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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是的,我是受浩一君的委託。」她答道。由美子的心又痛了起來。這是一場不會取勝的戰鬥。
「由美子,你睡了嗎?」
但是……這個……到底什麼事情?電話里就不能說嗎?
啊,你好。
高井由美子: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和為哥哥洗刷罪名相比,這件事在自己的心目中的位置越來越重要了。
綱川沒有回答,嘴角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信從由美子的手中落了下來。她喘了口氣,整個身體都跌坐在地板上。
由美子看了看床邊的數字鍾,已經半夜了。由美子呆坐在這裏,時間已不知不覺過去了。
「由美子,你知道辯論會嗎?就是像討論會那樣的?」
「我哥哥的字很不好看,而且是非常不好看,他在有人訂外賣登記時所寫的字,我和母親都看不懂,我們對這個很不高興。」
到底是什麼事?
綱川說,他像是說台詞。他不再看由美子了,而是盯著窗戶的方向,像是很刺眼似地眯起了眼睛。
英雄就應該救助有困難的人,僅此而已。
哥哥承認了犯罪事實而留下了遺書。浩一君知道這件事。
事實上,因為刺|激太大了,由美子還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但她還是點了點頭。
這是……到底……
像是在判決之前列舉罪狀——滋子想。
「我想把這封遺書忘了,」綱川淡淡地說,「就在我這麼想這麼做的時候,我通過報道得知案件的調查滿是漏洞,根本沒有和明的物證,也沒有發現兩個人作案所使用的藏身之處。因為沒有進行聲音鑒定的材料,也無法確定給HBS特別節目打電話的人的身份。他們想盡了所有辦法。」
「由美子,你」
那個星期六的夜裡,由美子無法忍受黑夜的重壓,她衝動地打了好幾次電話,是打給前煙滋子的。她非常衝動,想問一問她。滋子,我是不是錯了?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錯了?我想和綱川浩一一起為哥哥洗清罪名的努力,外界的人也是這麼看我的嗎?
綱川看著由美子,他只有眼睛在動,目不轉睛,就像是在觀察一隻非常有意思的動物。然後他說:「這個、是真的。」
喂,喂,請問這是足立公司嗎?
自從書發行、出了名之後,綱川就變了。與其說是他自身變了,倒不如說是他和由美子的關係變了。綱川浩一自從成了名人有了名氣,被大家認為是一名撰稿人之後,他就離由美子遠了一點。溫柔、親切和關心,一樣也不少,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護著由美子,但他和由美子之間正在出現裂痕。
「這個,」她把信舉到由美子的鼻子底下,「這是送到服務台的,給你的信,好像是你母親寫來的。」
「聽了你的回答,我覺得滋子真是了不起,但不適合我。」
「我回來了。」
她嘆了口氣對他說:「你覺得這很好玩嗎?」
滋子的眼睛睜大了:「適合?」
「請進。」由美子剛說完,綱川就問她:「你不要緊吧?」沒有任何不諧和的聲音。
——浩一君。
聽到這哭聲,前煙滋子會怎麼想?把她弄得那麼沒面子,她一定會生氣吧?一定是和綱川浩一吵架了,我才不會去管她,她一定會嘲笑我吧?這太可怕了,以後不能再打電話了。
是的。我想讓你說威脅我的話,內容我已經想好了。你給電視台打電話的時候,只要照著讀就行了。
「我成功了。」他乾脆地說。
「我和你的距離太大了。」昭二小聲說。
我的腦子是不好用,但我還是知道這是欺騙。
「滋子,你出去之後也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所以你才不知道父親病倒的事情。」
「不要再說客氣話了。」昭二也開始流淚了,「到最後還是不行,當父親病倒之後忙得一團糟的時候,我才深深體會到了。我不能再騙自己了,我已經無法適應滋子的生活方式了。」
「那我得趕快吃點飯。」
在出書前,兩人是同志關係。綱川是一名堅強的戰士,由美子雖然很軟弱,起不了作用,但她的立場是和他一樣的。他是站出來為高井和明這位不聰明又不幸的青年洗刷無實之罪的戰友。
由美子只能盯著綱川,她無話可說,而且她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但是,現實和傳說是不一樣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由美子當初就不是美女。她確實也是被英雄救了,但她只不過是一個沒有名氣的鄉下姑娘,鄉下姑娘是不能和英雄結婚的。
這張照片是高井和明所留遺書的一部分。在遺書裏面,高井已經完全承認並坦白了他和栗橋浩美一起犯下的罪行。他們在車禍中死去,至少對高井和明來說,這是一次已經覺醒的自殺。對高井而言,他只有用死,才能補償在栗橋浩美|逼迫之下所犯的罪行。
由美子沒有說話,她想從的胳膊下穿過去,到走廊上。但是胳膊馬上就被她抓住了。
「他——可不是那麼遲鈍,你是知道的?所以你才這麼依靠他。」
所以,你就裝成真兇X給電視台打電話。這很簡單吧?因為是打電話,所以最好是到一個地方,找個公用電話打過去。最好靠近市中心,你還要準備變聲設備。
直面現實。
「由美子,你覺得照片上的這封遺書和九_九_藏_書遺書中的內容,真的是和明寫的嗎?」這個問題讓由美子覺得很意外。由美子根本就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由美子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她聽不懂他所說的話。但是,綱川好像連自己為什麼說這樣的話都忘了。他高興而又得意地接著往下說:
她把女攝影師趕走後,關上門落了鎖,然後回到床邊,把信拆開了。信封很厚,裏面好像不光是信紙。
你是增本君吧?
社長笑了。增本君在想,說還是不說?
由美子還是沒有說話,眼睛看著腳底的地毯。
啊,沒關係。其實我不是找夫人,而是找你有事。
「現在的形勢已經完全轉變過來了,整個日本都是我的朋友,就連警察,私下裡也相信了我的看法,他們希望真兇X能和我接觸。你現在是一個悲劇式女性。你一直悶在家裡都不會知道,你去外面看一看,案件剛發生時,人們把你看成是魔鬼或怪物,離你遠遠的,但現在他們會走過來擁抱你,他們會說你的悲劇就是我們的悲劇,而且一定還會有男人希望你馬上成為他們的妻子。」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讓你幫我寫文章,我只想請你幫點小忙。
不行就是不行。
沒有,社長去銀行了。
啊,你找夫人有事嗎?現在正好是午休時間,夫人去買東西了。
看完這封身份不明人寄來的這封信后,綱川浩一坐在由美子房間里的沙發上,手托著腮,一直沒有說話。以前他回來的時候,看上去都很疲勞,但現在已經沒有這種感覺了。由美子離他遠遠的,坐在床上,等著看他能說些什麼,是笑出聲來,還是氣得滿臉通紅。
嗯,增本君,你現在是一個人嗎?旁邊有人嗎?
他把由美子扔在這裏,走了。
我不太明白。
正視現實!
「這樣一來,我認為最合適的機會是那個比警察更愚蠢的叫前煙滋子的女人根據警察的調查情況寫報告文學的時候。與其把搜查本部這種漠然的組織當成對手,還不如去反駁個人的意見,這樣對民眾的影響效果會更加顯著。」
知道了。
「我想要一位這樣的妻子,她最好還是不要搞清楚人心裏的陰暗面,最好是想得簡單一點,和我一樣想著家裡和自己的生活,非常溫柔顧家。這是我的心裡話,我終於明白了。」
什麼事情?
由美子從床上下來,走到他的對面,拉了把椅子坐了下來。綱川可能是不想讓由美子看到他的臉,他低下頭彎著腰仍然在笑。
我不會這麼想。我從中學畢業就在這裏上班,非常了解社長和夫人,夫人不喜歡行為不正的人,更不用說騙人了。
不要緊,夫人也不是那種人,她沒有生氣。
——但今天他完全不一樣了。
「是的。」昭二平靜地回答呆,「對我來說是這樣的。」冠冕堂皇——滋子這麼想,她咬著嘴唇沒有說話。我有工作!但從最初我不會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所以這不是滋子的不好。」他又小聲加上了一句。
由美子把信封倒過來晃了晃,有兩張照片掉在她的膝蓋上。很奇怪的照片,整個都比較模糊,而且上面的內容好像是一封信。由美子把它拿近了看。
綱川睜大了兩眼盯著由美子的臉,由美子也看著他。從正面看他的眼睛,就好像很長時間沒有見過了。
「啊,這可太好了,您辛苦了。」
昭二忽然笑了:「我是不是很喜歡你的活潑?」
「但是……這樣的話,你為什麼……」
你錯了,你腦子不會不好吧,一定會明白的。
不是像信,它真的是一張從信的上面拍下來的照片。這是一張豎著寫的便條,因為表面太光滑,所以看不清上面的文字。由美子皺起了眉頭。這是……
在足立印刷有限公司里,增本看著剛剛放下的電話,陷入了沉思。
綱川浩一成了英雄。為了不幸的朋友,他鼓起勇氣面向社會,去說服人們,大家開始注意他並聽他講。目前,就連警方也正在接受他的主張,只是因為面子問題不能公開而已,但這一星期以來,綱川一直受到他們的保護。這就是搜查本部認可他的意見的最確鑿的證據。
她把門打開,從差不多也就十厘米的縫隙中,她看到了那位女攝影師的臉。她的兩隻眼睛上下打量著由美子,然後伸出手,把門從外面推開了。她上身穿著一件帶有許多口袋的短馬甲,下面穿著一條緊身的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尖頭的長統靴,正非常不禮貌地放在屋裡面。她用一隻手扶住門,好像很生氣似地撇著嘴,斜著眼看著由美子。
真麻煩,像個孩子。
「你——」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滋子拚命握緊手指,「離婚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就決定了?只是因為這次吵架,你就得出結論了?」
足立社長從銀行回來了。
你知道嗎?警察已經封殺了我的主張,無論我怎麼說,他們也不會再聽了。所以,為了讓他們清醒過來,讓真兇X真的給我打電話,一定會有明顯效果的。
對於星期日的那次見面,雖說有許多不愉快,但他認為還是挺不錯的。最主要的是夫人說出了她的心裡話。夫人所認識的那位https://read.99csw.com叫高井和明的年輕人決不是那種能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的人。她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說給他們聽。
她知道那位女攝影師和他的關係很親密,兩個人經常一起去酒吧,喝到很晚。但她認為這都是為了工作。由美子就是這樣欺騙自己的。在許多童話中,英雄也是和沒有名氣的鄉下姑娘結婚的,這並不奇怪。我和綱川君是因為高井和明的亡靈才聯繫在一起的。
傳說和神話里的英雄都是從怪物或魔鬼那裡救出美女並和她結婚,然後兩個人手牽著手,老百姓用歡呼聲歡迎他們。這些都是約定俗成的。所以,由美子想錯了。她以為當綱川浩一成功地被社會接受之後,自己也能和他站在一起。
滋子能明白我的真心話嗎?滋子能看明白的事情,社會上的人也能看得出來嗎?我是不是很丟人?我是不是一個被人誤會的女孩子?
越往下讀,由美子覺得腳底在搖晃。她抓住床罩,勉強支撐著身體。
小忙?這是什麼意思?
想一個人離開這裏的由美子像個幽靈似地靜靜地、悲哀地看著屋裡,她把信遞給了綱川。
那就好。我將把足立的證詞寫進我的下一本書里,當然,在電視上也要說的。因為這是證明和明的為人的重要的證詞。
「我們已經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他像是要分手。滋子終於明白了,昭二是在說分手的事情。
門鈴又響了,但不像剛才那樣急促了,門鈴不緊不慢地響著,兩次,三次。
「你只考慮你自己的感受。不關心家裡人,對現在的你來說,也是很正常的。外面的世界非常精彩,也非常適合你。」
「這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像一個高高的跨欄。這是因為不僅是那些並不習慣辦理連環殺人案的愚蠢的警察,就連輿論都認為他倆就是罪犯。因為大家都認為這些可怕的殺人犯已經死了,大概不要緊了吧。要想把他們扳過來,需要非常大的力量。另外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什麼時候開始做。如何讓大眾陷入一種不安之中,時機是最重要的。」
什麼呀,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是不是贊成夫人的意見?你不幫我,也就是反對夫人的意見。
而由美子則變成多餘的人了。
但我是有目的才這麼做的。
她越說越快。
但由美子又能怎麼辦呢?
「那麼說,這是個惡作劇了?這個、遺書可是個麻煩的東西?」
威脅……
但是……我……這件事確實不太好辦。
但是,當她低下頭時,那封信還在那裡。我和我的手正死死地抓住它。腳下面的兩張照片,正面朝上掉在地上。這些確實存在著,無法丟棄,無法消失。
給節目組打電話?
由美子腦子裡想的,嘴裏想說的只有一個想法,只有一句話。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是的,因為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一個人不知道坐了多長時間。她的眼前全是信里的內容,它們分成一個又一個,然後又聯成一體,都好像在竭力地嘲笑由美子。她突然想到——也許自己喪失了理智——可能是自己做了一個噩夢。
「這封信的內容是真的,從頭到尾都是真的。」
滋子什麼也說不出來。他既然這麼說了,她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她不會說我放棄工作,回到家裡,做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你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她終於問了一句,「不是昨天,也不是今天。」
還有今天這個奇怪的電話——那個叫綱川浩一的傢伙,也許他不是太討厭。如此認真地說出那種建議,以為我會乖乖地接受,簡直把我當做傻瓜。
由美子想說點什麼,但她的下巴都僵硬了,什麼也說不出來。綱川看著由美子這個樣子,好像安慰似地說:
由美子把這件事情想錯了。
「這不是理由。」
而且那個孩子挺聰明的,那個孩子指的是塚田真一。他提出的意見——煩惱聊天室里也許有高井和明的錄音,讓他很是驚訝。直到現在,電視也好,報紙也好,沒有一個人想到這件事。至少在增本君所知道的範圍內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
「所以,我說我們不合適了。」
由美子只是獃獃地看著綱川。啊?什麼?
所以,我一直在關注警察的調查工作——
「綱川君早上出門時因為擔心你的情況,讓我來看看你。因為你一直悶悶不樂地待在這裏。所以,我就來了。另外,我也知道你不會喜歡我的。」
綱川靠過來,輕輕地拍著由美子的胳膊:「由美子,長大成人後,無論是家人還是親友,都不可能了解彼此的內心世界。和明的心裏,一定也有你看不透的東西,這些東西,就是前煙滋子的小說也無法進行透徹的分析。因為她是一個浪漫主義者,女人都是這樣的。」
這封遺書是寄給綱川浩一的,他一直把它藏了起來。他從開始就知道這起案件是栗橋和高井兩個乾的,但他隱瞞下來了。我一直在綱川周圍尋找機會,終於成功地拍下了這兩張照片。不用說,底片在我手裡,即使你把照片處理了,這個事實是無法抹殺的。我要是把真相說出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你和綱川都會恢複原樣九九藏書吧。把這封信給綱川看。我想和你們做筆交易,你們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如果你們要繼續演戲欺騙大家的話,將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當然,由美子你們也是很可憐的,」他又補充說,「是和明做的壞事,既不是由美子乾的,也不是你父母乾的。但日本人有個不好的習慣,即是以家庭為單位進行評價的。雖然和明死了,但是要由你們來承擔他應該承擔的責任。我想把你從被大眾愚昧的攻擊中救出來。」
「三家工務所的匯款已經到我們的賬上了。」
「你吃中午飯了嗎?」
滋子沒有說話,只是不停地點著頭。對不起,昭二咕噥了一聲,就打開門走了。
「你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無論浩一君和誰交往,你都會以為是戀人關係,你沒有亂說的權利。」
這,不合適吧,對寫書的人,我可幫不上什麼忙。
由美子覺得自己被分成了兩個人。一個由美子想跑過去打開門,撲到他的懷裡大哭一場。另一個由美子想藏在這死一般的沉默中,悄悄地收拾好東西,從他的身邊離去。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出來?」
「但是我——」他小聲說。
滋子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我想把它應用到生活中——在整個日本,只有我一個人掌握著和明是這起案件的共犯的確鑿證據,所以我提出了一個假設,說和明是被牽連進這起案件的被害人,存在著一位和栗橋浩美一夥的真兇X,我想看一看這個假設能不能被社會所接受,我想進行一次挑戰。」
「你想裝出一副可憐樣,讓大家都同情你,這是辦不到的。就連浩一君都說你太霸道了,最近都有點厭煩你了。」
走了。
「真煩人,為什麼這麼奇怪?我剛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心跳都快停止了。」
但是,他還是出去了。他說有事情要去見一個人,他說他太忙了,他說他已經和別人約好了。幾天來他一直都是這樣做的,把她扔在一邊。
足立也一定生氣了吧?
由美子把門打開:「請你出去。」
是綱川,從外面回來了。
由美子抬起頭看著她。對方有點害怕,這讓她有點吃驚。
滋子能明白我的真實想法嗎?
滋子的眼裡充滿了淚水:「謝謝。」
直面現實。
昭二已經下定決心了。滋子想。
我想掛電話了。
「你沒事吧?」她問。聽她的口氣,應該是沒事。
啊,那件事啊,我沒關係的。
高井由美子在旅館自己的房間里,坐在地上,眼睛盯著牆壁。她沒有吃早飯,中午飯也是什麼都不想吃,只是這麼獃獃地坐在這裏。好不容易把衣服換了,但襪子都沒穿,光著腳。幾天來,她一直是這個樣子。今天幾號了?從那天起,已經過了好幾天了。
就在這時,由美子聽到了一個聲音,好像是有人在說話,可能是隔壁房間的人吧——她左右一看明白了。
女攝影師閉上了嘴巴。看到由美子追問自己說過的話,還像是窮追不捨似的,她的臉一下子變白了。
(但夫人卻對他讚不絕口。)
「這個笨蛋,真是腦子有問題,他為什麼不老老實實聽我的話呢?」
「怎麼……」
前煙滋子畢竟還是旁人,她和這起案件沒有任何關係,只不過是進行採訪完成報告文學的寫作,這隻能增加她的功勞,而不能保護由美子的人生。
噢,對了,我是綱川浩一。
「請進,有件東西想讓你看看。」由美子說完就轉過身背對著他,「信——來了封信,還有照片。」
我喜歡綱川君,我希望他一直在我身邊,我希望他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我想一直守在他的身邊。
我是增本,你是……
沒有寫信人的姓名,也沒有日期。
由美子終於說話了:「我——我——我真的不相信哥哥是殺人犯。」
「那好吧。」她咕噥了一句。然後,她把手伸進眾多口袋裡的最裡面的一個口袋裡,拿出了一封信。
是的。但是要想讓警察真的去調查真兇X,也只能這麼做了。這可不是欺騙,只是用了一點小手腕,演戲嘛。
由美子接過信,是一封讓旅館轉交給她的信,郵票也貼得歪歪扭扭的。翻過來看看寄信人是誰,只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小字「母親寄。」
「我在大學時曾參加過幾次,非常有意思,我做得很好,從來沒有輸過。」
但這還是欺騙。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難事,我只是想請你幫我一下。
英雄是不會喜歡鄉下姑娘的。
我想請你給我打個電話。因為明天我要參加白天的電視節目。
所以電話里不能說。你是一名出色的社會人,是不是可以想一想?這可是不見面不能談的事情。
門鈴響了,由美子慢騰騰地仰起臉,回頭看著門的方向。
她的呼吸很困難,而且像站在沙地上,越陷越深,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綱川浩一出名了。他走在路上,會有女孩子向他發出歡呼聲,還有許多人寄來鼓勵他的信件,裏面甚至還有求愛信。還有許多女孩子在信中寄來了照片,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和郵箱地址,希望他能回信,還想和他見面。
「怎麼呢?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滋子,你以前說過,」昭二溫柔地說,「我曾經問過你為九*九*藏*書什麼要寫關於犯罪的報告文學,你說通過文章可以看到人心裏的陰暗面,還可以去理解這些陰暗面。」
但這都是沒有用的想法。星期日的那件事,他事先根本就沒有和由美子商量,綱川準備讓記者採訪,這讓有馬義男和塚田真一都生氣了。這一次,他是利用由美子再次把他們給騙了。從頭到尾,由美子都是他的一個棋子。和綱川商量計劃並配合行動的都是那位女攝影師。在聽到她叫他為「浩一君」的那一瞬間,由美子終於明白了,她不能再陷入這種曖昧的關係中並自欺欺人了。
在他的微笑的感染下,由美子也在笑,但聽了這句話,她的笑容僵住了。
她說過許多很不錯的話。滋子苦笑著點點頭:「是的,我說過這句話。」
「沒有馬上去警察局?」綱川反問了一句,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因為我認為,即使我不去,那兩個人也一定是連環綁架殺人案的罪犯。從開始,所有的新聞節目都下了結論。即使我不特地把這個東西送去,也已經足夠了。而且,我如果送去的話,將會有媒體纏著我,警察找我了解情況,也挺麻煩的。弄得不好,那幫無能的警察說不定還會認為我和這起案件也有關係。」
「辯論會是一種專門比賽討論技術的地方,所以在那裡所提出的主張,有時會和自己的信念不同。例如,你本人反對安樂死,但在辯論會上,有時也會被安排到擁護安樂死的陣營中去。」
你好,這裡是足立印刷。
「對我來說——和一個我什麼也幫不上忙、有一份出色工作的妻子比起來,我認為一個腦子不太聰明所受教育也不多、但當家裡有人生病時能帶著去看病的性格溫柔的妻子更好一些。從這個意義上講,我錯了。沒有認真考慮,我就對滋子說了許多漂亮話,還許諾要支持你。這些都錯了。」
「你一定會是一個悲劇性的人物,睜大眼睛,好好面對現實吧。」
經濟這麼不景氣,你們真不錯。那明天行嗎?
「你真奇怪。」
「是的,你不是要支持我嗎?」
與其說是冷淡,倒不如說他的口氣非常坦然。
「我……我認為是自己變了,也必須要變。但因為說過要支持你,所以我認為應該履行諾言。」
「我哥哥不會寫這種遺書的,到底是誰惡作劇,把信送到這裏來的了?送到旅館的服務台,而且寄信人是我的母親。他認為這麼寫的話,我一定會打開看的。」
由美子回過頭特地問了一句:「綱川君?」
我知道,但是增本君,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夫人,省得她多擔心。
英雄凱旋迴朝,應該有適合他的美女在那裡等著他。而鄉下姑娘則只能目送著他,然後無精打采地回到地里幹活。
他笑著走進辦公室,增本君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說還是不說?
「但是,做這種工作並不都是好事,還會有像現在所遇到的這種事情。想要得到社會好評,必須要做出犧牲。我既然是個讓你驕傲的報告文學作家,那就不可能再成為一個十全十美的妻子和媳婦。」
「前煙……」
滋子慢慢地點著頭。雖然心情還無法平靜下來,但道理她還是明白的。昭二決不是感情用事。
「看了之後,我大吃一驚。因為新聞已經關注這件事了,所以我也知道事情的經過,這是很重要的東西。我手裡拿著一份非常意外的證據。」
「公公病倒了,我卻不在家。這件事就這麼重要嗎?這就是能改變人生的大事嗎?」
綱川在叫她。由美子抓著床站了起來,走到門邊。她擰了擰門把手,這個門為什麼這麼重呢?像是在說不許開門。門都有自己的想法,雖然不會有這種愚蠢的事情。
綱川可能也在想些什麼?對今天的這件事,他可能也在想些什麼?數字鍾在報告著時間的經過,由美子盯著鍾,突然想到,如果就這麼不說話消磨時間的話,那封信和照片也不會消失,更不會忘了這件恐怖的事情,社會上的人也不會都忘了,所有問題都能解決,有個明朗的明天。和事實抗爭,逆潮流而動是很辛苦的。如果鬆口氣就這麼著的話,也許會有一個不錯的結果。
由美子不是英雄,她不能和綱川浩一站在一起,只能在這位堂堂的英雄的影子里,悄悄地跟著他。沒有人能看見由美子,也沒有人在意她。
「這個……」由美子拿過照片,又認真地看了一遍。但是,她看不清楚,因為字太小了,只能看斷斷續續的內容。所以,她非常坦率地回答綱川。
前煙滋子不在家,只有錄音電話在回答著她。她原想對錄音電話說幾句,但又覺得太可憐太丟人了,最後她就放棄了。錄音電話可能只錄下了由美子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吧。
警察?報社?還是前煙滋子家?要是她聽了這些話——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因為這些照片和這封信就是最好的證據。前煙滋子是對的,而成為她的消息來源和判斷依據的警察也是對的,高井和明真的就是殺人犯。拿著證據跑去的由美子可能會被前煙滋子趕走吧。
「啊,什麼?」
綱川還在怪怪地笑著,那封信和照片也都攤在咖啡桌上,他看著它們在笑。
照片從由美子的手中落了https://read•99csw.com下去,但她感覺信還在手中,她抗議似地扭著身子。
由美子鸚鵡學舌似地重複了一遍。有意思?有意思?
那是低著頭,用緊握的拳頭捂住嘴的綱川的笑聲。撲哧,撲哧,他的眼角都笑起了皺紋。這種非常溫柔的笑容是讓由美子喜歡他的特徵之一。
「我是在和明他們在『綠色公路』上出車禍的第二天收到他的遺書的。」
星期天讓你特地跑了一趟,而且讓你有了不好的感覺,實在對不起。
但去哪裡呢?有去處嗎?在這種情況下,由美子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可去之處嗎?
我想一個人待著,因為有許多要考慮的問題——這些話是由美子說的。因此,別人會說她就應該一個人呆在這裏。可是她的心裏卻不是這樣想的,從來也沒有這麼想過。由美子說「想一個人待著」,但綱川應該非常擔心地呆在她的身邊。如果讓她一個人待著,她就會胡思亂想,而綱川在她身邊,還可以說好多話。他表面上應付由美子,今天這是第一次。
由美子又重複了一句:「是讓你來轉告我的嗎?」
對不起。
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建議,如果丟在一邊那可太可惜了。所以,從那天回來,他就一直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和社長及夫人談一談,去一趟警察局。搜查本部一直在收集市民的線索。 當然,商量的時候不能說是自己的想法,這完全是塚田真一的想法。如果警察能去一些聊天室調查,說不定真的能發現高井和明的聲音。
他走了。
啊?找我?
由美子抬起頭,眼淚滴在咖啡桌上。綱川看著由美子滿是淚水的臉,像是一位父親在哄著自己不聽話的孩子一樣。
很長時間、很長時間的沉默。
是嘛,那正好。增本君,我有件事情想拜託你,你想聽嗎?
「吃過了,你的飯也已做好了。」
她以為英雄是因為喜歡鄉下姑娘才來救她的。
真是遺憾,我還對你抱很大的希望,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干。
綱川看著照片得意地說:「這個字也非常不好看,由美子,你不要有任何懷疑,這個是和明寫的。」
「剛吵完架,不好打電話。」
是的。
但現在這裏實在是太忙了。這也是因為社長一直認真地做著買賣,所以擁有了許多不受景氣影響的穩定的老客戶。在這種時候,他不好意思再給社長和夫人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電話掛斷了,綱川浩一拿著手機,罵了一句:「混蛋!」
她一把抓過信封,伸手掏出了裏面的東西。只有一頁,是一張複印紙,寫的歪歪扭扭,是橫著寫的。
「對我而言,問題並不是你不在家這件事,而是你根本不關心家裡人的態度。不管有多忙,是不是也應該打個電話問問家裡的情況,這是不是用不了一分鐘的事情?」
「我已經沒什麼可說的了,請你出去。」
「噢,沒有。」
他走了。
「今天這些話,是綱川君對我說的?讓你來轉告我的?」
綱川用比較堅決的口氣說:「這件事有點意思。」
「我沒有把這件事只是看成吵架,我認為這是非常重要的問題。」
那個數字鍾又閃了一下,已經午夜一點了。
在已經出了名的綱川浩一周圍有許多適合他的美女,她們都比由美子時髦漂亮和聰明,綱川和她們在一起一定非常快樂。每當看到他毫無怯意地同比他年長的名主持人進行平等對話,顯得非常幽默的時候,由美子都感到十分自豪。但是,當她從這種虛幻的夢想中醒來時,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為綱川自豪的權利。
「我什麼也不懂,只知道你很轟動,所以非常了不起,父母和工廠里的人都是這樣想的。上電視,登雜誌,太了不起了,是不是個名人?有沒有錢?我們也就這個水平了。」
綱川嘆了口氣啊了一聲。人遇到奇怪的事情時笑得太厲害了,可能都是這個樣子吧。他換了換腳坐正了,高興地看著由美子。
綱川浩一當然會發現由美子的反常。如今的由美子連抑制內心動搖的力量都沒有了,她希望他能明白自己內心的混亂,當然她就會把這種混亂的感情表現出來,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門鈴又響了,好像很不耐煩,在催促著她。在由美子從地上站起來,向門口走去的時候,門鈴又響了好幾下。
昭二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嗯,是這樣的。」
呀,恐怕不行,我們今天很忙,因為公司只有我和社長兩個人,晚上要忙到很晚的。
「是的。」昭二像個孩子似地點了點頭,「我腦子笨,只上了工業高中,父母也沒有太多的文化,對於你所做的事情,我們也幫不上忙,反而會拖你的後腿。」
外面傳來了敲門聲,還聽見有人叫她,由美子,由美子,你在嗎?能把門打開嗎?
這位女攝影師啪地一下把門關上了,和由美子堵在門口,然後兩手叉著腰,非常快地說道。
「是的,你看過她的小說吧?所有的文章都是用日語寫的,基本是照搬美國犯罪報告文學,模仿得很像當然是不錯,但已完全脫離了事實,最後只是把自己想寫的東西搬到現實中來了。」
電話里不能說,我能見你一面嗎?哪怕是今天夜裡?
這樣做,不是欺騙警察和電視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