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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雖然很平靜,但他的話非常有力度。他雖然在安慰真一,但真一反而更加不踏實了。而且條崎站了起來,好像他們的談話已經結束。不知為什麼,真一還想和他談下去,所以他使勁地想,終於想出來了。
他牽著拴著狗的繩子,諾基的步伐也很有力,真一的心離開了現實世界,腦海里滿是各種各樣的想法、推測和疑惑。
「是啊,在飯田橋旅館受傷的不是你嗎?」
「不要緊。」條崎平靜地說,「前天,綱川在電視上對前煙說了許多片面的話。」
當真一來到大川公園,坐在約好的小亭子里的長凳上的時候,他已經打定主意了,他要非常坦誠地問綱川幾個問題。你是怎麼想由美子的?而且為了不傷害由美子,你作為她想象中的白馬王子,因為你已經得到了她的完全信任,所以你首先要勸她自立。這就是「倖存者」真一的最真誠的建議。
「你的演講真不錯。」真一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是憑直覺才這麼問的,你和由美子在旅館里生活,在別人看來,這就是戀人。這是常識。」
綱川點點頭:「他們認為真兇X會和我接觸,他們不是害怕,而是希望X會和我接觸,我就像個誘餌。當然,這件事是不能公開的,是不是?如果警方公開承認對我進行監控,那就說明我所提出的建議的可信度是很高的。」
「我沒有起太大的作用。」
婆婆也隨聲附和:「是的,他已經準備和你離婚了,我們也不再是你的公公婆婆了。」
「他本人這麼說了?」
滋子首先想到的就是這些。因為滋子也緊張,所以她沒有時間想應該說什麼話。
這下輪到真一仔細地瞧著條崎了,因為他覺得條崎剛才的口氣里夾雜了很濃的個人感情。
聽上去,她是故意不說「你回來了」,而是用了「你也在啊」這句話。無論情況怎麼樣,婆婆看上去倒很鎮靜。這也很自然,不管怎麼講,現在形勢對她是絕對有利的。
「我不應該發火嗎?你們的調查一點進展都沒有,卻還給那個傢伙特別的待遇。你們保護他,是不是就能說明你們已經認可了他的說法?」
「你們對綱川浩一的周圍進行監控,這是真的嗎?」
他說話的聲音很冷靜,真一氣喘吁吁的。通口惠的一句「外人的你」和綱川的一句「不許使用暴力」,這兩句話好像是取代了氧氣流進真一的肺部,像是要從裏面把真一撕裂。
「不是她母親把她留下來的,而是你為了自己的需要才把她留下的。我覺得現在的由美子最好是離開東京回到父母身邊。」
只有他一個人是由美子的朋友,他讓她把自己當成白馬王子,但同時卻背著由美子和別的女孩交往,當然這在由美子看來是一種極不誠實的表現,可是,從一開始,綱川並不是以由美子的戀人的角色出現的,所以,在這個問題上,由美子也沒有權利指責他的背叛。
「是的,你們現在還去找由美子了解情況嗎?」
真一被帶到了一間小會議室,桌角上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電腦還開著,旁邊堆著許多文件。可能還沒來得及好好收拾,亂七八糟的。
昭二拉著婆婆的胳膊打開了門,兩個人背對著滋子,馬上就要出門了。
他的心臟還在咚咚地跳,甚至還有點噁心。怎麼會變成這樣呢?這種疑問就像粘在窗戶上的小飛蟲直往真一腦袋裡面撞。
「他還是沒有吃降壓藥,是不是?」
這也就是說,他們不是負責調查的人了。
他聳著兩肩,握緊拳頭,屏住呼吸。滋子的兩隻手抱在胸前,心都快要跳出來了。現在無論說什麼還是做什麼,都會被他揍一頓的——滋子在想。
自己沒必要採取什麼行動,在麥奴馬旅館那次不得已的會見的第二天的早上,綱川浩一就打來了電話。開始是石井良江接的電話,她吃驚地睜大了眼睛,把電話遞給了真一。
「他叫我出來的。」
「寫《另一位殺人犯》這本書和成為由美子的朋友,是不是都為了自己出名?」
昭二慢慢地搖著頭:「這已經不行了。」
背後有人說話。滋子回頭一看,只見婆婆站在門口往這邊看。看到滋子的眼睛,她那發紅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嘴巴也扭曲了。
「你是在失去家人的事件中受到了傷害,」綱川用很圓滑的聲音說,「你和由美子一樣。你好好想一想,如果換了你,為了治好你的心靈創傷,有一位盡職盡責的醫生來到你的身邊,她是一位漂亮的女醫生,你會怎麼辦?你會不會喜歡上她?而對方,她是為了幫助你解脫痛苦,但她能保證你不會對她的關心產生誤解嗎?」
在旅館風波發生以前,綱川跟著由美子頻繁地接觸前煙滋子,這也是為綱川自己寫書而做準備。要想收集案件的調查進展情況以及觀察輿論的導向,待在正在以此為主題寫報告文學的滋子身邊大概是最好的辦法了。滋子又是一個很直率的人,而且又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如今再回頭想一想,就連外行的真一都覺得這個辦法太巧妙了。綱川對此非常清楚,他把滋子當成消息來源,一旦時機成熟,他就以旅館風波為借口,讓由美子離開滋子,並把她藏起來……
綱川低下了頭說:「是的。」
「從由美子被逼得自殺未遂開始出來幫助她,也許這樣就能完全抓住她的心。」久美放下筷子說,「但是他費這麼多工夫是要幹什麼?目的何在?」
「真是笨蛋,警察什麼也做不了。」
滋子向昭二靠近了一步。
就在這一剎那間,綱川臉上的表情消失了,就像是按了一下什麼也不能表示的鍵,一片空白。這讓真一吃了一驚。雖然只是一剎那間的事情,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綱川這種無防備的表情。
滋子大叫,昭二背對著她停下了腳。他把包裹交給婆婆,讓她先走一步,就把她推到了走廊里。然後啪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我還是不太明白。」
「什麼不行了!」
「由美子之所以躲著你想問題,那是因為她想知道你是不是已經背叛她了。」
「他的豆腐店已經關門了,他把機器和傢具等所有的東西都送給了原來的職員,但是他多年養成了一個習慣,所以有馬先生早起是很可能的。」
他沒有想到還要打電話聯繫,所以他在墨東警察署傳達室旁邊的長凳上等了很長時間。和他一起等的人中,大部分是因為交通違章來交罰款的,還有的人是來領被輔導的孩子,或者是殺了人來自首的。大家都很無聊,一點也不緊張。這畢竟是警察的辦公場所。
真一握緊了拳頭。他的腦海里飛快地閃過一個鏡頭,那就是他用拳頭擊打了綱川。但現實中,他的拳頭一動也沒動。
真一把在咖啡屋外面的大廳里和高井由美子說的話又告訴了義男和久美。義男沒有說一句責備他的話,而久美則只是在聽,沒有說話,好像很難過的樣子。
真一一下子把眼睜大了。是的,就是這麼回事。
「由美子、是高井由美子嗎?」條崎不由得提高了聲音,「她遇到了什麼事情?」
動物有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在他來石井家時間不長,也就是他整天只想著自己所遭遇的不幸的時候,只有和諾基一起散步,他才覺得自己的心靈創傷有所緩解。摸著它那柔軟的皮毛,把冰涼的臉貼著它的身體,諾基坐在真一的腳面上,真一覺得有一股溫暖的新鮮血液流入自己的心田,它好像是把自己的活力分給了真一。當他看到一搖一擺的諾基抬著頭高興地看著自己的時候,真一的腦子一下子冷靜下來了,回到了現實中來。
看到昭二的樣子,滋子不由得向後退了半步:「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要這樣生氣!昭二,你到底怎麼了?」
坐在真一腿旁邊的諾基突然抬起了頭,順著它的目光看去,原來是綱川正沿著公園裡散步的小道向這邊走來。
說完,真一和久美同時看著有馬義男。老人什麼也沒說,只是在舀著湯水,鍋里的湯已經很清了。他說:
過去她倆在一起的時候,她對滋子也不是太厲害。每當婆婆對滋子說不好聽的話或是教訓她的時候,昭二一定會出來保護她的。即使是他們夫妻吵架的時候,他也從來不會去告訴他母親。如果婆婆偶爾聽到滋子和昭二吵架,當她想插嘴的時候,昭二一定會休戰,說這事和母親沒有關係,他們的吵架也就這樣結束了。
「你認識她嗎?」他的眼睛盯著那邊問真一。
「我已經給他倆打過電話了,和足立說了,但有馬先生不在家,這麼早,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家裡不是做買賣的嗎?」
「我可不是開玩笑,」真一說,「他只是來打聽情況的,因為他在由美子的問題上失算了。」
「條崎君,你剛才是不是說過你見過綱川一次?你是在哪裡見到他的?」
她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是嗎?那是當然。」這一次真一有意識地諷刺了他一句,真一還使勁地點著頭。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剛才的效果了。剛才那是一個非常幸運的效果。
可是,這個「僅此而已」也是有問題的。面對綱川浩一,今天的真一是不是又在做同樣的事情?說實話,真一是不喜歡他,非常非常討厭他,無法忍受他那裝得一本正經、想引起注意的所謂的正義。但是否定他的、自己認為https://read.99csw.com很好的理由里是不是也有不公平的成分。
——這件事必須要去問浩一君!
對真一而言,這個回答過於抽象了。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控制之中,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信太多了。」
「你可以走了。」綱川揮手趕她走,「你要替塚田君想一想,你跟蹤他,塚田君會是什麼感覺?你想過沒有?」
條崎又給真一一種怯生生的感覺,真是太膽小了。正是因為用了這樣的警察,才能讓綱川浩一如此得意。
「是的。」
「你怎麼會知道的?」
「但『真兇X生存說』不是很有刺|激性嗎?這是一個很好的話題。」
「他是不是也只能告訴我和你一樣的內容?」
「我和她沒有什麼特殊的關係。」
就在這時,昭二的兩隻眼睛吊了起來,滋子在這一剎那間像是見到了鬼。
「讓她們母女倆互相傷害嗎?如果這樣下去,最後兩人都會自殺的。」
真一順口追問了一句:「比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還要好?」
前煙滋子在想,如果回到家后昭二還在生氣,那自己就應該道歉。她對自己離開家的行為也進行了反省,頭腦冷靜之後便積極地去收集材料然後才回來的。自己應該儘快和昭二和好,然後再和高井由美子聯繫。應該儘快見到她,滋子還在擔心錄音電話里的留言。
「但是,對這件事,我們也做不了什麼。如果能做什麼的話,我很高興和你一起去幫她——但是你也不能和她接觸。」
真一覺得從頭涼到腳。
「什麼時候?怎麼回事?」
為了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這幾句話是真一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如果不這樣做,他可能會因憤怒而失控。剛才的客觀想法已經徹底消失了。他也知道心底里有個聲音在提醒自己這樣不好,應該退回來,但他已經無法後退了。這種本能,這種感情太強烈了。
在自己鎮靜下來之前,真一不想看綱川的眼睛。綱川伸出手想摸一摸諾基,但真一條件反射似地揮動著胳膊擋住了他的手。這是一個意外的粗魯的動作。
「你還不罷休!」
條崎放下鉛筆,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樑。平時都是在疲勞時才會有這樣的動作,但現在為什麼一點也看不出來呢。真一這才發現,這位警察的臉也有點發紅了。
「啊,是的。」綱川站起來回答,「你是塚田君的朋友?」
綱川好像很同情他,但他搖了搖頭:「沒有人可以阻止新聞撰稿人的。」
對現在的綱川浩一而言,死死抓住高井和明惟一疼愛的妹妹、相信他們無實之罪的悲劇性女人高井由美子,其重要的戰略性意義可能比想象的要大得多。事實上,與其說是由美子依賴綱川,倒不如說是用她來提高他的知名度。因為現在還沒有高井和明沒有參与此案的確鑿證據,所以他就利用感情問題非常容易地改變了輿論導向。
「把事情結束?」
「隨便你怎麼說,但是我會寫我自己想寫的東西,可以嗎?塚田君。」
「當我的小說獲得好評時,在朋友面前你不也是很自豪嗎?你說我的妻子真了不起。是不是這樣的?」
「她的母親已經離開東京了,在一個溫泉町的朋友家借住。她一直在住院的父親好像和她母親在一起,只留下了她一個人。」
「我又不是你的女朋友,所以你不用跟我說這些話。」
滋子拚命忍耐著,她還是用溫柔的語氣說:「你生氣,這是應該的。但是,婆婆,如果我知道公公病倒的話,我是不會出去的。這個時機也不對。」
綱川微微一笑,就像是在尋找準備拍電視的攝像機一樣,無懈可擊,一種職業化的微笑。
真一搶著說:「就沒有戀愛的感情?」
「你當然不會明白,就是我們也沒有真正明白。正因如此,我們才要觀察綱川浩一。」
「由美子今天怎麼樣了?」
綱川真的是那種同情由美子、因高井和明被玷污名聲挺身而出的男人嗎?還只是為了自己出名等待機會成為一名作家的自私的男人呢?
「他一下子就來精神了。」水野久美忍不住笑出聲來。
「是的。」通口惠點點頭,一點都不感到羞愧。她完全無視真一的存在,「我的爸爸是主犯,叫通口秀幸。但是他做這件事是有原因和理由的。說真的,我爸爸不是那種能去殺人的人。我想請你把這些事情寫進書里。」
真一帶著點攻擊性的情緒。
「也許你和塚田君家發生的事件有關係?」
「是的,我還會有別的意思嗎?」
「我知道吵完架離開是不好,但如果我們倆就那樣面對面待著的話,結果只能是不愉快,而且我急著去採訪也是事實。」
「好吧。」真一說完,三個人就走了。
他的心在咚咚地跳。這是怎麼呢?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一條紙蛇正向自己的脖子爬過來。怎麼會莫名其妙地產生這種反感?
「嗯,我知道,」這位年輕的警察點點頭,像是在應付他,「武上今天正好有點事回本廳了,我和他聯繫過了,他讓我代他見見你並和你談話。」
「你冷靜一點,打她一點用處也沒有,是不是?」綱川好像在教訓真一,他簡直就是個吵架的裁判。真一像個傻子似地在想,儘管這不是吵架,儘管這不是我的不對,儘管被殺的是我的家人,儘管被殺的是我的人生。儘管這樣,他制止了吵架,他做到了他想做的事情。儘管這樣,自己還被說成是沒有關係的外人。
主人的思想能傳遞給狗,狗也能明白主人的心思。諾基可能已經察覺對面這個男人就是真一的敵人。
條崎對他微微一笑:「難道不是嗎?確實,他不應該在這裏傷害你並讓你生氣,但他甚至還說要寫關於栗橋浩美的書——大概他全都要寫,而且是必須寫。《另一位殺人犯》的讀者都在等待著,因為他也是栗橋浩美小時候的朋友。但如果這起案件調查結束后,警方能夠認定栗橋和高井就是殺人犯,民眾也會很快接受,這件事就會告一段落。可現在還為時太早。輿論之所以支持綱川浩一就是因為他站出來為高井和明辯解,而高井和明則還被懷疑是另一個犧牲品,並不是因為大家覺得他對整個案件的分析有意思。如果他把這件事情搞錯了,那他就會在一夜之間,失去目前的名人地位。」
周圍人的眼光就是這樣的。當人遇到事情時,只是想著逃避,而不是去面對現實。對自己而言,最好的解釋就是「真實」。對於懷疑自己的人,也會有因為說漏了嘴而招致慘禍的可能。所以,真一認為他們和自己是同一類人。對這位少年來說,經過這件事之後,他更容易理解人生了。但僅此而已。
真一突然之間有了一種心慌的感覺。這是什麼——搜查本部是不是正在考慮真一不知道、社會不知道、連綱川也不知道的事情?
滋子閉上嘴巴看著婆婆。婆婆也斜著眼看著滋子,好像很驕傲似地說:「你什麼也不說就走了,在外面閑逛了好幾天,你就不用回來了吧。你的臉皮簡直太厚了。」
綱川說著,非常靈巧地坐到了真一的身邊。真一沒有說話,他又看著諾基。
「是嗎……」這位年輕的警察嘆了口氣。
綱川再一次把臉貼近了真一,真一卻把頭扭到了一邊,他能聽到綱川的呼吸。
「……所以,我才說時機不對嘛。」
綱川也不再說話了,他希望真一能說點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又接著往下說:「從這個角度看,你和由美子是一樣的,她也是受害人。你能明白我說的意思嗎?為了幫助她,你的建議是很重要的,因為只有你才是最能理解她的心靈創傷的人。」
通口惠接過名片,高興地笑了。然後她第一次把目光轉向了真一。她看著真一說:「我曾經給你寫過信,是讓出版社轉交的,但沒有回信。」
「但是,可能以前由美子從來都沒有親眼看到過,或者是她早就懷疑你和那位女攝影師的關係了。因為這個懷疑已經得到證實,所以她才受了打擊。」
條崎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我們大人之間就不要再說什麼諷刺的話了。」綱川冷靜地說,而真一則因為自己說的話想起了昨天對他的討厭之情,他有點生氣了,「你,是在不幸事件中家人被害的受害人,是個勇敢的倖存者。」
綱川用兩隻手拍了拍真一的肩膀,走到通口惠的旁邊。他從夾克裏面的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通口惠。
條崎像是求救似地看著電腦。然後,他咕噥了一句:「真的。」
「嗯,是這樣的。」有馬義男點了點頭。
條崎苦笑了一下:「好了,你不要用這種態度說話。這話要說起來可能不太好,我先向你介紹一下我們的工作吧,所謂的編輯,就是負責文件工作的人。武上是這個部門的負責人,我們在他的領導下工作。」
「綱川,就是寫那本書的人吧?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
「這隻狗認生。」真一的話很簡短,他拉了拉諾基的項圈,讓它回到自己身邊,「為了不讓阿姨知道,我只能說帶狗出來散步。」
「如果他馬上寫這本書的話將對他產生不利影響。在這起案件沒有結束之前,他做其他任何事情對他都是不利的,因為他是一個為了高井和明和由美子而戰的非常正義的勇士。在戰鬥結束前,他是不能想九-九-藏-書其他事情的。像他那樣聰明的男人會明白這個道理的。」
「是的,他作為一名警察,只能夠支持搜查本部已經公開的意見。」
綱川把臉貼近真一,這種不合時宜的親密就像是兩個共犯的親密。他小聲說:「這個地方一直在警察的監控之中,所以最好不要在這裏發生衝突,否則刑警馬上就會趕來,那可就麻煩了。」
「嗯,」條崎又把眼鏡戴上了,眼鏡架發著光,「是不是出現了他沒有想到的結果?他也被捧得有點飄飄然了。」
條崎不僅是狼狽,看上去好像更是擔心:「情況不太好?」
「最近一直沒有去過,因為還沒有需要家人確認的新的事實……所以,她的父母離開東京的時候,我們也沒有阻止。」
綱川用食指揉了揉鼻子,並把手放在臉上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他慢慢地說:「喜歡一個人可以有很多種形式,戀愛也有各種各樣的色彩,很濃,或很淡,形式也不同。雖然自己認為那是戀愛,其實這裏面既有友情,也有親情。兩個人要有相同的戀愛感受,是不是這樣的?」
條崎睜開自己那細細的眼睛:「塚田君見過他?」
聽他這麼一說,真一吃了一驚:「受傷……」
這傢伙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
「我知道由美子很依賴我,」他仰著頭,說話的聲音不太大,「我也希望能不辜負她的信任,這是我的真實想法。但是……」
「是的,我說過。」
「你們在嘀咕什麼?」通口惠伸過頭看著這邊。
真一抬高了聲音。條崎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臉都丟盡了,你還笑眯眯地回來了。」
「我有工作,我不能不負責任。」
「你特意安排的,飯田橋旅館的風波。是你,特意把有馬先生他們那天在旅館聚會的事情告訴由美子的,然後再挑唆她。你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情,為了引起一場風波,你特意告訴她的。」
「這確實是只不錯的狗。」綱川和藹地說,像是在安慰諾基,「塚田君,你至少不是孤獨的,你有一位如此堅強的朋友。我可以放心了。」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你一直想讓她產生誤解。」
「謝謝你能出來見我。」綱川認真地說,「你還是不太相信我,我能理解,所以,我認為我們還是應該再見一見。」
「你怎麼會知道這裏的電話號碼?」真一上來就問他。
「他本人是春風得意,還說自己是誘餌,但他的真實想法是比你們搶先一步控制了整個事情。」
「你曾經為前煙滋子寫報告文學幫過忙?」
如果綱川真的是同情由美子,併為了思念小時候就認識的她的哥哥而站出來的話,他對她沒有產生個人的戀愛感情的話,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因為這個而指責綱川是不公平的。確實他是在幫助由美子,由美子也非常需要這種幫助。但作為接受幫助的由美子,當然也不會想到被他利用,她只是想得到他的幫助,關鍵就在於由美子是如何把握的。
真一對著牆壁皺起了眉頭說:「我一直覺得她的樣子很奇怪,被媒體包圍著,但又不能只待在旅館里。她的家人現在怎麼樣了?」
「你真的要走嗎?」
真一非常失望。「武上君也是這樣的嗎?」
「昭二,有毛巾嗎?」
「警官,你是不是有許多事情不能告訴我?」
真一的心裏又有了一種好奇心。他讓綱川如此重要的招牌生了氣,而且還讓他驚慌了,去看一下這種嘴臉也沒什麼不好。
「我不這麼想,在綱川浩一出現之前,社會上幾乎沒有懷疑過栗橋和高井兩個人是同夥。警察對外宣布,他們還不能肯定這幾起案件都是他倆所為,尤其是高井,幾乎沒有關於他的物證。但是,大家都認為這些案件是這兩人所為。」
「但武上君是名老警察,他有著和我們不同的影響力。目前對綱川浩一的周圍進行監控,就是武上君向本部建議的。」
綱川忍不住笑了:「我可不是想拉攏你,可以嗎?」
綱川盯著真一,然後用憐惜的口氣說:「真是可憐,你也應該得到幫助,你簡直就像一隻刺蝟在發起攻擊——」
「你就是綱川浩一?」她問。她穿著一件短上衣,下面穿的是一條牛仔褲,臉色不太好,頭髮好像剛剛剪過。
「我想見武上君,」真一趕快搖著頭說,「如果他有事的話,我可以另外找時間再和他談。」
「不許使用暴力,這樣做一點意義也沒有。」
久美咬著筷子,嗯了一聲。
約好的時間是十點鐘,真一提前半小時從家裡出發,他還帶上了諾基。他告訴良江只是早上帶它散步是不夠的,把這作為外出的理由還是不錯的,而且不知為什麼,帶著它總比一個人去的膽子要大一些。
今天他的打扮也很帥氣,身穿一件皮夾克,戴著墨鏡,微微仰著頭,非常輕快地走著。因為採訪,他來過這裏,所以他說知道真一所選的小亭子。他沒有到處尋找,但他還沒有看到真一。真一想舉起手招呼他一聲……
「你沒有必要向我道歉,我的阿姨很擔心,這樣的電話反而會給我添麻煩。」
「就是在這種氣氛中,他出版了《另一位殺人犯》這本書。讀者中也許會有人贊成他的說法,認為正如書的作者所言,高井和明也許是被牽連進去的。但儘管如此,事情也不應該發展到今天這種狀況。」
浩一君,女攝影師是這麼叫他的,是不是太親熱了?正常情況下應該叫他綱川君,但她叫的卻是浩一君。這可能是被真一責備之後,沒來得及多想就脫口而出的。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旁邊的由美子聽了這話之後,也是嚇了一跳。雖然時間很短,但那位女攝影師也覺得不好意思了。通過她的表情,作為女性,由美子可能會懷疑他倆之間的關係,所以她的情緒就很不正常。事情會不會是這樣的呢?
滋子確實什麼也不知道,家裡可能是遇到麻煩了。但是,自己又不是去玩。如果有工作的話,就算不是像她這樣的報告文學作家,有時也會遇到這種不湊巧的事情。為什麼非得先道歉呢?儘管我沒有做不好的事情。
「所以他這是自作自受?」他大叫,因為太生氣了,聲音有點發抖,「就算病死了,那也是他自作自受,是不是?」
「是的,看得出你很是生氣。綱川在你的面前同意通口惠的請求確實是太殘酷了,但你必須把這件事和綱川與目前搜查本部正在調查的連續殺人案的關係嚴格區分開來。」
通口惠看都沒看真一一眼。「我是這傢伙的敵人。」她簡單回答了一句,然後仔細打量起綱川,「哎,我想請你寫本書,寫一本關於我爸爸的書,可以嗎?」
「因為救不了父母和妹妹而感到自責。你和前煙滋子交往,她認為栗橋浩美和高井和明都是壞人,你去幫她,也是為了通過譴責其他罪犯,讓自己減輕心靈的重負。所以,你還是不能冷靜地面對現實。」
真一慢慢地鬆開了拳頭,他摸了摸狗的脖子。綱川看到這種情形,非常聰明地一動也不動,連一根手指都沒動。諾基的威嚇已經有了充分的效果。
「這麼說,你還是認為殺害鞠子她們的真兇X一定還逍遙法外?」
條崎默默地觀察著真一臉上的失望與憤怒,然後,他不緊不慢地說。
「你稍等一下,你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突然,諾基汪汪地叫了起來。綱川停下來往這邊看,他把墨鏡架到了額頭上,好像是很晃眼,他看見了真一。接著,他就快步走了過來。
「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他本人說自己是個誘餌的?」
「但它太有刺|激性了,是為了迎合某些讀者口味的東西。它是不能單獨存在的。又沒有證據,高井和明的做法,在普通人的普通感覺中,無論怎麼往好處想,都是不太正常的。因為他自願和栗橋一起行動,用自己的車運木村莊司的屍體,和栗橋一起開車。」
但是,這還不夠,綱川太貪了,他還想讓最強硬的真一和有馬義男等所有人都能就範,想把前煙滋子拉到自己這邊來。然後用非常高明的方法作戰,最後他自己能控制所有的人。這就是這個傢伙的願望。他有點得意忘形了。今天的真一像一匹烈馬,要花時間馴服他,越是強硬,他越覺得有意思。所以這個傢伙很是高興。
「其實我也見過綱川一次。」條崎說。
沒看過,他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所以他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但他忽然又覺得這樣不行,所以又對他說:「你想讓我看你的電視節目嗎?」
但他轉念一想,如果指望負責栗橋和高井一案的警察,也未必能阻止綱川浩一要寫關於通口秀幸的報告文學,恐怕也阻擋不了他們的接觸。但真一則無法不將這種憤怒和恐怖講出來。理由和說話的條理性被這種強烈的感情吹得煙消雲散。怎麼會說這種混賬話?怎麼會有如此不公平的事情?聽聽他們的理由,難道理由都在殺人犯那一邊嗎?警察希望真兇X和綱川接觸,還對他實行監控?他們認可綱川的主張了?搜查本部已經向綱川認輸了?綱川浩一就是那麼值得信賴的人嗎?
這是過於程式化的開場白,真一不會完全相信的。他笑眯眯的和藹可親的樣子,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無能。這個傢伙不行,我得回去了。
昭二的手沒有停下九九藏書來,他突然說:「不要再說了,你可以不說了。我們不合適。」
「我們早就認識了。」
就這樣,今天的他已經成了媒體的寵兒。
「我不在家確實應該道歉,所以我說今後會拚命幫你們的,難道這也不對嗎?」
綱川盯著真一,過了一會兒,他稍微壓低了聲音說:「剛才她說的那個電視節目,你看過沒有?」
真一馬上接過話:「是為了讓自己的書賣得更好。」
現在大家都不再說了,但當通口他們剛被逮捕事情還沒有搞清楚的時候,真一的講述是大家惟一的消息來源,當時還有人懷疑真一也參与了這起案件。這個人不是別人,也不是警察,正是自己家的親戚。確實,真一經常和父母吵架,妹妹也因為話多而招致他的反感,他也曾因為吵架而打過妹妹。這是有青春期的孩子的家庭普遍存在的現象,但這卻成了懷疑真一的理由。
正像綱川所言,真一是個倖存者。但他不僅僅是一個倖存者,而是一個有責任的倖存者。正是因為真一說話的不小心,才給全家招來了殺身之禍,這是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實,真一也無法進行解釋。
這就是這個傢伙的真實想法。
不用說,綱川肯定不知道咖啡屋門口發生的事情,但他發現由美子的情緒變了,他想知道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他才來向真一打聽的。
「是的。現在的綱川已經是一個紅人,每天非常繁忙,到處跑來跑去,他這麼做也不只是為了由美子。」雖然有點討厭,但他還是往下說,「這就是說,綱川身邊會不會有女人?這也許不是他的不好,但不管怎麼說,他是把由美子丟在了一邊。」
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滋子一下子什麼也說不出來。昭二也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你說的話確實有道理,綱川這個討厭的傢伙,其實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
綱川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真一,然後又看了看自己被擋回來的那隻手。
「媽媽,我們走吧。」
真一睜開眼睛:「是這樣的,這是你故意做的,我沒有多想吧。」
有馬義男帶他們去的這家火鍋店不是專門的火鍋店而是一家酒館,每天天一黑,客人就坐滿了。義男和這家店的老闆關係很熟,所以老闆給他們找了一張最靠裡面的能坐四個人的座位,他們融入到無憂無慮快樂的客人及其喧鬧聲中,再加上火鍋的熱氣,他們覺得暖和起來了,而且只有他們三個人在一起說話。
「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有人叫他,真一趕緊站了起來,抬頭一看,他有點失望。站在那裡的是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男人,看上去有點膽小。來的人不是武上。
「好了……我們吃著這麼好吃的火鍋,就不能寬容一點嗎?塚田君,正像你說的那樣,綱川也許就是為了自己出名才利用的高井由美子。但如果這樣的話,那還有必要聽他所提出的主張嗎?《另一位殺人犯》這本書里所寫的內容,我也是認可的。高井和明沒有參与綁架殺人案,他是被牽連進去的。他性格懦弱,這一點已經得到確認,所以自己很難從這中間解脫出來。」
「你撒謊。」真一斬釘截鐵地說。他覺得血液直往頭上沖。
但是,他的眼睛盯著綱川,手卻在不知不覺中緊緊地抓住了狗鏈子。
條崎一下子變得很狼狽,眼鏡也從鼻樑上掉了下來。這次輪到真一緊張了:「我是不是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我不是在說我的事情。」
條崎說完,微微一笑。
「嗯,」義男咕噥著,「確實如此,你說得真好。」
真一從和前煙滋子的那次見面開始講,說了很長時間。條崎邊聽邊記,他除了偶爾確認時間之外,沒有提別的問題。
「工廠那邊還好吧?」
「啊,」她驚奇地說,「原來你也在啊。」
水野久美看著正在沸騰的火鍋,透過火鍋的熱氣,她對真一笑了一下:「塚田君,你真像一名大偵探。」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是個人關係。」
「這個我不太清楚,」條崎認真地搖著頭,「但我們大家都會認真對待的,因為這是一起前所未聞的案件,是不能再發生的案件。」
「如果真的有真兇存在的話,這傢伙會不會是綱川浩一呢?」
「已經不合適了。」他小聲說,「滋子,你剛才是不是說過時機不對這句話?」
「從昨天晚上一直就是這樣。」
「是不是住在旅館里?」
昭二十分失望地嘆了口氣:「你只是想到了這個問題?」
「是的,我是這麼想的。」
「他說過,就在剛才,我親耳聽到的。」
「我先聲明一下,我不可能完全代表武上君,但我會把你說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轉告武上君,如果我能解答,我會向你做出解答。這樣可以嗎?」
「是嗎……他的店已經關了?」
「警官,你剛才是不是也說綱川浩一是為了出名才做這些事的?但他不希望以如此快的速度成為大家的話題?」
昭二突然一腳把柜子的抽屜踢翻了:「父親都快死了,我卻什麼也做不了!」
真一看著這位警察瘦小的臉,沒有說話。他看著那台電腦。
「不,不是的。」
雖然條崎的眼光只在這一瞬間顯得非常可怕,但這也讓真一大吃一驚。這位看上去不怎麼可信的警察好像突然之間有了質的變化。大概凡是選擇警察職業的人看上去都比較老實,但他們可能都深藏著這種眼光吧。
這是昭二的第一句話。滋子覺得臉上的血直往外涌。因為她一下子看出來了,昭二的樣子都變了。
「任何人的心裏都有陰暗面,不能說只有犯了罪的人才是邪惡的,你、我也一樣,都有陰暗的地方。我要寫的就是這個內容。因此,如果這次能為和明洗清罪名的話,我接下來準備寫關於浩美的書。雖然他幹了可怕的事情,但其中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我想讓大家都能明白這一點。要說為什麼,那是因為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心裏也都隱藏著和栗橋浩美相似的東西。因為它可怕,所以才能讓人有興趣,我想把它揭開。我一定會比前煙滋子做得更出色。」
還有一種可能是,至少開始時他是處於義憤而站出來的,但突然之間成了名人,受到大家的高度評價,而變成這樣了。人都是脆弱的,而且在全國出名,這種事情不是每個人都會遇到的。綱川的心理失去了平衡,雖然他沒有忘記當初的目的,但他把位置搞錯了。儘管這樣,他也不會遭到更多的責備。
可能是太激動了,昭二哽咽了。
「什麼問題?」
久美拿起公用筷子在鍋里攪了攪,義男又加了點蔬菜。
「是的,他想成為舞台的導演。一直以來,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以他為中心而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他把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全社會。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出名和金錢都是副產品。」
真一的腦海里浮現出綱川和學校的學生坐在一起的情形,很可惜,真一已經不是孩子了,他不會輕易就被這幾句話所打動。
結婚前我就在做這份工作,你一直都很支持我的工作。難道不是嗎?
「你離開家——大約一個小時以後吧。我說自己頭疼就先回家了,但沒過多久,母親就通知我說父親的情況很不正常,躺在床上,叫不起來,我趕快叫救護車。」
「等一下!這太過分了。」
「你為什麼要提這種問題?」
「他已經飄飄然了。」條崎又重複了一遍,「我跟你說了這麼多的話,但願他在自己參加的新聞節目中也能說出同樣的話來。如果他遇到了反抗,他會不會慌張?我認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讓你慌張。」
「綱川為什麼要叫你出來?」條崎眨巴著眼睛,仔細地瞧著真一,「你們以前就認識嗎?你不會是他的學生吧?」
「這是真的嗎?」
「由美子認為你和她之間是戀人關係?」
「小時候我也養過狗,是一隻叫阿撒的德國牧羊犬,特別聰明,也很可靠。」
「我希望你不要演戲,我只想知道事實。」
而且,從這裏,真一還感覺到了讓他大吃一驚的東西。
「他一下子成了名人。」
最後,他出其不意地問了一句:「綱川君,你有戀人嗎?」
「我說不合適。」昭二拿著包裹站了起來,「你的工作是不是很重要?你和同事們在一起是不是很快樂?所以,你應該優先考慮他們,你可以離開家了。」
「請坐,快請坐。」這位叫條崎的警察急忙拉過來一把椅子讓真一坐下,自己則坐在了電腦旁邊。
滋子終於問了一句。她都快要哭出來了,於是把頭低下了。
「這隻狗不錯,這是你的寵物?」
「你是塚田真一嗎?」
因為飯田橋旅館的那次風波,由美子變成了一個神經有點問題的女孩子,她不可能自己進行反省。但是,通過綱川的精心編排,她成了雖然自己沒有辦法證明亡兄的無實之罪,但為了哥哥,她是要孤軍奮戰的一位勇敢的妹妹。在如今的四面楚歌中,為了強調由美子為了哥哥而拚命的心情,而且為了讓社會知道綱川也是為了她而戰鬥,當然他認為在旅館製造一次風波是最好不過的辦法了。
「我剛剛知道公公的事情。」滋子用儘可能溫柔的聲音對婆婆說,「我因為工作不在家,而且不能馬上聯繫上,實在對不起九*九*藏*書。我現在可以去醫院了嗎?要不一起……」
沒想到綱川飛快地跑過來,擋住了真一,把通口惠推到了一邊。真一一屁股坐在了長椅上,他暈暈乎乎地站起來又一次撲向通口惠,但他再次被推倒了。這次,綱川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的意思是說父親在你不在的時候病倒是不湊巧?」
「他也不會隨便說的,他只是說擔心你。」
「關於我的事情,武上還跟你們下屬說了些什麼?」
「她一定會覺得很孤獨。」
真一回答,他又重新坐好了。他開始對這位警察的事情感興趣了。
——你好好想一想,你對自己所做的事情負不負責任?
「你們還有精神吃火鍋嗎?」
「但是,昭二君,這件事你是不是從開始就知道?」
在綱川喋喋不休的過程中,真一明白了他是假惺惺地把由美子當成借口尋找和自己見面的理由,而且真一還突然想起了昨天在咖啡屋門口的事情來。那位女攝影師——第一次見她的時候,真一還覺得她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還有和她的接觸,要求她交出膠捲以及她的猶豫。
「還有許多……」
綱川苦笑了一下:「你很年輕,噢,不,你還小。你有沒有女朋友?」
「對不起,我只能這麼說,不能說得太明白。我們再回到最初的話題上,對於綱川想寫關於你們家情況一書的事情,你根本不用擔心,因為他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因為這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事情。」
綱川又回到了剛才的從容,他盤著兩條長腿,靠在長椅上。
真一看了看綱川的表情。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狗的身上了,真一隻能看到他的側臉,他低著頭。就像剛才綱川在公園裡可以單方面觀察一樣,真一在這幾秒鐘的時間里,也看到了綱川的異樣之處。
真一不知說什麼才好,他有一種被人打了一耳光站立不穩的感覺。你爸爸?想把你爸爸的事情寫成書?
「我可以講,但我不知道能不能說得清楚,我的腦子,有個警察說過——是什麼來著,也許夾雜著推測和偏見。」
綱川搖著頭說:「你這話才是誤解,我從來沒有這麼做過。」
他摸著眼鏡的手停了下來,他把眼鏡摘下來了。不戴眼鏡的他的臉看上去像個沒有戒心的孩子,他看上去和真一差不多大。
「我想武上君回來之後一定會給你打電話的。」
「即使給家裡人帶來麻煩?」
真一有點暈了,他在剛才的客觀思考和現在的幾乎本能的厭惡感中搖晃。雖然有很多話想說出來,還想聽很多話,但他根本不知道應該從哪裡開始。這就像是和一個實力遠遠高於自己的對手在下象棋,無論把第一個棋子放在什麼位置上,對方都會進行無懈可擊的反擊。
這傢伙從開始就希望這種狀況的發生。
「他得意得很。」
真一又覺得頭腦一下子熱了起來。他拖了下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音。「我要回去了。」
昭二正在從柜子里拿出衣服和毛巾,然後把它們包起來。可能是要拿到醫院吧。滋子一邊注意著婆婆這一邊,一邊對他說:「我也很擔心公公的病,我想和你們一起去醫院。」
「讓你久等了,對不起。」
「高井由美子一直接受前煙的採訪,但現在在綱川那裡。這些事情,我雖然知道,但又好像不知道。這個……如果你不討厭的話,可以講給我聽聽嗎?」
他是有意識地壓抑著高興的口氣,還是真的感到不愉快了?真一很難進行判斷:「你應該向有馬先生和足立阿姨道歉,因為我是個多餘的人。」
條崎用了言情小說里的一句話,但真一聽得很清楚。
這傢伙是把我的憤怒、我的混亂和我所說的話當做玩具在玩。
「這麼說,這是真的了?」
「讓你受驚了,對不起。」綱川低聲說,「我想向你道歉,所以才打的電話。昨天的事情,實在對不起。」
「是的。但今天我的運氣不錯,前天我還看你在電視上講這個傢伙的事情呢。」她用鼻子指了指真一,「看完以後,我就想如果跟著這個傢伙,一定會在某個時候遇上你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實現了。」
「今天晚上,你給我打電話,我們再另選時間,慢慢地聊。」
「怎麼說呢……待在旅館里,說頭有點疼,正躺在床上休息。」綱川聳了聳肩。
「就光是為了這個?嗯……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對了,《另一位殺人犯》這本書會不會是他在幫由美子之前就寫好了?他只是為了出書,要把書的內容作為話題。」
「你怎麼啦?」水野久美看著他。他發現有馬義男已經站在他的身邊了。「好了,咱們也離開這裏吧。」老人非常平靜地說,「足立和增本已經走了,他們還留下了地址和電話號碼,以便今後聯繫。」
「用挑唆這個詞不太恰當。」
他的語氣像是在道歉。
「首先,他讓由美子去旅館和被害人家屬直接談判引起風波,把這作為新聞,並報道由美子當時的心理狀態,讓大家都知道。這是第一個階段。接下來,他要找一個做這些事情的理由,那就是報道正在以『栗橋,高井陰暗的朋友關係和犯罪道路』為題創作報告文學的撰稿人前煙滋子,這又讓社會上大吃一驚。這是第二個階段。接下來是第三個階段,他傾聽被逼得自殺未遂的朋友的妹妹的哭訴,向不理解的社會和以此為題材的作家——以正在出名之中的前煙滋子為代表——大喝一聲『我不能再沉默了』揮舞著正義之創的綱川浩一登場了。」
過去也發生過以女性為目標的連環殺人案,也存在著草菅人命的罪犯。但這起案件確實太可怕了,但條崎為什麼如此上心呢?真一的心裏不由得產生了疑慮,而且像被針扎了一樣。他第一次被心靈深處的寒意所震撼,這是一種他在大川公園發現殘肢時都沒有過的感覺。
真一嘆了口氣。這是非常自然的反應,並不是嫌條崎「麻煩」。但條崎還是有點緊張。
綱川的眼睛里有一種決不應該在這種場合產生的感情,這是一種不應該存在的東西。所以,它是那麼露骨,那麼顯眼,就像是嬰兒床上的水果刀和花束里的碎冰錐。
就像是能用手摸到了一樣,真一已經真真切切地感覺到這種東西的存在了。他的愉悅,他的高興,他的快樂。
「在你想到這個問題之前,你就沒有為自己不在家的事情表示道歉嗎?太過分了,你都沒有想過嗎?沒有想過要道歉嗎?」
為了不讓他看出自己的膽怯,滋子猛地抬起頭,儘可能地冷靜地看著昭二。
「有,當然有。」
諾基哼了一聲。它坐在真一的旁邊,低著頭,背上的肌肉和脖子好像都攢足了勁,準備向綱川撲過去。
在這種強烈的第六感覺的漩渦里,真一一時說不出話來。綱川把身體向真一這邊挪了挪,想說些什麼。但他突然睜大眼睛向真一的後面看去。
「由美子已經完全依賴你了,如果你把她拋棄了,她就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了,所以她黏著你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的口氣聽起來好像很是傷心。良江抱著裝滿了要洗的衣服的筐子站在旁邊看著他,真一向她點了點頭,表示沒什麼事。她很無奈地走了。
真一回過了頭。他看見通口惠站在亭子後面灌木叢的對面,他沒有驚訝。他現在除了觀察綱川之外,已經沒有時間考慮別的問題了。
綱川非常驚訝:「你這是什麼意思?」
「用不著你的同意。」通口惠根本沒有把真一放在眼裡,「這是我們家的事,為什麼必須要得到外人的同意?」
「我也不喜歡綱川,他是一個不可信賴的人。」條崎說這句話的時候絲毫沒有猶豫,「這是一個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這句話起到了相反的效果。什麼?自己是非常信任他才來找他的,沒想到這個武上警官卻是綱川浩一最忠實的信徒。
「你能理解我目前的工作狀況嗎?為什麼這一次你會生這麼大的氣?」
真一把那位女攝影師的事情告訴了他。綱川面無表情,但當他聽到由美子聽到女攝影師叫自己為浩一君時而大吃一驚的時候,他略微皺了皺眉頭,但馬上又恢復了原來的笑容。他嘆著氣說,「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一副戀戀不捨的樣子。
「綱川君,你打算聽我講嗎?」
「是腦中風,一直也沒有清醒過來,醫生說治愈的可能只有百分之五十。」公公是高血壓,醫生讓他一直服用降壓藥。但是像他這種老人經常忘記吃藥,家裡人要是說他,他反而生氣,擺出許多理由,這讓家裡人很傷腦筋。而且,無論醫生怎麼嚴格要求,他也沒有把酒戒掉。
「你見我幹什麼?我可沒有有馬先生和由美子見面的照片的價值大。」
「是的,是這樣的。」條崎低下了頭。
「我不想聽你的說教。」
滋子盯著昭二的臉,他把頭低下了。
真一有點猶豫,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目前由美子的情況不是太好。」
昭二回過頭,用非常疲憊的眼神看著滋子。事實上,他是真的很疲憊了。也許他一直是待在醫院里,沒有睡過覺。
「那麼,他會有什麼目的呢?」
「可以,因為我有時間。」真一乾脆地說,「既然綱川君這麼說了,那就見一次吧,但是這一次一定不能有人採訪。」
面對真一的詢問,條崎有氣無力地笑了。
昭二什麼也不說,撇read.99csw.com著嘴,站在那裡看著滋子。他臉色蒼白,可能是心理作用吧,看上去很疲憊。我留張字條就走了,難道這件事給他這麼大的打擊?
「我叫條崎,在這裏的搜查科工作。目前是在特搜本部工作,是武上的下屬。這樣吧,我們不在這裏談,請跟我走吧。」
「我們一直在做著後方支援的工作。當然,因為我們要處理所有的調查資料,所以也能了解案件的大概情況並有個人意見,但除了極其特殊的情況,我們是不能在調查會議上發表意見的,也不能去調查和取證。」
「我只希望你不要厭煩。」
是這樣的。這件事成了許多事情的導火索,這都是綱川事先安排好了的。
「我留了張條子才出去的,條子上寫著我去採訪了。」
昭二終於說話了,聲音沙啞地說:「父親病倒了。」
「當然,在電視上,我並沒有說出你的名字,不好的是前煙滋子,因為她了解你的這種心理,並利用了你。」
「也許是我太古板了,但是,滋子,我還是希望自己的妻子能把家庭放在第一位。對那種自己不在家時家人生病,都不想道歉,而是說自己有工作沒辦法的妻子,我已經無法忍受了。」
但她卻在心裏嘲笑著自己,這完全是撒謊,自己跑出去的時候確實沒有任何目的。滋子把這種想法壓到了心底。
「他的目的是——把事情結束,是不是只有這一個目的?」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倒說說看,你給我說清楚。」
在你這偉大的構想中,有犯罪受害人的位置嗎——真一想回敬他一句。但當他抬起頭想問的時候,發現綱川已經不見了。想了好長時間,真一才想起武上的名字。他很後悔當時沒有向他要張名片。那一天,真一在墨東警察署只和他說過一次話,真一沒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去見他。
婆婆的眼睛看著別處,好像沒有聽見滋子的話,也不理睬她:「你已經用不著去了。」
由美子用手捂住臉跑走了。看到她沒有摔跤消失到電梯方向,真一低下了頭。
外人!真一覺得眼前一黑,胸口有股熱血在往上涌,涌到了頭上,到了手上,到了腳上。他握緊拳頭向通口惠打去。
「滋子不是這種人。」真一的聲音有點嘶啞,他撓了撓頭髮,並用力拽了拽,這種疼痛讓他的精神有所恢復,他看著綱川說,「你絕對不能為通口秀幸寫書。」
但是,當她打開家門時,她的計劃就全都亂了套。
真一終於能看清綱川的臉了:「被監控?」
他不想讓真一回答什麼。
條崎好像是在考慮該如何回答,他搖了搖頭:「出名行為——我不這麼認為。他可能沒有想到會像現在這樣所有的媒體都把他當成朋友,一下子把他捧了起來。當然他希望能成為大家的話題,但僅此而已。」
但只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由美子應該自己站起來。無論心情多麼痛苦,現實多麼殘酷,她都不應該逃避,而是要勇敢地面對現實。即使綱川是好心,或者他不是有馬義男所討厭的那種人,由美子也不能總依靠他。即使需要他的幫助,由美子也不能隨便地逃避。這一點是決不可以的。
綱川浩一打量著真一和通口惠,雖然他表情嚴肅,但他的眼睛又在發光。這很有意思,這傢伙又高興了。
真一極力控制自己,感情不能太激動。但當他一個人快講完時,說到對綱川的不信任感和嫌惡感時,情緒還是有點激動。尤其是想起他同意通口惠要求時的得意洋洋的樣子,真一的心裏有一股怒氣往上冒。
綱川也有點吃驚,他眨著眼睛:「你為什麼會提這樣的問題?」
「警官,你知道高井由美子的事情嗎?」
說完,他又趕快補充說。
他的周圍全是狂熱者。
「還有別人叫我浩一君。」
真一一下子覺得很疲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到這裏來,不知道自己剛才都說了些什麼。
真一點點頭,沒有說話。
「是取證,還是了解情況?」
真一一下子沒想出來,但最後他選了大川公園。這裏就是所謂的「震源」,但今天不會再有許多人去採訪,也不會再有人圍觀。
「和阿撒在一起,我就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它是我最親的親人,最好的朋友。」
「這件事情,你是聽誰說的?」
「我以為你認識由美子,我以為你知道,因為她一直和綱川在一起。」
綱川還在走著,像個模特似地走著。啊,我還是不能相信這個傢伙。這種強烈的第六感覺讓真一清醒了,什麼理由、冷靜的推測和反省都煙消雲散。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種討厭的感覺?
在石井善之的推薦下,真一看了幾本關於PTSD的通俗讀物,裏面也出現了「倖存者」這個詞。他在這裏使用了這個新詞,讓真一彷彿看到了綱川騙人的伎倆,真一有種不快的感覺。所以,他沒有說話。我會這麼容易地被你哄騙嗎?
「當然知道,我的工作和這件事有關係。」
「你是不是覺得很混亂?」
綱川歪著腦袋,難過地盯著真一。看著他那有點同情的眼光,真一覺得自己快要發抖了。
「你是懷疑我和有馬先生挑唆她什麼了?」
「你是什麼,你根本就不是新聞撰稿人。」
真一簡單地回答了一句,抬頭看了看客廳里的鍾,還不到八點。今天也不用去有馬義男那裡上班了,可以睡個懶覺。但是因為諾基要去散步,所以他還是起床了。但是,他根本不想對著電話說早上好。
「增本說你的想法很不錯,去調查一下那個重要的電話或苦惱聊天室也是很好的想法。是不是告訴警方?但問題是那些地方會不會有電話錄音呢?」
「我覺得你的想法有一定道理,」有馬義男邊夾雞肉邊說,「你們一定會被說成搬弄是非的人……但現在這個詞已經成為死語了。」
但是今天卻不一樣了。而且讓他感到最生氣的,是滋子自己造成現在這種局面的。
和平常一樣,通口惠用仇恨的眼光看著他。在真一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她已經向這邊走了過來,她不是走向真一,而是向綱川走去。
「這種話在電話里談也不會有什麼結論,今後我們還能見面嗎?」
「我們沒有住在一個房間里。」
「哎……」
「是嘛,我可是受寵若驚。」真一向她鞠了一躬。
昭二穿著工作服,站在柜子前面。滋子懷疑他正在做什麼事情。因為平常這個時候,他應該在工廠里。
「那關於我們家的那本書……」
滋子呆立不動:「你說什麼?」
他那悲傷的語氣又讓真一想了很多。警察是不是也掌握了有關由美子的不好的情況?雖然現在還在保密,但不久就會公開的,所以現在也在觀察由美子的反應,他才會裝出這種悲傷的樣子?
真一從正面迎接著綱川的眼光:「你不是醫生,也不是治療心靈創傷的專家,你也太能吹牛了。」
「是的,因為狗是很特別的,尤其是對孩子而言。」他又恢復了剛才的笑容,並想儘力改正自己所犯的錯誤,「但是,栗橋和高井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你是——塚田君的敵人?」
「我們都要看周刊雜誌的,這是武上君的命令,好像電視節目中也報道了。」條崎笑眯眯地說,「雖然沒有說你的名字,但我聽武上說過,我們很為你擔心。」
綱川看著真一,然後喘了口氣說:「是的,這不是戀愛,但由美子本人不明白,她把我和她自己的感情都搞錯了,其實從不久前開始,這件事已經成為我們之間的問題了。」
「混亂?」
「請你等一下,不要掛電話,」綱川急忙說,「我還有別的話要說。」
真一笑了:「這不是戀人嗎?有什麼不對嗎?除了由美子,你是不是還有很親密的女人?」
有馬義男看著真一和久美,陷入了沉思。但真一搖了搖頭。
通口惠沒有回答綱川的話,轉過身走了。聽著她那輕快的腳步聲,真一又想追上去打她一頓。但是,他的腳動不了,他的身體也很沉重,徹頭徹尾的失敗感,他只想從這個地方消失。
「那當然,我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綱川的態度也很堅決,「我去你家附近吧,你選個地方,你看什麼地方合適呢?」
「不要開玩笑。」真一終於說了一句話,「我不會同意這種事情的,誰同意你這麼做了?」
條崎一個勁地眨眼睛,他親切地看著電腦,好像那也是一個活生生的談話對象,而且還同意他的說法。他平靜地說:
由美子也已經被他俘虜了。
真一摸了摸諾基的腦袋,這是一隻非常老實的狗,平常很少聽到它這種叫聲。它瞪著黑黑的眼睛看著真一,好像是在詢問什麼。
綱川緊閉著嘴巴,低下了頭。
「由美子是你的戀人嗎?」
我就不相信他,而且還討厭他,總覺得這傢伙有點怪怪的。這種幾乎是本能的感覺,為什麼別人感受不到呢?
因為真一沒有說話,所以他繼續往下說:「昨天……你們走了之後,由美子的樣子很奇怪,也不和我說話,一個人坐在那裡瞎想。」
「你的傷已經好了吧,但願沒有留下傷疤。」
與其說是難過,倒不如說是害怕,昭二完全變成了一個不認識的人了,就連早就習慣了的房間,看起來也像是別人的家了。
真一搖了搖頭,但臉上還是沒有笑容,這次的嘆氣讓他感覺到了身體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