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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真弓拚命地騎著車,從自己家門前經過,橫穿住宅區,從另一個出口騎到國道上,她向市區的方向騎著。她不時地回過頭,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跟著她。好在沒有人跟著她。走了大約五分鐘,她的心情還沒有平靜下來,她飛快地騎進了一家加油站里,給家裡打了個電話。是母親接的電話,她把事情告訴了母親,然後讓母親悄悄地從窗戶往外看。母親看了之後告訴她沒有發現任何人。直到這個時候,角田真弓才發現被那個年輕男人抓過的胳膊上清晰地留著紅紅的指印。
「但是,如果魯莽行事的話,會讓我們相信他的存在。」武上突然說,「如果繼續隱藏下去的話,就會讓愚蠢的警察永遠相信栗橋高井共犯說,永遠過不了這座危險的橋。」
他邊揮動著兩隻手邊堵在了角田真弓車子的前面,因為角田騎得很慢,所以根本不用剎閘,她吃驚地停下了車。
父女倆坐在廚房裡的小桌子上。雖然很冷,但天氣很不錯,溫暖的陽光從天窗里照了進來。從時節上看已經是春天了,雖然氣溫不是太高,但已經不是太冷了,比較暖和。
「她應該不太清楚那個地方……即使我說了這些話,她會去找警察嗎?但我是不是還要認真地去做?」
「從來沒演過,但我今天說的是不是有點說服力呀。」
也許是貧血,也許是窒息,也許是兼而有之,條崎只是知道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她的家位於從國道開始的第二個街區,所以她一直是騎機動腳踏車來回的。」
「你知道他說的這些話?」
「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太有說服力了。」
「對、對不起!」
這和前天自己與「建築家」討論后得出的結論完全一樣。X一定會和綱川接觸的。
「角田馬上就要到了,我們得好好看著出站口,惟一的記號就是我穿著的這件紅色粗呢大衣!」
是不是沒有找到他們的手機?在事故現場從汽車中掉了出來,因為附近有水溝,而且事故之後還下過雨雪,但警察好像一直在調查。最近是不是有了點結果,市報上是不是登有確切的消息?傳閱板上是不是寫著如果有人撿到手機請把它交給警察?很像是廣告,好像是這麼說的。
可能是說出了藏在心裏的事情,孩子覺得輕鬆了,他一會兒就睡著了。他始終不退燒,可能就是因為自己有這樣的顧慮吧。
「他們是讓社會上觀看的人感到高興,不僅是這些,我還感覺出這些罪犯甚至認為被殺的那些人也都很高興,因為這些被害人也是演出的參加者嘛。」
這麼說,未遂事件的文章都是編造出來的。
「好了,別這樣了,這樣一來,好像我在欺負條崎君。」
「爸爸回來了。」女兒高興地說。
是的,舞台劇。武上心裏一驚。法子的說法和自己以及「建築家」的說法一模一樣。
她是騎小型機動腳踏車去上班的。出事的那天夜裡……
看著條崎這個模樣,武上法子也在捉弄著他。
「你是說不可靠?我當然明白,但是角田不僅想起了他的樣子,還記起了他的名字。」
武上嗯了一聲。「對於劍崎龍介的網站,怎麼說呢,我只是想大概地看一下在這個看似公開其實還是比較隱秘的地方究竟有些什麼樣的未遂情況報告,說實話,我還沒有覺得有和證人個人見面的必要。」
也就是從那一天的下午,武上指示由編輯組的兩個人負責將到目前為止收集到的未遂報告案件整理成文件。當然,在編輯組整理的未遂報告案件中,上報給搜查本部,經過秘密調查之後認為有保留價值的情況並不是很多。但武上自己決定,在本部認為和案件沒有關係的不需要記錄的案件中,將未遂事件中的襲擊者是兩個人的案件全部留下來,並將它們整理成文件。
「當然。」
「是的,他讓人感覺像是出了什麼事在向人求援。」
但是作為個人情況卻是不同。和武上一樣,有人從開始就對高井共犯說持懷疑態度;但也有人根本不相信綱川浩一所說的話;也有人認為綱川是為了出名和掙錢才改寫事實,並對此非常生氣與憤怒。秋津就曾經這麼說過。——綱川是不是認為在這起案件中最悲慘的受害人應該是高井和明及其家人,好像其他人沒有受到巨大傷害一樣?我決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法子像個年輕女孩,邊吃邊不停地說,就好像長著兩張嘴巴。她這種大大咧咧的樣子讓武上非常驚訝,但和這一樣,她所說的內容也讓武上吃了一驚。
雖然她這一夜睡覺時間很短,但她一直無法忘記這件事。第二天早上,她在孩子的床邊醒來,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額頭,已經退燒了。她站起來,伸著懶腰下樓進了廚房。她把水燒上后,便去存放廣告的架子上去找,果然,她找到了那張赤井警察署發給市民的通知單。
法子和角田真弓約好了,讓她出站后找穿著漂亮紅色粗呢大衣的年輕女孩,萬一有好多女孩都穿著紅色大衣,她就可以上前聞一聞,如果有濃濃的樟https://read.99csw.com腦丸味道的一定就是武上法子,她的母親因為不知道無味的防蟲劑是不是有效,所以從來都不用。
「但是,如果案件真相正如他所說,確實有一個真兇X還逍遙法外的話……」
「是的。」
武上在心裏讚許自己的女兒,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真弓大叫一聲,突然抬腳向那個男人踢去,那個男人趕快往後退了半步以便能避開她,所以,他站立不穩。就在這一剎那間,真弓掙開胳膊,趕緊騎上腳踏車。她一邊拚命地往前騎,一邊回頭看那個男人是不是追過來了。那個年輕男人追了兩三步,汽車的門開了,有另外一個男人從車上下來了。因為除了已經走遠的腳踏車和那輛深藍色汽車以外,沒有任何光線,所以她也只能看到兩個男人的影子,但能聽見他們兩人的說話的聲音,一副嘲弄人的口吻。
看到真弓堅持不下車,好像馬上就要騎走的樣子,這個男人笑眯眯地說自己是個不辨方向的人,想請她帶他去急救醫院。但真弓拒絕了他的要求,說只要回到國道上就不會再走錯路。
這樣說來,這個罪犯也一定是個普通人了。
「——雖然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應該聽從你的安排。」
正因如此,條崎對兩個問題感到緊張。在過去的二十八年中,和如此有活力的女孩子一起活動無疑也是第一次,而且她還是上司的女兒,他比較緊張……
「那個男的長什麼樣?」武上問。
「這位真兇X不會就這麼放過綱川的,他一定會採取什麼行動的。」
在搜集情報階段,法子也就是NONO當然不會公開自己是刑警女兒的身份,因為即使說了,別人也不會認真的。
「不知道,我當然要聽爸爸的命令了,是讓我說服角田,並把她帶到墨東警察署做正式的調查記錄?還是只聽她談話?」
「是的,已經約好了,明天兩點。」
「不是的,但是……」
「你,」她說,「我有件東西要給你看。」武上悅郎已經有半個月沒有回家了,他決定2月10下午回家,他的女兒在家等著他。
「角田其實是東京人,因為她父親工作的原因,她在高中一年級時搬到了小樽。對了,小樽的玻璃工藝不是很發達嗎?她對這個非常感興趣,她在那裡的玻璃工藝學校學習。但因為父親工作又調回了東京,所以全家于去年又都回到了東京,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留在了小樽。」
但法子並不在意這些熱鬧的活動,她在和未遂事件文章的作者互發電子郵件,並使用聊天室這一大家能在一起談話的形式交換信息,並探究文章內容的真假。
「——栗橋。」
「儘管這樣,其實她的心裏還是很害怕的,她的眼睛看著還亮著燈的自己的家,她想趕快走,趕快回家去。」
那個年輕男人好像也看到了她的眼神,於是就問——你們家就住在附近嗎?
「但是,她還是在懷疑我所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可能到現在還在懷疑,因為她問過我是不是記者什麼的。」
——在你們平淡無奇的人生中意外地被選中了。
就在看電視的那一瞬間,她的記憶又復甦了,她驚訝地差一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法子嘿嘿一笑。武上記得很清楚,以前幫她換尿布,帶她洗澡,教她數數,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自己開始討厭她在自己的房間里轉來轉去:「你,在大學里演戲嗎?」
「並不是沒有意義,如果她想把自己的證詞提供給警方的話,你可以帶她去墨東警察署。」
武上覺得身上有一股寒意,腦子突然變得很熱。在女兒的心裏,還隱藏著自己根本不知道的另外的人生觀……
「如果是不可信的文章,接觸一段時間后就會發現的,也許爸爸會大吃一驚,但是因為他們把綁架的過程說得很詳細很具體,所以看了以後渾身都會起雞皮疙瘩的,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於是我給他們發電子郵件,當然別人也會給我發電子郵件。他們說什麼呢?他們忠告我,說NONO——噢,NONO是我在網上的名字——不要管那麼多事情了,和你互發郵件的人其實是個男性。他以前曾經騙過我,這個人是個喜歡惡作劇的人。」
男人的身高約有一米八,汽車的前燈也沒亮,所以看不清對方的臉,模模糊糊的。
武上說,其實在《另一位殺人犯》這本書上市前,搜查本部內部的意見就已經有分歧,所以現在看上去好像並沒什麼變化。搜查本部對外界的態度是,關於《另一位殺人犯》這本書中的內容是不是真的,大家只要看一看就會明白。但事實上,本部對此已經默認。
「她已經把這件事給忘了,」法子認真地說,「如果是可以忘記的事情,一定不是希望長期記住的事情。但是,當『綠色公路』發生車禍、栗橋浩美的畫像被電視公開后……」
「所以,她覺得可能是有買家了,但她又覺得在這種時候有人來還是有點奇怪,當她放慢速度準備從汽車旁邊通過時,突然有一位年輕男https://read.99csw.com人出現在汽車前面……」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不知不覺中,武上認真地問。
「是的。」
「是的,好像是暑假。她在國道旁邊的一家快餐店勤工儉學,如果是上晚班,要到半夜才下班,所以她特別小心……」
「你們是不是已經不是很在意像生命是最重要或必須維護社會安全這樣的問題?」
「一定是誰扔掉的,因為它已經壞了,所以它是垃圾。」母親微笑著說,「撿垃圾並把它藏起來雖然不太好,但這不是偷東西。」
這是一個非常潑辣的女孩子,很漂亮,渾身洋溢著青春活力,動作麻利,說話乾脆,走路也很快,姿勢很漂亮。說話聲音比較大,表情很堅強,這一點很像她的父親。雖然算不上是個美女,但她表情豐富、聰明伶俐的模樣還是很有魅力的。
法子使勁地搖了搖頭:「當然,現實中不會有這樣的事情,都是我的想象。這個罪犯在殺死她們之前,會不會想起過去、家人什麼的?就像美國經常出現的變態殺人犯,他們不是把對方作為對手來處理的。他們是要把很多時間和精力用來反覆確認對方也是一個有著健全人格的人之後才去殺他們的。是不是?」
她抱著胳膊在思考,非常認真的樣子。
孩子說這個手機是在運動場附近撿的,那裡離赤井山「綠色道路」也就五公里的路程。是的,完全可能的,這麼輕的東西,從斜坡上滾下來,被雨水一衝,隨著小河水一起……
武上想擦去冷汗。法子哈哈大笑。
「啊,是嗎?」
「你過來一下。」
法子停頓了一下,然後一個字一個字斬釘截鐵地說:「栗-橋-浩-美。」
「你要去見見她?」
條崎的頭髮都豎了起來。「我、我嗎?」
「下面都是我的想象——在要殺死被害人的時候,罪犯會對她們這麼說——雖然你們求我別殺了你們,但是你們是不是一直都這麼微不足道地活著?落到我的手裡之後,以連環殺人案的身份參加到我所創作的演出中之後,你們會名揚全日本,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們的事情,所有人也都會記住你們的名字和長相,所有人都會哀悼你們,你們不覺得這樣很好嗎?」
「我這樣想,簡直太可怕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罪犯根本不會意識到他們對被害人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對被害人的家人也是一樣。你們本來都是平淡無奇的,沒想到我讓你們出了名——不管是參加者還是普通民眾,大家都會高興的,沒有損害到任何人,我沒有做壞事,我做的事情有什麼不好嗎?有人能解釋一下嗎?」
「不,不,我是因為別的……」
「我沒想到你會如此熱心,對不起。」
社會普通民眾也許會認為警察看了那本書之後一定會驚慌和生氣,但作為警察這個集體還不會如此軟弱和小氣。
「那個男人穿著牛仔褲,白色的T恤衫,衣服領口處掛著一副太陽鏡,二十多歲,像個大學生。」
「你說要和她見面?」武上說完就把筷子放下了,然後站起身去倒水喝。「剛才說了那些話,好像是在賭博。但是,我把事情告訴她了,當然只告訴她一個人,沒有對其他的人說。」
武上回到墨東警察署之後,還無法忘記法子那種看透一切的淡淡的口吻。想想法子精闢的分析,案件真兇的獨白還回蕩在耳邊,武上開始動搖了。
「這是你個人的意見?還是別人也這麼說過?」
「你不要用那種嚇人的眼光看著我。」
那個男人又說他的朋友很難受,想叫救護車。你,帶手機了嗎?
法子嘆了口氣:「我是您的女兒,當然也想到這個問題了,在這之前我已經問過她了。」在這個過程中,她沒有看到有人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所以,真弓認為他說有朋友坐在車上完全是撒謊。她再看了看汽車的車牌號,是札幌的車牌,好像是計程車。
她從圍裙口袋裡拿出手機,這不是在做夢,手機確實在這裏。
「但是,她的這個回憶?」
「我覺得,對綱川受到如此關注一事,X不會認為很有意思的,他會感到很不高興。綱川已經搶佔了他這位主角的位置。」
「條崎君,你是不是有點緊張?」
「是的,今天不上課。」武上法子乾脆地說,在父親訓她之前,她又急忙補充說,「我想向爸爸報告一下你說的那個網站的情況,打電話說不清楚,最好是當面和你說。」
「你見面之後該怎麼辦呢?」
那個年輕男人一邊撓著頭,一邊若無其事地走近角田的腳踏車。慢慢地,她看清楚了那個男人的長相。
「前年的事情?她不應該記得如此清楚。」
「所以,在考慮犯罪或案件的時候,我們總會有一些和男人不一樣的想法,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據我所知,在這起案件中,除了木村莊司,其餘受害人是不是都是女性?我不認為這是別人的事情。」
「你說的秋津,是不是那個從小看過刑匪片並被感動,於是下決心長大之後要當一名刑警,後來真的成了一名刑警的同事?」法九_九_藏_書子嘿嘿地笑著,「他什麼時候就說過這樣的話。」
「無可奉告。」武上說完馬上又反問了一句,「你是怎麼想的?」
武上皺了皺眉頭。整個都是危言聳聽。在拚命逃跑時無意中聽到的話是不是聽得很準確,值得懷疑,還有什麼體形等親眼看到的東西也都一樣值得懷疑。
她迷迷糊糊的,但還在胡亂猜想。手機——最近電視上說過,有人用假名字簽合同,但在第一份繳費通知單來到之前就把手機扔了——不交費使用——東京灣里有好多這樣的手機——但不是一開始就把手機扔了……
武上吃了一驚。
武上默默地點了點頭。
「條崎君,沒想到你被上司看中了,也不是這樣的,你可以選擇上司的,而我則不能選擇父母。」
「當然是真的,所以你不會有報應的,安心休息吧。等你睡著后,葯發揮作用了,你就會退燒了。」
還是個女子大學學生的法子盯著有點疲憊的當刑警的父親的臉。
當時的角田家位於小樽市郊外的新興住宅區,這是父親所在公司租借的住宅,因為是新蓋的房子,所以周圍的房子還在出售之中,因為沒有買主,所以都還沒有人住。一到太陽落山,周圍便不再有行人來往,路燈也不多,所以到處都是漆黑一片,只有馬路兩邊的樹木和草地,居住環境非常清靜。
「危險,」法子像念台詞似地對著廚房的天花板大聲說,「那又能怎麼樣?他——也就是真兇X——他不會認為這是在犯罪,爸爸。」
「好了,不要太在意了,條崎君,今天你可要差不多呀。以前你在我們家住的時候,半夜還大聲說過夢話。」
「是不是倒退?」法子挑釁地問。
因為是假期,下午羽田機場的國內航班大廳里非常擁擠,他倆站在出站口,被擁擠的人群擠來擠去。
「這個手機已經壞了。」
「好了,好了,誰讓你是我的爸爸呢。」法子獃獃地笑著。她轉變得如此之快不太像武上,倒更像她的媽媽,「真是麻煩,這樣說來,我和角田見面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怎麼大學里也放假嗎?」
「因為她沒有出什麼事情。」
舞台劇。武上又一次想到了這個詞。觀眾參加型戲劇。
當她快要走到第一街區東面拐角一座紅磚兩層小樓的門口時,發現那裡停著一輛深藍色的、車牌號是三位數的汽車。角田真弓不久前還和母親說過,這座紅磚小樓非常漂亮,但可能還沒有賣出去。
為了證實自己的身份,法子提出如果真弓願意的話,她想和她見一面。真弓沒有馬上回答——好像是和什麼人商量去了——幾天後,她給法子發了一封電子郵件,說自己最近要回家一趟,想在那時見上一面。
「我覺得很好笑。」
她稍加思考又補充說:「嗯,是這樣的。我們最害怕的是人生中沒有發生任何事情。要是讓我們在不被任何人關注、沒有任何刺|激的狀況下生活,那還不如死了,就是這種思潮。」
——讓大家都高興,也不是什麼特別不好的事情。
「但警察會不會改變搜查方案呢?如果這樣的話,她會不會失望呢?單說《另一位殺人犯》這本書吧,從表面看,搜查本部是不是沒有改變栗橋和高井是同夥的看法?我不知道內部是什麼情況。」
「於是她說,你與其還要等救護車,還不如去比醫院還要近的消防署,如果你的朋友很難受不能開車,你不是可以開車嗎?」
「她沒有去報告警察嗎?」
「最後,她在加油站待了三十分鐘,等她再給家裡打電話的時候,她的爸爸回家了,她讓爸爸來接她回去。儘管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但她還是有一個星期的時間睡不好覺,總懷疑周圍是不是有可疑的男人,也不敢開窗戶。」
「是的,過年時他來家裡,喝得醉醺醺的時候曾經說過。他頭腦簡單,簡直就是個阿米巴。」
「我、我都說了些什麼?」
真弓沒有回答,她不知道是回答自己家就住在附近安全呢?還是不說出自己家的地址安全呢?
法子告訴她,自己是東京一名刑警的女兒,受父親委託正在調查外地的未遂報告的詳細情況。角田真弓當然會大吃一驚,但是她急忙修改和補充自己所說過的話,絲毫沒有責怪法子對她的欺騙。
他們把這些文件和案件的調查記錄、偵察員的現場調查報告及在此基礎上忠實再現未遂案件發生經過的精緻的現場地圖放在一起,成為一份綜合性材料。所以,只要看一看他們整理的材料就可以完全了解未遂案件的經過了。另外,當兩個組完成各自的材料后還可以進行比對,找出相同點或不同之處,也許能發現過去所遺漏的細節。這樣可能還會發現認為是栗橋高井共犯說的案件中罪犯的動作及殺害被害人的方法與另一種情況中有什麼不同之處。
法子笑了:「那種話,我可不能說。」
法子搖了搖頭:「和這些相比,最重要的是不能無聊。」
條崎邊擦汗邊解釋,武上法子非常高興,大聲地笑著。
「什麼?」法子也把筷子放下了read.99csw.com,「這樣的話,那你為什麼不早說?」
法子好像在朗誦一樣說到這裏,突然清醒了過來。
把這麼貴重的東西丟了,這對它的主人而言可是大的損失——只是因為壞了就把它扔了嗎?太奢侈了,世界上還真有這樣的人。
「那個年輕男人說,對不起,我們遇到了點麻煩,想向你打聽一下道路。」
「這麼說,不是我可怕,而是你害怕我爸爸了,他對下屬是不是很厲害?但是在家裡,他卻怕我媽媽。」
法子並沒有使用一些晦澀的詞彙,更沒有談論哲學和社會學的問題。對武上而言,法子是一個很自信的女孩子,但並不是說她就是一個遠遠超過社會上普通女孩子的優秀女孩,也沒有這麼想的理由。和父親一樣,法子也是一個勤勉的普通人。
「時間非常清楚,因為她有認真寫日記的習慣。8月7日,具體時間嘛,她回家時看表是十點五分,所以估計是在十點前出的事。」
是這麼回事。一種是認為如果運氣不好的話,自己也可能會落到罪犯的手裡——邊看新聞邊覺得膽戰心驚的,而另一種是邊看新聞邊認為自己的心裏也藏著那種暴力心理。這兩種想法當然不一樣。而實際問題是,搜查本部之所以不能輕易否定栗橋和高井的共犯說,是因為如果他們魯莽行事的話,就有可能使已經平息的這一案件再次引起社會的高度關注。人們越發關注此事,隨之而來的就可能會出現類似的犯罪,因為像這種同樣的犯罪萌芽到處都有。
法子簡直就像是變成了罪犯,她看著武上等著他的回答。父親本來就很嚴肅的臉更加可怕了。
真弓生氣了,因為在她車子靠近前,這個男人好像是在把身體藏在汽車前面。她沒有摘下頭盔,手放在腳踏車的發動機上,死死地盯著那個男人的臉。
「那爸爸你是怎麼想的?」
「我?」法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嗯……」
「大家都說這是劇場型犯罪,電視和雜誌也這麼說的。」法子吐了吐舌頭,「但是,我認為,這種犯罪的罪犯——這種情況下,罪犯也許是栗橋也許是高井也許是真兇X也許是其他人——我覺得很難搞清楚。這隻是我個人的感想。」
今天早上,武上告訴妻子自己準備下午回家,可能是女兒聽到以後做的飯吧。妻子上班去了,這個時間她不會在家。但是,女兒平時下午都是要上課的。
確實,這味道很好聞。
「剛才你一直是順拐走路的,我就那麼可怕嗎?」
難道這會是真的?
但是——說實在的,武上自己也有點著急了。在和「建築家」討論之後,武上開始傾向於「真兇X存在說」了。
孩子眨了眨眼睛:「真的嗎?」
「我一直在這麼交流著,在後來的文章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很親切的人,其中的一個人是……」
法子呆住了,因為爸爸幾乎沒有認真地向她道過歉。
武上忍不住笑了起來。事實上,秋津是這樣的人。
母親把這部有問題的手機放進圍裙的口袋裡,坐在孩子的床邊,覺得自己的家教可能是太嚴格了,對現在的孩子不應該說幹了壞事要遭到報應這樣的話。儘管這樣,他還是要去撿手機,對了,也許這不是隨便亂放的東西,因為這是他比較好奇的東西。雖然已經壞了不能用,他可能還是想讓朋友看一看吧。
自「綠色公路」車禍以來已經有一百多天了,大川公園事件至今也已經有五個月了。那是三伏天發生的事情,但過了秋天,又過了冬天,到了春天,事情仍然沒有搞清楚,連死者的準確數字都還不能肯定。就算到了今天,武上個人的心裏也不完全清楚整個案件的情況。
法子一副責備的表情:「爸爸雖然這麼說,但是如果去找警察,一定會有警察說這種事情算不了什麼,他們太忙了。」
是的,警察是在尋找手機,是一名叫栗橋浩美的男子的手機。
武上突然好像說不出話來了:「你說甚至被害人……」
丈夫起床了,腦袋亂七八糟的,正在打著大呵欠。
「說實話,我不知道。警方是不是把在調查過程中得到的情報全部公開了呢?在綱川說的那些事情中,如果混有搜查本部已經調查過的、無法否定高井和明共犯說的材料的話,也無法判斷。他所提出的假設雖然很有說服力,但是我無法判斷那些基本事實是不是真的。在基本事實部分,也許他的預測和對事實的確認也不夠高明,所以,我也不會完全相信他的話。」
這起連環殺人案就是這個普通人能用通俗易懂的語言進行解釋的那種犯罪。這種說法確實很殘酷,但產生這種現象的動力卻來自於這個時代她們的同齡人非常容易理解的思想。
武上安排完各自工作分工后,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開始工作了,他把條崎叫了過來。條崎縮著個腦袋。
他還說,他們是開車旅行,但迷了路,不知道現在自己在什麼地方,而且朋友肚子疼很厲害,想問一下附近有沒有醫院。
一個叫角田真弓的二十歲的專門學校的學生。她住在小樽,前年她九九藏書在小樽市內差點被綁架,事發地點離當時她的家步行只需五分鐘的地方。
他向法子深深地鞠了一躬,法子拍著他的背說。
最近,有沒有因為手機的問題而引起轟動的事情呢?對了,有一件。死於赤井山「綠色道路」的那兩個人——那兩個混蛋傢伙。
「但是,爸爸,」法子又認真起來了,「說真的,你們內部到底哪種意見佔上風?是栗橋高井共犯說?還是真兇X存在說?」
自從武上告訴她之後,武上法子就非常熱心地瀏覽劍崎龍介的網站。根據她掌握的情況看,共有三十三篇關於被栗橋和高井兩人綁架未遂的文章,但其中稱是自己本人受害的只有八篇。其他的文章都是受被害未遂報告的影響而杜撰出來的故事或是道聽途說。和生田最早讓武上注意該網站時相比,關於未遂案件文章的可信程度已經大大下降了。說可信程度可能有點過分了,是不是可以換成熱情?
負責編輯工作的人數也從原來的兩人增加到四個人,並分成兩組。第一組負責整理未遂事件中的被害人能明確肯定加害人就是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的案件;第二組負責的是關於加害人的證言還不明確,沒有看到兩個加害人中的一個人但只聽見了聲音,或是認為罪犯的身體特徵和栗橋浩美或高井和明有不同之處的案件。
在安靜的廚房裡沐浴著明媚的陽光,武上覺得有點疲勞又有點煩躁。一回到家,就有這種頹喪的感覺,在這種時候,武上自己都討厭自己。
正如孩子所說,她從書包底下找出了一個手機,帶點淡藍色的銀色機身,還有天線,一點都不臟。一定是孩子撿到之後把它擦乾淨了。但按鍵後手機沒有反應,液晶畫面也沒有亮燈。
「是的,剛才我不是說了嘛,她在逃出后不久,便聽到從車上下來的另一個人的說話了,他說的是……」
武上用鼻子嗯了一聲。
「名字?」
法子好像是在認真思考,她一動不動地盯著廚房的桌子,然後小聲地說道,「我們女孩子在任何情況下都會站在被害人這一邊的。」
突然想到了什麼,母親吃驚地抬起頭,兒子的臉紅紅的,已經睡熟了。
「我一直認為罪犯很高興,沒辦法。」法子顯得非常痛苦。「這也不是因為犯罪而高興,也不是因為幹壞事讓別人害怕而覺得有意思,和這些完全不同,他們好像在進行一場大型演出。」
「我做的中午飯,你想吃嗎?是爸爸愛吃的五目飯。」
「這一定是代溝。」法子邊收拾碗筷邊說,「當然,我也不會認可今天所講的這些道理,而且絕對不會允許。但是,如果有人這麼想的話,你不要覺得奇怪,因為在我們這代人中有這種思潮。」
條崎曾去過武上家好幾次,吃過武上夫人親手做的菜,在他們家洗過澡,喝醉之後還在那裡住過,所以他當然認識法子。但是,因為她的大學生活非常繁忙,條崎去武上家的時候,兩人還沒有相處過一次。今天他倆是第一次交談,條崎可能也是第一次看清法子的長相。
角田真弓確實帶著手機,但當時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撒了個謊,說自己沒有帶手機。
「這並不少見,在網上,別說是假名字,有時他的性別可能都會是假的。」
「她身高一米七三,」法子說,「從車上下來的那個人體形和栗橋浩美差不多,而不是像高井和明那樣的矮胖子。因為她看到了影子,所以她相信自己的記憶是準確的。」
「前年?這個女孩是個高中生嗎?」
「啊?啊。」
「在女孩子中,角田也算是個子很高的,她身高一米七三,中學時是個排球運動員,所以身體很棒。她想如果這個男人做出什麼不禮貌的事情,她一定可以對付的。她非常爽快地告訴他們,這裡是住宅區,從這裏往右拐就是國道了,如果沿著前往小樽市區的路標一直往前走,大概兩公里的地方有一家急救外科醫院。」
但就算不說,對方也能從她的態度上看出來。她犯了一個錯誤,不應該回頭看自己家的方向。角弓家的門燈和窗戶里都還亮著燈。——要是住在附近就好了,我可是個很熱心的人。
聽她這麼一說,那個年輕男人突然抓住真弓的右胳膊。因為是夏天,她穿著一件短袖襯衣,她馬上感覺出那是一隻男人的手,手心全是汗,但非常有力氣,被他抓住的胳膊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音。
武上來到走廊上,條崎猶豫了一下,也跟了出來。還沒等他把辦公室的門關好,武上就問他。
「你想去保護一位女子大學的學生嗎?」
武上把剩下的五目飯全都吃了。
「現代文明社會不會允許犧牲他人性命來進行純粹的娛樂,但反過來說,為了建立這樣的社會規則,用了幾百年的時間。如果現在允許這麼做的話,那人類歷史就會倒退。」
「最近,大家談論的話題是《另一位殺人犯》,大家都在討論那個叫綱川的人提出的新主張的可信程度,甚至有人說想通過出版社給綱川發電子郵件直接聽聽他本人的意見。」
「他是揮著手堵在那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