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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不速之客

第二章 不速之客

海霧越是在有風的日子里移動得就越快。在他們眺望著的時候,乳白色的海霧已經包住了小島和大黑島,接著,雙見岩和懸崖也被吞沒了,最後陽台的扶手也被溶進去了,而後又流進了他們兩人坐著的這個起居室。
「二十六。」他回答說。於是,他的年齡,幾乎讓早奈|美一震。她一瞬間心臟緊縮了一下,感到這個青年是這樣的年輕,是這樣的新鮮。
「對,我想起來了啊!這是因為暖的空氣和冷的空氣被混合起來,所以越是在有風的日子,就越容易產生……」
「是。」
在用過下午三時的茶點后,按照早奈|美的提議,我們一起駕車去兜風。我們過了厚岸大橋后,從門靜沿著尾幌川旁的石路向上行駛。現在正是水量豐富的時期,漲滿而澄清的河面倒映著白樺的樹榦和檄松的翠綠,非常美麗。大概現在已經到了釣鱒魚和石斑魚的時候了吧?我不釣魚,但是我想到的卻是在注入厚岸湖的別寒邊牛川的岸邊打獵的情景。到解除禁釣的時間,大約還有兩個月吧?碎石場上的丘陵地就是支撐厚岸鎮的奶牛飼養地帶。
「在發生這次案件后的第二天的前天傍晚,又有一個在別寒邊牛川釣魚的人被人偷走了放在岸邊的一個背包。幸虧現金等重要的物品沒有放在裡邊。住在附近的一個家庭主婦看到一個上身穿著灰色襯衣下身穿著牛仔褲的男人的背影在蘆葦中走過去。……」
早奈|美微笑著把日記本合在寫字檯上。真淵洋造雖然總是這樣寫自己的日記,可是,卻能從她的情緒的些微變化中看透她心中的一切,甚至連她朦朧的願望也能摸清。他能把察覺到的這一切都寫進日記中,指導著早奈|美應該怎麼做。早奈|美由於感到了自己的一切已經被丈夫知道,所以自己的心情出乎意外地平靜。
「今年,那戶漁民,看來又不會來了啊!」早奈|美看著懸崖對面的那棟像廢屋一樣的房子,心中沒底地自語著。
「坐骨神經有些痛,看起來左腳還不能走路啊!要過一些時候才能在外邊走吧!現在還有些勉強。」
「吃什麼呢?」他笑著晃著頭說。
「是。我在他的陶窯學習過一段時間。」
真淵洋造是一個紮根于清水陶瓷傳統的陶瓷作家,他的作品,做工纖細,繪畫獨特,靈活地運用了圖案設計專業的知識,形成了內涵深奧獨特風格的造型,也許這些就是他的作品能夠吸引那麼多現代人的根本原因吧!
「你沒落到懸崖下邊、還算有幸吧!那是幾點鐘發生的事呢?」
他低下了頭。在傷口的血止住的時候,他用毛巾擦凈了沾著血和泥土的額頭和面頰。這樣,他才露出了真面目。在他被太陽晒黑的臉上,有兩道粗而短的眉毛和兩隻睜得大大的眼睛。他的鼻孔稍向上翹,在小鼻子的旁邊有一顆黑色的大痞子。在厚厚的嘴唇下邊露著潔白而健康的牙齒。他的這張臉充滿了男子氣概,顯得非常可愛。他拘謹地轉動著充滿好奇心的眼睛觀看著真淵洋造的作品和擺放著狩獵時打的野鴨的剝製標本的架子。
「你也在做陶瓷作品嗎?」
在過去,曾有一些希望作真淵洋造的徒弟的人和僅僅想見一見真淵洋造並希望成為陶藝家的年輕人來過多次。過去的那些人,都是從北海道內的各地來的,而這個青年,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你告訴他們:那就讓他們再把中澤送回來吧!」真淵洋造有點不高興地說。
究竟是從什麼時開始的呢?也就是從兩三年前吧!早奈|美在想讀的時候,就要讀一讀他的日記。他也發覺了早奈|美在讀他的日記。於是,他也就有意識地為了讓她讀而寫。他寫的日記,並不是作為書信寫給早奈|美看的,而僅僅是他自己的日記。真淵洋造是一個寡言少語的人,也許對早奈|美讀他的日記,並能通過日記理解他內心的每一個角落,而感到很放心。對早奈|美來說,她讀真淵的這本日記,在這個缺乏刺|激的生活中無異是一種精神安定劑。
「不太重……好像打到了我的腰上……」
「歧阜縣多治見市的市之倉。」
正吃著飯的時候,放在廚房門旁的電話響起來。早奈|美拿起了電話聽筒,田邊刑事處長用他那帶有濃重北海道口音的聲音說:「噢,是真淵太太嗎?謝謝你先前的幫助。剛才,我們把受害人中澤從鎮立醫院帶到了警察署,正在讓他寫受害情況報告。」
「太太,早上好!請讓我看一看廚房吧!」
「年齡呢?」
厚岸鎮的作為經濟支柱的產業,除奶牛飼養業,還有鮭魚和鱒魚的遠洋捕撈和採集海帶。凡是在有沙灘的海岸,都有採集海帶的漁民居住,並形成了村落。如這個昆布森林等地名,就說明了這個情況。在我們的附近,從前也能採集到海帶,由於沙灘年年受到侵蝕,所以已經採集不到海帶了。漁民們拋棄了這些像火柴盒似的房子,遷移到別處去了。
六年前,他48歲,看起來已經開始發福。當他說出要把窯搬到北海道渺無人跡的海邊時,周圍的人大吃一驚,以詫異的目光看著他,詢問他搬遷的理由。然而他對那些問題的回答卻是淡漠而又明快的。他在接受陶瓷協會發行的專業雜誌的記者採訪時這樣說:「在廣闊的大自然中建造一座龍窯,排除雜事的干擾,盡情地干自己的工作,這是我多年的宿願。當然我在東大和市建造了一座龍窯,可是在東京,由於木柴難買,再加上眾所周知的煩人的環境問題,所以我才下了這個決心。最近還有一種市區的居民由城市中心向城市邊緣遷出的現象,這樣,在我的住宅周圍正在不斷地建設著住宅和住宅區。每當燒窯的時候,周圍的住戶們都叫苦連天地說什麼要小心火啦,洗的衣物被弄髒啦,等等。消防署和警察署也經常來人詢問。我認為:本來我是先住在這裏的,他們的話沒有道理,可是我怎麼能抵擋多數居民的力量呢?況且我非常憧憬北海道的自然環境,早打算在什麼時候搬到那裡住,因此三年前在那裡建築了https://read•99csw.com一棟小房子。從釧路到厚岸附近的原始森林、成片的沼澤地和北海道東部的大海的風景,都有一種攝魂動魄的魅力。我這樣說並不誇張。我想把我的這種感覺表現在我的今後的作品中,如果能搬遷的話,那麼我希望能早一天搬到那邊去。必須趁著年輕,還有時間和精力,否則怎麼行呢!我現在已經感到有些遲了。」
早奈|美把一層的各個房間用吸塵器打掃乾淨后,已經到了十一點差五分了。這好像是每天規定的工作似的,幹完的時間也是一定的。她洗過了手,對著化妝台上的鏡子整理了一下頭髮,而後走進了寢室。
現在,道路兩側的白樺、赤楊長得枝繁葉茂;一叢一叢地生長在這些樹下的白山竹,葉子嫩綠,一層覆蓋著一層。因為這裏整年刮著大風,所以白樺和赤楊都比較低矮,令人感到非常可愛。天空布滿薄雲,海面上也沒有海霧,在一片寧靜中能聽到野鳥的啼囀。
正當早奈|美頃刻之間不知應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爬到了汽車的保險杠前,拚命地抬著頭往汽車裡看。他好像受傷了。血正從前額的一側向臉頰流著,全身沾著泥土,襯衣從領口往下都被撕破了。在露出的肩膀和前胸上,有一些擦傷,也滲出了斑斑的血跡。他那往車廂里張望的眼神似乎正在尋求著救助。
真淵一邊習慣地把垂下來的半白的頭髮用手推上去,一邊看著早奈|美的臉。他的眼神似乎在說:這下子麻煩了。
在暑假期間,釧路和納沙布岬這一帶來了很多很多的學生和年輕的遊客,而厚岸卻還依然安靜。可是近年來,遊客也開始在慢慢地增加,據前幾天的當地的報紙報道,在旅遊季節的每個周末,三家旅館和兩家賓館,還有四處民辦旅館都住滿了客人,相當熱鬧。然而這種情況還沒影響到這裏。這當然是令人高興的事,可是,今天早上的廣播電台的新聞報道說:從東京來的三個人中的那個女職員遭到了一個頹廢的嬉皮派男人的襲擊。這三個人當時正走在「昆布森林」的村道上,其中的一個人為了照相,剛剛離開了同伴,就被一個上穿黑色襯衣下穿牛仔褲的年輕男人從背後抱住。不知這個人是色情狂還是小偷。她的那兩個同伴聽到了喊叫聲,急忙趕過來。這時,那個男人什麼也沒做成就逃進了森林里。
「我叫中澤一弘。」
真淵洋造重新看了一次這封信,一邊思考著一邊把信箋放入信封中。相隔一年舉辦的這次札幌個人展覽會,正因為在專家們中間的評價不好,所以今天得到了中澤的讚揚,真淵洋造一定會感到愉快吧!早奈|美有這樣的感覺。
「那就這樣做吧,因為中澤本人不顧路途遙遠,特意來拜訪真淵洋造先生,又遇上了這樣意外的災難。」刑事處長的爽朗聲音,似乎因為中澤有了自己的落腳處而顯得異常輕鬆。
「還要讓他和我們一起去菖蒲原,請他在案發現場講一講受害時的情況。然後我們就讓他回去了。醫生說:他還需要再去兩三趟醫院。不論怎麼說吧!他現金和衣物都被強盜搶走了,他的路費,我們可以借給他,可是……」
他決定:東大和市的土地和房子賣掉,同時把以前建的那座小房子完全拆掉,在這座房子的附近修建一棟新的住房、工作房和龍窯。因為在北海道整個冬天都不能請人施工,所以只能從1979年的春天動工修建了。他從1978年的11月末起就常常去厚岸,好像早點開始鍛煉自己,以便早些適應當地的冬天似的。
「是那個木匠嗎?」
走上公路前的這一段坡道,不僅坡陡,彎彎曲曲,而且還有很多石頭。早奈|美早在東京的時候就已經拿到了駕駛執照,可是來到這裏后競花了半年多的時間練習駕駛,才能在這條路上駕駛這輛皇冠牌客貨兩用汽車。在路面結冰的時期,就更難駕駛,更費勁了。
這座用鋼筋混凝土建築的平頂工作房,位於從坡道下來的那斜坡的背面。
由於是相隔一段時間舉行的展覽會,所以不論評價還是作品的銷售情況都不如以往。早奈|美想:這不會讓真淵洋造失去信心和創作慾望嗎?她為此而感到心痛。可是,事實並不是這樣,沒有過多久,真淵洋造又開始每天從家裡去那個距住房三十多米的位於沼澤地上邊的工作房。
「先去包紮一下創傷吧!過些時候,我再和你聯絡。」田邊催促著說,讓中澤上了汽車。
「那個人像穿著黑襯衣的男人。我雖然與他拚命地廝打在一起,可是因為我先挨了一擊,所以又被他推開,跌進了靠近崖邊的一個石坑裡……」他說:當他從石坑裡掙紮起來的時候,那個強盜已經奪走了放著他的所有東西的背包,落荒逃去。
真淵洋造聽到早奈|美的低語,從報紙上抬起了頭。
真淵洋造顯得有些厭煩的樣子,蹙著眉頭。他本能地討厭打亂他們兩人生活節奏的人。可是,他什麼也沒有說。因為重新裝修廚房的事,是兩人商量后決定的。
「是的。您現在做的彩繪,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手法非常新穎。看后非常感動。」
田邊又舉目看了看中澤:「你需要去醫院治療啊!用我們的警車把你送到鎮立醫院吧!」
從前額的擦傷處還有少量的鮮血流出來——是這樣直接把他送到醫院去呢?還是返回家裡叫救護車來呢?
「我從工業高中畢業以後,在當地的工廠工作了一個時期。我總想燒制自己的陶瓷作品,因此辭掉了工作。後來我在各處的窯廠打工……」青年的胳膊被太陽晒成了茶褐色,手指的骨節粗大,這些都說明了他有著豐富的制陶的經驗。早奈|美在仔細地觀察了這個青年以後,提出了一個多多少少不便提出的問題:
「那麼,你就從那裡一直爬到路上來的嗎?」
「你……今天還去工作房嗎?」
「你是來找真淵洋造的嗎?」
「現住所?」
「是。」——這樣的話,也得向警方報告吧!
「我聽說,這一帶有https://read.99csw•com真淵洋造先生的陶窯……」他的目光似乎在說:您知道嗎?他望著早奈|美的眼睛,想從她的視線中得到回答。
「是的。」
他說:要在今年秋天,相隔兩年之後重燒龍窯。因此早奈|美感到他這個人大概忘記了自己患了撓骨神經麻痹吧——?
「能站起來嗎?」
早奈|美洗過了早餐用的餐具后,打開了巨大的冰箱和冷藏庫,看了看放在裡邊的食物狀況。這是一個附近沒有商店等設施的環境,所以平時必須大量地儲存肉、魚、貝類、火腿、鹹肉、麵包、雞蛋,還有蔬菜、水果等等。大米、麵粉、土豆和洋蔥等,都儲藏在廚房下邊的地下室里。去厚岸的街上買東西,就是再過兩三天也來得及。
在木匠橋口來這裏的第二天,也就是7月29日早上九點半左右,早奈|美駕駛著皇冠牌客貨兩用汽車沿著沼澤地邊爬上了坡道。真淵今天也在吃過早飯後去了工作房。早奈|美打算去厚岸鎮購物。食物的購進,一般平均每周一次;衣服或其他的日用品等,大約一個月或兩個月去刨路購買一次。每當去釧路的時候,真淵洋造通常也與她同去。
吃過飯後,真淵沿著長年不幹的沼澤地的坡道走向工作房。早奈|美越過廚房的窗子目送著身材高大、後背略駝的真淵洋造的背影走遠后,回到起居室把空咖啡杯放進盆子里。海霧仍在流動著,雙見岩的上半部已經在空中模模煳煳地浮現出來。在餐廳的桌子上,早餐用的餐盤還依舊放在那裡。她一邊把餐具放入洗物池中,一邊從上邊的小櫃櫥看到下邊的灶台。
為了反駁社會上的種種臆測,真淵洋造在建成工作房的1979年夏天以後,便開始在工作房裡創作新的作品了,又像以往那樣每年在東京的百貨公司舉行一次個人作品展覽會。展出的彩繪陶盤和圓形雕塑等的彩色與彩繪,都能體現出他所受到的來自他周圍的自然環境的影響,儘管還有幾分保守,但是每件作品都能表現出他獨具的匠心。他的每次個人展覽會都受到了好評。
開花蟹大概是份捕的。我們買了一些蛤蜊帶回來,晚上做成了一道奶汁烤蛤蜊,這道菜確實味道鮮美。
牧場上的這些牛,好像很少見到過人似地,瞪著眼睛向我們走來。雖然它們都在圍欄里,可是看起來也很嚇人。早奈|美穿著一件紅色的連衣裙,可能這件衣服對它們很刺|激吧?

3

在沼澤和道路相接的地方,有一個穿著白襯衣藍褲子的男人趴在地上,緩緩地向著汽車的這個方向爬過來。她一瞬間想起了曾有一個女職員在昆布森林遭到襲擊的事件,感到異常可怕。但是那個男人的樣子卻很不一般。看起來,他不是因為受傷,就是因為生病而不能站立起來行走了。
「在哪裡呢?」
「佐久間玄祥先生的……」真淵洋造感到意外地接過遞到面前的這封信。佐久間玄祥這個人,是志乃陶瓷的具有代表性的陶藝巨匠,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被定為國寶級人物,雖然早已過了七十歲,可是現在仍然在精力充沛地繼續進行著藝術陶瓷的創作。
早奈|美查看了一下電話號碼記錄本,然後往厚岸警察署撥了電話。她報告這個事件的大體情況,警方表示立刻來這裏。
早奈|美走出汽車,戰戰兢兢向那男人走去:「你怎麼了?」
真淵洋造聽完早奈|美介紹的情況后,與她一起回來了。可是走到家門口后,真淵停在門前沒有進去,一聲不響地聽了聽刑事和中澤的交談。他蹙著眉頭,顯出了一副神經質的樣子。
「今年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吧?進入七月以來,幾乎每天都有海霧啊!」
「喔,是啊!很不容易地爬到了路上,可是沒有一輛汽車通過。」
這裏的盛夏的海景,恐怕和本州沒有什麼差別,可是從開著窗戶的陽台吹進來的海風卻讓人的肌膚感到一種獨特的爽快。北海道的真正的夏天,一般地來說是從七月中旬到月末,僅有十多天,那麼現在,正是夏天的最盛期。
這是理所當然的了。在她丟棄了東京,丟棄了工作,丟棄了劇團的夥伴們來到這裏的時候,她才24歲。現在,她也不過才剛到31歲。如果以我的眼光來看,她還仍然保持著少女的面龐。
「不,沒有外出,他在工作房幹活呢!」
早奈|美出去一看,在陽台的下邊站著一位穿著米黃色襯衣的頭髮花白的上年紀的男人。原來是那位住在厚岸大橋北側的木匠橋口按照約定來看改裝工程了。
他每天晚上都在睡覺前寫日記。書信啦.工作筆記啦,或其他要寫的東西,他都在書房裡寫,唯獨日記,在寢室的寫字檯上寫,而後放進抽屜里再上床睡覺。即使在沒有什麼特別重大事件的日子里——這樣的日子還特別地多——他總是認真地把日常生活的片斷連同感想記錄下來。正因為這個習慣在不斷地積累,所以他就更加珍惜自己與妻子早奈|美共同擁有的每一個日日夜夜。他這樣寫自己的日記,大概就是想一點不漏地把這一切都刻印下來吧!
「吃午飯吧!已經到十二點了啊!」早奈|美看了看廚房裡的鍾。
「不要叫了。我的傷勢也沒有那麼重。」他晃著大大的腦袋說,「我到菖蒲原的前邊看了一下大海,感到身後有一個人。當我轉過身看的時候,我的這個地方被一個帶稜角的東西打了一下。」青年指著覆蓋著毛巾的地方說。菖蒲原這個地方是一個位於坡道上邊岬角上的原始植物花園,突向大海的地方是懸崖。
「是啊!在那條路的下邊只有我們這一家人啊!」
這種情況也給早奈|美增添了幾分寂寞吧!
「二十六。」
「因為我的家就在附近,所以……不,我的丈夫就是真淵洋造啊!」
七月二十五日晴海霧
從1979年到1983年的秋天,除了每年在東京舉行個人展覽會外,每年的春天還在札幌的百貨公司舉行一次個人九-九-藏-書作品展覽會。可是,在1984年的2月,他患了撓骨神經麻痹,從那時以後,也就是從那一年起,他不再工作,除了去厚岸鎮立醫院看病外,有興緻的時候就畫一畫自己喜歡的水彩畫。在1984年春天,早奈|美察覺到:真淵因為已經到了53歲,所以漸漸呈現老態,可是他自己並不以為然,又準備重新投入工作。他從春天還遙遙無期的3月上旬開始每天都關在工作房裡,4月終於在相隔了約一年多之後重新燒起了小小的燃氣窯。雖然作品很少,但是卻在比往年略早的4月中旬就在札幌的百貨公司里舉行了個人作品展覽會。
對不起,是這樣地突然,請允許我向您介紹中澤一弘。他在我的陶窯學習了三年,可是他有一個強烈的願望,就是想受到賢兄您的教導。如果賢兄情況允許,那麼就請您把他留在身邊吧!老夫深感萬幸。草草,不能盡言。
雖然,她經常對我說:她非常滿意這裏的生活,可是在她的心靈的某一個角落肯定在期待著更加美好的什麼降臨,例如在被那海霧覆蓋著的水平線的那一邊會有什麼來臨吧!這也許是一種自然的心理吧!
警方的汽車走後,真淵洋造在帶餐廳的廚房裡坐在椅子上打開了信封。早奈|美在旁邊看著。在淡粉色的信封上,用毛筆流暢地寫著:真淵洋造先生收。色相同的兩頁信箋上的字,也是用毛筆寫的。
「溫暖多濕的暖流上方的氣流,流進冰冷的寒流區域時就會形成海霧。這是因為溫暖的空氣從下部被冷卻的……」
在早晨的輝煌明亮的太陽照射下,陽光在涌著波浪的深藍色水面上閃閃爍爍地跳躍著。在小島和大黑島的周圍,許多大黑背海鷗來來回回地飛翔著,如果有一隻海鷗發出了尖細的叫聲,其他海鷗就會接著一齊鳴叫。海鷗的叫聲很快地便在巨大的岩石之間回蕩起來,聲音之大幾乎壓倒了浪濤聲。
在雙人床的旁邊,有一個放著電話機的床頭櫃和對著牆的一張寫字檯。早奈|美把椅子抽出來,坐在了寫字檯的前邊,拉開了抽屜。那本有棕黃色皮革封面的厚厚的日記本就放在這裏邊。她像以往一樣取出了日記本,打開了檯燈。
「你,多大年齡了?」
田邊點了點頭,然後把身子轉向了青年:「聽說你在菖蒲原遭到了強盜的襲擊?」
「你的丈夫今天出去了嗎?」雖然早奈|美是第一次見到警官,可是這位警官說話的口吻,卻像多少知道一些他們家的情況。
「因為這件事要報告警方,所以請你諒解!」
——多治見,是以志乃陶瓷和織部陶瓷而聞名的東濃窯業地帶的中心。早奈|美也知道:從多治見市到愛知縣的瀨戶市這一帶散布著許許多多的燒制傳統陶瓷的窯場。田邊在開始詳細地詢問中澤遇襲的情況后,早奈|美去工作房叫真淵洋造了。
佐久間玄祥謹上
田邊問了一下他的傷勢后,又問:「你的姓名?」
「您辛苦了!」
「不,我是從歧阜那邊來的。」
「午飯,你吃什麼好呢?」
「算算看,也許今天橋口要來吧?」
「這次來的這個青年,他非常喜愛你的作品啊!」
「是歧阜縣的多治見市。」
「晚飯,咱們吃點好久沒有吃的稍微油膩的東西吧!」早奈|美知道他很信賴自己的烹調技藝,所以偶而也讓他點個菜,「如果橋口來了,去叫你一下沒有關係吧?」
後來,不知什麼時候,竟有一個年輕的女人和他一起生活了。這個女人,以前是東京一個話劇團的演員,常在電視節目中露面。這件事傳到東京后,又引起一陣尖酸刻薄的議論。
「我遭到了來自背後的襲擊……掉進了岩洞中……東西被拿走了。」他很痛苦的樣子,可是卻能從他的話語中感到要把事情說清楚的意志。
當她正在想電冰箱里放有什麼東西的時候,不知誰在門外喊了一聲:「勞駕!」
「謝謝你對我的多方照顧。改日我再好好地謝你!」他深深地低下了頭,而後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真淵洋造,兩眼有神地說,「先生,我經常拜見先生您的陶瓷大作,從中受益菲淺。我曾想過:也許能在您四月舉行的札幌個人陶瓷作品展覽會榮幸地見到您,今天能在這裏幸會先生,確實感到榮幸。」
早奈|美想在今天的中午做一頓清淡的放有蛤蜊和青紫蘇的義大利南方風味的麵條。因為還剩有一些冷凍的去殼的蛤蜊肉,所以才能做這種風味的麵條。他還說了晚上要吃得油膩些……
「……」
兩名警官一左一右架著中澤的胳膊把他攙扶起來。他的左腳似乎還能沾地,但是好像還痛。
「我剛才說過,是否要叫一輛救護車呢?」
「謝謝你特意這樣早地趕來!請從這裏進來吧!」
「那麼,從菖蒲原回來的時候,你們能不能把中澤送到我們的家裡來呢?」
市鎮熱鬧起來,權當一件好事,可是這樣的事情增多起來,那就麻煩了。
笑川早奈|美是在真淵洋造離開東京的半年多以前,即從1978年的秋天起因健康上的原因而停止了工作。同時,她也煺出了已經排定的公演,幾乎每天關在自己的住宅里,第二年的一月,曾去厚岸的真淵的舊房子拜訪過,並逗留了一段時間。當然,她也猶豫過,但是考慮到人們的看法,結果她毅然決定搬到厚岸來住。這已經是1979年初夏的事了。
「在菖蒲原。」
真淵先前一點也沒有注意到早奈|美的汽車返回來。
「喔,好像是特意來看我的札幌個人展的啊!」
約行駛了十多分鐘,終於爬完了這條坡度很大的坡道,前面展現一片幽深的檄松林,一條黝暗的土路從這片森林中穿過。汽車駛出這片森林后,前邊是一片沼澤地,路邊立著一塊寫著「道有%防霧林」的牌子。到這裏為止,在這條道路的兩側沒有—棟房子,因此這條路就好像是真淵洋造他們的私有道路似的。
向左穿過沼澤地,就駛上了貫通厚岸鎮直達根室read.99csw.com市的二十號道有(即北海道政府所擁有——棒槌學堂注)公路。
雖然介紹信寫得很簡單,但是字體非常講究,在佐久間玄祥的姓名下邊還蓋著他的印章。
「咱們這裏,是海霧的通道啊!從愛冠岬起,還有這裏,到菖蒲原的這一帶都是通道啊!可是因為今天有風,所以也許會很快地移動過去吧!」真淵用略帶沙啞而沉著的聲音回答著,為了應酬早奈|美而眯細了怕光的眼睛眺望著大海。
當我們回到四四號國道的環形路時,這裏已經有人在賣開花蟹和這一帶特產的大蛤蜊了。
「這些地方也要改一下,要改得更便於使用。」她自言自語著,這是她的一個毛病,「壁紙也都髒得不像樣了。」
在早奈|美打過電話之後不到三十分鐘,厚岸警察署的汽車就來到了。警官們下了汽車。早奈|美把警官們引進了青年坐著的起居室。兩名警官,一個警官四十多歲,另一個警官二十多歲。
七月二十四日晴
當時,他沒有孩子,妻子也約在十年前去世,可以說他是一個沒有任何牽累的人。正因為他一身輕鬆,所以人們都逐漸地懷著好意接受了他毫不留戀地拋棄東京的生活,決心去北海道安家的打算。因此,還有評論家預言:他去了北海道以後將會有更大的發展吧!
「因為是佐久間玄祥的介紹,所以也就不好把這個青年趕出去了吧!」過了一會兒,他心事重重地說。在這個青年之前登門拜師求藝的人,一個一個地都被真淵洋造推回去了。其中只有一個人例外,他是拿著與真淵洋造關係十分密切的一個老畫家的介紹信來求師學藝的,以半年的期限作為條件,才被真淵洋造留下來。可是這個青年人還沒有過一個月就自己逃回了東京……
七月二十六日晴整個上午有海霧
「你是來看在札幌舉行的展覽會的嗎?」真淵洋造開始對中澤說話了。
「你在佐久間的陶窯干過嗎?」
「這樣的話,還有些難辦啊!」早奈|美在走廊里瞅著真淵洋造。
他在三十三歲時另立門戶,在東大和市建立了自己的陶窯。從那時起,他的作品連續被選入公開募集陶瓷作品展覽會,在第四年獲得了傳統工藝展的大獎,后又獲得了日本陶瓷協會獎等,眼看著露出了頭角。早在四十七八歲的時候,他已經從一個骨幹陶瓷作家向陶瓷大家邁進了。他每年一次在東京都內的一流百貨公司舉行個人陶瓷作品展,作品極受歡迎,在展出期間,一個小花瓶可賣到三四十萬日元,如果是大件的作品,可值一百萬至二百萬日元以上。每次展出的作品,幾乎都能被收藏家和一般的愛好者一購而空。
她指了一下房門。聽真淵說建造這座房子的單位是釧路的一家小工程公司。凡是有點什麼工作,總是請這家公司的木匠橋口來做。他幹活非常利索,可是一喝了酒,便管不住嘴,什麼話都說。早奈|美見到這個好久沒見面的笑得露著門牙縫的橋口,立刻想起了他的這個毛病。
這是真淵洋造的日記本。
「——真是的,在這五天里,竟然發生了三起可能是一個案犯做的案子啊!」詳細問過了一遍案情的田邊警部對真淵洋造和早奈|美說。
「那就拜託了!」
「剛才你說,你是從歧阜來拜訪真淵洋造的吧?」
「噢,他和在昆布森林作案的那個犯人穿著相同的衣服啊!」
在六年多前的1979年初夏,早奈|美遷居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按照她的願望對這棟房子進行了改造,可是在長期居住的過程中會感到這樣那樣的不便,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在她來這裏之前,真淵洋造先一個人來到了這裏,把破舊的「小屋」拆掉,在更加靠近大海的現在的這個地方建起了這座「別墅」。以女人的眼光來看廚房的設計等,存在著不完美的地方也是可以理解的。
在離房子約三十多米遠的沼澤地的高處有一個避風的斜坡,這裏生長著一片白樺樹。真淵的工作房就修建在這裏。工作房裡有他畫草圖和圖樣的畫室、揉制粘土的工作台、制陶的轉盤、用於試燒的燃氣窯等。在工作房的後邊,修建了一個全長約12米的龍窯。
真淵默默地點點頭,眉間的皺紋展平了,眼神也變得溫和了。這樣,中澤也多少消除了一些緊張感。他好像忽然想起什麼事似地把手伸進了後邊的褲袋裡。拿出了一個信封,一邊弄平皺褶,一邊遞給真淵洋造。
「發生了三起案件?」真淵豎起眉毛問。
「喔!」
「我一直沒有乾耗神費力的工作啊!」他大概是因為感到了早奈|美對他的關懷,所以放開了緊蹙的雙眉,說,「你中午趕回來嗎?」
於是,她開始打掃房間了。他們的這棟用落葉松的圓木橫著疊起來的外形富有變化的紅色石板瓦頂的二層樓房,裡邊共有六個房間。在一層,起居室和真淵洋造的書房都面對著大海,另一側是帶餐廳的廚房、寢室和浴室等。在二層,有客人用的卧室和一個當儲藏室用的房間,共有兩間。
真淵像表揚牢牢地記得教師教過的知識的學生似地以沉靜的目光看著早奈|美,點了點頭。他疊起報紙,喝乾了咖啡,對早奈|美說:「今天,做什麼呢?又到了該買東西的時候了吧?」
「傷勢怎麼樣呢?」
早奈|美慌慌張張地把自己的手搭在了這個青年的胳膊上。
「你的行李被搶走了嗎?」
「他自己能走路嗎?」
「如果去厚岸的市場,能不能買些剛採的海蘿菜來呢?海蘿醬湯最鮮了。然後再在車站前的文具店買些描圖紙。」
「襯衣的顏色有點不同,這反而更自然一些吧!今天早上,這個犯人好像穿著黑色的襯衣。」
在夏天,只限於這樣天空晴朗的日子,從遙遠的水平線那邊不知何時竟然湧起了海霧。這海霧,眼看著向大陸這邊滾滾湧來。
「是,也包括這次的案件。」

1

「我請佐久間玄祥先生給https://read.99csw•com我寫了一封介紹信。因為這是一封很重要的信件,所以我一直都把它帶在身邊,沒有弄丟。」
「你最好別再那麼費神啦!過於勉強,如果你的病加重……」早奈|美的視線自然地落在了真淵洋造的右手指上。去年二月,他突然得了一種病,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軟塌塌地垂下來,不能動了。他非常吃驚,去札幌的一所大學醫院請教授做了診斷。確診為撓骨神經麻痹,被介紹到厚岸鎮立醫院做通院治療,幸運的是兩個月後竟然痊癒了。從那以後,她一直提醒他不要讓手著涼,也不要讓手過於疲勞。今年的四月,在札幌舉辦個人展覽會期間,真淵去醫院做了定期檢查。
兩人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視了一下,彼此微微一笑。在他們兩個人之間,好像還沒有任何一個必須兩人相互商量才能解決的問題,今天早晨,他們好像已經確認了這一點。
那個受害的女職員嚇得全身顫抖地說:「我最初還以為是一隻熊呢!」
「發生在昆布森林的襲擊女職員的案件,我從廣播新聞中聽到了。」
她把目光落到了三天前的那篇日記上。
「就是有汽車在道有公路上通過,也不一定能注意到我,我今天能被太太發現,才真的得救了。」
「對,我也這樣想,可是……」
「我是刑事處長田邊。」那個年紀大的警官向早奈|美自我介紹說。
真淵洋造先生:
今天,因為要去買東西,所以已經做好了回來后就能很快地—做成午飯的準備。因此這頓午飯並沒有花多少時間。早奈|美在往飯桌上擺麵包片挾烤牛肉和清燉肉湯的時候,真淵坐在飯桌旁的椅子上看了一會兒美術雜誌。
「你,是厚岸人嗎?」
「骨頭沒有什麼異常。腰部受了挫傷,另外還有三處擦傷,大概十天以後就能痊癒。我想應該把這些情況都告訴太太吧!」
即使是這樣,人們仍然漸漸地知道了真淵洋造急急忙忙地遷居北海道原來是為了和年齡小他二十三歲的早奈|美擺脫周圍的煩擾,過一種二人世界的生活。他們居住的這個由釧路乘汽車要花一個多小時的厚岸鎮的鎮外海邊,從東京來看,是一處相當偏遠的地方。他這次一心為著工作,要過一種禁慾式的生活的搬遷,由於早奈|美加入了他的生活,而立刻帶有了幾分浪漫風流的「隱居」的印象。
「喔,因為最初的兩次,受害的情況並不太嚴重,所以我們也沒那樣地防範。但是這次我們緊急地在鎮內做了嚴密布置,還和釧路、濱中的兩個警察署聯絡過了,大家通力合作,儘快地抓住這個犯人。」
「大概也是因為你去年沒有在東京舉辦個人展覽會吧?」
起居室與陽台相連,是最寬敞的一間,陳列架上裝飾著幾件真淵的陶瓷作品。這些陶瓷作品,不論紅色的彩繪,還是濃綠的釉彩都非常地鮮艷,都是早奈|美喜愛的多姿多彩的瓶罐和畫盤等。
「啊,好像海霧來了……」
「為什麼要產生海霧呢?去年,我也問過你啊!現在,只記得問過你,可是……」

2

「我想可能是在八點半吧!不,情況是這樣的,我是昨天晚上乘列車來到厚岸這裏的,因為時間太晚了,所以在民力旅館住了一宿。今天早晨起得很早,起來以後,就來到了你們住的這一帶,考慮到一大早就來拜訪真淵洋造先生會添麻煩……」青年說得越來越認真了。他到菖蒲原散步,好像是為了消磨拜訪真淵前的那段時間。
在拐過一個彎后,早奈|美髮現在道路的左前方有一個東西在動,便踩了剎車。她感到那個動著的東西正在向她的車前移動。
「你的傷勢怎麼樣呢?」
早奈|美一邊倒汽車一邊說著。青年聽了她的話嚇了一跳。汽車順著這條沼澤邊的道路往回行駛,很快回到了家裡。她把這個青年讓進了起居室,還給他一條浸了冷水的毛巾,讓他敷在了額頭的傷口上。額頭上的傷是主要的創傷,其次是肩膀上的擦傷,腰也痛得厲害。到家的時候,他已經恢復了平靜,羞愧地表示了謝意。
菖蒲原位於從沼澤地一直往大海那邊走的岬角上。這裡有很多自生的菖蒲,從6月末到7月初,在菖蒲花開放的時期,近百公頃的原野上一片濃濃的紫色。在花期以外的時間,就沒有人特意來這裏了,何況在上午八時這段時間,就更沒有人來了,這裏安靜得只有那些鹿和狐狸出沒了。
在1979年的早春真淵洋造把老窩搬遷到這裏之前,他們在東京都轄下的東大和市的能俯嫩多摩湖的丘陵地上擁有自己的住宅和工作房。真淵戰後不久從藝術大學的圖案設計專業畢業,在京都的陶瓷器試驗場學習了三年後,作為客座研究員在當地的制陶公司潛心研究幾年釉藥和圖案。在那個期間,他曾借用位於清水五條坡、通稱「作家窯」的龍窯的一角燒制過自己獨特的陶瓷作品。
「喔,行!」
「謝謝你考慮得這樣周到——那麼,中澤以後還要做什麼呢?」
「是。因為不久前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說:下周我會按時去府上。」
「我想:十有八九,案犯是由別處流竄到這裏的吧!」田邊對這個年輕刑警的意見點頭表示同意。
「就這樣不換件衣服去醫院,不太……」早奈|美突然說。中澤的這件襯衣已經從領子那裡被撕開,不好再穿了。她急忙跑上二樓,拿來了一件真淵洋造穿的舊的運動襯衣。中澤接過襯衣坦率地說了一聲謝謝,然後罩在了自己的破襯衣上邊。
他立起了右膝,拖著左腳來到了汽車的後部座席的下邊。早奈|美一拉開車門,他就抓住座席爬進了汽車裡。
曾有一個時期,以演藝周刊雜誌和女性雜誌為中心的記者們來到厚岸採訪,都遭到了真淵洋造的拒絕。不得已,他們只好照了幾張剛建成的新居和正在施工的工作房的照片快快而歸。在報道他們生活的一些文章中,也有委婉地透露出他們的搬遷與1978年10月發生的一起某人失蹤的案件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