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由哼哼嗤笑地說：

「唉，慢著。唉，慢著。」

「我必須到介紹所。」

小平次抓著脖子，對阿由發牢騷。之後，他帶阿由到一家茶館，自己叫了茶水和糯米糰子，勸阿由吃。

「唉，阿由姑娘。」小平次換成討好的口吻說道。「你考慮看看好不好？雖說是騙局，但對方是受騙了反而比較幸福，你要是騙阿松，等於是在幫助她。而且這事不難，你就當做是有點與眾不同的下女工作，進市毛屋做做看好不好？喜兵衛老闆那邊，也無意一輩子綁住你，只要你不想做了，隨時都可以辭，到時候，他會另外給你一大筆禮金。另外，喜兵衛老闆甚至說，如果你一直待在市毛屋冒充阿鈴，有人來提親的話，他也很樂意幫你張羅嫁妝。」

「我啊，絕不是那種只做問心無愧的事的人。那時我也跟你說了，我是靠著三寸不爛之舌才能活到今天。可是，阿由姑娘，正如聰明的你那時所說的，讓你冒充去騙市毛屋，根本不可能成功，這點九*九*藏*書我也很清楚。只是，當著櫻屋老闆夫妻的面，我認為那樣說比較好，讓他們深信這是見不得人的事，要不然他們會到處嚷嚷把事情說出去。那可就不好了。」

小平次說「結果啊」，然後調整坐姿，又說：

「對啊！你說得沒錯。可是，阿由姑娘，儘管阿松腦筋不正常，她也沒完全忘記女兒的長相。找個長相完全不同的姑娘，即使讓她叫阿松阿母也是沒有用的。所以，首先要找個面貌至少有點相似的姑娘，但是這種姑娘又不是到處都有，不可能湊巧會碰上沒親人的姑娘。不，說真的，阿由姑娘，你倒是頭一個能夠同時符合這兩個條件的姑娘。」

「那些姑娘有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不能老是把她們綁在市毛屋。前些日子冒充阿鈴的那姑娘是馬喰町一家紙舖的女兒，因談好了親事，不好意思讓她繼續留在市毛屋。」

小平次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阿由瞪了他一眼。糯米丸子一點都不甜。

小九_九_藏_書平次笑得差點嗆著了。

阿由沒有回應。她默默考慮今後的事。

「那，根本不用找上我，讓那些女孩繼續冒充不就好了？」

「至今我已經送了幾個姑娘到市毛屋，可是，阿由姑娘，我第一次碰到像你這麼倔強的。」

「市毛屋的喜兵衛老闆會出這種主意，是為了安撫老闆娘阿松。阿松她啊，自從阿鈴行蹤不明，便瘋了。這十年來，她一直活在我們看不見的朦朧雲霧裡，偶爾會突然恢復正常，但都很短暫，馬上又變得不正常。大概雲霧裡比較好過吧；在那個世界里，可以忘記心愛獨生女過世的事。」

「不知道。」阿由依舊別過臉說道。「不用工作，每天光做白日夢就可以過活，那種生活不也像是極樂世界嗎？我從來沒過過那種奢侈日子，所以不知道。」

「你真是個不客氣的姑娘。唉，算了。」

小平次砰地拍了一掌。

「那你就把我當成介紹所，姑且聽我說。」

「你啊，本性大概很冷酷。」

「這rｅad.９９csw•com點錢，不算什麼。他們家產很多。」

去當布襪舖的獨生女？去學古箏和插花？死去的阿爸若聽到了，不知會有什麼表情？

阿由不光是嘴巴上這樣說，還真的動怒了。對方是有錢的老闆娘，就算腦筋有點不靈光也不礙事，反正大家都會搶著噓寒問暖。

最後阿由終於妥協，決定前往市毛屋，因為小平次坦白說出了一切。

「唉，算了。你先聽我說。這個啊，阿松老闆娘活在雲霧中時還好，我剛剛也說了，她偶爾會恢復正常，這個時候就很麻煩；她會開始找阿鈴，等她找不到阿鈴，想起阿鈴已經過世了，會發瘋似地想尋死，聽說已經有好幾次都在緊要關頭時及時阻止。」

「嗯，是的。至今大概試了三個姑娘。」

「那，市毛屋老闆一直在重複這樣的事？」

小平次沒撒謊，他津津有味地將糯米丸子全吃光了。從他對著板著臉的阿由說的話聽來，原來小平次儘管會暍點酒，卻更喜歡甜點。阿由在心裏咒罵，就壞人而https://read.99csw.com言，這一點的確很不像話。

「那不是得花很多錢？」

小平次伸出雙手阻止打算站起身的阿由。

「你說什麼？」阿由幾乎要冒火了。「別開玩笑。世上哪有這種荒唐的事？」

根據小平次的說法，找人冒充阿鈴是市毛屋老闆喜兵衛的主意。

「唉，別說這種倔強的話。我有點餓了，而且很喜歡這兒的糯米丸子。可是，光我一個人吃不好意思，所以要你陪我吃。」

他讓阿由坐下，再度叫了茶水，接著說「你聽好」，然後探出身子說：

「我不餓。」

「然後呢？」阿由有點感興趣地問。「內情是什麼？也是編造的吧？」

小平次說完接著又告訴阿由一些內情。

「那乾脆去找個沒親人的女孩不就好了？讓她一直待下去。」

「那個阿松老闆娘，要是過的是今天必須拚命工作賺錢，明天才有飯吃，那種優閑病一定馬上就好了。」

阿由喝了一大口茶水，再咬著串烤糯米丸子，勉強吞下有點乾的丸子時，小平次笑開了。

「答應了htｔps://ｒead.９9ｃsｗ.ｃｏm？你答應做了？」

為了能夠讓老闆娘正常，花再多錢也無所謂嗎？阿由對那個不會謀面的市毛屋老闆感到非常厭惡。

小平次這回皺起眉頭說道：

小平次搖搖頭說道：

「怎樣？你不覺得很可憐嗎？」

阿由默不作聲，心想，那又怎樣？

「你也真是急性子。好好聽我說完，之後再生氣也不遲。」

真是令人目瞪口呆的主意。

阿由伸手拿起茶杯，喝著已涼的茶水。

「不知所措的市毛屋喜兵衛最後想到一個主意：要是阿鈴還活著，應該差不多這麼大……也就是說，找個年齡與阿鈴相近的姑娘，讓她待在家裡，待在阿松身邊，如何？反正阿松恢復正常不過就兩、三天而已，這期間總可以矇混過去。當然，為了不讓阿松覺得阿鈴的手怎麼那麼粗，或讓她覺得為什麼身上穿著跟下女一樣的破舊衣服，所以那姑娘平日必須過著與生前的阿鈴同樣的生活，而且，為了應付阿松說『阿鈴，練習一下古箏讓我聽聽』，就算是臨時抱佛腳，也必須去學習完整的技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