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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背選」

第四章 「背選」

我指了指上頭。「啊!」小哥兒顯然沒見過這陣仗,魂都被嚇跑了。
「這還用說?自然是M選手啦!速度又快,傳球又准。」
午休時間,長瀨媽媽來電話,說是小姑娘還得在醫院呆上個兩三天。
「有人在爐灶上燒過紙張,上頭全是燒焦的紙屑。」
「人命關天!差那一分鐘人出點問題,你負責?」
我讓他坐在樓梯上,就這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但單搞木材批發可賺不了幾個錢。學校附近有許多收費停車場,基本上都是那些木材批發商的地盤。還有幾家批發商,拆掉了古舊的木材倉庫,建起了新樓房。看來,這群批發商都捨棄了老本行,轉戰新行業了。

05

「長瀨哪能討人厭嘛!就是因為大家都喜歡你,我們才選你做惡作劇的對象的,覺得這樣才有意思……」
「就是你剛才說的,畫叉的明信片?」
我就說嘛,這幫的學生有些乖巧得不正常了,敢情還有這內情。怪不得昨兒他們的態度有些不對勁,原來是著急回家數明信片哪。
「車借我去一趟醫院。」我對副駕駛的司機小哥兒說道。
「宮本,別這樣!」
要跳啦要跳啦,要壞事啦……
聽天由命了!我嘎勁兒地一腳油門,輪胎冒煙,發出嘎吱嘎吱的噪音,貨車猛得飛竄出去。我拼勁吃奶的力一掰方向盤,欲利用摩擦力把貨車穩在大樓旁。
司機小哥滿臉的悲天憫人,怕我變卦,腳底抹油溜走了。
下課,我吩咐宮本收齊眾人的作業簿,待會送到職員室來。
上頭好像有啥在晃動,我把視線往上移了移。映在我眼中的一幕,瞬間逼出我一身冷汗。
「你收到的那些明信片,全是我們寄的。我們只想小惡作劇一下的,沒想到……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待醫生退下,山下向長瀨夫妻詢問小女孩自殺的理由。長瀨顯得十分愧疚。
「我就想讓他有些自知之明,順帶體驗一下收到明信片的感覺。誰想他能這樣不要臉,竟來找我的不痛快,問我為什麼要寄給他。哼,他以為自己是誰啊……但話又說話來了,他從哪知道是我寄的?」
我當場火了,伸手一拽他的衣領。
班長的表情有些怪味,他搖了搖頭,「不知道。」
年輕媽媽語帶責備地喚了女兒一聲。
翌日,我趁著課前學生都在的檔兒,「有人曉得烏拉剛是什麼嗎?」
但有幾個孩童卻是例外。瞧瞧田宮康平和他的幾個小夥伴那精神頭,比往常還要活泛好些。只是那坐立不安的小模樣,和其他學生是一樣樣的。
警方辦事有效率,倆警察率先趕到了醫院。在等候大廳,我和司機小哥給警察描述了大概的狀況。
「給你這麼一問還真有,那孩子最近有些無精打採的,看上去像有心事。我也問過了,但她說自己沒事啊。」
「沒,沒……」
「你還好意思說我!?說要玩烏拉剛的,還不是你自己?!」內山也不示弱,沖班長怒吼道。
午休結束,我準備好下午第一節課的教材,離開職員室。
我腳下生風,兩三步跨上樓梯。只見一幫小孩聚集在教室門口,人群的中心,是宮本拓也和內山健太。這叫內山健太的男生學習成績不咋地,但勝在為人幽默,算是個開心果,在班上人緣不錯。這倆人怎麼吵一塊了?
「長瀨,把我剛講的那一段,念一遍。」
「這樣啊。謝謝你們這樣關心我的女兒。快請進,進來坐。」
「今兒是什麼特別的日子?」
「烏拉剛?這是啥?」乍一聽到這陌生的詞彙,我微微一愣。
這一帶,從前是木材批發商的聚集地,幾十年過去了,還能零零散散地瞧到木材批發的招牌。
不僅僅只有長瀨秋穗,六年二班的大部分學生,從今早開始,狀態就有些不對勁。特別是女孩兒,像這長瀨秋穗一樣,魂不守舍的丫頭不在少數。
體貼,懂事的好孩子啊……只是他們這謙和的態度,似乎有些僵硬?
宮本被嚇得差點栽個跟頭,慌忙合上手中作業簿。
內山沒搭腔,耷拉著腦袋,瞧不見是個什麼表情。
教務嘟噥道。這老頭想象力倒是豐富。
警察點頭。「好吧,再出了什麼岔子記得及時聯繫我們。」取證沒費多少功夫,既然可以確定是自殺未遂,這就不是警察的活了。他們估計也樂得清閑。
我這一問,課前的嘈雜聲頓止,全班學生都毫無例外地垂下了腦袋。
「唔……我問你,長瀨那小姑娘,在班裡人緣怎麼樣?不怎麼受待見?」
「不願意告訴我?若我說,這玩意,關乎長瀨自殺,你還能置若罔聞不?」
「那烏拉剛呢?你們問過她了嗎?」
警察點頭。「好吧,若出了什麼岔子記得及時聯繫我們。」取證沒費多少功夫,既然可以確定是自殺未遂,這就不是警察的活了。他們估計也樂得清閑。
好吧,https://read.99csw.com我還能說什麼……
副駕的小哥兒把頭探出車窗,鬼叫道。
長瀨秋穗!她就是被我點名起來念課文的長瀨秋穗!
「我剛可全聽到了。乖乖招了吧,烏拉剛到底是什麼玩意?」
長瀨媽媽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還指望老師你們能知道呢。」
我腦子裡已經開始尋思著該如何善後了。就在這時!一輛載滿廢報紙和舊紙盒的廢品回收車緩緩停在了我背後。
可不就是田宮康平,吉井良太,金田雅彥,木村雄介,我們班上的小四人幫么?每個班級里,都會有這幾個小淘氣包。這四個小鬼平日里雖品行不端,但對同班同學還算老實,沒幹出什麼出格的事。
「但,但是,你們為什麼要……」
「今兒大家是怎麼了?有什麼心事?」
坐在窗邊的小姑娘乍被我一點名,小模樣好不慌張,趕忙拿著教科書站起身,卻支支吾吾道不出個所以然,小臉憋得通紅,茫然地翻著書頁。可不是嗎,這丫頭,已經對這窗外發了一節課的呆了。要不,我怎麼會特意點名她。
車上那纏著頭巾的小哥兒一臉驚惶。
「怪獸的名字?」
來到醫院,護士們立馬把長瀨運到了急救室。我趁著這會兒報了警,聯繫學校和長瀨的家長。長瀨的父母都是工薪族,這會兒都不在家。我托學校里的老師要來了長瀨父親上班的公司,才聯繫上他。這父親乍一聽自己的女兒自殺,還以為這通是電話詐騙。
「唔……」我釋然,「所以,你看不過眼,就給他寄了張明信片?」
「我不氣你們的。只是,只是一想到自己原來不是那樣討人厭,一高興就……那樣被人討厭,還不如死了算了。」
「唔……真的嗎……」
一個女孩,正站在四樓的陽台上。不對,是站在陽台的圍欄上!只見她單手支著牆,勉強能保持住平衡,但那飄忽不定的小身板還是讓人肝膽俱顫。
我當場火了,伸手一拽他的衣領。
貨車堪堪挪動到大樓邊上,「咚」得一聲,隨著車身一震,我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我把濕透了的手心往褲子上擦了擦。呼,總算上趕上了。
「我現在只想問你!你剛才和宮本吵架,和這烏拉剛脫不了干係吧?招了吧,我今兒可非得到答案不可了。」
「嗯,我確定。」
剛出校門,我不經意地抬頭瞧了眼正對面的高層公寓。心裏好奇,小四人幫剛才在這樓里搞什麼惡作劇?
「哦……」
小姑娘沒注意到樓下的我,直挺挺地站在圍欄上,不見一點兒動靜,一雙眸子也沒望下瞧。
經我這麼一提,憤恨之色又回到了內山的臉上。他撓了撓頭。
「千真萬確。真的很對不起!」
「哼,地下競選,烏拉剛……話說回來,你和宮本為什麼吵架?」
才到樓梯口,從樓上傳來一陣孩子的吵雜聲。而且,聽那勢頭,不像是單純地在瞎鬧騰。
「你們……我……嗚……」
烏拉剛!?這幫臭小子還合著伙騙我說不知道這個詞!
不對勁,絕對有蹊蹺。但現在明顯不是深究的好時機,我暫且收兵,另尋機會再下手。
由宮田帶了個頭,其餘三人也紛紛低頭道歉。
眼前的高層公寓,八成也是這種轉變的產物。在恬靜的住宅區中,如煙囪一般高聳入雲的建築顯得格格不入。
「待會兒放學陪我走一趟吧,咱去探望探望長瀨。」
待我定睛一瞧,渾身的冷汗瞬間又被逼了回去。這女孩兒,有些眼熟。何止是眼熟!就在幾十分鐘前,咱倆還在一個教室里上課吶!
「沒事沒事,是我們唐突了。喂,你們在門外發什麼愣,還不快進來?」
天誠不棄我!我以虎狼之勢沖向駕駛席。
離開校舍,穿過操場就是校門。這所小學的操場並不大,搞一場躲避球比賽,就余不了多少地做其他事兒了。
拾掇完畢,我向學年主任山下搭話。一頭混著花白的長發,讓這個老教師瞧起來有種博士的派頭。
「啊啊啊!有人要跳樓!!!」
「我覺得嘛,還是要把競選結果公開才有意思。但你猜怎麼著,大家都不願意做那頭號倒霉蛋,平日里都謹言慎行的,盡量不去觸他人霉頭,班上的氣氛倒是和諧了不少。」
我慌忙將她摟進懷裡,使勁搖了搖她的肩膀。小姑娘依舊雙眸緊閉,腦袋耷拉到了一邊,瞅著是失去意識了。
四人幫面面相覷,模樣怎麼瞧怎麼心虛。
「真,真的?」
四人幫再次一齊低頭道歉。
這時,醫生從急救室中出來了,健碩的身板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眼前的小鬼不似在說謊。唔,難道是……一個假設浮現在我腦中。
「唔……也就是說,那小女孩是自己跳下來的咯?」
「嗯,他們強烈要求要來探望長瀨,沒法兒,只能帶他們來了。」
回到職員室,山下正靠在座位上假寐。我指望這老教師能從學生口中挖出read.99csw.com些關於烏拉剛的事,但老教師無奈搖頭,表示無能為力。
懶得理這個混小子,我腳踩油門。周邊已經圍了不少瞧熱鬧的人,我猛按喇叭,總算開了條路出來。
「略多……」
「在班上被欺負了?」教務看向我。
「不只,紙灰好多的。我估摸著,應該有十來張吧。」
來到醫院,護士們立馬把長瀨運到了急救室。我趁著這會兒報了警,聯繫學校和長瀨的家長。長瀨的父母都是工薪族,這會兒都不在家。我托學校里的老師要來了長瀨父親所在的公司,才聯繫上他。這父親乍一聽自己的女兒自殺,還以為這通是詐騙電話。
四季小學,六年二班,我的新職場。前任教室藤崎因病住院,我於六月一號到此赴任接替他的工作。把今天算進去,整整十天了,工作還算順利。學生們陽光開朗懂禮貌。且不論成績,單是這品行,說全班都是優等生也不為過。
「我問過班上的學生了,他們也沒聽說過這玩意兒,瞧那態度,不似說謊。」
「……」
「我們剛用了些葯讓她睡著了,應該會睡上兩個小時吧。」
「我可以回去上班了吧?」
這時,從這棟建築那豪華的入口大廳中,走出四個男孩。我不由視線一凝。這四個小孩,瞧得眼熟啊。
「你問宮本啊!這還不是他發起的!」
「你鬼鬼祟祟地在幹嘛?」
「不會吧。六年二班的學生相處得還是挺和睦的,和睦得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我瞧著,她不大可能被欺負。」
「車借我!急用!」
在尋思放學後到哪去瞎混?不對,看他們的表情,哪能瞧得半分期待,全是滿臉的不高興,甚至可以說是陰鬱了。顯然是有什麼煩心事兒。
經我這一提示,小姑娘才煨紅著臉蛋,結結巴巴地開始讀書。平日里清脆流利的嗓音,今天顯得有些僵硬。
這是我班上學生的聲音!吵架了?看來這般小子不似我想象那般老實懂事啊。而且,其中一個當事人似乎是班長宮本拓也?
「前些日子,秋穗接了個電話。好像是同學打來的。我聽那孩子對著電話說,喜歡烏拉剛,討厭烏拉剛什麼的。」
「沒!我發誓!絕對沒人討厭你!這一切都是我們搞的鬼,真的真的對不起!」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
我難得關心學生,卻沒人給我反應。罷了罷了,算我多管閑事。只要不影響課程,我一代課老師,這群小大人有什麼心事,我管得著嗎?
很顯然,雙方都在努力避免著爭辯。
「你窩這幹嘛呢?不是讓你送作業簿來職員室嗎?」我疑惑道。
「二十五頁,第五行。」
「宮本,你知道嗎?」學生們的態度異常,我當即點名班長。
聽了醫生的話,長瀨媽媽總算舒了一口氣。長瀨父親臉上的擔憂也略緩和了些。
「嗯,沒全燒光的,剩下些邊邊角角上,寫著郵編的。」
「說來聽聽。」我催促道。
我正欲嘶聲大喊,但嘴剛張開,聲又被我強吞在了喉嚨里。我這一喊,搞不好會嚇著小姑娘,她腳下再那麼一滑,後果難以想象。
「對,對不起。我這就送過去。」
「長瀨!」
「憑啥啊!我還在上班呢……」小哥兒嘟噥道,似乎有些不大樂意。
「你別拉我!」
「我不是個好爸爸,成天忙著工作,最近更是沒和孩子好好說過一句話。但我瞧著,孩子最近沒什麼異狀啊……」
小姑娘抹了抹淚,輕輕搖頭。
小姑娘驚疑不定。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看著警察走了,司機小哥怯怯地問我。我沖他擺了擺手,示意這裏沒他什麼事兒了。
我一屁股坐到內山身旁。內山似乎在心中做了一番掙扎,終於死心開口,「話得回到上學期,那時咱班流行最受歡迎的同學投票競選。剛開始那會兒,大家都有熱情,整得挺歡。但舉行幾次后,大家也就膩味了。這時,有人建議要不要搞一場最討厭的同學投票選舉。大家寫上班裡最討厭的人的名字,瞧瞧班上最惹人厭的人是誰。」
話說,班長人呢?不是吩咐他把作業簿送過來嗎,咋還沒來?不會上哪划水去了吧。我離開職員室,朝教室走去。正欲上樓,忽然瞧見樓梯底下蹲著人。可不就是咱們的班長嘛。只見他一手翻著一本又一本的作業簿,一手拿著一張紙,這頭瞧瞧,那頭看看,似乎在對照些什麼。
發完一頓脾氣,內山歪著腦袋疑惑道。
「憑啥啊!我還在上班呢……」小哥兒嘟噥道,似乎有些不大樂意。
老師都點名搭話了,小姑娘不情不願地轉回頭。
「小學生都搶著自殺了,這世道,唉……」
咱倆回到教室時,眾學生正繃著小臉,正襟危坐,如臨大敵狀。
「真真是……金點子。」
「你倆別吵啦!老師就要來了!」
我敲了敲病房的門,來開門的是長瀨媽媽。
「古怪?願聞其詳。」
我的話在理,四個男生九_九_藏_書和一個小姑娘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宮田帶著些許怨氣說道,「可不是嘛。說到底,還得怨宮本那傢伙想出這種歪點子。」
「能有什麼特別?」
放學了,我把學校下達的公告發到眾人手中。「還有誰有問題嗎?」我確認道。但卻沒人舉手。
「對了,我昨天回家取生活用品的時候,發現了些古怪。」媽媽突然道。
「別讓表象迷惑了!這種事,通常都不見光的!」山下道,這老教師對這類事見怪不怪了。
看來,這玩意兒和這起自殺未遂案件十有八九是拖不了干係了。
看著警察走了,司機小哥怯怯地問我。我沖他擺了擺手,示意這裏沒他什麼事兒了。
一通描述下來,帶著眼鏡的警察問我們道。
小妮子這是要跳樓吶!我心裏急得直跳腳。
「嗯。你想想啊,正常的人氣投票是玩明的,而咱玩的是暗的,自然就叫烏拉剛啦。」(コンテスト=競賽,選舉。裏=ウラ=見不得光的,地下的,秘密的。裏のコンテスト簡稱ウラコン=wurakon)
匿名投票……這幫小鬼,還真能找樂子……
「現在能和女孩說話了嗎?」我可是滿腦子疑問。
話說到這份上,內山也不得不給反應了。他委屈地扁著嘴,撓了撓腦袋。

04

懶得理這個混小子,我腳踩油門。周邊已經圍了不少瞧熱鬧的人,我猛按喇叭,總算開了條路出來。
「救人如救火!差那一分鐘人出點問題,你負責?」
「對不起……」長瀨自知愧為人父,慚愧地垂下了頭。
「我可以回去上班了吧?」
「那小子,估計也嘗到被人討厭的滋味,該吃點教訓了。」
「別哭了,長瀨,我們知道錯了。」
「我們沒有惡意的。只是,只是覺得好玩,所以就……」
「這鬧的是哪出?那學生為什麼要自殺!?你是班主任,你知道嗎?」腳下還沒站穩,教務就拋了一連串疑問給我。
內山點頭。
「哦……」
「明信片?能確定嗎?」
「老師,我們打掃完了。」值日的女生向我彙報道。我掃了眼整潔的教室,這群孩子,在教室的打掃上也是一絲不苟的。
但話又說回來了,他們似乎有些優等生過頭了。
我慌忙將她摟進懷裡,使勁搖了搖她的肩膀。小姑娘依舊雙眸緊閉,腦袋耷拉到了一邊,瞅著是失去意識了。
「好像是明信片一類的東西吧。」
「有嗎?我倒沒看出來。我班上的孩子什麼也沒說啊。」
經我一催,四個搗蛋鬼才磨磨蹭蹭地挪進病房。
「嗯。」我自然也不急於一時。
「過來一下。」
怪了,據我所知,這四個淘氣包中,可沒人住在那棟公寓里。難道,他們有小夥伴住在那高檔公寓里?
「夫人這邊呢?有什麼頭緒嗎?」我把希望放到了年輕媽媽身上。
小四人幫瞧上去挺雀躍,一臉惡作劇得逞的壞笑,一溜煙兒跑沒影了。
「唔……也就是說,那小女孩是自己跳下來的咯?」
「在事先定好的投票日,大家把畫著叉的明信片,匿名寄到自己最討厭的傢伙的家裡啊。只要第二天瞧瞧收到多少張明信片,即可以明白自己在班上多惹人厭,又保全了面子。」
小姑娘被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嚇著了,眼巴巴地瞧向我。
「長瀨!」
司機剛走,學年主任山下和教務總算是趕來了。遇上這事兒,倆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我趕忙下車,見長瀨那瘦小的身軀扎進了在廢報紙堆里,只能瞧見白生生的四肢,沒有一絲動靜。
我這話剛說完,才一眨眼的功夫,五個值日生就抓起書包,飛也似地跑了。果然,他們早就歸心似箭了。
我走進病房,見長瀨正半躺在床上看書呢。瞧見我,小姑娘本能似得別過腦袋,似乎在排斥與我這外人接觸。
「秋穗。」
「哎?」
「老師,你來啦!哎?這幾位是班上的同學?」
我趕忙下車,見長瀨那瘦小的身軀扎進了在廢報紙堆里,只能瞧見白生生的四肢,沒有一絲動靜。
「小學生都搶著自殺了,這世道,唉……」
「燒的什麼,還能看得出來嗎?」
我嘴角一揚,笑得有些奸詐。
其中一個男生想也不想就順著對方的意思說道。而另一個男生也絲毫沒有要為自己的偶像爭辯的模樣,「哈,M選手也很強力啦。你還記得他和伊朗踢的那場嗎……」
我給夫妻兩簡單描述了一遍事情經過,瞧兩人那難以置信的表情,顯然對這件事沒任何心理準備。
「那自然是人命……但你最好還是等救護車來……」
說完,宮本抱著作業簿,逃也似地朝職員室走去。我眯著眼,緊盯著這落荒而逃的瘦小背影。唔……有古怪。
「秋穗她……她為什麼要……」母親紅著眼睛道。這個媽媽一點不顯老,瞧著不到四十歲。
我冷不丁點出這四個名字,同時不忘觀察這https://read•99csw.com小四人幫的反應。突然被老師點名,四個小鬼渾身打了個激靈,估計腿都給嚇麻了。
「您……問過她跳樓的理由了嗎?」我猶豫片刻,開口問道。
「我給那傢伙寄明信片了。」
教務自然不會允許我把學生自殺的事四處宣揚,我誆學生們,稱長瀨秋穗昨天出了點小事故,今天在家裡養傷。同學請假不是什麼稀罕事,但田宮一夥四個淘氣包卻看著長瀨的課桌,鬼鬼祟祟地嘀咕著什麼。這倒點醒了我,這四個惹事鬼,昨晚在長瀨家樓下耍什麼陰謀呢?
究竟是誰乾的?還嫌謎團不過多嗎?!
田宮再次深深低下腦袋,三個小弟也趕忙低頭道歉。
這小子倒膽小,竟驚惶地退後了兩步。我心中好笑,按住他瘦巴巴的肩膀,「怕啥,過來啊。」
「人有喜惡,要去喜歡一個人很簡單,但要打心眼兒里去討厭一個人,可不是容易的事。所以,我們大沒必要去特意追究有多少人討厭自己。」
「這麼說,倒是有件事,讓我有些介懷……就是不知和這件事有沒有聯繫。」長瀨媽媽怯怯道,似乎對自己的猜想沒什麼信心。
「唔……那她自殺的原因還能有什麼?」教務深感小女生的心思難以捉摸。
「非也非也!論技術,我首推N選手。他的腳下功夫才是和國際接軌的。」
師命不可違,內山只能認命。
「嗯,我確定。」
片刻過後,長瀨秋穗的雙親紛紛抵達醫院。小姑娘的父親一身西裝革履,領帶系得一絲不亂,母親也同樣是職業裝扮,估計兩人是得了消息,連忙從公司趕來的。
「車借我去一趟醫院。」我對副駕駛的司機小哥兒說道。
「再做這種事我們就是王八蛋!」
學校的大門裡還有些學生三三兩兩地出來。可幸,他們沒注意到眼皮上有個人要自殺。若被他們一瞎喊,估計要壞菜。
小孩放學著急回家的理由?我能想到的,只有趕著回家看電視了。
這種狀況再下亂動傷者,搞不齊會出什麼問題,我把她的身子輕輕放回報紙堆里,回到駕駛席。
這麼說來,另一個謎團也迎刃而解了。長瀨家中,被燒掉的明信片,十有八九,就是這烏拉剛的產物了。
「你們稱這投票叫烏拉剛?」
「我們也知道這種選舉有些過分啦。被選出的那位估計要死的心都有了。所以啊,宮本那傢伙就出了個鬼點子,讓我們用明信片投票。」
「放心吧,小女孩沒生命危險。就左腳有些扭傷,右邊肩膀輕微脫臼。我們都做了簡單處理了,沒什麼大礙的。腦袋也沒傷著。從四樓掉下來,才受這點小傷,簡直稱得上是奇迹了。事實證明,舊報紙還真可以用作墊子。」
「你沒瞧著後頭的小姑娘什麼狀況!?人命和你這狗屁工作,哪個重要!?」
「哪能啊,她在班裡還是挺有人緣的。你剛才說她自殺,她不會是收了一大堆明信片吧?不對不對,這不可能!長瀨她對誰都是笑眯眯的,大家喜歡她還來不及呢!」
「我,我真的沒被討厭?」這幸福來得有些突然,小姑娘還有些懷疑。
我趕忙把視線移到小姑娘的正下方。很遺憾,平坦的水泥路,找不著任何可以用作墊子的物件。
「你那兒收到了十六張明信片沒錯吧?全是這四個小子搞的鬼。」
「唔……」

01

筆跡——我腦中立馬有了結論。這樣解釋的話,宮本剛才在樓梯口那可疑的舉動也能說得通了,敢情他是在對照作業簿和明信片上的筆跡啊。
宮本使勁甩了甩小身板,對攥著自己手臂的同伴吼道,但雙眼卻狠狠盯著內山,眼神看上去要吃人。
「怎麼投?」
「長瀨,這四個人,好像有什麼事要向你道歉。」
「只燒了一張嗎?」
那八成是明信片沒跑了。這是誰乾的?小姑娘?
「對不起……」宮田身為四人幫的領頭人物,率先僵硬地低頭,道歉道。
「死開!」見這呆瓜還在發愣,我發狠一把將他推到了副駕,忙不迭地鑽進駕駛席,輕踩油門,欲神不知鬼不覺地把貨車挪到樓底下。
臨近放學這會兒,眾人的態度愈發奇怪了。幾個學生坐立不安地扭著屁股,人在教室里,心不曉得飛到哪去了。我課講得是枯燥了些,但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很顯然,今兒是有什麼東西把他們的心都勾走了。
「問了,但那孩子就是不願告訴我們。而且還又哭又鬧地,埋怨我們為什麼要救她。唉,孩子他爸讓我們先別刺|激她,讓她冷靜一陣再說。」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眼掃四周。報警?不成!等警察來黃花菜都得涼了。那咋辦?親自到上頭去阻止她?但公寓大門鎖著啊,進不去。找管理人討鑰匙?不成不成,現在哪還有功夫跟管理人解釋。再說了,就算我上去了,也沒信心能把這小妮子說下來。
九*九*藏*書醫生,我女兒怎麼樣了?」長瀨媽媽忙上前問道。
「沒有吧,根本沒那跡象啊。」
話沒說出口,小姑娘已然泣不成聲了,梨花帶雨的小模樣好不可憐。小四人幫乍一見小姑娘的眼淚,也慌了神。
被這鬼哭狼嚎一嚇,長瀨秋穗本身就晃晃蕩盪的身子往前重重一傾。

02

「內山,你等等。」內山身子一頓,回頭看向我,兩眼說不出的可憐兮兮。瞧小夥子蓬頭垢面,衣襟不整的,剛才那場架似乎還打得挺凶。
「你沒瞧著後頭的小姑娘什麼狀況!?人命和你這狗屁工作,哪個重要!?」
「我哪知道?我這才剛來一個多星期。」
教務這才意識到眼前的老師是個臨時客串的,只好把滿腹疑問憋在了肚子里。
「你抬頭看!」
我急忙道了別,離開教員室,留下滿臉疑惑的老博士。
「沒,沒……我,我只是在檢查作業收齊了沒有。」
老博士表示不解,瞥了眼牆上的日曆。
教室里又只剩我一人了。我回頭,瞧向正對面的高層公寓。
「下來啦下來啦,死人啦啊啊啊!!!!」

03

「你想幹嘛?我警告你別亂來啊!」
「哪還敢問啊。一聽到這詞兒,那孩子就像吃了火藥,沒命地哭鬧。」
有人專門來探望自己的女兒,作為媽媽還是很開心的。她瞧了瞧我身後的小四人幫。
三天前,班裡倆男生正湊在一堆閑聊,聊天內容飄到了我的耳朵里。他們在談論日本國家隊中,哪個球員最優秀。
一瞥牆上的時鐘,離放學還有十分鐘,我點名長瀨秋穗。
值日生打掃教室的檔兒,我站在窗邊,眺望學校附近的風景。身為一員資深代課老師,我任職過的學校自然不在少數,每到一個新職場,觀察周邊的景緻也就成了我的樂趣之一。
這群死小鬼,又作啥妖呢——我心中無奈,關上了窗戶。
唯一算是正常的,就只有宮本拓也了。我們這成績優秀,運動萬能的小班長,正端坐在第一排,挺著腰桿,目不轉睛地盯著教科書呢。
「那就讓孩子睡會兒吧。」長瀨父親還是很疼愛自己女兒的。
很快,一眾學生注意到我這第三者正在一旁虎視眈眈地觀察著這場鬧劇。下一秒,眾人噤聲,老老實實地走進教室,就像剛才的鬧劇沒發生過一般。宮本也頂著張臭臉走進教室,只留下內山,似不願與宮本並肩,待宮本進去了,才挪動腳步。
我瞧了眼山下,這老教師也是一臉茫然。
學生們作鳥獸散,僅留下幾個值日生打掃衛生。這明顯不正常。放在平時,總有那幾個淘氣包在教室里鬧騰到清校才捨得回家。今兒值日的五個學生,手腳也比往常麻利好許,也不閑聊,就一心對付著地上的紙屑。瞎子都瞧得出他們在趕時間。
「為人父的,得多抽出點時間和孩子交流啊……」教務痛心疾首道。
鎖好門窗,我回到教員室。校方自然不會為咱臨時工專門安排辦公桌,我用的是藤崎的桌子。老規矩,抽屜不能開,只能用作批改作業和試卷。
「唔……你說的有道理,N選手確實很有實力哈。」
這時,小姑娘絕望地合上了眸子!別小瞧我的視力,從小學開始兩邊5.0的視力可算得上是我唯一的特長!
這時,不知哪個不長眼的渾人嘶聲裂肺地喊了出來。
一通描述下來,帶著眼睛的警察問我們道。
「田宮,吉井,金田,木村。」
可算是真相大白了。四個小鬼頭昨日在長瀨家樓下鬼鬼祟祟地瞎轉悠,我早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不,拉下臉來一審,四小鬼立馬就招了。原來,他們是去小姑娘家門口去確認,前一天投遞的明信片送到郵箱里了沒有。
警方辦事有效率,倆警察率先趕到了醫院。在等候大廳,我和司機小哥給警察描述了大概的狀況。
「我覺得學生今兒有些心不在焉,像是要趕著回家參加什麼慶典,看什麼電視節目。」
這種狀況下亂動搞不齊會出什麼問題,我把她的身子輕輕放回報紙堆里,回到駕駛席。
「我從一開始就不怎麼待見這所謂的烏拉剛。匿名搞這種投票,有種在人背後捅刀子的感覺。有什麼不爽,倒是堂堂正正地說出來啊,這樣偷偷摸摸算什麼?除了這次,我還沒寄過明信片呢,估計班上還有好些人和我一樣,不願攤這趟渾水。樂在其中的只有宮本一個人,那傢伙當自己是萬人迷,自恃絕不會收到明信片,就興緻勃勃地看別人的笑話!」
「辛苦了,回去吧。」
瞧啊,意見出現分歧了吧?接下來,自然是要各執己見辯上一辯了吧……但是,他們的反應讓我大跌眼鏡。
「那自然是人命……但你最好還是等救護車來……」
看來,這烏拉剛,八成是六年二班的專屬暗號了。這群小鬼,神叨叨的,准沒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