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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影子合同

第三章 影子合同

「謝謝您,聽我家先生說,他生前曾受到過您的關照。」千卷致謝。
千卷把茶杯放在餐具櫥上,把剛送來的照片拿在了手裡,她從裏面抽出那張有點兒可疑的男人的照片,放在了小田切的面前。
「當然了,蘆田先生是AD公司的員工。他的研究成果應當回到自己的公司里。但是事情並不那麼簡單,無論他完成的設計多麼了不起,他的報酬也是一樣的。而且這還要看AD公司的經濟效益如何。包括報酬是不是可以逐年提高。」
從告別式后的兩天後,即5月11日的星期五,AD醫療軟體設計公司的宗方打來了電話,這個人是從事開發研究的,但比起這一點來,他更關心蘆田的開發研究,因為他是蘆田的上司。
果然,和蘆田說的一樣,他在生前共有兩張存單。但是,後來千卷在整理其他的地方時,床邊堆放丈夫的書的下邊,她又找到了另外一本新的存單。
「也就是讓警方出面調查了?」
很久以前,蘆田說過,萬一他發生了傷殘,千卷可以得到1000萬日元的賠償金;如果是自然災害死亡,可以得到2000萬日元的生命保險金,另有500萬日元左右的公司退休金的補償。當時千卷認為他在開玩笑。可是,當這一切都成為了現實的時候,在母親的催促下,她查看了這些存單。
「您是哪一位?」對方問道。
當千卷聽到「間諜」這個字眼兒時,腦子裡馬上閃現出一個人的面容來。
首先,她找出了蘆田醫學系的畢業照——但是,和她預料的一樣,根本沒有那個男人的照片。接下來她又查了一下花名冊。裏面也根本沒有一個住在三鷹的同學。
「像您知道的那樣,公司和我們之間都在為開發醫療軟體爭得不可開交。但幸運的是,在全體企業收益上來比,我們公司更勝一籌。蘆田先生是一名技術人員。如果他在一家效益更好的企業,那麼他個人的收益也就更大一些。當然他本人也明白自己的自身價值。於是,從蘆田先生那裡,首先向初岡進行了試探。」
她通過了具有前衛風格的黑白相間的通道后,走進了公司的大廳。在接待台那兒有兩位女性值班。
當時千捲髮現這張新的存單后,便把它和其他的存單又放回到了盒子里。這會兒千卷又把它取了出來,仔細地看了看,又把這些事情在頭腦里理了理頭緒。
「例如他和別人其實具有同等程度的能力……」小田切不顧千卷的意思.繼續說下去,「受到命運惠顧的人,如果一旦突然受到挫折,就會變成笨蛋,就會和換了一個人一樣。不過,看來蘆田先生卻不是這樣的人,就是對我這樣失意了的人也一樣尊重……」
「當然了,在日本,人們對一個天才的認識還很低。況且,做為一名職員,畢竟是受雇於公司、老闆,更多的要考慮自己怎麼干好工作了。」
「還有一點,為了慎重起見,蘆田先生和初岡的這次交易,既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因為不管怎麼說,蘆田即使是十分天才的科技人員,但他開發的畢竟不是簡簡單單的玩具程序,大體上一份軟體的編製完成,快也要半年到一年左右。」元美又補充了一句。
元美那雙描了眼圈的雙眼瞪得大大的,像要看穿千卷內心一樣盯著她。

2

其中一位小姐馬上拿起了電話,「請接初岡董事——」千卷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
「以前,初岡也被稱之為像今天蘆田的一樣天才科技研究人員。」元美的語氣有些嚴竣了,「在一開始,初岡驗證了蘆田先生傳過來的軟體,如果當時他認為好,就不會發生後面產生的疑點。而隨後的技術問題和細節,他們完全可通過計算機進行調整、安裝就可以了。夫人,如果初岡和您丈夫之間發生了糾紛或矛盾的話,您一定會懷疑正是這個原因才導致了今夭這場案件吧?」
「手中掌握有公司內的全部資料投奔別的地方,這可非同小可。因為當前世界是人才競爭的世界,各公司為了挖人才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昨天你還想呆在這家公司里,可今天你也許就想『跳槽』,這事可不新鮮。」
「我一點兒也沒有印象呀!」竹宮又認認真真地思索了一會兒。
大概是由於他有這個經歷吧,他無論幹什麼事情都選擇檔次高的、環境好的地方,當然工作也要出類拔萃。例如他因故外出時,情願餓肚子也決不去衛生條件差的餐廳去吃飯。如果要接待朋友,當然一定要去品位高的地點了。這也幾乎成了他的生理特徵。
千卷突然回憶起第一個孩子流產的時候,在她懷孕3個月需要休息時,不能過度活動,當然也不能天天打網球了。儘管這樣,千卷還是流產了。但是,蘆田一句責備的話也沒有對千卷說過。
千卷緊緊地咬著嘴唇,低下了雙眼。法律上的事情,千卷一點兒也不懂。但是,丈夫的這種行為,對他在職的公司來說,可以說是一種觸犯法律的行為。當然,如果元美說的都是真的話。估計她不會說假話的。因為她說的金額是那麼一致……
「可是……我丈夫對公司應當說是有重要貢獻的人員,因此才特許他可以在家工作嘛!如果像他這樣的人再背叛公司……」千卷有點兒說不下去了。
「嗯……不過,我丈夫遭到了這樣的不幸,我當然應該知道!」千卷的口氣有點兒強硬起來。於是,她看出元美也做出了一副準備頑抗的架勢來。
這個人來幹什麼,千卷還不太明白,但出於禮貌,千卷也不得不答應https://read.99csw.com下來。
於是,這天的下午2點,千捲來到了這家公司。
「實在對不起,初岡因有急事外出了,要我幫您處理事情。我是秘書室的人員。」這位小姐看到千卷因不解進而發怒的神情后,連忙從西服上衣兜里擱出一張名片,放在了桌子上。
「不,哎呀!無論如何,這次都是得到了新經理的恩惠,他對蘆田先生的評價也相當高呢。所以也讓我帶來他的何候。」
「那就星期四……」
「其實,警方也一再要求我儘可能詳盡地提供我丈夫的交際圈,但我認為我不明白的就不要對替方講,可如果我什麼都了解不到,是不是……」
如果這麼說的話……
「那麼,您也許會認為這樣一來就不需要大夫了吧?例如大夫根據自己診斷的病名輸入計算機,會出現兩種截然不同的處理意見。這就是說大夫的水平會使計算機出現不同的結果。這和一般人給自己看病沒有多大區別。因此,開發一種可以糾正大夫的錯誤診斷、加快處理速度的醫療軟體,在這個領域中,只有蘆田一個人領先於同行。」元美說道。
「對!」
千卷之所以決定大胆地去那兒見一下那個叫初岡的人,是小田切來后思考了3天之後才決定的。
「成了分析專家之後,也可以去別的公司里當工程技術人員嗎?」
「我想麻煩您一下,這位是AD公司的職員嗎?」千卷問道。
「那您說的私下交易……」千卷的聲音里有些顫抖。
等他們走後,千卷開始瀏覽那天的照片。
「後來兇手有眉目了嗎?」這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的人的問法。
「我叫蘆田。」
不,那就不應當正好是950萬,應當還多一點……這樣一來,丈夫對我隱瞞了這一切,為的是給我買一個昂貴的項鏈。千卷想起來了,那條「培撒羅」的18K金的項鏈,在赤坂的大飯店裡賣22萬日元呢!
名片上寫著:
「大概夫人您一定要找到殺害您丈夫的兇手吧?」元美把自己那頭染成了茶褐色的頭髮向後攏了一下,眼神怪異地看著千卷,「如果您真有這個打算,我不妨給您出個主意,不知行不行?蘆田先生在計算機軟體設計方面是位著名的專家。在TCIS的分科上有所作為的人還沒有。他目前在研究什麼,可以說是醫療公司的重大企業秘密。於是,想接近他的人恐怕很多。其中一個方法,是和他個人達成一個合同。如同初岡和他一樣,當然是秘密的。如果成立,那麼作為平等交易,就不會發展到使用犯罪的手段來達到目的了。那麼,如果這個個人之間的合同如同虛設,您認為結果又會是怎樣的呢?」
「不在行?可也許他對夫人會在行的呢?」小田切挖苦地說了一句便走了。
「我想也許會意外地發現什麼呢!」小田切又補充了一句。
似乎小田切就等著千卷的這句話一樣,他就勢便坐在了沙發上,又點了一隻煙。
「東京軟體俱樂部的初岡」——這是小田切說的。
「啊……」千卷驚奇地看著小田切。
在電話里,千卷首先對前幾天他來參加告別儀式致謝。
「對,和我們差不多的軟體開發公司。主要從事醫學軟體的開發。」小田切答道。
他的父親由於行醫,因此家境比較裕足,家教也比較嚴格。小學上的是區立小學,從中學到大學都是當地一流的。畢業后就考入大學的醫學系,後來又轉入理工系,專攻計算機。進入醫療設計公司后,他以優異的成績在同行中引人注目,同行的人都在關注著他的研究進展。
他長了一副「V」字形的臉,頭頂已經禿了不少,兩隻眼睛炯炯有神,皮膚稍稍黑一些,身體顯得矮小一些。在他遞過來的名片上,寫著「資料室·小田切晉一郎」的字樣。
「啊,這個我可不知道了。他們兩人直接見的面,我不可能知道是什麼事兒。這麼說吧。也許是關係到企業之間的秘密呢!」
「啊,是的。」丈夫邊笑邊答道。
下午1點左右,這個人出現了。
5月23日星期二的早上,千卷終於下定了決心,便查到了「東京軟體俱樂部」的電話。
「今天暫時到這裏。」小田切答道。
丈夫死後,這是第一次回憶起丈夫時沒有流淚,也許是淚都流乾的緣故吧?但是,除了這一點之外,千卷意識到在自己的潛意識中,更多地產生了要儘早抓住兇手的願望。
開戶銀行是「都市銀行新宿分行」,存款人是「蘆田和賢」。
這個小姐終於來說:「這個星期的星期四或星期五怎麼樣?」
「在一家公寓的保養維修公司工作。」
「噢,我、間淵、還有阿達,一共來了3個人。」
「對不起,那……初岡先生呢……?」千卷馬上問道。
「不,不,我在公司工作時,才三十二三歲,現在剛剛過去了10年,那時蘆田先生還沒有進公司呢。蘆田先生從一家大公司進入AD公司是……」
是事先約好的?那麼為什麼要選擇那個場合?澀谷如果是一個理想的場所,再好一點兒的飯店和小吃店有好幾家。不一定是特別好的,但丈夫喜歡明快、氣氛好的地點。
過了一會兒,千捲來到了二樓,從卧室的洗漱間里取出隱藏著的一本存單來。
「是特意去的?」千卷問過。
千卷已經絕望了。不,她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陷入絕望。這與愛的深不深是兩回事。也許為此而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的,只有死者的妻子一個人吧?她是幾乎耗盡了全部心血之後的巨大悲痛。
千卷一邊回到大廳一邊還在想著。蘆田read.99csw•com說是醫學系的一個同學,由於小吃店裡人太多了,他們就去飯店的大廳里聊了一會兒。
事件發生后.宗方也來過好幾次,而在這之前千卷也曾見過他幾次。
「那麼……在那之後,關於我丈夫交給初岡先生的軟體,是出了疑點,還是發生了別的什麼問題?」千卷問道。
「這有什麼,他還要把最好的那部份做交易呢!」元美有點嘲笑般地說道,「比方說我吧,雖然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麼想的,但我知道軟體公司里得到一件出色的軟體,就可以出現質的飛躍。就像一個人如果沒有了骨骼就不能稱其為『人』一樣。那麼,軟體的框架進行了私下交易是完全可能的。這樣一來,儘管蘆田先生出賣了軟體的構思、或叫框架,他同樣還可以利用這一軟體繼續為本公司的開發研究工作;當然,購買一方也必須是內行,完全可以從中受到啟發,開發出其他的同類軟體,也就是『觸類旁通』,這樣一來,也不會造成侵權,不會給提供者帶來麻煩。」元美說完看著千卷的反應。
雖然小田切進行了暗示,可這時的千卷仍然不太明白。
千卷連忙找出煙灰缸,放在了桌子上。
「如果您對此確實存有懷疑,那麼您儘管可以把今天我講的這些事情向警方報告,這沒有什麼。我想初岡也會這樣對您講的。只是畢竟最初從蘆田先生那裡得到的軟體,與他所在的AD公司軟體沒有任何關係,是獨立研究成功的。這是他本人親口說的。初岡也相信了這一點,認為蘆田先生是『業餘打工』研究出來的。因為這是他們個人之間的合同,所以這並不存在任何『教唆』等等罪名。但是,這件事兒如果捅出去,後果不知道會怎麼樣呢?事件發生之後,初岡聽到社會輿論,只是考慮因為AD醫療公司的部分成果悄悄『轉』到了自己的公司里,擔心今後會出現產權之爭,因為我們完全相信了蘆田先生,相信他不會把一模一樣的軟體複製一份給我們。然而,隨著傳聞越來越多,我們不得不防他一手。關於這一點,如果找一位專門的律師就會馬上弄明白的。」
「那您的身體還可以吧?」千卷關切地問道。
「東京軟體俱樂部」位於澀谷區神宮前,是距離新宿車站側近的一幢6層辦公大樓,1一3層都是俱樂部的辦公室。
「那就是競爭對手了……」
「您要問什麼?」這位秘書小姐咄咄逼人地盯著千卷問道,「有什麼事您儘管講,別擔心。您有什麼難處我都會幫您。」
「那麼,聽我說一下吧!您還有話嗎?」元美轉過身來,又用平時那十分甜美的口吻問道,「簡單地說吧,初岡向蘆田先生買到了醫療軟體的設計。因為蘆田先生是AD公司的著名設計人員,所以對他來說,完全可以達成私下交易的目的。」
這就是說,那個人肯定不是醫學系的同學了。說是偶然碰上的,也是假話。
「您一直干到三十二三嘛!」——宗方說過,是由於年齡的原因。不過這也太早了一點兒吧?
「咦,我們還沒見過幾次面,也沒有深聊過,他說過對機械什麼的很不在行……」千卷答道。
「反正我還是希望我自己能弄明白這些事為好。」千卷反覆強調這一點。
「啊,竹宮先生!」
這時,她心裏突然一征,何不看一下今天的來賓登記本?上面都記著來賓的姓名和住址呢:千卷的女友們有一個人住在三鷹,但再沒有其他人了。
然而在那家飯店,和那種行為可疑、滿臉不健康的人在一起,他一定是十分反感的。千卷對這一點再明白不過了。
他說是在澀谷買的項鏈。
「啊,還是這樣啊。」宗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慢慢地改變了一下語調,「有一件事,實在不好意思開口……我們有一個人,想去您那裡拜訪一下……他叫小田切,四十二三歲的樣子。以前也是個優秀的設計工程師,可由於年齡的原因,現在只做一些事務性工作,不過,技術上還是相當可以的。如果您方便,今天下午想稍稍打擾您一下……」
「沒有。倒是新聞記者們總來打探消息……」千卷向宗方訴苦般地說道。
「那麼,今天就太失禮了」小田切喝完了杯中的紅茶便站起身來。
蘆田的工資,比起同齡人的同等規模的公司來,略高一些。千卷似乎聽他這樣講過。但因為他們沒有孩子,夫婦兩個人過著悠閑的日子,所以也沒有感到經濟上有什麼緊張……
這時剛好又來了弔唁的客人;這個客人走後,又進來兩名葬祭業的人員。他們為千卷重新擺設了一下靈台,又把告別式結束后不用的東西帶了回來,讓千卷一一過目。並對千卷交待,告別式的照片也送來了。
「您不知道嗎?這不太簡單了嗎?那就使用間諜的手段呀!」
「警察嘛……親屬中找到什麼線索沒有?」
這也是丈夫常常說的。
「是蘆田首先接觸的?!」千卷十分驚訝。
「這個,……這個是我個人的直覺,這個……事件的原因也許會與您丈夫的研究工作有關。」
千卷朝一個打著傘、正從寺院里走出來的男人喊道——他是蘆田一個大學醫學系的同年級同學,現在是國立大學的副教授。
千卷躺在床上,兩眼也閉不上,她死死地瞪著黑暗。
平時在家總有前來弔唁的人,可今天卻一個人都沒有來。
「可他的結局……」
初岡那張陰晦的面容,再次出現在千卷的腦海中。
「不,只有妻子和一個女兒,因為結婚晚,孩子還小。這會兒正是天真活潑的時候……我總是想起老婆和女兒,這樣怕是九-九-藏-書干不好的……」小田切一副陷入了幸福回憶的神情。他一邊喝著紅茶,一邊還不忘了吃小甜餅。
「明白了,非常感謝。」千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但小田切卻依然坐在那裡,把煙在煙灰缸里擰滅了。
「時間我不太清楚,但我完全可以向他本人親自轉答您的事情。」她那一雙瘦的大腿相互疊在一起,並用她那雙描著很黑的眼圈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千卷。
「對不起,您見初岡有什麼事嗎?」對方的口齒十分清楚。
竹宮說醫學系來了3個人,他、間淵和阿達。蘆田在4年的醫學系學習期間,經過了國家的考試,卻沒有進大學附屬醫院,也許這是因為他的同學中多是理工系畢業的緣故吧。
「是看書房嗎?」千卷反問了一句。
「那麼,也許是有什麼事情才見面的吧?」元美說了這一句后,千卷感到十分被動,「這也是正常的工作聯繫嘛。」元美又輕鬆地補充了一句。
「那……也可以這麼說吧。因為同事之間免不了相互學習、借鑒和交流,當然競爭也不可避免的了。因為我過去見過他,所以認出來了。反正是交流也好,刺探情報也好,我們不可能不常常見面。初岡先生比蘆田先生大幾歲,可好像他自己不再從事研究,專門拉人才。我也好久沒見他了,看上去蒼老了許多嘛……」
「讓您久等了。」她說著便在千卷對面坐了下來,「家中出了那麼大的不幸,請多多保重!」她禮節性地寒暄了一句,聽聲音正是那天接電話的那位。
千卷十分明白丈夫蘆田的性格。
難道真的是他在和初岡見面后就買的嗎?
於是,她等了一會兒。
「是的,那個,前些天的禮物……我想打聽一下……」
「他也喜歡計算機?」小田切又問。
雖然這個元美口口聲聲地說「夫人也一定知道吧」但實際上她似乎已經看透了千卷根本不知道丈夫的工作實際內容。
那就是說地點是對方提出來的了?為什麼蘆田沒有提出變更一下地點,也許蘆田認為地點不好,再換一下時,擔心被人發現?也就是說,對方專門選擇了不是蘆田那種人出入的地方?
秘書室 和倉元美
存款只有最初的一次,共有950萬日元。存教日期是「1989年2月10日」。這是蘆田和初岡在澀谷的那家飯店會面后的第二天,星期五那天存的。
「好像報紙、電視和廣播電台都沒有什麼新的消息。」千卷答道,「一天里我總去問警察,問他們有什麼新的發現沒有,可他們似乎也是一無所有。」
警察方面在其後又有了什麼重大進展,千卷再也不得而知,事件都過去了10天了。當然警方並沒有放棄對案件的繼續調查。但她不知從哪兒聽來的這種觀點,案件的破獲取決於案發後的7天之內。而一旦超過了這個時間,那麼多數情況下就遙遙無期了。在案件發生的3個月前,丈夫會見初岡的事情對不對森兼警部說,千卷一直猶豫不決。
「應當是這樣的。我的話講到這兒,您該全明白了吧?今年2月,初岡從蘆田先生那兒買到了『TCIS』的部分設計構思。當然他們是通過聯網的計算機交易的。留不下任何痕迹。初岡詳細地驗證了蘆田先生提供的材料,並答應付給1000萬日元作為報酬。當然付的是現金。因為這也是留不下任何痕迹的辦法。2月9日夫人在光輪飯店看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我想恐怕是正在遞交現金吧。」
千卷的目光從走廊外的人群中來回掃視著,但她終於還是沒有看到那個一副晦暗面容、長著一個貓背般的男人。
門被敲了幾下之後打開了。
照片上拍下的這個男人由於是側臉向著正面的親屬低頭致意,所以他的尖下巴和深陷的眼窩更加明顯,灰色的眼珠向上翻著白眼,盯著千卷。
幹嘛要去那家飯店,小的飯店不遠就有,還有公園裡……只有一種解釋,那個男人根本不是他的什麼醫學系的同學,而是另外一個人,而且不是偶然,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才去見面的!
結婚10年來,這是她惟一次看破丈夫的假話。
「嗯,那時我已經在資料室了。入社不久,就常常聽說蘆田先生技高一籌,受到公司的嘉獎習已為常了。日本的醫學工程學會,也稱ME學會,而且也是日本的情報學會。他在那發表了許多關於圖像診斷的嶄新研究觀點。例如當時還不那麼流行的AI計算機語言,他早早地就進行了自學,並利用AI技術進行藥品的開發。他可大大風光了一番喲!」
「……?」千卷不解地盯著小田切。
為什麼對我撤謊?
「他是幹什麼的?」小田切問道。
「蘆田好像和初岡先生多次見面。」千卷一下子點入了正題,「是那樣的!」
從客觀上來講,也許那次會面和案件不一定有什麼必然的聯繫。更使千卷下不了決心的是她懷疑丈夫是不是從初岡那裡得到了那筆錢。而且丈夫對自己也進行了隱瞞。收取一大筆巨款,又對自己進行了隱瞞,會不會是他高價出賣了公司的機密,或是他用公司給予的優惠條件進行的研究成果?也就是說那筆錢是一筆不幹凈的……
「做為特別獎勵,不是破例同意他一個人在家辦公嗎?」
「夫人,實在打攪了!」裡屋的門開了,小田切邊說邊走了出來。他的雙手抱著幾枚軟盤,「我想把這些借去用一下。」
那麼,為什麼那個男人要送丈夫近1000萬日元?它與丈夫之死有關係嗎?
「您是初岡先生的秘書?」
元美沒有馬上回答,她像在心裏想著對策一樣看著千卷。過了一會兒她才說道:read.99csw.com「初岡也是3年前,和蘆田先生一樣,從事新的計算機軟體的開發研究。但由於年齡界線的原因,都會從直接從事研究工作轉到一般分析性的事務性工作上去。」她稍稍想了一下之後又對千卷說道,「所以,他也許是和蘆田先生商量今後的打算吧?」
「這個嘛,要通過朋友介紹了。」元美說完笑了笑。但她似乎覺得今天千卷的到來不光光是為了這點兒事。
「啊,好像還沒有……我還看見了幾位醫學系的同學,可我記不起他們的名字了……」千卷問道。
租來的汽車把參加葬禮的人都拉走了,但大道上依然停著一輛輛的計程車。
果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樣,千卷不覺感到臉色變紅了。
「眼看就10年了吧,也沒有什麼好祝賀的……」 這時千卷又回憶起那天丈夫興奮地盯著自己,取出那個裝有項鏈的紙盒時的表情。她不禁流下了熱淚。
「請吧。」另一位小姐站了起來,把千卷帶到走廊邊上的一個小房間里。門上的標牌寫的是「接待室」。
「不,沒什麼。我看告別式的照片里有一個不認識的人,正好您來了,我就問您一下。」千卷還不想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對小田切講,因為她總覺得對小田切還是小心點兒為妙。
「我丈夫的確挺善良的。」
「貓背、高個子,體形很瘦……」竹宮歪著頭想了想,「我們醫學系裡和蘆田最要好的就4個人,個子都不高,人們都說我們4個人就像城牆的四個城堡,十分穩固……」
「是的。」
「工作?什麼性質的工作?」千卷只好又反問了一句。

3

小田切穿了一件黑色的西服,領帶打得多少歪一點兒。他進來后,先為蘆田的遺像敬上香,意外地高聲祈禱了幾句。

1

小田切看著低垂著頭哭泣的千卷,表情稍稍變了一下。
如果是這樣的話,丈夫是從初岡這個人手中得到的現金嗎?
「我有一個想法,我想沿著您丈夫的研究思想,把事件的真相弄清楚。我打算悄悄地進行,夫人……」小田切凝視著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千卷。
千卷幾乎要想隨死去的丈夫而去。難道這還不算是愛嗎?不過,說到愛,好像自己還真不是那樣的。
「啊,請吧。」
最後一個人敬完香,千卷轉過身來,她知道在這樣的場合絕對不要性急,便在親屬席上留了下來。
千卷向她們說明了和初岡會面的預約情況。
「哪么,實在對不起,可不可以看一下您丈夫的工作間?」小田切小心翼翼地問道。
「您家裡人很多吧?」千卷問道。
於是,千卷便領著小田切走進了書房,他便開始查看蘆田使用的工作台和兩台個人計算機,以及旁邊書架上的軟盤。千卷把他一個人留在那裡,自己回到了起居室。
「那……?」
「他叫初岡?」千卷念叨了一句。
千卷坐定后,小姐馬上端來了茶水。就這樣,她等了快10分鐘,這時千卷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我們不專門為一個人服務,但我主要負責協助初岡董事的工作。」
那麼那次會面與這次事件有什麼關係嗎?
小田切香甜地探深地吸了一口之後又說下去:「這麼說吧,任何一個世界上都有走運的和不走運的。蘆田先生也許是太走運了。」
「不,還有一個人……」千卷把那個男人的特徵對竹宮描述了一下。
千卷默默地點了點頭:「調查的事情完了嗎?」
我剛才說的是假話……千卷心中說道。
在周圍的人看來,自己肯定是一個離了丈夫就再也活不下去的妻子。連千卷也在突然有了這種意識時嚇了一跳……
「不,不,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在他那張笑歪了嘴的臉上,顯示出明顯的自滿樣子來,「噢,對不起,可以吸煙嗎?」小田切換了一個話題。
「我剛才簡單看了一下軟體,隨後還要到公司里詳細地看一看。好像過去我那種投身研究的熱情又復甦了呢!今非昔此,我很知道今天自己還有多大的『水兒』!」小田切感慨地說道。
又剩下千卷一個人了,她又一次地看了一下那張照片。
「他什麼時候回來?」千卷又問道。
她請接電話的小姐轉給初岡。
「那被警告……?」
千卷一張一張地看著,突然一下子停了下來——那個男的!
千卷剛剛失去了丈夫,心情悲痛,也許這個小田切早就忘到了腦後。
「是不是住在三鷹的那位……」
在大堂的祭壇前,是所有的親屬並列站在那兒的紀念照。
千卷把紅茶和小甜餅放在了小田切面前,在他的斜對面坐了下來。
元美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段時間,她在觀察千卷的反應。
「是啊,新的軟體開發,一般人員是定在35歲以下,不過這也是因人而異。就拿蘆田先生來說吧,都快4O歲的人了,可研究工作如日中天,無人可比嘛。而我嘛,就不像蘆田先生那麼有才華了。不過,別的事情方面……」小田切頓了頓,想要問點兒事情的樣子。
「我沏了點兒茶。」
蘆田不是在存單上註明2月10日前一天,即2月9日星期四那天下午得到的嗎?因為如果是下午3點以前,他不是還可以再存進銀行里嗎?那麼,2月9日下午晚些時候,從什麼人那裡……
元美把雙腿換了一下位置,把目光轉向了窗外。陰暗的天空下,大路兩邊的樹葉隨風搖曳著。元美很明顯在思考著什麼。
「過去我一點兒也不想要孩子。總想就他一個人,我可以好九九藏書好地照顧他。」千卷反覆地說著這句話。內心世界里到底是怎樣想的,她也說不清,但總感到這樣說了之後心情要好一些……
「這麼說,我丈夫把他研究的成果中的一部份賣給了初岡先生……」

4

千卷報以微笑,不過,她的表情還是明確地表示了不好相告的神情。
但對方並沒有回答:「夫人也一定知道吧,蘆田先生目前研究的目標,是TCIs綜合圖像診斷系統,例如CT、MRI、超聲波、放射線、內窺鏡等的綜合體計算機軟體系統。如果計算機的終端就放在一名大夫的手邊,就成了協助他準確迅速做出診斷的工具了。當然已經有了類似的產品問世,而蘆田先生研究的課題更加先進,準確性和運行速度上也更加迅速。例如,如果把各種癥狀和有關資料輸入TCIS系統中,它就會根據患者的過去病歷通過計算機下診斷,並且可以開出處方呢。」
在寺院里要過完了「七七」,而且要守夜結束后,千卷她們才能回家。於是,千卷的母親留了下來,親戚們都先回去了。
「是前任經理嗎?」千卷問道。
「我還想再問一句。」小田切邊朝門外走去,一邊回過頭來說道,「您的鄰居是一個年輕單身漢?」
「嗯……簡單地說,就是我被經理警告了,說我乾的事超出了工作範圍了。」
「像在我們公司里,我的工作價值在哪兒我就很明白。」千卷不禁回憶起丈夫常常念叨的這句活。
「小田切先生是一位特別出色的設計工程師吧?」千卷問道。
千卷不禁瞪大了眼睛,想象著是那個灰色眼珠、貓一樣的高個子男人走進來。然而,出現的是一位身穿綠色西服暗紅色西服裙的高個子女人。她那微褐色的肌膚和她那纖細的腰肢,給人一種歐美風格的感覺。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嗎?
小田切稍稍看了一眼,便又推給了千卷:「不,我們公司沒有這個人。他是『東京軟體俱樂部』的初岡先生吧。我以前也見過這個人。」
「脫離開工作現場,擔任事務性工作呀。我當然還真想一走了之,不在那兒幹了。可因為我正好身體不行了,也就放棄了『跳槽』的念頭。忍了5年半吧,趕上經理心肌梗塞完蛋了!」
「嗯,我想宗方先生已對您解釋過了吧,公司方面想了解一下您丈夫的研究進展到了什麼地步;如果可能的話,公司將繼續研究下去,因為作為一個已經失去了一位優秀人才的公司來說。應當把損失壓到最小程度。」小田切解釋道,「雖然他每個星期只去一次公司,但您丈夫依然是位出色的科技人員,個人的才能是相當成功的。」小田切看來是代表公司對死者做了高度評價。
丈夫是從什麼地方弄到了這950萬日元,以自己的名義存到了銀行的呢?如果是從別處得到的轉入資金,一般都應記載轉入人和公司的記錄。然而丈夫對自己隱瞞了這一點。至少這是千捲髮現的丈夫生前對她隱瞞的最大的一件事情。
當然,警方也設立了偵查總部,並投入了大量的偵查人員。不過,不僅警方,就連全力以赴的自己也是一無所獲。對於奪取了自己所愛的人的親屬們,當然也是投入了全部的力量。
雖然千卷還是不太明白小田切話的意思,但這會兒她已經在考慮別的事情了。
「31歲的話,正是7年前。」
「是的。現在這位經理是第二任了。他很年輕,又很瀟洒的。因此他一上任,馬上就把我又調回了工作室。不過,太遺憾了,我一下就離開了5年多,我要迅速提高到一個很高的水平才能勝任當前的工作,因為我等於要降低5歲呀!無論如何我要特別努力,這次就算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機會吧!要不我還在資料室嘛!」小田切說道。
那個男入還在這兒嗎?
「他的家住在三鷹,還說要回家等著和全家人吃飯呢!」
「真實……今年的2月9號下午,初岡先生和我丈夫在澀谷的一家飯店裡見了面,我是偶然碰上的。事後我並沒有打聽,我丈夫也沒有對我講,事情就一直這樣下去了。那麼,初岡先生和我丈夫之間……不,我認為他一定會給我丈夫以很大的幫助,所以我無論如何也要當面謝一下為好……實際上我現在……都要對我丈夫的生前友好拜訪一下。」
「這一點也是您剛才知道的。不過,在企業界里,尋找高手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各企業都在挖人才。而私下交易這種事,更是司空見慣的了。就是研究人員,也希望自己的才能、研究成果能有一個正確的評價,得到公正的待遇。這也是人之常情。」
千卷對著這個氣色非常好、個子不高的竹宮又重新還了禮,感謝他來參加蘆田的葬禮。見到千卷,竹宮悲痛地皺起了眉頭:「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呀——那麼,警方的調查有進展了嗎?」
「身體嘛就那麼樣。不過,我的精神這麼沉淪可是讓我太驚訝了!為了回報新經理對我的信任,我無論如何也要努力干好!把以前的損失補回來……就像我要衝上一輛正在行駛中的電車一樣,在這個時候惟一的安慰就是家了。」
「他怎麼啦?」
十分疲倦的母親睡下了,千卷回到了書房。雖然她也非常疲憊,但不知是什麼衝動使她毫無睡意。
「不,不是什麼事。前幾天他參加了我丈夫的告別儀式,為了感謝,我想送點禮物……」
除了警察、千卷之外,還出現了另外一個人。
「別的事情?這怎麼講?」千卷好奇地問道。
「『東京軟體俱樂部』?」千卷不解地看著小田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