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代不假思索開口問道：

這時，女孩臉上首次有了表情。她緩緩眨眨眼，抬起尖下巴對著阿勝，一個字一個字地說：

阿勝瞪著阿靜，突然回過頭對著籬笆外的女孩大吼：

「問她什麼話都不回答，就只是不出聲地站在那裡。」

美代一邊回頭一邊靜靜地指著籬笆外。

「不知道。總之，就是呼吸很困難，才醒過來。」

美代打開紙門，跨進充滿陽光的房間時，她又發現那女孩站在籬笆外。

為了小心起見，當天午後，找來經常就診的町內醫生給長兵衛看病。醫生說沒什麼好擔心的，眾人才鬆了一口氣，一直守候在長兵衛身旁的阿靜，也總算離開房間去找美代。

美代感到害怕。她那已記不得長相的生母，也是因心臟不好而過世。難道阿爸也會和生母一樣？九九藏書

「阿爸也做了惡夢嗎？所以才喘不過氣來？」

此刻看來，父親似乎已完全恢復了元氣，不僅如此，還說了令人雀躍的話。

「老闆娘啊，」阿勝皺起眉頭。「她說不能讓你受到驚嚇，才不讓你過去。那時老闆的臉色的確很蒼白。」

「也許是吧。」長兵衛歪著頭說道。「也許是最近太忙，疏忽了拜佛龕。雖然每天早上都燒香拜拜，但缺乏誠心的話，再怎麼拜也沒用。是因為這樣才受到懲罰的嗎？」

阿靜定定地望著女孩的臉，一動也不動像石頭似的。面無表情的兩個活人偶，隔著籬笆和院子相對而立，彼此無聲地交談……。

阿勝將美代趕出廚房，美代依舊無法釋懷，孤零零地一個人獨處。

「小姐，你別害怕。老闆沒事的，他昨晚馬九九藏書上就好了。」

「那時老闆的表情好像被人勒住脖子似的。」阿靜的肩膀微微打個哆嗦，小聲補了一句：「太可怕了。那是不是就是鬼壓床那類的？」

美代再三這樣大喊時，女孩依舊文風不動，那模樣令美代覺得她似乎在等待什麼。

「那為什麼不讓我去見阿爸？」

「沒什麼。」

阿勝又嘟囔了幾句，美代沒聽清楚。

美代察覺之後，偷偷仰望著繼母。自方才起，阿靜一直沒反握著美代的手，令美代有點不安。

阿勝向前跨步，大手插在腰上，像斥責美代那般地說：

「再過不久，不幸，一定降臨。」

「喂，姑娘，有事的話快說，沒事的話快快走開。再磨蹭下去，小心我灑你鹽巴。」

美代跳起來衝到走廊，差點撞上撩起下擺飛奔過來的阿勝九*九*藏*書。

接著她在房裡的三個人還來不及意會便轉身跑開了。

阿靜有如被潑了水似的，大吃一驚，這才回過神來。

「喂，你有事找我們大野屋嗎？」

不幸，一定降臨。

美代察覺阿靜握著自己的手非常冰冷，而且在顫抖。

「你是誰？」

「老闆娘，怎麼了？」

「阿爸？」

「聽說是半夜突然喘不過氣來。」

而且，又是定睛凝望這邊。她微微歪著頭，直直望著美代的眼睛，沒移開視線。

「嚇了一大跳吧？對不起。」

「你說什麼？」

而且，女孩此刻只看著一個人——阿靜。

「看，不是我多心吧！」

這一回，美代依舊無法靠近雙親的房間，只能等到早上才得知事情的詳細經過。

經過阿靜溫柔的安慰、摟抱，美代才安下心來。阿靜帶美代到寢室，看到九-九-藏-書坐在被褥上撐起上半身喝粥的長兵衛時，美代有點想哭。

她走近阿靜身邊，挽著她的手，又低聲地說：

美代深深吸了一口氣，當場大喊：

「沒什麼，大概有點累了。」長兵衛摸著美代的頭笑道。「不要緊的。別哭，別哭。」

美代走到窄廊。女孩文風不動，既不逃開，也不靠近，只是定睛望著美代，像個活人偶。

美代聽到阿靜的喊叫聲時，以為阿母又做了惡夢。可是，傾耳細聽，才知道阿靜喊的是：「老闆他，老闆他！」

女孩沒回答，眨都不眨一眼。

不久，走廊傳來凌亂的腳步聲，有人以撕碎紙片的勁道打開紙門，第一個衝進來的是阿勝，接著是邊喊著美代邊跑進來的阿靜。

「阿母！快來！」

「並不是發生這種事我才這樣說，今年我們去參拜以前就一直ｒead•９9ｃsｗ•ｃｏm想去的伊勢神宮吧？井草屋夫妻倆邀我，說哪天結伴一起去。這雖是一生一次的大事，反正已迎娶了阿靜，美代也已經懂事，就下定決心去吧，如何？」

若能讓阿爸變得如此溫和，偶爾稍微——稍微生點病也是好事。美代邊這麼想邊回自己房間。因為昨晚沒睡好，眼皮越來越沉重，這要是被阿勝發現了，可能會挨罵，不過，美代此刻想躺下來休息一會兒。

女孩沉默不語，緊閉的雙唇薄如柳葉。

告訴美代的是阿勝。她表情鄭重，眼角刻著深深的皺紋，在大鍋前煮開水，眼神看似透過水蒸氣窺視著一方。

「哎呀！」她緊緊握住美代的手，微微地笑了一下。「嚇我一跳，真不知那姑娘有什麼事呢！」

美代用手掌抹了抹臉，仰望著父親的圓臉。不知是否多心了，父親看起來有些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