,你們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她就像是個孩子似地毫無顧忌地哭著,眼淚嘩嘩地往下流,聽到她哭聲里的悲痛,旁邊的人都覺得鼻子發酸,想和她一起哭。「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條崎的手扶著她的肩膀。
滋子很是激動,她想我是有名字的,不叫你。
「其他的人只有照片或錄像帶不行嗎?」
有馬義男的口氣既沒有惡意,也不是在攻擊她,更不是在挑她的毛病。
「一個男的,好像是和淺井一個事務所的律師,今天我們也能見到這位律師。」日高道子看了看周圍,「他們已經遲到了,可能路上堵車吧。」
條崎趕緊來到走廊,電話鈴已響了有十遍,當他拿起話筒時,突然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
滋子在想義男說的「這件事」指的是什麼,法律?和律師的接觸?還是所謂的社會經驗?
由美子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不是這麼回事。」
滋子伸手把電腦的電源關掉,顯示器發出撲哧一聲就變黑了。這是來幫她安裝電腦的朋友反覆叮囑她不能使用的不正確的關機方法,但她現在覺得頭很暈,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遠離寫好的文章。
「不像話。」真一脫口而出。
「前煙,」有馬義男的語氣緩和了許多,身體還向前弓著,「這麼說,你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他倆就是這起案件的罪犯?」
「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會不會搞錯了,就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義男看著她青灰色的臉。可能是睡眠不足,她明顯有了黑眼圈:「淺井律師給你打過電話嗎?」
這是有深遠意義的內容。
「當然生氣。」
「誰告訴你我們在那裡和淺井律師——不,我現在才知道她不是個律師——見面的?」
三宅碧的父親噢了一聲。在他想說話之前,義男把眼光轉向了淺井佑子和她帶來的那個男人。他大聲地說:「淺井律師,我想提個問題,你真的是律師嗎?」 聽他這麼一問,日高道子和三宅碧的父親都把目光投向了淺井佑子。和第一次見面一樣,她還是一副自作聰明的樣子,沒有任何表情地看著有馬義男。但她帶來的那個男的好像有點不安。
有馬義男也沒有看滋子,他盯著緊急處理室的門問:「那個叫高井由美子的女孩現在怎麼樣了?」 「對不起。」
父親輕易不會佩服一個人。他千辛萬苦地經營著蕎麥店,通過自己的力量開創了人生之路,所以他很自負,對別人要求很高,很少會讚揚一個人。就是這位父親,無論是看電視還是讀報紙,都毫不掩飾自己對有馬義男的敬佩之情。有馬義男就是這樣一個人。
手嶼又問:「對不起,你是不是對警察的調查工作有種不信任感?」
「如果找到了他們的藏身之處,就可以增加物證;如果找不到,還要進一步確認這起案件是他倆乾的,但這也只是時間問題。」
「什麼事?」
義男知道自己剛才想得太簡單了,把這個店讓給木田決不是個好主意。木田是看著鞠子長大的,他把鞠子當做自己的妹妹。平時,無論是好還是壞,他都不是輕易會流淚的男人。
為了搜集素材,滋子還採訪了他們兩個人的同學。有的人還住在當地,有的已經搬走了,有的還在東京,只是在別處生活,找到他們也沒費多少工夫。十個人中有八個人知道滋子的報告文學。即使沒有讀過滋子的報告文學,他們也都在電視上看過滋子圍繞報告文學所做的節目。大家對這起案件都非常感興趣。所以,見面本身並不困難。
「是的,幸運的是警察沒出面內部就解決了。三宅碧的父親和日高道子都回去了,他們說想和你保持聯繫。」滋子從包里拿出了筆記本,「這是他倆的聯繫方法。」 有馬義男說了聲謝謝,接過便條,簡單地看了一下就放進了上衣內的口袋裡。這是一件衣邊都已發毛的舊上衣,一面的第二個扣子都快掉了。滋子想起來了,有馬義男現在是一個人生活,被害的古川鞠子的母親、也就是他的獨生女兒一直住在醫院里。
你自己光是看文章中寫的事情,因為周圍的人責備你,你就像個孩子似地跑到我這裏來,對我發火併責備我,還追問我到底做了些什麼。
條崎明白由美子的意思,但她用一種不明智的方法向外界表明這種意思,所以才造成這種混亂。他正在想用什麼樣的話來跟她說的時候,電話響了,由https://read.99csw.com美子顯得很害怕。
因此,滋子的任務是把長期以來沉積在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內心世界、他們無法解釋的甚至沒有意識到的衝動講出來,並把這些內容寫成文章昭示于天下。這不僅僅是滋子,所有關注這一案件的日本作家和撰稿人都在爭先恐後地做這件事。
當時,滋子之所以沒有把收集到的同學的談話寫進連載的第四部分和第五部分中,是因為沒有找到豌豆的地址,這總是一件遺憾的事情,但也沒有辦法。
真一想了想,認真地說:「你想放棄嗎?」
「但你怎麼會和前煙住在一起呢?你的父母遇到了不幸,難道你就沒有別的親戚了嗎?」
「前煙的幫助。」真一說完又搖了搖頭,「也不能說是幫助,我也只是寄居在那裡,前煙丈夫的老家有套公寓,我租住了其中的空房,租金很便宜,和免費差不多。」
由美子的眼睛稍稍動了一下,可能是母親這兩個字起了作用。她精疲力竭地睜開了眼,獃獃地看著條崎。看著她的眼睛,條崎放心了,不會再有事了,她只是受了刺|激。
那位接電話的年輕男人在飛翔出版社的《日本文獻》編輯部里等他,這位男人臉有點浮腫,頭髮亂糟糟的,他說社長手嶼馬上就過來,讓義男在這裏稍等一會兒。他讓義男坐在房間角落裡的一把椅子上,自己也沒有閑著。屋裡面亂七八糟,牆上有被煙熏過的痕迹,垃圾箱里裝滿了垃圾,椅子和桌子底下也堆滿了書籍,角落裡還放著一個睡袋。雜誌社要這種東西幹什麼用?
「嗯。」滋子點了點頭,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也沒有追問,但這話是不是不對呀?」
我累了——義男想說,但沒有說出來,他用手捂住了臉。
看著滋子的表情,真一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想出去了。
「我說話顛三倒四,讓人難以理解,真是不好意思。」淺井佑子繼續說,「日高是在上個月的中旬、也就是千秋葬禮后不久來我們事務所的。對了,你是和你哥哥一起來的吧?」 聽淺井佑子這麼一問,日高道子點了點頭:「我的哥哥是崎玉的市議會議員,是我哥哥推薦我去淺井律師的事務所的。」
「前煙,你犯了一個非常大的錯誤。」有馬義男用可憐的眼光看著滋子,「我當然想知道,我想知道那幫傢伙為什麼要殺死鞠子,我想知道他們在那種時候想些什麼,我想知道他們就沒有覺得鞠子可憐嗎?我還想知道他們殺人之後的感覺。但是,我不想聽你去分析別人,我想聽他們自己講自己的想法,想讓他們活著講自己的事情。這肯定是做不到了,我聽到的所有事情都是別人說的,都是假話。我不想聽這些東西,雖然我很傷心,但還是想聽他們自己講。」
在醫院里前煙滋子也說過,但是目前確實還沒有足夠的事實來認定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兩人就是這起案件的罪犯。警察的秘密調查也是按這個思路進行的。正如滋子所言,只要找到了他們犯罪的地點,即使是對目前還沒有足夠證據的高井和明,也許能找出確鑿的證據。這不僅不過分也不是強詞奪理。所以,到目前為止,義男自己從沒有想過在他們兩個人之外還會有其他罪犯。
高橋:但他們不是有錢人。滑稽的是,我在那部電影中出演主角的時候,我爺爺非常高興,但是等他看完了電影,卻生氣地問我:「你為什麼要演那種人」。(笑)
真一沒有集中注意力,他愣了一下。義男又問了一遍,這一次他聽明白了。這位少年有點不知所措。雖然他在想這想那,但聽到義男的問話后,他的肚子還是咕咕地叫了起來。
剛才那位男人可能是熬夜了,顯得很疲憊,他坐在離義男最遠的一張桌子旁正忙著什麼。時不時地偷偷看一眼義男,他的表情好像是在笑又好像很迷惑。義男感覺到他在看自己,所以,義男便和他搭話。
「這位刑警在搜查本部里做什麼的?」
對方哈哈地大笑起來:「是的,我也在模仿。」
「你什麼時候認識高井由美子的?」 滋子講了自己遇見由美子的經過,包括由美子和她聯繫,兩人見面后說的話以及通過她認識了那個叫綱川浩一的栗橋和高井的同學。
他剛說完就用詢問的眼光看著滋子。
真一用手捂住了臉。
「所以日本有許多像我這樣的作家,只不過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說著同樣的事情。」說完,他又非常認真地接著說,「但那兩個人還真挺特別的。為了把社會搞得非常混亂,綁架女孩子,玩弄以後才殺死她們,這種男人在日本還不是很多。」
這是把責任推給了別人,滋子覺得很不舒服。
「你不是從罪犯開始寫的嗎?」
但她和昭二的吵架卻不同,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流,即使有傷害,昭二也感覺不到,當然滋子也感覺不到他對自己的傷害。所以,他們之間好像沒有什麼值得珍惜的東西。
「家裡有人嗎?」
「大叔!」
「感到驕傲不是你的自由,當發生讓人不能感到驕傲的事情時,你就會把責任全都推給我?」
「噯,真一。」
「你不要擔心,我並不是想打聽前煙的情況。」
從前天晚上,母親和勝木阿姨就出門了。勝木阿姨的一個老朋友在浜鬆開了家烹飪旅館,她們既不是去觀光,也不是去散心,而是去商量借錢的事情。
真是上天助我也,當車開到飯塚橋的十字路口時,滋子發現塚田真一正走在前面不遠的人行道上。可能是幹完活回家的吧。他走路一點精神也沒有,臉色很灰暗。雖然說這個孩子的臉色一直不好看,但這次是因為什麼呢?滋子邊想邊把車停到了馬路邊上,並按響了喇叭。
滋子有點討厭自己了。你怎麼能做這樣的事情?在這麼重要的時候,怎麼也不考慮輕重就採取行動?
古川茂是個理智的男人,他認為鞠子所遇到的事情和真智子因此精神失常和在出事之前他要離婚三件事之間沒有任何的因果關係,應該把三件事分開處理。其實,他的看法並沒有錯。即使茂留在家裡,即使他和真智子關係和睦計劃旅遊,也無助於解決鞠子被兩名罪犯綁架和所處的悲慘境地。
鈴子:在那部電影中,被逮捕的連環強|奸殺人案的罪犯和法官的辯論是拍得最好的嗎?
「你寫文章講述這起案件,就是要從各個方面來寫,不能偏袒任何一方。首先你要想明白什麼人看你的文章?想通過看你的文章了解案件詳細經過的人都是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的人,是不是這樣的?他們都是站在一邊,想了解案件的詳細情況。你就是為了這些人寫文章的。和其他人比起來,你是一個最能起鬨的人。但是,你沒有權利利用高井由美子,更沒有資格指責她。」
他的口氣好像是很驚訝自己才十七歲。
義男覺得從背後抱著他的手鬆開了,那個人快速衝到前面擋住了三宅碧的父親。這位年輕人,不,還是個少年,他死死抓住了三宅碧的父親已經舉起的胳膊。三宅碧的父親回過頭來,義男看見了他那兇狠的表情。義男知道如果不能制止住這位可憐的父親,事情會更糟,但他卻動彈不得。他只看見一位保安員過去幫那位少年按住了三宅碧的父親。真是不可思議的場面。不可思議,鞠子,爺爺在這裏要做什麼,鞠子。
但是,就在她收集完素材準備寫文章的時候,高井由美子又找到了她,而且還和綱川浩一在一起。這太讓人驚訝了。
滋子叫住了他:「真一,你是不是不喜歡這件事?」
「旅館里的人都怎麼樣了?不要緊吧?」
電視畫面上出現了這家周刊發表的被放大了的照片,由美子不顧保安員的勸阻正在往有馬義男逼去。生氣的表情、往上弔著的眼睛和扭曲的嘴巴,她簡直就像是孩子夢中出現的魔鬼。這是什麼時候拍的照片?誰帶的照相機?她根本沒有聽見相機快門的聲音。
雖然話說得有點過分,但這是事實。而且這是目前只有滋子一個人掌握的事實,她不可能不寫吧。
由美子答應著,只是為了綱川對她的安慰,但其實她根本沒有想那麼多。
「哎,有你的信。」
——這還是挺麻煩的事情。
「但是……」
由美子緊緊抓住這個叫綱川的男人打來的電話,她邊哭邊說,但已不再發抖。當講到用剃刀割腕時,她又大哭了起來,但她表示決不會趁人不注意再做同樣的事情了。
「是的……」
「把店關了吧。」
「我知道。」
「很多?」
「一半時間是自己做,其餘時間都是滋子在照顧我。」
真一沒有說話。寒風吹起來,他前面的頭髮落到的額頭上,非常可愛。滋子忽然意識到這種想法太不合時宜了。總之,真一還是披著頭髮好一點。
包紮完手腕上的傷口后,由美子看上去比剛才還要痛苦、柔弱、悲傷和疲憊。條崎回答著她的提問,而她則有時前言不搭后語,或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用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條崎終於搞清楚了發生在飯田橋旅館里風波的詳細經過和高井由美子母女的現狀。
有馬義男又噢了一聲,又掏出一支煙來。正在點火的時候,聽見日高道子還在繼續說:
「擦肩而過,所以,與其說是見過面,還不如說是見過。」
「這雜誌是今天剛剛發行的。」
「我也這麼認為,你應該聽我的話。」
她揮著手大聲地喊。好不容易真一才發現了滋子,滋子挪到副駕駛座位上把門打開。
既然要等就無所謂等多長時間,他覺得無所謂。
「請便,倒是你們今天在這裏所做的事情讓人覺得奇怪,既不是了解情況,也不是勸阻事情,而是一味地責罵,我倒是也想聽聽警察是怎麼看待今天的事情的。」
滋子說完這幾句話就不再吭聲了。和剛見到他的時候一樣,有馬義男又向前弓著身子,眼睛看著兩隻手。
為了社會,為了不再發生類似殘忍的案件,就不能忘記它嗎?確實應該如此。但是,我們雖然活著,跟死了差不多。
由美子想,她們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勝木阿姨家,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必須要做點什麼,當然不是像亂闖被害人家屬聚會那樣的蠢事,而是一些積極的事情,一些腳踏實地的事情。為了證明哥哥的無實之罪,我必須要堅持住,一定要當好高井家的頂樑柱,絕不會再去做那樣的事情了。
這不是責問,而是痛罵。這個叫前煙滋子的女人沒有回答,只是把頭低了下來。然後就靠近由美子小聲地說:「我們回去吧。」
「真一是個男子漢。」
滋子覺得非常害怕,她的心快要迸出嗓子眼了,身上在發抖。小時候,她曾和附近的朋友比賽,看誰有膽量從二樓的陽台跳下來。從那之後,一緊張,嗓子就發乾。但昭二向她求婚的時候,她都沒有這樣過。
決不會有這種好事。
「……」
這是一篇關於高井由美子在飯田橋的旅館製造混亂的報道,文章中沒有點明她的真名,但文章清楚地點出了在這次風波中差點又成為受害者的有馬義男和報告文學作家前煙滋子的名字。文章還稱,滋子慫恿認為哥哥是無實之罪的高井由美子去參加被害人家屬的聚會並把她帶到了聚會的旅館。
「自己做飯嗎?」
「什麼樣的電話?」 「……先不要想千秋的事情,這件事不會輕易被人忘記的,首先要提起損害賠償訴訟。」
他把電話放好后,拿出了和名片夾放在一起的一本《日本文獻》雜誌,雜誌的最後一頁寫著編輯部的直撥電話號碼。義男試著打了一下,但沒有人接,看來還要再等一會兒。
「我是由美子的朋友,」對方非常認真地說,「我叫綱川浩一。」
「工廠已經來了好幾次電話,問我為什麼不去上班。」
「所以——」滋子喊道,「所以我說不行,我已經說過許多次了。由美子正在做著她的哥哥是無實之罪的夢,而你則在做著要抓到殺死孫女的罪犯的夢,你們見了面,對雙方沒有一點好處。」
保安主任不客氣地反問了句:「因為是自由國家,就有了殺人的自由嗎?你們不感到可恥嗎?不需要道歉嗎?被你寶貝哥哥殺死的女孩都和你差不多大,如果是你自己遇到這種不幸會怎麼想?」
淺井佑子也是默默地看著有馬義男。義男的表情像是讓她說出實話,她感覺到了義男的善意,看不到什麼惡意。
大型超市負責採購的人當初希望當地豆腐及其他熟食業都能進入超市,並且特意到有馬豆腐店拜訪,但他現在已經調到別的分店工作了。新來的採購員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好像有馬豆腐店發生了中毒事件。他通知有馬說,不能再訂購因這件不幸的事情而聞名全國的豆腐店的產品了。木田氣得滿臉通紅,但有馬義男一句話也沒說。
一直沉默不語的前煙滋子終於抬起了頭:「我的文章一直認為栗橋和高井是同夥,我希望有馬先生絲毫不要懷疑我的基本態度。」
「你根本沒有讀過我寫的報告文學!要不,怎麼會不明白呢!」
義男仍然沒有說話,無奈,古川只好接著說。
「但是,現在這麼轟動,當然不會忘記。除了鞠子,不是還有另外七名女孩子嗎?所以警察一定會儘力調查的。」
那一天,在從三鄉的車站回來的車子上,由美子就打開了話匣子。她說自己的哥哥是無實之罪,就因為這個原因她才來找前煙滋子的。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真一聽了這些話之後,臉色變得蒼白,但一直沒有說話,他根本不想和由美子說任何話。
「有馬先生,請問您高壽?」真一好像突然想起來似地問。
「行,那給我來點吧。」
由美子低著頭沒有說話。
「什麼?嗯,是的,也許墨東警察署會叫我去的。」
——不知道。
鈴子:但是,理解心情,這即使是對本人,是不是也很可怕?
「手嶼社長來了之後可能會談這件事,你在這裏稍等一會兒。」
義男先走進了公園,很幸運,向陽的椅子都空著。他剛坐下,就發現對面的長椅上躺著一位在西服外面套著外套的中年男職員,他的臉上蓋著一本周刊雜誌,睡得很熟。
義男剛從會客室走出來,坐在旁邊椅子上的塚田真一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看著義男,義男想起來了——在這之前,在救護車裡,這個孩子曾說過他在墨東警察署前面和義男擦肩而過。當時他沒有記起來,看到這個孩子現在的表情,他真的想了起來。那個時候的這個孩子也是這麼一副表情,就像是從自行車上摔下來的孩子正在找媽媽尋求安慰。
聽得出來,他是暗示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義男從椅子里站了起來,低著頭說:「我明白,多謝你的關照。」
義男更不明白了。
「如果那位叫通口惠的女孩如此執著的話,那家攝影周刊雜誌就不應該報道你住在前煙家的事情,這樣一來,她還會找去的。」
「滋子,你要去哪裡?不要太任性了。」
「她想騙了我們的錢以後就逃之夭夭。」
不知綱川又說了什麼,由美子斜著眼看了看條崎,然後對著話筒說。
在條崎看來,以武上為代表的刑警們,他們好像生來就是要當警察的。他深知自己和這些刑警們不一樣,所以和這些真正的刑警混在一起,條崎知道自己要盡到一名警察的責任,必須要做好一件事。
少年很為難似地不再說話了。救護車向右拐彎,義男扶住少年的肩膀不讓他搖晃,這孩子很瘦。
「知道,在報紙上見過。」 看著真一遠去的背影,滋子生氣地嘆了一口氣。為什麼這麼不湊巧……
他說完后,終於把電話掛斷了。滋子嘆了口氣也把電話放下了。
「三鄉市太大了,你去哪裡?」
「一直都沒有去上學。」
「……」
高橋:也許還想通過電視成為名人。
「暑假放完后調整座位時我和他成了同桌,他的皮膚特別黑,但不是那種進行體育鍛煉被太陽晒黑的那種男孩子,整天慢吞吞的。」
鈴子:是的。正因如此,我們才被同時請進一間辦公室。
「你沒事了,但你不能再想不開了。你的家人在哪裡?你不是和你的母親一起住在這裏的嗎?」
所以,從這個角度看,有馬義男應該沒有具體的理由必須要聽高井由美子的辯解。就算是見了她,他也不會做什麼。
但是,讓有馬義男不可思議的是真一的這條寬三十五厘米的通道是怎麼通往前煙滋子這位報告文學作家那裡去的呢?如果是因為犯罪的話,自己以前已經遇到過了,那已經足夠了。
古川茂當然會有這種打算,而且他一直在和真智子在「商量」這個計劃。只是因為鞠子出了事,真智子精神不太正常,無法在離婚協議上簽字蓋章,古川茂才沒有辦法的,不離婚就沒法再結婚。那個女人也在催他,但目前這種狀況,他也沒有辦法。
雖然有馬義男想把店關了,但幾十年養成的生活習慣卻不是一下子能改變的,他每天仍然是四點半之前就醒了。因為客人已經減少了很多,所以豆腐的生產量也只有以前的一半。因為工作量減少了,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是讓木田六點鐘再來店裡。儘管一個人這麼早醒來也沒有什麼事情,但沒辦法每天還是這個時候醒來。醒來之後,一個人獃獃地抽支煙,想想以前的事情,像只蝸牛似地靜靜地無聊地度過每一天的早晨。
「沒有。」滋子的回答很乾脆,但她覺得有一股斜風吹過,滋子馬上反問了一句,「有馬先生,你懷疑過嗎?」 有馬沒有說話,從上衣裏面的口袋裡掏了一支煙,緊緊地抓著。
「哎,你認為他倆有什麼模仿的對象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因為自己根本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而生氣。」
——我有一些想法。
然後他倆的情形,就是站在旁邊聽也不會完全明白。因為只有綱川在電話里一個勁地說,由美子只是回答或點頭,或是說了什麼再哭起來,或者只是道歉。條崎覺得自己很尷尬,突然他感到了一絲寒意。
解釋。
如果撇開不在現場的證言等專業問題,義男認為這起案件的主導權一直掌握在栗橋浩美手中,而且他相信給他打電話的那個人一定就是栗橋浩美,在那天夜裡的鬧劇中利用日高千秋的也是栗橋浩美。當義男第一次從照片中認識栗橋浩美時,從他的目光中,義男就知道把自己當成對手的就是這個年輕人,決不會是另外一個人,那是一個笨蛋。但是這傢伙錯了,他是一條蛇,一條只會直著走的蛇。所以,被他列為目標的人就逃不掉。如果被列為目標的人能有勇氣把在後面追趕的他的頭踩個粉碎,就不會被他殺死了。
昭二的表情很痛苦,臉色很難看。他的心裏有許多話想說但說不出來,因此臉色非常難看。
「那個叫綱川的男人為什麼要把這件事告訴高井由美子呢?」有馬義男在小聲地自言自語,「這樣一來,高井由美子就可以見到我、三宅碧的父親和日高道子,可以直接跟我們說高井和明是無實之罪。」
「我明白。」
「你吃午飯了嗎?」
她沒有打電話來,她也許會和真一一樣在想象,但想象畢竟只是想象,不打電話只能說明一點,真一覺得自己好像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他把院子里的一隻名叫洛基的狗悄悄地抱進屋裡,他摸著狗的腦袋,在沙發上睡著了。因為洛基很暖和,所以他沒有做夢。
「早就這樣了嗎?」 「不是,是從千秋出事以後……我哥哥在教育方面非常有名氣,所以,他為有千秋那樣的侄女而感到可恥。」
「她為什麼要和高井和明的妹妹做朋友?是不是贊成他殺人?」
「我們吵架了。」他低著頭。
「剩下的錢可不可以換離婚協議書?」 這次,義男不是不想說,而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聽到真一這麼問,義男愣了一下,他想知道這位少年的真實想法,所以就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雖說已是冬天了,但今天沒有風,坐在灑滿陽光的長椅上覺得很暖和。但真一看起來還是很冷的樣子。
「只有前煙滋子。」
「但他對負責高井和明的刑警而言並不是太重要的人物,負責栗橋浩美的刑警可能知道得更詳細些。」
鈴子:有的男孩子清楚地寫著「欺負女孩子」。
我不能認輸。滋子繼續往下說:
「一個人不要緊吧。」
「說話不要沒有禮貌!」
「前煙,你是不是還沒有見到任何一個當事人的家屬?」對方在問她,「栗橋的家人,或者是受害人的家屬。」
「嗯。」真一還在往四周看。
「如果高井和明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一定還有一位真正的同夥,你的報告文學準備這樣寫嗎?」
「我帶著了。」
真一兩手插|進褲子的口袋,又一次走出了滋子的工作間。走到一半,他又回過頭來。
自從被武上批評之後,條崎就下決心不去見由美子,但是他的心裏總覺得對不住由美子。
滋子有一種沉重的罪惡感,她似乎看到鞠子變成幽靈站在旁邊,悲哀地看著自己。但她並沒有把幫助的手伸向鞠子,而是伸向了由美子。當然,單從這件事上看,這並沒有什麼不公平,因為由美子並不是殺人犯。但她還是感到了不平等和不公正,可是她並不知道如何是好。
條崎喘了口氣走進屋裡大聲叫著:「有人嗎?我是墨東警察署的警察,高井由美子在家嗎?」 還是沒有人回答。
就在滋子重新看她以前寫的文章時,傳來敲門的聲音。她聽見真一在叫她。
義男小心翼翼地問,他的口氣里盡量不帶追根求源的意思和責備的意思。
滋子也加入了競賽的行列,而且驍勇善戰。但是,也許是因為自己是個女性無法理解男人的心理,所以才會碰壁?是因為這樣下去無法實現目標而變得怯懦了嗎?
「我自己……也不明白。」真一突然說。他看著拿在手裡的紙團,聲音非常小。最初,義男沒有意識到他是在回答剛才的問題。
「那傢伙天生就會撒謊。」他的一個同學這麼說。
他因為憤怒而說不出話來,最後用嘶啞的聲音說出了這兩個字,然後他抓住由美子的手說:「由美子,我們走,我們沒有理由待在這裏。」
「你只是做你想做的事情,因為高井由美子是高井和明的妹妹,所以做任何過分的事情都不要緊,但是,並不是那個孩子殺死鞠子的,她不想讓鞠子遭受厄運。前煙,我的想法是不是和你的正好相反?你為誰寫文章?你的目的是什麼?你根本不了解我們受害人家屬的心情嘛,你也不想去了解,因為你認為沒有必要。」
「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是的。」 「我們對這個建議沒有任何異議,我覺得自己有責任接受它。但這起案件的受害人不只是日高千秋一個人,還有古川鞠子,還有在栗橋浩美的公寓發現屍體但身份不明的那些女孩子。正如有馬剛才所說,從照片和錄像帶判斷還有七名被害的女孩子。」
義男也把包裝紙揉成了一團,他用另一隻手搓了搓鼻子:「你還上學嗎?」
「是的。前煙知道有一位叫淺井的律師把你們約到了這裏,雖然有人讓她來收集素材,但她並沒有打算來,她認為不應該來收集素材,這樣做很不禮貌。但不知怎麼回事,高井由美子也聽說了這件事,自己一個人出來了,我們發現之後就急忙追了過來。」
「什麼?」
滋子接過了雜誌。
「我在救護車上?」這位少年吃驚地問。因為太陽穴受了傷,所以他只能歪著頭看義男。
「對方肯定也是個寫文章的人,是報紙或雜誌的記者嗎?」
如果是有馬義男一個人的話,他不會想到讓古川茂出錢。他已經完全是個外人了,不會再對他有所指望。義男死也不會去求他拿錢出來,他是拋棄真智子的男人。
鈴子:頭腦冷靜下來,寄到我這裏的寫在明信片上的想法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可是,她們還得生活,如果沒有錢,她們將沒有住處和糧食,她們的生活將無法維持下去。她們必須得去工作。她們將儘力說服警方能理解她們。
「你——」滋子的聲音在顫抖,「你不問我任何事情,也不要我解釋事情的詳細經過,就說什麼丟人,不知道該怎麼和別人說,你這樣做才丟人。」
如今在日本,究竟有多少作家和撰稿人以這起案件為題材在進行創作?幾十人?不,差不多有幾百人了吧?事實上,有電視台的節目和滋子的報告文學一樣對此事予以關注,還有針對此事緊急出版的辯論集。
「模仿的對象?這一種犯罪?」
「有這樣的事……」
木田一直在店裡幫忙,所以他也很閑。在洗澡的時候,或者是起床後邊等燒水邊抽煙的時候,他有時會突然想到把店讓給木田。如果生意實在做不下去了,把店讓給木田是最合適不過了。這是只要說一聲就可以決定的事情。木田開始的時候可能會客氣一下,但最後一定會愉快地接受。呀,還是不行,這個想法太過分了,木田會不會不想在這裏做生意呢?這裡是不是已經不行了?
「是的。」
「你是塚田?」
——我丈夫去世之後,捨不得扔掉,所以就一直留著。
這種生離死別的悲傷終於過去了,站在緩慢的送葬隊伍中還有這種悲傷,但總算過去了,他慢慢也習慣了沒有鞠子的生活。但是,無論如何還是有一些無法習慣和無法克服的東西。
確實,和會客室相對的房間不時傳來電話鈴的聲音,不是一部電話在響,而是好幾部電話同時在響。
如果不是因為這起案件,武上悅郎平常也會這樣度過除夕之夜的,當然會這樣,因為他也不是什麼特殊的男人。過去他還沒有碰到過因為案件無法過年的情況,所以,每次過年,他總有一種特別的不滿足感、不自信感和不健康感,只能看著電視節目「除夕之夜」聽著新年的鐘聲。
高橋:但我八十歲的爺爺無法理解這麼複雜的事情。(笑)
真是似懂非懂的理由。滋子在筆記本上寫下了「獨創性」三個字,並在上面打了個叉,然後又在旁邊寫了兩個字「特殊」,並加了一個問號,還用筆把這兩個字圈了起來。
「母親。」這位中年婦女哭著說。
奧佩爾一個緊急剎車,車門開了,那個女孩好像連安全帶都來不及解開似地從車下跳下來。她好像受傷了,拖著一條腿。
「我的監護人是叔叔和阿姨。」真一說,但又搖了搖頭,「我不能回到他們那裡去。」
新年就這麼過去了,時光仍在不停地往前走,誰都看不見,但時間確實在流動。
「你是怎麼考慮的?」滋子問,「如果這樣去收集素材的話會怎麼樣?」 這是剛才打電話來的那位熟人的後續消息。那位叫淺井佑子的律師組織了日高道子、有馬義男以及通過栗橋浩美公寓里照片查明身份的伊藤敦子和三宅碧的家人,並找好了為舉行被害人會議而召開的事前會談的地方。時間是明年1月11日下午兩點,地點是位於飯田橋的方舟旅館。
義男上了救護車,向年輕的救護隊員簡單介紹了少年受傷的經過。這位救護隊員在測少年的脈搏,告訴義男不要碰他的傷口。同時,他也安慰義男,不要緊,不要緊,他很快就會清醒過來。
就像沉在水底的石頭望著水面,從中間看到了一縷陽光,由美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同學們都還記得他,一提到豌豆的名字,大家都非常高興。
「不知道,據說這個名叫綱川的男人很有人緣,所以栗橋一看到他之後就喜歡上了他。你問誰,誰都是這麼評價的。」
前煙滋子和昭二也要去附近的神社參拜,雖然叫了公公婆婆,但他們說天氣太冷沒有來,於是兩個人挽著胳膊一起出發了。
真一也擔心起來。滋子抱著胳膊又嘆了口氣,這時她突然意識到了在剛才急急忙忙的過程中沒有來得及考慮的問題,她吃了一驚。
「快上來!」
理由之一就是他們還很年輕,他們自由支配的時間比較多。有的人雖然不願回答問題,但卻想見一見滋子。他們對自己的同學做出這樣的事情感到不安,他們想知道一些已經查清的事實,他們把滋子當做了信息來源。其中有一名女同學這麼說。
滋子聽到最多的評價是「豌豆是個了不起的人」。
那個高個子女人真誠地看著三宅碧的父親,點了點頭。
聽了滋子的話,昭二很掃興似地眨了眨眼睛,然後爆發似地怒吼著:「你說什麼?我父親母親都好好的,你在想什麼!」
雖然條崎接受了武上的忠告,但他就這麼躲在後面嗎,一直躲到由美子不再和他見面。這是一種懦弱,是不誠實,更重要的是缺乏關心。
「怎麼說呢?滋子,任何人都不是獨創的生物,大家都在模仿著別人。」
「怎麼呢?啊?不好回答這樣的問題?是不是覺得很可恥?他在幾年裡殺了這麼多人,你們住在一起的家人居然沒有發覺?每天在一起生活,你們從沒有覺得奇怪過?」
「這樣的話,告訴社長是不是不太好?」
「他是個年輕男人?」
真是計算失誤。首先,在出門的時候,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滋子找不著那件約好要穿的有玩具熊圖案的漂亮的毛衣。她記得放在壁櫃里專門放羊毛衫的箱子里,但翻遍了所有的箱子也沒有找到。沒有辦法,她只能換一件別的衣服,但當她打開衣櫃的時候,她發現昭二送她的那件毛衣連著包裝袋都在裏面。
義男又說:「我覺得這兩個人這麼就死了,太便宜他們了。」
鈴子:是的。
滋子用手捂住了頭。
「但我並沒有全部否定滋子的工作,只是有那種想法,我只是不喜歡考慮犯罪問題,這是我的真實想法。」
條崎只好在這等下去了。由美子叫他回到屋裡去,因為走廊太冷。就在這時,剛剛掛斷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條崎條件反射似地抓起電話,當聽到一位男人報出自己的名字后,他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滋子表示了歉意。
但是從現有情況分析,這兩個人有可能就是罪犯。多數群眾這麼認為,滋子也是這麼考慮的。按常理,大家都會這麼想的。
「我也看到過這樣的事情。」
「嫌疑人妹妹的粗暴狼藉!」
「沒有,結婚了但還沒有孩子,我對她也不是太了解。」
「有馬先生,」滋子幾乎是在懇求他,「你有這種想法也沒辦法,兩名罪犯全死了確實太遺憾了。因為他們都死了,你的怨氣和悲憤無處發泄,心裏七上八下的,這種心情我可以想象。但是……」
「真是閑啊。」義男喝著木田沖的粗茶,小聲地說,「今天可真清靜。」
「是的。」有馬義男苦笑了一下,「可是,也不是這樣的。我經營了四十年的豆腐店,一直老實地做買賣,養家糊口,不會再去想其他的事情,像你——不,從不會像淺井佑子那樣挖空心思,我也討厭算賬,我店裡的消費稅到現在都還沒交。」
「她問我為什麼不生氣?」
——因為你倆不能出現在客人面前,所以只是去打打下手,而且他們還為你們提供一間住房,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們必須離開東京。
「一定會有許多來歷不明的記者去採訪這次集會,我還是不要去的好?」
義男笑了:「過去吃飯吧。」
「由美子,不要告訴他。」綱川趕快說,「你不能回答這種問題!」
「她的丈夫?」義男問淺井佑子,「千秋的父親在哪裡?」
「不,不是。」真一笑了,「他是一家鋼鐵廠的年輕廠長。」
最近,武上經常發現條崎睜著失去目標束手無策的眼睛坐在文件堆中。真讓人擔心……他邊想邊吃麵條。條崎也不說話,獃獃的,一開口就是問除夕夜的鐘聲應該從哪裡開始數,一位比他年長的同事說,剛開始的幾聲是為了提醒人們注意不用數,難道你沒有看過電視上的介紹嗎?大家都把麵條吃完了,有人用安慰自己的口氣開著玩笑,除夕夜也不光是我們在工作,蕎麥店的人一定也很忙。武上也好像突然想起來似地數起了除夕夜的鐘聲,他把桌上煙灰缸里的東西全都倒進了垃圾箱,準備抽新年的第一支煙。
義男爬到了少年的身邊,他沒有呼吸了,他的太陽穴被碰破了,碰到了桌角上。義男對眾人說:「這個孩子還有救,趕快叫醫生,快點!」 救護車到這裏需要七分種,在這七分鐘里,義男成了現場的指揮。他讓前煙滋子照顧高井由美子,讓旅館照顧三宅碧的父親和日高道子,他要了滋子的名片和手機號碼,說他送這個孩子去醫院,到了以後會給她打電話。
「我不記得你為我而感到驕傲。」
「你是有馬義男嗎?我是律師淺井佑子。」
頭有點疼,滋子基本上還是能喝酒的,很少有連醉兩天的。之所以是現在這樣,可能是因為太興奮了吧,所以還是應該出去走走。
栗橋浩美說,像我們這樣的人都會變成這樣的。高井和明點了點頭,表示只能這樣了沒有辦法,但是,會不會被抓住呢?栗橋浩美回答說可能會被抓住吧。但是不是因為會被抓住就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呢?因為有許多的先例。於是,高井和明又點了點頭,是的,是有許多先例。栗橋浩美滿不在乎地說,確實如此。在發達國家雖然生活並不困難,但有很多人無法自我滿足,在這些人中間就會以某種概率出現連環殺人犯,這是發達國家無法克服的一個問題。
如果推翻了這個前提條件會是什麼樣?如果不按這個規律辦事會是什麼樣?這種在美國經常發生的連環殺人案罪犯的手法確實已登陸日本,從這個意義上講,這起案件具有劃時代的意義。但它其實也是一件許多犯罪心理學家進行研究分析並可用研究成果進行處理的有先例的案件,它不是剛剛出現的新型的案件。
「不是,我想叫警察。」
看了栗橋浩美的照片,聽了刑警關於他的為人的介紹,以及新聞、報紙等介紹的情況,義男相信,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他一定是在一個什麼都不清楚的地方把日高千秋帶走,並隨心所欲地控制她,甚至是像呼吸這樣簡單事情。從外表看,栗橋浩美是一個長得很不錯的年輕人,日高千秋也許非常願意跟著他。栗橋浩美在利用她給旅館送口信的時候,會編一個什麼樣的故事告訴她呢?他會給等這個口信的人編一個什麼樣的理由呢?她覺得這種事情很有意思?
由美子又對那位負責人說:「把電話借我用一下。」
「但是,我只是一個會惹事的女孩。」
據報道,那個用侮辱性的語言打電話給有馬義男並讓古川鞠子叫救命的人就是栗橋浩美,這一點已確定無疑。因為第二次以後的通話都被警察錄了音並進行了聲音鑒定。這也就是說,有馬義男應該了解栗橋浩美和平時不一樣的邪惡的一面。
「是的。」滋子的回答很簡單,撒謊的時候不能說話太多,她想把電話掛了,現在正是她寫作的最好時間。
「她有點生氣了。看了滋子的報告文學,理由和你剛才說的一樣。」
「不會錯的,是這個地方。」
那位同事在輕輕地敲著鍵盤,沒有回頭。條崎趕快打開文件找到了高井由美子現在的聯繫地址——崎玉縣三鄉市,武上在備註一欄里清楚地寫著「朋友的家裡」。因為下面還記有由美子父親住院的醫院的地址,所以,他也都記了下來。
真是可憐。但滋子更感興趣的是,栗橋浩美從外表看很出色也很有人緣,內心卻十分狡猾和惡毒。但是大家都說只有一個人和他關係很好,他是決不會欺負和捉弄、而且還積極接近他,這就是名叫綱川浩一的少年。
有馬義男使勁地盯著滋子。
滋子並沒有把自己工作上遇到的困難和突然之間對自己產生的不自信告訴昭二,一年都快結束了,她不想再說這些讓他擔心的事情了,現在她也不想考慮報告文學的事情了。
「高井由美子說的無實之罪,僅指她哥哥一個人嗎?她沒有說栗橋浩美也是無實之罪嗎?」
「滋子,你是在上班嗎?」可能是看到滋子開的是麵包車的緣故吧,真一認真地問。
「現在的由美子已經不再考慮現實情況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理想世界里。當然,這也不奇怪。如果事情是她說的那樣,高井和明是善意的第三者,他是要勸栗橋浩美去自首,那麼在這個過程中一定還有一個真正的同夥在某個地方做什麼事情?發生車禍對他倆來說確實不幸。如果不發生車禍的話,也許他倆會去警察局。那個默默地待在一邊輕鬆的同夥到底在哪裡呢?」
「我感到非常榮幸。」
高橋:這可是和寄明信片的人不同的反應。
儘管如此,條崎的心裏還是很難受。
但是,義男親戚中的幾個女人都笑話他的決定,認為這是一個無聊的決定。於是她們抓住了回來參加鞠子葬禮的古川茂,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逼著他同意支付真智子五百萬日元的治療費。古川茂是可以承擔的,他的臉變白了,葬禮一結束,他早早地回到那個女人那裡了。
「我明白你說的意思,這種活動……是為了不要讓人們徹底地忘了這件事,非常有意義。但是,我還不能馬上回答你我是不是參加。」
「我是塚田真一。」
前煙滋子12月23日才得知日高千秋的母親日高道子聘請了律師,準備向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的家人提起損害賠償訴訟。
「據他講,你和他來旅館是為了制止高井由美子的。」
自飯田橋風波之後,義男特地去買了《日本文獻》雜誌,拜讀了前煙滋子的報告文學,因為它是連載的,所以從中間開始讀肯定會打折扣。儘管如此,義男還是覺得寫得都是別人的事情,他沒有感覺到這是在寫和鞠子被害一事有關的文章。
真一在看滋子在電腦中寫的文章。他並不是在尋找什麼,但眼光非常可怕。
「以前我見過你。」
「這個車站不會錯吧?」
「對不起,我可以再給前煙滋子打個電話嗎?」
鈴子https://read•99csw.com:沒有。
她不是不喜歡這段文章,也不是寫作的方法問題。這是因為以前的問題,是現在這樣寫行不行,這些能不能作為第六部分連載?
「你在說什麼?」
條崎又離開了走廊。是洗臉間還是浴室?還是從哪裡刮進來的寒風?
真一沒有說話,眼睛變得通紅。
另外還有一個問題,在這個全是外行的群體中,這些痛不欲生、勉強支撐自己生活的受害人家屬能夠完成這樣的事情嗎?
「是嗎?那你是不太了解前煙的態度了?」
但是,她還是要向綱川道歉,又是他幫助了自己。
「這樣的話,就不會有什麼事務所。」
義男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讓鞠子遭受如此大的傷害的人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他們為什麼要殺這麼多的人讓死者的家人遭受巨大痛苦?他根本不明白,也無法去想象。所以,他特別想抓到罪犯本人去問問他們。
「是嘛。」對方嘆了口氣,「他們是不是參考了現成的什麼東西?暴力的色|情|電|影等?」 電視和雜誌曾經為這種觀點進行過激烈的討論,有人認為應該借這個機會對暴力和色情作品進行嚴格限制;有人則認為應該保證創作的絕對自由;有人還認為即使因為受藝術作品影響而犯罪,這也不是藝術作品的罪過,而是受者的水平問題;有人還主張沒有過分描寫暴力和色情的電影與漫畫才是藝術。
——幫我?你是要監視我?讓我不要照顧由美子嗎?
當然要寫,這是為了寫殺人犯家屬的反應,要寫他們的家人的表現和殺人犯並不一樣。
「前煙,我,」有馬義男壓低了聲音說,「剛才我雖然說了許多,但是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倆就是罪犯,一次都沒懷疑過。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才好,不是一句話就說明白的。」
「不用謝,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謝謝你,我們應該向你道歉,給你添了許多麻煩,實在對不起。」
滋子吃了一驚,同時吐了吐舌頭。這傢伙太聰明了。
在條崎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他家鄉的小鎮上發生了一起搶劫殺人案,旅館主人和妻子被人用刀殺死,家裡被搶走現金數十萬日元。因為罪犯逃進了山裡,所以大家開始大規模的搜山行動。條崎的父親、叔叔和學校的老師(他是消防團成員)都參加了這次行動。最後,犯人在和鄰鎮相連的山坡上被人發現,此時的罪犯因飢餓和寒冷而精疲力竭,但他的手裡還拿著那把作為兇器的短刀。是那位老師從罪犯的手裡奪過了那把刀。
「不好意思,他是你的未婚夫嗎?」
「現在,電視和雜誌都在大肆報道這起案件,但是三個月以後會怎麼樣了,半年以後又會怎麼樣了。如果再發生另外一起悲慘的案件,他們又會把注意力轉移到那裡去,還可能會完全忘記千秋和鞠子的名字,在社會普通民眾的心裏,也不會再記得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的名字。」
「如果這位名叫高井由美子的人是真的話,我也想對她說同樣的話。無論她向你提什麼要求,通過滋子想說點什麼,但在此之前,我想把被害人家屬的心情告訴她。所以,我要見見那個人,聽聽她是什麼目的。」
「義男是戰前出生的。」淺井佑子馬上接過話。
條崎趕快脫了腳跑進屋裡面,當他來到走廊時,電視的聲音更清楚了,有笑聲和熱鬧的音樂聲。
「你怎麼看淺井佑子?我認為她是個假律師,你對這件事了解得比較多,你有什麼其他的想法嗎?」
「這個社會上,有女的寫這種不合時宜的報告文學的嗎?」
兩人擦肩而過,距離非常近,肩膀幾乎都挨著肩膀了,但那個男人看都沒看條崎一眼。條崎還回頭看了一下,那個男人寬寬的背把勝木家的門牌都擋住了。
「但是真一,那個——我不知道那個叫高井由美子的女孩想跟我說什麼,但是,她,她是高井和明的妹妹。」
和淺井佑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這位叫日高的中年婦女總是低頭看自己的腳,很不好意思地走進店來。她也很瘦,個子不高。這樣的女性怎麼努力,也不會成為一隻有智慧的兔子。看上去年齡也不太大,但已是滿頭白髮,弓著的背看上去很痛苦。
真蠢,這些拐彎抹角的事情中會有什麼真相嗎?也許栗橋浩美一個人在藏身之處附近行動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個「年齡合適」的男人——木村莊司,他沒有錯過這個好機會綁架了他並把他關押在安全的藏身之處,然後急忙和東京的高井和明聯繫把他叫來,準備把木村的屍體向社會公開以便向社會挑戰。這樣想的話倒是容易理解的現實。兩個人一起把木村的屍體放在車裡運到赤井山中是為了進行「公開演出」,那個凶谷一直在誘惑著他們。正像HBS特別節目說的那樣,殺死一個年齡合適的男人把屍體放在凶谷腐爛的架子上,比起拙劣的電影電視劇,這樣更能向全國提供一個極具戲劇性的場面。
她接過信,信很重,可能是把高井由美子的談話錄音帶進行整理而成的文章吧。她已經聽了由美子約十個小時的談話了。由美子說得很動情,很興奮,好幾次都因為她痛哭不止而中斷談話,其中有些內容只有聽她講之後才能理解。滋子本來準備邊聽錄音帶邊整理成文的,但沒有成功。最後還是拜託手嶼社長,請一位擅長整理錄音帶的編輯來做的。
當她把電話掛斷的時候,把她從旅館送回家的綱川浩一也說了同樣的話——好在沒有被媒體發現,現在這是最可怕的事情。
「即使我沒有做什麼丟人的事情,他們說的全是謊話,你也會因為我被寫進這種不光彩的文章而感到丟人的?是不是這樣的?」
「可能有吧。」他非常自信地下著結論。
腦子裡想的全是報告文學的事情,但滋子平時還是要花時間做家務的,多數時間是在丈夫和公婆無聊的談話中度過的。真正成為報告文學作家的時候也只能是她一個人面對電腦的時候,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她必須扮演前煙鋼鐵廠的兒媳婦的角色。連載剛開始的時候,公婆以刊登有兒媳婦寫的報告文學的雜誌熱賣而自豪,但等他們慢慢習慣之後,他們也就不再自豪了,當然也就會指責滋子作為兒媳婦所沒有做到的地方了。只有他們出門時和只知道前煙滋子是報告文學作家的人在一起的時候,他們才會忘記她在生活中的不是。
高橋:心太軟。
兩人之間出現了一堵冰冷的牆。
滋子笑了笑,沒有說話。
滋子生氣地把雜誌扔到了桌子上。
義男考慮,等把這個店處理之後,給木田一筆退職金,他要是想單幹的話,還可以把機器都送給他。也許這樣一來,他就能把這裏忘得乾乾淨淨。這棟房子值不了多少錢,但土地還能賣些錢,可以用來支付真智子的治療費。自己也要工作,在豆腐店也行,或者清潔公司,還可以做超市的保安。是的,就這麼定了。
——是的。
「那真是可憐。」
「你開始是怎麼打算的?」 真一笑了,他又用手擦了擦鼻子:「我記得自己曾說過想了解為什麼會發生如此殘忍的犯罪行為。」
就在他要翻看下一張報紙的時候,本日發行的攝影周刊的廣告映入他的眼帘,簡單瀏覽了一遍,條崎呆住了。
「要不要通知你的家裡人?」義男問,「到了醫院以後,我可以給他們打電話。」
聽見有人叫他,義男抬起頭,只見一位個子不高、目光敏銳的四十多歲的男人站在自己的旁邊。他穿著一件外套,沒有打領帶,白襯衣的領子是解開的。
事情已經這樣了,武上會說算了吧。條崎覺得這種想法實在愚蠢。但是,即使再讓他遇到同樣的事情,他也許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一個人如果是好人,就是站在地獄的針山上,他也還會是個好人。
由美子也把頭低下了。
淺井佑子打開公文包,從裏面拿出了一本書。
「不要再說了,事情確實是他說的那樣。」
由美子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她只是覺得很累像是要虛脫似的,沒有了憤怒和悲哀。但她對今天的事情並不後悔,雖然覺得有些蠢,但她也沒有進行反省,這些好像都太遙遠了。自從和明死的那天起,由美子的生活已經沒有現實感了。
「不是,是別人告訴我的。」
「但是,說你當市議員的哥哥為了這件事和你商量過,這是真的嗎?」
條崎聽到了電視的聲音,裏面有一個人在說話,他站在那裡仔細地聽。
「是的。我們要去問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上司非常生氣,高井的妹妹要幹什麼,因為這件事,從今天早上開始我們都被叫去了,真是麻煩。哎,條崎,你怎麼會在那裡?你不是負責編輯的嗎?你什麼時候調到步兵組了?你可不要亂來。」
義男邊說邊第一個下了救護車。他向出來接傷員的護士們鞠躬,嘴裏還說著請多關照。善良的護士看到塚田真一,錯把他當成義男的孫子了。她們對義男說,爺爺,你不要擔心,他不要緊的。不知為什麼,義男心裏一熱,他覺得躺在擔架上的是鞠子。這是自鞠子出事以後,第一次有人叫他爺爺。
高井由美子真的相信她的哥哥是無實之罪嗎?還有必要去聽她的想法嗎?義男還拿不定主意。但是,前煙滋子正在寫「虛構的故事」,所以,高井由美子去她那裡也將以失敗告終。
但這也是一個難題,即高井由美子認為她的哥哥也就是高井和明不是栗橋浩美的同夥,他是無實之罪。
但這隻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真一看著她,什麼話也沒說。滋子又使勁地搖了搖頭,把椅子轉到了他這一邊:「對不起,我今天說的話是不是有點在找你的碴。」
「我決不會讓高井由美子接近有馬和日高中的任何一個人,決不會讓她接近你們。所以,請有馬先生忘了今天說的話吧。」
聽到武上這兩個字,條崎好像一下子清醒過來了,他趕緊拿起外套跑了出去。
「我……會有罪嗎?」
武上說,這樣的話你也不能去,不能感情用事,也不能讓她牽著鼻子走,更不能影響搜查本部有組織的行動。
「這樣的話,你剛才所說的參考一詞,就不是這個意義上的模仿,而是有更深遠的意義。」
「什麼?」
「豌豆?這麼說,他和栗橋浩美關係很好?」
「這個女孩因為沒人理她,就用自殺這種手段。她是不是去找被害人的家屬並把人家的頭弄破了,對方都被送到醫院了?」
「我想在淺井佑子的律師事務所舉辦被害人家屬聚會前和他們接觸一下,和每個被害人的家屬,如果有什麼消息的話,我會再告訴你。只是去看看,不知道會有什麼收穫?我們記者當然要去,但前煙的目標不是特訊記者,所以也不用太上心。」
這不是早上的特別節目嗎?他能聽出這個節目的聲音。武上認為通過電視節目搜集有關這起案件的情報也是他們編輯的任務,所以自大川公園事件以來,條崎不得不看他從來都不愛看的電視節目。
「明白了,我請你當嚮導吧。哎,是不是手機響了,又響了,我回個電話。」
有馬義男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沒有。」老人的聲音很小,「警察全都告訴我了,雖然和報紙新聞或周刊雜誌的報道有些不同,但我還是相信整個案件都是兩人乾的。在這個基礎之上,不會有人懷疑的。」 「是的,是這樣的。」
坐在車上,條崎後悔出門時只帶了袖珍對講機,應該向別人借部手機帶著。這樣的話,就可以在車上打電話了。沒有辦法,他在常磐線換車的時候,抽空在站台上又打了個電話,但還是沒有人接。條崎的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也許高井由美子出去工作了,也許她還不知道攝影周刊的事情,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會馬上就採取什麼行動吧,也許只是緊張得臉色發青,但不會馬上採取什麼行動的。他之所以把這件事往不好的地方想,是因為他知道過去不理會由美子是不對的,他必須參与進來。
「是的。對不起,請問你是……」
沒有這個必要!滋子心裏在想,沒有說出來。前煙滋子不需要栗橋和高井的聲音,她所需要的只是作為素材的他們,他們在文章中可以被隨意安排。
儘管如此,保田診所的住院費對有馬義男來說還是一筆相當大的負擔。特別是對如今快要倒閉的有馬豆腐店而言,兩周一次的醫院賬單就是很頭疼的事情。而且,這種賬單會源源不斷地寄來。他不知道真智子什麼時候能治好,不,也許她永遠都好不了了。
鈴子:在這部電影的創作中,你會認為「啊,這裏我明白,要是我,也許也會去做的」嗎?
這就是恐怖,發自內心的恐怖。義男不能不想,也無法從腦子裡消除。他們到底對鞠子做了什麼?讓鞠子做了什麼?在她去世前,在被他們控制的時候,他們強迫她做了什麼事情?
「這個……」由美子把電話遞給了條崎,「綱川君有話和你說。」
高橋:這還不能算是援|助|交|際的錯誤,做了那種蠢事後被殺死是不是失策呢?
那位同事又看了看筆記本,簡單地說了句「學塾講師」,「他是個老師」。
「對不起。」
不用說,條崎也知道寫簡訊的人是誰,他覺得更冷了。
前煙滋子的臉一下子變白了,她不再說話了。從她亂糟糟的頭髮上,可以看出她的氣憤與疲憊。
滋子很緊張,覺得嗓子發乾。她知道無論自己怎麼解釋也像是在找借口,但她還必須做出解釋,所以,她拚命地想。額頭上都冒汗了。
「綱川君。」 當他重複這個名字的時候,從客廳里有人伸出頭來,緊接著由美子飛快地跑了過來。她毫不掩飾自己的喜悅,一下子就從條崎的手中搶過電話。
一個很正義的同伴——條崎覺得沒什麼意思,但覺得有點冷。
「所以,我想見一見高井由美子。」有馬義男說,「我想聽那個孩子解釋,這不會是假話。這個孩子心目中的哥哥也許真的不是殺人犯,不,我們要是積極地去想,倒希望果真如此。這樣的話,高井和明就是栗橋浩美的一個運氣不好的朋友,如果有一個在逃的同夥正藏在什麼地方的話,是不是真的該去抓他。而不是像你這樣自作聰明地分析別人,應該聽一聽真兇的聲音。他不是幽靈,他是真的,是他殺死了鞠子。」
玻璃窗開著,裏面有一個白色陶瓷的洗臉台,還有一面鏡子,水正在從有點生鏽的水龍頭往下滴,牆上的小柜子的門也開著。
「道歉?」 由美子咬著牙說,「但是,我哥哥是無實之罪!」 三宅碧的父親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他的腦子裡已不再有什麼理智和冷靜。他忽然舉起了右手連停都沒停、不是用手掌而是用拳頭向高井由美子打去。
「我——」她終於說話了。「我沒有做這樣的事情,希望你能相信我。」
「好痛呀!」他像個孩子似地叫了起來。
「我只是想說……」
義男目不轉睛地看著日高道子,她也驚訝地看著他:「怎麼啦?」
「啊,糟糕!」
有馬義男不由得擺了擺手,似乎已經明白了,他累得連話都不想說,而且今天他根本不想談古川茂的事情。但是,木田還是一副極為不滿的表情,所以,他覺得這樣也不行。
和淺井佑子一起來的、可能是三宅碧的父親的男人抓住高井由美子的手,把她從義男身邊拉走。由美子甩開了他的手,大聲叫道:「你放開我!」
「不要緊。」條崎回答。事情已經這樣了,他只能這麼回答。
「對不起,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前煙也這麼說過,她說我和那個孩子都抱有各自不同的幻想。」
鈴子:是的。所以,只有一部分人在明信片上寫自己也可能會做那樣的事情,但我認為有這種想法的年輕人一定很多。
「你帶袖珍對講機了嗎?」
說完,義男走出了病房。他下了樓,還沒有一個來看病的患者,他用大廳里的公用電話又給前煙滋子打了個電話,但還是沒有人接聽。義男搖了搖頭,他又按記下的《日本文獻》的號碼打了過去,這次是電話響了五下後有一個男人接電話了。從他的口氣中可以聽出他很奇怪這麼早會有人打電話。義男報出了自己的名字,說想去談一下有關攝影雜誌的事情,那個男人聽了以後很驚訝。雖說這並不出乎自己的預料,但聽到這個男人驚訝的語氣,義男還是有點生氣。記者就應該和我這個賣豆腐的老頭不一樣,他們不應該對什麼事情感到驚訝。義男一邊嘟嚷著一邊向車站走去。
正月里,條崎隆一除了元旦那天回公寓取了換洗衣服以外,一直待在搜查本部,因為他是一個人生活,所以也沒有過新年的心情,而且過年期間,公寓附近的商店都在休息,要跑到很遠的地方才能買到一份便當,因此,待在搜查本部至少不用擔心吃飯的問題。
「但如果被發現的話,你會被他們訓斥的。」
「你是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委託給了淺井?」 「是的。」 「你把錢交了嗎?」 「是的,交了開工費。」
高橋:說句過頭的話,和通過傳真和互聯網寫情書,他們不希望寫信。說「理解他們心情」的男孩子們對罪犯的家人是怎麼看的?
「你滿意了吧?請你到外面去。」手嶼像是在趕他走,「我確實是給你打了電話,謝謝你的幫助,但僅此而已。有馬先生還有話要和前煙談。」 塚田真一併沒有讓步的意思:「關於飯田橋旅館風波,我也是當事人之一,我也可以進行解釋。」
「綱川?啊,他就是豌豆,我記得很清楚。」
所謂的目標就是要讓自己的解釋具有說服力,所以大家要在選材的範圍、選材的深度、考察的深度、獨創性和文章的著眼點等方面進行較量。但競爭的標準也不會有好幾種,結果是大家在競爭中互相模仿,最後的情況都是差不多的。
塚田真一縮著脖子走了進來,外面的風很大。
「你不是都掌握了充足的材料了嗎?」
「我也沒問她,只是怕她再發生意外。」
「但是什麼?」滋子小聲地反問了一句。
綱川騰地站了起來,他像是要抓住保安主任的胸口:「不許你這麼問她!」
有人敲門,還沒等他們回答,門就開了。是塚田真一,他好像很難過。
「是嗎?」
滋子忽然覺得有一股寒意,身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條崎衝著他的背影說,這位同事嗯了一聲,沒睡醒似地回過了頭。因為他靠坐在椅子上,所以椅子發出吱呀的聲音。
「我知道,因為媒體的人都很特別,如果不這樣的話,他們就無法做報道。」
義男把自己的想法講給手嶼聽,可能是自己不擅於表達的緣故,手嶼只是非常嚴肅地在聽他講。前煙滋子則是抬著頭看著他,那眼神一半是責備一半是道歉。
有馬義男不由得向後退了兩三步,高井由美子站在他面前伸出手要和他握手,他也只好伸出了手。由美子扶著沙發,抬起頭。「有馬先生,拜託了。」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睛里全是眼屎。
「哎,借我輛車!」
罪犯已經死了,猛一看,這件事好像已經結束了。要是從不會再有人受害這個角度看,確實如此。但是,就是法院也不能斷言這兩個人確實無疑就是罪犯,警察也正在對案件真相進行調查。
「噢,是這樣的。」
旅館的負責人一把抓住了正在逼近綱川的保安主任的肩膀,把他拉了回來。
「對不起。不知道我們以前一起採訪過的那家好吃的燒烤屋的人有變化了沒有?」 對方放聲大笑:「你還記得嗎?怎麼樣?我們一起去喝一杯?」
——你準備把她講的事情寫進報告文學。
「真一,」滋子叫了一聲,並舔了舔嘴唇。他是不是一直站在這裏聽他們說話?從什麼時候開始聽?聽到了什麼?
長頭髮的男人和前煙有什麼不同呢,義男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
高橋:不過這很難。
「是吧。」有馬義男的聲音很小。
聽到這樣的回答,義男知道已經沒有必要再和這樣的男人談話了。從此以後,他再沒有和茂聯繫過。他答應支付的五百萬日元也指望不上了。
「這個傷口很疼的。」救護隊員說,「我們正在去醫院的路上,你要堅持一下,頭不要亂動。」
「誰接的電話?」
「你是為了這個才寫文章的嗎?這樣的話,你可以隨便寫。但這和我沒有任何關係,現在的我只能儘可能地把自己照顧好。」
「以後我們還可以繼續聯絡嗎?」 「這個……」
確實無誤,是搜查本部的刑警,是負責高井和明案子的一名刑警,和條崎同屬墨東警察署。
——我要是前煙的話,一定會去的。
「三十歲左右吧。」
「是的。」滋子仍然低著頭,「他是高井和明的同學,從小就認識由美子,他一直很擔心她並一直照顧著她。」
鈴子:你和爺爺談過這個問題嗎?
他覺得自己很懦弱。
即使不說,他也會相信她的。但現在看來,自己的想法完全錯了,這隻是滋子一廂情願。
「我們編輯部也將對此次風波獨自進行調查,並將調查結果發表在雜誌上。在此之後,前煙也將在自己的文章中對讀者做出解釋。這是兩件必須要做的事情——現在有許多電話打到我們這裏來。」
「我衷心希望滋子的工作取得成績,我相信你能寫出好文章,我為自己沒有看錯人而感到高興。」
「他在說夢話。」義男笑了,「一定是在公司遇到不愉快的事情了。」
這個女孩穿著一件紅色的毛衣和一條過了膝蓋的牛仔褲,低垂著頭,披肩長發散落在臉的周圍,只能看見她瘦瘦的脖頸。兩隻手有氣無力地垂在地板上,垂在那鋪著老式瓷磚的地板上,旁邊倒著一隻水桶。雖然天這麼冷,但她還是挽起了毛衣的袖子。但是……
滋子大聲叫起來:「太無聊了。」
鈴子:我個人認為,和說「理解他們的心情」的男孩子相比,這種說假話的人更是可怕。他們說這種假話到底想要得到什麼?這種人能得到什麼好處?
如果是班裡不太起眼的同學親切地叫他豌豆,他也是一樣地答應著,非常招人喜愛。
「是的,我可以和她相處下去。」滋子清楚地回答,「我不是被害人的家屬,也不是警察,如果高井由美子自己想說的話,我會非常理智地聽。」
義男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救護隊員好像什麼也沒有聽見。
「那兩個人不屬於這種類型,至少除了在栗橋浩美初台公寓里發現的自己錄製的錄像帶,還沒有發現別的證據。」
「剛才在馬路上看到真一,我覺得是上天派你來幫我的,但是……」
服務台的服務員好奇地看著他們,但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廳里非常安靜,來往的客人也沒有一個回頭看他們的。
婆婆也在生氣,但滋子已經聽不到她的訓斥聲,她聽到的只有高井由美子快要不行的求救聲。
「當然理解,非常理解。但是你可不能死,即使你女兒也希望你活著。」
木田在叫他,在這一剎那,義男的腦子有點亂了。木田是不是又要談怎麼對待古川茂的事。這也是人的老化現象,可能也是太累了吧。看來,正像大家所說的那樣,我是該過隱居生活了。
「是的,只是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義男說。他不是在裝,自己確實不知道。現在需要考慮的重要的事情太多了,他沒有時間去多想和古川茂保持不正當關係的那個女人的名字。
正在她一個人獃獃地喝著咖啡的時候,公寓外面傳來有人上樓的腳步聲,可能是簡易住宅的緣故吧,正當滋子想到這些的時候,腳步聲來到了滋子的房間前,咚的一聲,門被推開了,昭二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進來。
當看到自己像個狂女似地出現在整個電視畫面上的時候,由美子一下子癱在地上。雖然沒有哭,但她覺得特別特別地冷,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前煙滋子說的「最可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幸運的是,醫院里負責治療的醫生是一個和藹可親而且責任心很強的人,當真智子的外科治療結束后,他親自和義男商量應該把真智子送到哪家醫療機構。真智子現在住的保田診所是一家規模不大的醫療機構,這也是他去找並搭上關係的。現在照顧真智子的只有義男一個人。目前距離既不能太遠,治療費又要在義男所能承受的範圍內的醫院也不是太多,只有兩三家。
「你就不該到這裏來,這樣道歉是不禮貌的,我們還是趕快回去吧。」
真一站住了:「什麼?」
當然,他們既沒有採取暴力,也沒有進行威脅,但好像是在敲竹杠似地找碴兒。他們針對的不是今天由美子在旅館大廳里的所作所為,而是針對和這一系列的案件有關的高井和明、和明的家人由美子和朋友綱川浩一。
昭二沒有說話,他的臉在發抖。
「有這種可能,但這位女律師很年輕,不太成熟,一個人應該做不成,也許律師事務所會完全負責吧。」
——在她所講的事情中,我會把自己聽明白的寫進文章中,聽不明白的就不會寫。但是,關於我和她接觸的情況,我早晚也會寫的。
高井由美子一下子飛了出去,從義男的視線中消失了。有個年輕的女人尖叫起來,不是由美子,而是大廳人群里的一個人。有一個保安員向三宅碧的父親跑了過去,而在服務台的服務員則和前煙滋子一起,向高井由美子跑去。
第四部分和第五部分主要介紹了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的少年時代和他們生活過的小鎮的情況,鎮上的人對於滋子的寫作給予了很多幫助,講了許多有關他們兩人的事情。這兩個人的家人已經搬離了小鎮,大家覺得很高興。
「你們難道就沒有進行過反省嗎?不需要反省嗎?難道你們不認為做如此殘忍的事情非常可恨嗎?」
鈴子:其實,犯下滔天罪行的罪犯和認為「理解他們」的人之間的距離還是很大的。特別是青少年,是個敏感的年齡,他們對好事和壞事都容易產生共鳴。
日高道子的臉一下子變白了:「這個,這個……」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就離開了會議室。因為坐電梯可能會碰到武上,所以他從樓梯上跑了下去,也許高井由美子已經知道報紙上的這篇報道了。
「那個名叫淺井的女律師不僅負責日高道子,還邀請了這起案件其他被害人的家屬,好像要舉行一個什麼集會。」
「這些都是在撒謊,昭二君。」滋子認真地說,「他們完全是在胡說八道。」
雖然義男明白手嶼的意思,但他還是有點同情滋子。無論什麼樣的場合,在別人面前被人訓斥總不是一件高興的事情。
「你的頭受了傷,記憶有點混亂。」救護隊員說,「不要胡思亂想了。」
「什麼?你們是來逮捕由美子的嗎?」
這是一把銀色的剃刀,沒有一點兒銹,一定很好用。如果勝木叔叔身體沒病的話,現在每天是不是還會用它。
義男簡單地吃了點早飯,鎖好門,穿上棉外套,圍上圍巾,去醫院看望住院的真智子。醫院的探視時間是下午兩點,但真智子病房的護士長是個很不錯的人,當她了解到真智子的病情后,允許義男隨時來探望真智子。
「我的報告文學從開始就認為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是兩名罪犯,我想搞清楚這起案件的整個過程及讓他們走上犯罪道路的真正原因。」
公婆兩人都有高血壓,只能靠降壓藥生活,但因為年紀大了,他們經常忘記吃藥,或者是說沒什麼用處故意不吃藥,真要是有什麼事情是很麻煩的,所以,他們一直非常擔心。
「她以前也不做這樣的工作的,但現在做了很多。」
「那好吧,我們走吧。」
「不是嗎?他倆活著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機會見他們,只是在照片上見過,根本不知道他們長的什麼樣、走路的姿勢或做事的習慣。」
「是嗎,她可能在睡覺吧。」這位男人覺得有點納悶,「聽說昨天晚上特集班舉行新年會了。」
滋子立即回答:「只是她哥哥一個人,她堅信栗橋浩美是這起案件的主犯。」
對方嗯了一聲:「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能意識到,具體說,有一部叫《收藏家》的電影,是不是也要做相同的事情,但好像沒有這樣考慮過。所以,警察和精力旺盛的媒體應該特別地去收集他們所模仿的對象。」
「是嗎?」義男很驚奇,他覺得寫文章的人應該和寫文章的同行在一起生活。
負責編輯的人都在會議室加班,因為要吃除夕蕎麥麵,所以送外賣的人把麵條送到了會議室。因為要讓大家在新年第一天都能回家,所以在會議室和武上一起吃麵條的只有包括條崎在內的三個人。除武上以外,他倆都是單身漢,沒人在家裡等著他們。
義男沒有多少法律常識,但幸運的是從來沒有做過民事訴訟的原告和被告。但朋友中有因為交通事故或妨礙營業等問題被卷進訴訟中的,義男聽他們講過一些情況。正因如此,他才不太相信淺井佑子說的那些話。也許對一個外行而言容易解釋,但至少去年年底她對有馬義男說的話有點太簡單了。
高井由美子的眼裡全是淚水。
「對我而言,他們兩個人就是幽靈,是兩個幽靈殺死了鞠子,確實是他們殺的,但是對我而言……」
這個聲音就是打電話的聲音,那個向她求救的聲音。
「但我還是同意滋子的意見,他們是同夥關係。」
「噢。」
「有孩子了嗎?」
條崎的身體里颳起了寒風。
滋子告訴她,據一個曾和高井和明同在游泳部的男生介紹,高井在游泳部的學習非常認真刻苦。她不相信地搖了搖頭。
「他現在在幹什麼?他的職業是什麼?」
「啊?我?你可以用我們的電話打。」
義男買完東西后,用兩手抱著回來了。真一還是一副束手無策的樣子,獃獃地站在那裡。
「算了,」有馬義男不禮貌地擺了擺手,又反問了一句,「你是怎麼想的?你能接受高井由美子的說法嗎?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她從方形的鏡子里看到了自己,她一下子弄不清楚了。高井由美子就是這麼一副模樣?我應該是什麼樣子的女孩?
「……我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茂的事情只能放一放了,只要他把錢出了就行了。」
問他為什麼要這麼說,這位同學講,他因小時候得過嚴重的中耳炎而留下了後遺症,左耳的聽力很差,就因為這個原因,栗橋浩美經常欺負他。
滋子覺得一股冷汗從背上流到心裏,手上也都是汗,身體不能發抖——不能讓有馬義男發現自己在發抖,於是她喘了口氣抬起了頭。
鈴子:嗯。對罪犯家人的報道不是很多。
「不是這麼回事,你是不是我的丈夫?最了解我的是不是你?」
「這樣的話,如果那個孩子還堅持哥哥是無實之罪……」
「我剛才曾告訴過你,我不是前煙滋子的上司,所以,她獨自調查的內容不能給有馬先生看,但是我們自己收集到的情況則另當別論。這些內容是可以讓有馬先生看的,請你看一下高井由美子對警方所做的證詞。另外,如果你想和她見面的話,我會給你們安排地方,我直接和由美子聯繫並說服她。這種事情不用通過前煙。但是,高井由美子一直都很依賴前煙……」
他把義男和真一都嚇了一大跳。不知什麼時候,蓋在這個男人臉上的周刊雜誌掉到了椅子旁邊,義男和真一能清楚地看到他的睡相。
「你和其他人說過這件事嗎?」
「以後的事情我一個人來做吧,真一,你還是先回去吧。實在對不起。我已經認識路了,謝謝。真一當然不會想見高井和明的妹妹,我真是個沒數的人。」 「這個……」
高橋:是的。
義男急忙站了起來。
組織受害人家屬聯絡會最終的結果是不是也只能如此?真的可以互相安慰嗎?
「啊,不、不是的。」他一個勁地搖著頭,「對不起。」
有馬義男把淺井佑子的所作所為告訴了滋子,也就是不希望社會輕易把這件事忘掉,她的目的不是錢,被害人應該團結起來……
「這麼一個人怎麼會和高井由美子扯上關係呢?」
「我知道滋子現在已沒有了自信,我也能理解你的理由,但是有人說,正因為滋子是女的所以才希望她寫這種文章,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對你的鼓勵?」
「是的,進行審理是讓人傷心的事情,但形式上就得這樣。當然,我們的目的決不是錢。」
「現在。」淺井佑子意味深長地說。
——有馬,這個時候你還是把店關了吧,這件事的影響太大了。在倒閉之前,還是把店關了吧。真智子不是一直在住院嗎?不是只有你有馬一個人照顧嗎?每天又要去醫院又要開店,真夠你受的。你的積蓄不是足以讓你悠閑度日了嗎?要不,就把店賣了,你去隱居吧。
聽完條崎的話,老師笑了。他說自己就是崎想象的那種膽小鬼。條崎聽了以後生氣地說,你不要表現出這種讓人討厭的謙虛來,像你這種人根本不了解自己的想法。
「我明白。」他只說了這幾個字。後來又說道:
透過淡淡的煙霧,義男看著日高道子紅腫的眼睛,瘦瘦的下巴和瘦瘦的肩膀。
「從我知道的情況看,但沒有做出最後結論,不光是和明的事情,案件的所有情況都沒有做最後結論。」
「謝謝。」
他拿出了一個非常大的信封,是從《日本文獻》編輯部寄來的。
高橋:我也不是為了讓女孩子喜歡才當演員的。(笑)沒有出名的時候不會有人喜歡,但出了名以後呢?我有這種想法,確實有,但這不是動機。太難了。
鈴子:嗯。
「那就好。」他放了心。「真是奇怪,我就搞不清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我怎麼會受傷的。」
「你、你是誰?」三宅碧的父親指著那個高個子的女人,「你到底是誰——等一下,我怎麼覺得你很眼熟?」
「我把今天講的事情都寫在了書里,因為最近想組織聯絡會的第一次聚會,所以還要去聯絡許多人。如果有時間的話,請多多指教。」
「我沒有這麼說。」
「我還是不要深究自己的想法了,怎麼說呢——是分析吧?做那些事情一點用處也沒有。」
真一從屁股底下拿出一本破舊的地圖冊,翻了起來。
是不是應該在連載的時候就向社會公開滋子保護著高井由美子這位罪犯的家人呢?
「不要跟我說那些大道理,」保安主任說,「你們要是這樣想的話,我們可以把警察叫來,她的所作所為足以構成傷害行為,說不定警察會逮捕她,你們說是不是?」 他又想靠近由美子,綱川上前一步擋住了他。
「千秋的事情,我是一點都不知道,我也曾試著去了解她,但一點用都沒有,直到孩子死了以後才知道。」
從一開始這裏就不是像義男這種人應該來的地方,這裡是另一個世界。在這裏所講述的故事對住在這個世界的人而言是真實的,但對義男而言,則只能是虛構的故事。是的,無論前煙滋子如何熱心,她也只能按她所理解的來寫,最終,她寫的文章還是「虛構的故事」,這裏不過是生產「虛構的故事」的工廠。
「茂確實是一個讓人不快的傢伙。」
簡直是強詞奪理。真一沒有說話。長椅上的那個男人還在睡覺,義男想,這樣睡覺容易感冒,是不是應該叫他起來?
「這個……就是你剛才打電話時說的那件事嗎?」
「是的,我不是太關心,謝謝你的關心。」滋子的話仍很簡單。
日高道子說:「去年底,如果不是淺井律師打電話來,現在我也不可能站在這裏,我可能早就死了。」
「好的。」對方接受了邀請,兩人也沒有接著往下談,最後他也沒有明確地回答滋子提出的問題。
老師好像也覺察出條崎的想法,在第二學期期末的時候,他突然把條崎叫到了辦公室。這位老師的口才很好,他只是簡單地開導了幾句,條崎就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有馬義男在想,現在只有「從栗橋浩美公寓里發現的照片」,但尚未查明和案件關係的伊藤敦子和三宅碧又會是什麼樣呢?如果警察能發現更確鑿的證據那當然最好,但如果沒有的話,他們可能就不能成為提起損害賠償訴訟的原告了。淺井佑子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去年底也曾說過這樣的話。
她知道這位叫做有馬義男的老人的事情。當她還是這起案件的局外人、和普通電視觀眾一樣看電視的時候,她還能記住這位老人接受記者採訪的情形。那個時候,他既沒有因為罪犯而失去理智,也沒有憤怒,只是低著頭,好像被憤怒和悲傷吞噬了一樣。
「豌豆?還真想他,不知他現在做什麼,你沒有去採訪他嗎?」
要是我的話一定無法忍受——想到這裏,滋子的頭實在抬不起來。
「就算這樣……你去見由美子也不會有任何作用。」真一第一次像個倔強的孩子,「對一個外行而言,是無法分清她說的話究竟是真是假,是不是應該讓警察來判斷她的話?」
真一被請到外面的接待室以後,手嶼社長非常嚴肅地把義男來訪的目的告訴了前煙滋子。滋子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但是同時他又在想,認真工作的人坐著擠滿人的電車到公司來,無論前天晚上睡得多晚、工作很忙非常疲勞,但在上班時間卻睡大覺不接電話,或者是因為前一天工作得太晚,必須到第二天的下午才來上班,這樣的單位能知道「社會」究竟是什麼嗎?他們所考慮的「社會」可能都不包括長年買義男豆腐的客人們。
「有呼叫識別系統,很簡單的……」
「我們已經習慣了。」
她邊說邊覺得自己很無聊,好像在講故事梗概。
滋子什麼也不說,只是睜大眼睛在聽。
這個聲音就是剛才打電話的那個人的聲音,沒錯,他一定是綱川浩一。
「噢,對不起,因為要在電話里說的話,會用很長時間,但總之一句話,我不是因為公務才來這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