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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隱藏的日記

第五章 隱藏的日記

偵察員在得到了他的證言后,就去會見了住在這個公寓的二樓216室的二十四歲的女演員笑川早奈|美,詢問了一些情況。池見和早奈|美約從二年前開始親密地交往起來。據在池見化學工業公司了解的情況,池見敦人大約至少每周要去一次她的住處。
早奈|美又進一步考慮了這個問題。真淵不會把他的日記本放在一個能那樣容易找到的地方。一定是他把日記本隱藏在了一個什麼地方。說不定,他就是為了讓木匠給做那個隱藏日記本的地方而才對書齋進行了改造吧?原來他不想請木匠來家裡做工,可是後來竟親自打電話給橋口,讓他們早一點來。這也說明他有自己的意圖。
「喔,……大概,是二十三四歲吧?……」
但是——不久,我不能工作的那一天將要來臨吧!也許那一天已經不遠了。這次將是我燒的最後一次龍窯吧?即使我想打消自己的這種念頭,這個預感卻一天一天地強烈起來。我感到:手指的麻痹、嚴重的疲勞和體力的衰弱,這些都不是暫時的現象。這和由於年齡而產生的衰弱不同。因為我還沒有到那個年齡。
「這麼說,財產的繼承啦,還有其他的一些事情啦,都要在下達了失蹤宣告書以後?」
從那時以後,齋藤感到不論是小田木警部助理,還是其他的刑事警官,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嚴厲。齋藤自己也很焦急。
原來這個房間設有冷暖設備,在初夏的時候開了空調還會感到冷,可是在8月中旬的時候,空調機出現了故障,一直沒有修理。即使催促看守,也無濟於事。大概因為被拘留的人很少,所以空調機的修理也就一拖再拖了!
順子的長女,和一個與池見化學工業公司總經理的妻子有親戚關係的青年結婚,丈夫現在擔任著董事。他們夫婦今年八月末生了第三個孩子,樺山曾經送過祝賀的禮品。
「雖然還要經過六個月以上的調查,可是如果不知去向,並且過了七年的話,那麼就能下達失蹤宣告書了吧?」
他在做什麼呢?
「這是在說一件醜事,就是,我的丈夫在別處有一個孩子,而且他也認了。」
(你太壞了啊!因為是你把我留在家裡自己去了札幌……)她走到了這一步,感到極端的悲傷,抽抽搭搭地哭起來。
不可否認:我去札幌的時候,確實疏忽了那件事。我沒有重視在我的內心產生的疑惑,正因為如此,才不想給予早奈|美那個空疏的不安。我還是應該一個人去札幌。
早奈|美打開了書齋的房門,開著了電燈。這是一間有十六平方米的洋式房間,右側和正面設有書架。前幾天,因施工而放在地板上的書,大部分還仍然那樣放著。他還沒有開始整理這些書。在正面牆壁的陽台那一側,放著寫字檯。早奈|美向這張寫字檯走去。有點神經質的真淵把寫字檯整理得非常乾淨,既沒有書,也沒有信封。只在寫字檯的有端放著他自己作的厚厚的文具盤、墨水瓶和一個帶溫度計的鎮尺。
「好啦!你別做出那種為難的樣子了。我已經知道了。因為我先生對我不保守任何秘密的啊!」
「不久前,在新建的那棟房子里,讓我在壁龕的旁邊做一個和這堵牆一樣寬的壁櫥,他的老婆也同意了,可是當做成之後,他們又要我賠償……」他說了一陣關於這個壁櫥的事,這時,早奈|美乘機抓住了這個話題,說:「那就算了吧!我們家的那個壁櫥……」
「原定的收款人是太太吧?」
「因為,不能看得時間過長啊!少讀一點書,還可有催眠的作用呢!」
「住在哪裡呢?」
早奈|美說到這裏,把臉伏在我的胳膊里啜泣起來。
「五點鐘。」
「最初,真淵給你打了一次電話吧?」
書齋里與昨天晚上一樣,窗帘還沒有拉開。拉開窗帘后,明亮的秋天的陽光通過雙層玻璃窗照射進來,整個房間豁然變亮。透過窗戶能看到雙見岩輪廓清晰地豎立在深藍色的海面上,大黑背鷗在勐烈的海風中飛翔著。
第二天,當兩個男人都去了工作房以後,早奈|美再次走進了書齋。
總之,無論如何也要把十月的這次龍窯燒完。或者也許會以慘痛的失敗而告終。這也許是我的最後的一次工作吧!
「這樣,前天和昨天,我在書齋里找了兩天,可是怎麼也找不到啊!不愧是橋口師傅啊!做得真好,不論什麼樣的小偷也發現不了啊!我真佩服你啊!」
池見出了公寓以後會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可是他的汽車,卻在案發的第二天,發現了放在八重洲地下停車場。
「後來,在我們到了你們家以後,他只把我一個人叫進了書齋,他要我在一個什麼地方做一個暗櫥。他說:這隻是你一個人的工作,絕對不可對外亂說。他很嚴厲地提醒我。」
可能他還沒有發現我的右手的情況吧?今後,我一定要加倍小心,這樣,就不會被他發現什麼了!
早奈|美把兩塊窗帘拉向了窗戶的兩側,然後把手伸進了寫字檯與那塊木板之間的空檔里,手指碰到了最裡邊的木板上邊的抓手。她用力往上提了一下那個抓手,提了三次后,那塊木板被拉開了。
「那些高級的住宅,我反而下不了手啊!」——五十七歲的齋藤,對三十多歲的小田木使用著說不慣的話,「因為在這裏作案,會響防盜鈴,或者跑出警衛來啊!」
「不,沒有什麼。因為我隨便來得早了一點,所以……噢,請坐吧!」早奈|美請他坐在前邊的那張椅子上,「我們家裡呀,最近,真淵特別地忙,又有一個徒弟,因此,在你們完工的時候也沒能招待……一直於心不安哩!」
「不知道。在當家的失蹤的那個時候,警方也問過,可是,不知道那個孩子住在哪裡。好像和那個孩子的母親聯繫上了,據說,去美國留學后就沒有音信了……」
「那麼……喔,有了這樣的情況,警方還要再調查池見失蹤的情況吧?可是,因此申請宣告失蹤的事情就會變得困難了吧?」順子口角含笑,表情微妙,兩眼看著樺山。她用戴著翡翠戒指的手摩掌著另一隻手,擔心地詢問著。
二時半左右,早奈|美駕駛著客貨兩用汽車離開了家。
是啊!例如,就像把女兒嫁出去的父親,以這個父親的心情來對待中澤與早奈|美的事,那麼也就能擺脫情感上的聯繫吧?我想,給自己一個這樣的心境並不難。實際上,與我同年的那些五十歲的男人們大概都經歷過這樣的考驗吧?
「如果這個事弄清楚了,就沒有什麼問題了,總之我們已經知道池見失蹤的那一天,曾去過她的公寓。」
「正像我剛才告訴你的那樣,要辦理了各種手續以後才能進行審理啊!」
老闆娘和藹可親地把早奈|美迎進來,顯出了一副熟悉早奈|美可又一時想不起來的樣子。早奈|美坐在了最裡邊的那張桌子旁,要了一杯檸檬汁。
「就那樣辦吧!可是,為什麼到現在……」他說了一半就把話吞下去了。他似乎聽到了池見敦人在說:在失蹤宣告書下達之前,也就是在把我放入「故人」的行列之前,請再重新調查一下我的案件吧!
8月23日,我在札幌的大學拜會了秋山教授,向他詳細地講了最近的感覺。回答是:已經沒有希望再恢復到原來那種程度了。
何況我已經變成了一個不能再製作陶瓷作品的無力而又沉默寡言的老人,那麼從今以後的日子將是倦怠與無為的吧?年輕的早奈|美將不能忍受那樣的生活吧?
「不,一點都……」因為名片被放在了這個錢包的很難知道的裡邊的口袋裡,所以齋藤不一定能注意到。
我把早奈|美和中澤留在家裡,自己去了札幌,這是一個無法挽回的失敗,我自己曾為這個失敗多次捶胸頓足地懊悔過——可是,最近我已經開始覺悟到早晚還會出現同樣的失敗。大概那一天,我給他們一個機會。不論怎麼說,那個男人已經闖進了我們中間。早奈|美期待著從海霧那邊降臨的東西終於現出了身影。
早奈|美一直在注意地觀察著真淵。從9月8日以來,幾乎每天晚上,真淵都要在去卧室之前進入書齋。他一般要在書齋里關著門鴉雀無聲地呆上三四十分鐘。
「你也早點睡吧!在燒窯前還要來年輕人,那時你就忙了,所以現在要好好地休息。」他撩了一下前邊的頭髮,和藹地笑著向早奈|美點了點頭,躬著瘦長的身子走進了卧室。
啊,如果我要有中澤那樣年輕的話,不管有一種什麼樣的命運的報復,都不會畏懼吧!我要把中澤幹掉。我恨這個人。真可恨。他背叛了我的好意,誘惑了我的妻子早奈|美。我決不允許他這樣做!他那充滿了火一般的熱情的眼睛,他那肌肉豐|滿的充滿力量的胳膊,他那有著越來越冷靜的判斷力的性格,他的年輕,他的一切的一切,他這個人存在的自身,我都無法容忍,我都不能允許!
早晨,用燃氣窯燒了素陶。這次燒的是第三批將要放在龍窯中燒的素陶作品。也把中澤的作品一起放進去了。
可是,回過頭去想一想,在真淵去札幌的那一天,也就是那個難以忘記的8月23日的下午,中澤那緊迫的追問突然鑽進了早奈|美的心靈的深處,他的舌頭分開了早奈|美的兩片嘴唇伸進去了。就在她允許了中澤的那一剎那開始,與其說中澤和早奈|美之間的關係有了變化,莫如說真淵和早奈|美兩人之間才發生了決定性的質變,而且這個變化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了。
過去的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改變了。8月23日,就是那一切結束了界線,就是那一切改變了的界線。
「不,不會那樣的,……最近,我在讀書啊!」
——因為電話機,在起居室和卧室都有,所以真淵能在早奈|美不在卧室的時候從這裏偷偷地往外打電話。
「是的。汽車什麼的,都已經處理了,銀行的存款,大約還有一千萬日元左右,還是我丈夫的名義。」
九月十一日
我也可能由於趕走中澤而永遠https://read.99csw.com失去早奈|美吧?我懼怕這樣做,就像懼怕火一樣。我決定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觀察他們兩人。
「當然啦!他非常滿意啊!」
「因為不是什麼專程,所以你別那麼客氣了。真淵也說就這樣辦吧!」
「也不完全是這樣,如果得出的結論是:不能確認失蹤者還活著,那麼法院就能受理;如果情況是:還不能明確失蹤者究竟是死是活,就有可能煺回申請書。如果是這樣的結果,那麼還可以向上一級法院申訴。」
七年後的現在,小田木警部助理曾去調查過西丘公寓,不用說這是因為他設想笑川早奈|美保存著池見的袖扣等物品,結果被齋藤偷走了。如果在池見失蹤的當時,他身上帶的東西確實在早奈|美的房間的話,那麼就說明了有極大可能性她參与這個案件,這也是偵破這個案件的一個重大的線索。
早奈|美也從來不知道我的右手患了撓骨神經麻痹。因此也用不著擔心她會告訴中澤。我決忍受不了自己的弱點被他們看到,這對我們之間的鬥爭也不利。
「因為有一個看到他的汽車停在公寓附近的目擊者啊!」
在這裏,根本不要擔心有人從窗外往裡面偷看。
橋口在早奈|美的引導下,笑了笑,他感到迷惑的是早奈|美究竟知道了多少呢?

2

那麼,讓早奈|美和中澤結婚以後,我自己應該怎麼生活呢?這個事情,現在也不要思考了。
「是去美國嗎?」
「女演員?叫什麼名子?」
「是這樣啊!大概是在讓我們開始幹活前的那一周吧?先生給我打來電話,說要請你先改做一下書架,廚房的改裝可以往後推一推。還說這件工作很急,這樣,我帶來了兩個年輕的木匠,讓他們干廚房的活,兩邊的工程同時進行……」
對照齋藤的供述,還有很多被盜的人家沒有提交被盜報告。在這種情況下,警察署則通知受害人,讓他們再補交一份被盜報告。而且,他們也採用了一種相反的作法,從東京都內的各個警察署把還沒有查清的一些被盜案件的被盜報告集中到高井戶警察署,然後再弄清是不是齋藤作的案。如果調查取得了某些進展,就帶上齋藤去被盜的家庭進行所謂的「對證」。
燒了半天,可是至少還要冷卻一兩天。我告訴中澤:從窯里拿出素陶的工作,明天干吧!因此,看這次燒的結果,只能等到明天了。比起正式燒來,最令人擔心的是燒素陶的結果,總想知道這些陶胚有沒有被燒裂呢?
我也理解了早奈|美想說而沒有說出的話是:如果不這樣做,將來的我就不一定有把握住自己的信心了。
順子把有著雙重下額的頭稍稍傾過去一點,繼續說:「啊,就是高井戶警察署和你的聯繫啊!喔,警方沒有再和我們聯繫過。」順子又說,「可是,不知怎麼,池見身上帶的那些東西,為什麼混進了那個被小偷盯上的那個公寓的房間里了呢……?我看了那白金上鑲有綠寶石的領帶挾和袖扣,記得在哪裡看見過啊!這些東西和義大利錢包啊!高井戶警察署的刑事警官把這些東西帶到我家來的時候,因為蓉子也在,所以我們一起看了看,這些東西,確實是池見的。警官們說:或許根據這些東西還能使失蹤案件的偵查有新的進展。可是,後來竟然什麼消息都沒有了,結果,那些東西,是在哪裡,是在什麼時候被偷的呢?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完結了嗎?總之,因為那不是最近的事啊!也許那個偷了這些東西的人也想不起來啊!」
「噢,你好!讓太太在這裏久等了,真對不起啊!」
在第二天的9月15日,早晨八點多,真淵和中澤像平時一樣一起去了工作房。早奈|美在門前送走了他們兩個人以後,立刻返回起居間,打開了書齋的門。
難道她是那樣一個遲鈍的女人嗎?我們兩人已經在一起生活了將近七年,她真地對我了解得那樣淺薄嗎?或者是早奈|美由於中澤的出現而盲目到那種程度了嗎?
「情況是這樣的,前天,女兒帶著孩子回到我這裏,她想來問候樺山先生,因為有三個孩子,所以很難出來。她說:媽媽既然你明天去銀座那邊辦事,那麼就順便去看看樺山先生吧!這樣做,雖然有點失禮……」
「是,投保五千萬日元。」
「這兩個年輕人也都幹得很好啊!——唉,橋口,今天已經幹完了工作,也沒有什麼事了,少喝一點,沒有問題吧?就喝點啤酒吧!」
「那麼……你已經聽先生說了嗎?」
「是嗎?那麼,就少喝一點吧!」早奈|美向送來濕毛巾的老闆娘要了兩瓶啤酒和一些小菜。
我終於又能放心地寫日記了,可是,另一方面卻產生了一種奇妙的緊張。這是因為從今天開始寫的日記,是絕對不能給任何人看的,是純粹只為我自己而寫的日記。本來所謂日記就是這樣的東西,可是我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習慣於把自己的日記作為向妻子傳達自己心聲的工具了。
「沒有。我從來沒有靠近過這一帶。」再說,池見家也沒有提出過被盜報告。
如果一旦我成為不能工作的人了,那麼早奈|美和我的兩個人的生活,也將不可避免地自然而然地結束吧?我們現在過的這種遠離東京的在大自然包圍之中的平靜生活,如果持續了七年,那麼也將不可避免地會進入倦怠期。因為平靜和倦怠只隔著一層紙。縱然只屬於我們兩人的生活充滿著愛情,可是早奈|美早已經開始在等待著從海霧那邊來訪的什麼了吧?
她還記得:在橋口他們完工的9月8日那天晚上,真淵在晚飯後進入了好久沒有進過的書齋。因為增加了書架,所以他一定是為了整理書籍而才進去的吧?第二天一看,書還照舊放在地板她想:那些書籍的整理,可能要放在工作房的工作告一段落以後,可是第二天,真淵進入了書齋以後仍然很長時間沒有出來。這種情況,最近少了,以前,他偶而要寫文章,或者要把突然想到的圖案畫下來,而會長時間地在裡邊工作。當他在書齋里工作的時候,早奈|美很少去打擾他。
樺山一邊在眼前描繪著順子的那兩個吊著眼角,嘴和下顎向前突出,什麼地方像狐狸的女兒,一邊點頭回應著:「二小姐也好吧?」
「對。橋口,你什麼時候幹完今天的活呢?」
「在這種場合,要請你們向家庭法院提出一份選定不在者的財產管理人的申請書,那個財產管理人代表不在者與繼承人通過協商,保管不在者的那份繼承的財產吧?」
那時的早奈|美的聲音,她那濕濡了睡衣袖子的淚水的感觸,使我清醒過來,我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低低的呻|吟。早奈|美很痛苦,很恐懼。如果她的這些話,早說兩天,那麼也許我將會按照她說的那樣把一切都了結,不會再有誰闖入我們的生活,恢復從前的那種平靜生活。
「先生真的是這樣說的嗎?」橋口特意提醒了這麼一句。說不定真淵對橋口說過,讓他把賬單直接交給自己吧?
女事務員送來了茶水,放下茶杯后立刻煺出去了。
「好久沒見了。雖然到了9月,可是天氣還是這樣地熱啊!」池川順子有些肥胖,穿著一件編織的藍色套裝,向走進接待室的樣山律師問候著,同時拾起金邊眼鏡用手帕擦了擦滲出來的汗水。
齋藤修吉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已經是深夜了吧?警察署里非常寂靜,氣溫也下降了。他疲勞得閉著眼睛。在他的眼險里,出現了綿延的群山,這些山就像故鄉輕津的群山一樣。而後又出現了湖。他在半夢半醒地狀態中想:這湖就是十和田湖吧?
——齋藤不理解地低著頭。
「是啊!作藝術家的人,有點神經質,這是很自然的了!」橋口上下晃動著他那紅光滿臉的頭,說,「而且,太太,在一個家庭里,做一個那樣的地方,還是一種明智的舉措啊!譬如有時你們兩個要一起出去旅行吧!」

3

——我沒有隱瞞。真地想不起來啊!齋藤在心裏叫喊著,好像為了逃避那個警官的目光似地又翻了一個身。
「知道了。我就準備吧!」
橋口在不喝酒的時候,是一個很本分懂禮貌的人,也能踏踏實實地幹活,可是當酒喝到某種程度的時候,他就開始不分場合地亂說了。早奈|美因為察覺到他在把東家的事當作西家的事亂說,所以就動腦筋把他的話題引開了。
「在真龍中央大街有一家叫『桑巴』的快餐店,你知道嗎?」

1

「噢,是因為在父親的戶口副本里也記載著認定孩子的這件事啊!沒記錯的話,還是個男孩子呢!」
她拉開了寫字檯的抽屜,一點一點地翻看著抽屜里的東西,可是裡邊沒有新的日記本。在書架上吧?常言說:往往把最需要隱藏的東西,隨便地放在誰都能看得到的地方,反而更安全。
——當然聽先生說了,沒錯!
好像「女演員住的公寓」引起了齋藤的興趣,他提出來要去親自看看現場。因此,小田木用警察署的汽車載著他去那裡進行「對證」。他在那棟淡黃色的磚面已經骯髒的五層公寓的周圍轉著看了看,然後他乾脆地否定說:不記得進過這棟公寓。
九月八日晴
「是啊!可是呢?現在做一些相關的準備工作,也沒有什麼關係。」樺山看出順子有些著急的樣子,才這樣說。就是辦理繼承等有關的一些事情,也是他這個擔任池見化學工業公司的法律顧問的工作。不出所料,她的眼睛閃出了放心的神色。
9月23日的晚上,像以往一樣,在八點十五分左右吃完了晚飯,走出餐廳的真淵沒有進起居室休息一下,就直接進了書齋,關起了門。
「你怎麼了?有些吃驚的樣子。」早奈|美問。
九_九_藏_書口在五點半前一點來到了這裏。他穿著一件灰色的襯衣和那條經常穿的短褲,滿臉帶汗,確實像幹完了工作才回來的樣子。
「我懂了。」樺山再一次頜首。
不,是真淵對中澤故意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吧?對早奈|美也是這樣吧?
「是,托你的福啊!從這個秋天起,她將在家裡開辦一個黃金雕刻培訓班,最近她挺忙的。」——樺山想起來了:順子上次來這裏的時候,曾經說過這件事——「她的事,就甭管了。先生,打那以後,警方告訴過你什麼嗎?」
「那麼,這邊呢?」小田木用圓珠筆的筆桿在世田谷區祖師谷一帶畫了一個圈,「在經堂和櫻丘,你一共偷了三次,時間的間隔很大。祖師谷這邊,怎麼樣?再往西定一點,就是成城,這裡是東京都內首屈一指的高級住宅區啊!」
「當然沒有問題了。」
「繼承人,就是太太,和小姐兩個人吧?……」樺山這樣說,是想提醒一下順子,說完看了看她。她眨了眨眼睛,把手指輕輕地放在了嘴邊。
「喂,這……」
九月九日雨
那麼,為找出這本日記本而還沒有使用的方法——
從早奈|美的嘴裏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嘆。接著從她的心口湧起了一股悲傷,堵塞在喉嚨那裡。他竟然在這樣的地方做了一個暗格……可是他卻讓早奈|美只注意那新改裝的書架,這個隱蔽的地方,如果橋口不說,怎麼能發現呢?
她再次把手伸進去,從壁櫥的底上把日記本拿出來。好像除了日記本之外,沒有再放其他東西。她把那塊木板照原樣放上去。這個本子很厚,帶著仿皮的白色封面。早奈|美把它抱在懷裡走出了書齋。她走進卧室,坐在了寫字檯前。當她掀開封面的時候,手指微微地顫抖了。這個筆記本,和以前的日記本不同,是橫行本,真淵也是按照橫寫的,不出所料,確實是真淵的日記本。
總之,現在還不是得出這個過早的結論的時候。信,應該到了。第一封信,是從我去了札幌的那天算起的第五天來的。那是讓我下定決心,請橋口改裝書齋的導火索。
「那麼,可是,讓你專程來取,可真不敢當啊!」
在厚岸大橋南側的國泰寺附近有很多的酒巴和快餐店。因為這裡是捕撈鮭魚和蹲魚的遠洋漁業的大型船隻集結的港口,所以在船隻很少的時候,這些店鋪就顯得多了。她還記得橋口什麼時候對她說過:在厚岸鎮的鎮上全部只有二十七家這樣的店鋪。
「還想去美容院整理一下頭髮。如果美容院人很多,可能回來得晚一些。所以已經把烤牛肉和沙拉都做好放在了冰箱里了。」
在用轉盤做鶴頸花瓶的時候,更加強烈地意識到我的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不聽使喚了。我不得不降低了電動轉盤的速度,改用左手做右手的工作。就是在雕花塗彩的時候,右手仍然使不上勁,可是這些工作又不能用左手代替,因此沒有像我希望的那樣完成這些工作。可能是控制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的撓骨神經的麻痹正在緩侵地發展著吧?
「我在五點半去那裡,你幹完了工作回來的時候,順路來這裏一趟吧!」
從前,早奈|美在東京作女演員的時候,曾為自己的精彩演出感動過,在和他人重新相戀的時候曾經在臉上生過痙瘡。她說過:在後背上也生過痙瘡。這樣說來,進入8月以後,早奈|美也曾在兩眉之間和嘴角生過痙瘡。我看著她臉上的痙瘡,怎麼能不想起她在七年多以前說過的話呢!
真淵和中澤回來吃午飯的時候,早奈|美告訴他們:下午她要去厚岸的鎮上購物。
「對呀!」順子在說「是」的時候,厭惡地緊鎖著雙眉。
「那麼,這個公寓還有什麼特別的嗎?」小田稍稍考慮了一下,認為說出來也沒有什麼關係吧!關於池見敦人的案件,在審訊他的時候也多多少少地講了一些,「這裡是當時和池見敦人相好的那個女人住的公寓啊!據說是一個話劇團的女演員。」
說得更正確一些,從8月23日以後,對我自己來說,我就未曾寫過能稱得上日記的東西。從23日起,到木匠來做工的那天為止的十多天中寫的日記,寫得未必像筆記那樣簡略,可也不是像以前那樣真實地記述了我的內心世界。可以說是一種喬裝打扮的日記吧!這樣的日記,堅持寫了幾天之後,就達到了忍耐的最高界限,終於變成了隨便寫一寫的東西。
——這位總經理,指的就是池見敦人的同胞哥哥。
信,應該到了。我還得等待。
中澤還在工作房裡乾著活。他的表現證明了我對早奈|美的直觀感覺。他由於異常的緊張和興奮,似乎全身都不舒服,在我的面前,他揉粘土的手幾乎都在顫抖。
「最後,還有一件事,你的丈夫也加入了生命保險吧?」

4

「喔,馬馬虎虎吧!先生還是那樣忙吧?」
「啊……」
中澤在思考著,在過分地做著動作。我看到了他的這個樣子,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早奈|美在卧室的床上對我說的「快讓中澤回去吧!」
警方介紹說:現在,對出現了池見敦人的隨身物品,做了種種的猜測,比較有力的看法有:1,池見失蹤后呆在哪裡的那個期間,齋藤進入那家進行了偷盜,就這樣偷出了他的物品;2,池見遭到了什麼人的襲擊,被奪走了那些貴重物品,後來那些物品轉來轉去,最後轉到了齋藤的手裡,等等。之所以認為齋藤加害於池見的可能性比較小,是因為他雖然幹了八年的偷盜活動,但是沒有進行過搶劫、殺人、傷害等這些嚴重的犯罪。
真淵預定從10月4日星期五早晨開始把素陶裝入龍窯里。到裝窯的那一天大約還有二十天。在裝窯前的二十天里,真淵和中澤工作得更加起勁了。
「除了池見的隨身用品,其他的那些贓物都沒有什麼價值。有的也已經到了時效。可是,池見的東西,可沒有過時效啊!他到今年的10月25日,就失蹤滿七年了,因為偷盜的時效也是七年,所以你的犯罪行為到達時效的日期也已經不遠了。當然,如果犯了殺人罪,將判刑十五年。你現在隱瞞作案的現場,不是正說明了你殺害了池見嗎?」
「為什麼你最近不寫日記了呢?」
「真淵先生對書齋也感到滿意吧?」
橋口沒有預料到早奈|美會問這個問題,所以頓時閉起了嘴。他眨了眨那斜視的眼睛,瞅了瞅早奈|美。
厚岸車站是一座淡黃色的藍房頂的小車站。早奈|美把汽車停在了車站的前邊。她急忙地買好食品,然後去了美容院。美容院平時並不擁擠,顧客也不多。她在這裏很快就作好了頭髮。原來她把自己的黑黑的有光澤的頭髮披在了肩上。可是這次她要美容師把她的頭髮剪到與下顎相齊的程度。她希望一看她的頭髮就能知道她去剪過頭髮了。她並不為自己的頭髮被剪得這樣短而婉惜。
她的想象在繼續著。真淵每天晚上一天不缺地在上床前寫的東西,除了日記之外還會有什麼呢?對,就是日記。從他不再往那本放在卧室里的日記本上寫日記的那天起,他就在這裏開始寫屬於他自己的不再給早奈|美看的日記了吧?
「書畫古董這類東西呢?」
「說到你丈夫的財產,主要的是公司的股票,還有現在太太住著的濱田山的房子和土地……還有……?」
但是,只把中澤趕走,問題並不會得到解決吧?我的本能在這樣冷酷地警告著我自己。如果早奈|美和中澤已經有了那種無法挽回的關係,那麼,也就是早奈|美和我的關係已經不能再恢復到原來的狀態了。如果把中澤趕出去,那麼早奈|美也會跟著他一起走吧?
「後來,我請人做過調查,知道了一些情況,據說,那個孩子沒有受到良好的教育,在打架的時候,把人打傷了,由於管不了,就讓他在高中煺學,然後送到美國去了。因為有這樣一個情況,所以,也許就這樣不知去向了。」從順子的語氣來看,她很明顯地希望這個狀態就這樣保持下去。
「那麼,這個叫池見的人去向不明以後,也許就在那個女演員的家裡吧?」
早奈|美走出了書齋。走到電話機的旁邊,打開了放在這裏的電話號碼簿。她找到了厚岸鎮的橋口家的電話號碼,給他撥了電話。
「喔,這個先生啊!……」
「謝謝你前幾天到我女兒那裡去祝賀。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那個齋藤感到最難對付的能讓他想起憲兵的那個身材瘦長的刑事警官曾多次以帶刺的語氣責問過他。他不但威嚇齋藤,而且還開始懷疑他「殺人」。
「結算單」終於轉到了我這裏。我為將要發生的事件而戰慄。
她也看了每一個畫框背面,這裏當然也不會有了。這樣,早奈|美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橋口受真淵的委託,想出巧妙的辦法,在什麼地方做了一個暗格。其精巧的程度很難被外行的人看破。在哪裡都發現不了真淵的新的日記本,這不就證明了這個暗格的精巧嗎!
「那麼,在五點半之前,你能來到厚岸車站的附近嗎?」
在文具盤裡放著兩支自來水筆。早奈|美伸手拿起了真淵平時愛用的那支粗型的黑色筆。因為是一支舊筆,所以真淵總是沾著墨水使用。早奈|美拔下了筆帽,把筆尖送到燈下看了看。她還用手指摸了一下筆尖,在手指尖上留下了墨水。原來筆尖上還帶有墨水。
「是。喔,雖然收款人是我,可是……」
早奈|美一本一本地查看著書架上每一本書的書背。也細細地看了書與書之間是否挾著筆記本,也把放在書筐中的書拿出來看了。在早奈|美把那麼多的書架的書和堆放在地上的書都看完的時候,起居室里響起了腳步聲。早奈|美走出了書齋,對著瞪著眼睛感到意外的中澤也作出了一副類似先前真淵的那種笑臉。
「那個,先生,你聽說過沒有啊?」她問過這句話后,舉止安詳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九*九*藏*書
「原來是這樣。那麼這件事,我來調查吧!若是知道了這個兒子在哪裡,當然他也有繼承權。因為是『非嫡出之子』,所以是小姐們的二分之一啊!」
「噢……你說的那個,什麼樣的人,是什麼意思呢?」早奈|美一邊睜大眼睛看著橋口,一邊向老闆娘揮手表示再加一瓶啤酒。幸好這時有客人往櫃檯那邊走去,老闆娘沒有注意到他們。
「真熱啊!太太還好吧?」
橋口接到了早奈|美的電話,多多少少有點驚慌失措,可是馬上就以非常高興的聲音答應下來了。早奈|美來到這裏后不久,曾委託橋口工程店按照她的想法改裝過這個家。她還記得:那天完工的晚上,她親自下廚做菜搞勞橋口,真淵陪他喝了很多兌上開水的燒酒。他喝了一些酒以後,臉變得通紅,而後就喋喋不休地講起了他的家庭、他的工作等等的一些事情。他給早奈|美留下了一個喝點酒就大講特講的印象。
「總是那個樣,他這個人啊!」早奈|美感到奇怪地聳了聳肩,「他在對我隱瞞了什麼事的時候,最初,總是小題大作。可是過不了多久,就露出了馬腳。你看我多可憐啊!最近,我還得對他裝作找不到的樣子吧?我要把從橋口你這裏悄悄地聽說的事情,當作我和你的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我在創作室里工作的這段時間,把一個電動轉盤借給了中澤,讓他製作自己的作品。我時常去看一看他工作的情況,在每次看他的時候,總感到他在認真地工作著。儘管技巧還不成熟,還有拖泥帶水的地方,但是他並沒有單純地模仿我的作品,而是在努力地創造著具有自己特點的新作品。而且他還認真地吸取著我的忠告,那怕是微不足道的忠告。
一直在審訊他的小田木警部助理,讓他看著在地圖上標出來的位於濱田山的池見家的位置,一邊提示,一邊問著。可是齋藤卻斬釘截鐵地否定了。
她快快不樂地點點頭,又摩挲起手背來:「不管事情怎麼樣,到了下個月二十五日,就滿七年了,這樣的話,就要抓緊時間,做好提出申請宣告失蹤的申請準備,請你準備一下有關的文件吧!我想……」
高井戶警察署的警官們把領帶挾和袖扣拿到這裏來,已經是7月25日的事了。
「你留意過這個姓名嗎?」
「對,是的。因此,在哪裡和你見個面,就把收據帶回來吧!讓真淵看一看,把給你們的錢也準備好了。」
教授發覺他說的那個「不可逆轉」的這個詞給了我一個衝擊,因此態度和藹地補充說:「不,就是這樣,也可以說你的情況已經非常順利地恢復了。從日常生活的水平來說,因為你已經能拿筷子,能寫字,能自己系紐扣了。從客觀的角度看,那不是已經沒有什麼障礙了嗎?」
順子在看了那些東西之後,立刻給樺山打了電話,拜託他到警方那裡去一趟,問一問詳細的情況。因此,幾天以後,樺山抽時間去了一趟高井戶警察署,問了那個叫齋藤的小偷被捕的情況、藏在他房間里的那些盜竊物品的情況等等。樺山也看了看那些有關的物品和這個小偷。
他把這個非常深沉的聲音留在了早奈|美的耳邊,徑自上了樓。最近,真淵因為早上起得很早,白天又過於勞累,所以顯得更加疲勞,晚上最遲也是在九點半回卧室,很快便睡了。於是,中澤在十點多再走下樓來,請早奈|美與他一起去散步。可是,在九月的下著雨的寒冷的夜晚,他就和早奈|美在已經燒起煤油取暖爐的起居室里談話,然後他把早奈|美帶到陽台上,在這裏與她擁抱一會兒。兩個人的談話,沒有什麼固定的話題,談過各自的生活經歷,中澤也談過自己走過的一些窯場等。中澤也問過早奈|美:是否希望把他們的談話這樣繼續下去呢?但是他從來沒有強迫過她把他們的談話繼續下去。他也許在屏息地等待著一個將要降臨的什麼。
教授聽了我的話,反倒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說:喔,這和職業有關,因為你在從事著我們無法想象的一種非常細緻的工作,所以我知道你的不方便。今後你要盡量訓練左手,當想到的時候就按摩一下右手,每天都不要幹得很疲勞,注意不要再讓右手的撓骨神經麻痹繼續發展,我想:這是最重要的。「
而且,如果他們兩人真那樣希望一起生活的話,那麼我可以讓他們結婚。嫉妒?如果說我沒有感覺到嫉妒的話,那將是謊言。不僅如此,一旦那憒怒的火焰開始燃灼起來的話,最後……不,不要把那以後的事寫出來了。現在,我應該把中午獲得的那一陣平靜再恢復起來吧!
畢竟是已經過去了的漫長的歲月啊!但是,齋藤在一百五十多起偷盜活動中,競有八十多件是他自己想起來的。只要他看一會兒那件贓物,當然不是很快,卻能在他的腦子裡一點一點地浮現出偷盜那些東西時的情景和那棟房子的狀況。他要想起這些,需要花一定的時間,在回想當時情況的過程中,似乎那些贓物也都一件一件地有了順序。
「喂,說起來,我們兩人是因為有著從前的那個共同的傷痕而才在一起生活著的。在我們共同生活的這個期間,我偶爾會感到倦怠,可是卻從來沒有過現在這樣的慌恐不安的情緒。我希望儘早地日到我們原來的生活中去吧!因此,讓中澤回去吧!—一隻是,家中有了另外一個人……喂,我求求你了,讓他回去。如果不這樣做,我——」
我在用轉盤削掉陶缽的邊的時候,正在配製釉藥的中澤又來問我關於配製的事。他看到了我的手,顯得吃驚的樣子。這是因為我在用中指和無名指挾著小竹片工作的緣故吧?我若無其事地對他說:我有時就這樣使用小竹片。而後又嚴厲地斥責他說:工作的時候,你不能到我的創作室來!
——這是八月末的事。
樺山聽到她說出了「故人」,就把嘴緊閉起來。
「我聽了你講的情況,好像和在四月舉行你的個人展覽會時檢查的情況相比,沒有太大的變化。撓骨神經麻痹的原因,在醫學上還沒有弄清楚啊!從而也就沒有治療的方法。一般地認為糖尿病、或者是以不自然的姿勢長時間地工作等是撓骨神經麻痹產生的原因,真淵先生的情況,因為糖尿病也沒有怎麼好轉,而且還在繼續進行著製作陶瓷的工作,所以只能認為先生的撓骨神經麻痹是外因加上糖尿而不可逆轉的神經病變引起的吧?」
現在,我更生自己的氣了。在過去的那段時間里,只要稍加註意,就能很容易地發現這個傢伙的企圖,可是那時卻沒有發現。好好地想一想,中澤確實懷有這樣的企圖。也許這是當然的了。可是,甚至連早奈|美也懷有了這樣的企圖。
早奈|美像在催促橋口快點講出來似地,低下頭,側著臉看著他。有個男人曾經說過:女人的這種姿態是最有魅力的。早奈|美因為突然想起了這句話,所以才作出了這個姿態。
早奈|美有多少次想這樣地問一問真淵吧?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把這已經到了嗓子眼的話說出來。她預感到:如果她一旦問了這件事,那麼至今一直裝得很平靜的真淵的臉就會立刻充血變紅,會提出令她感到可怕的飽含著憎惡和輕蔑的反問。
九月十二日
齋藤修吉全身都出汗了。在法律上被稱作「代用監獄」的高井戶警察署的拘留房,兩側是牆壁,另兩邊是看守人員通過的走廊、沒有開直接向外的窗子。因此拘留房的通風就不好了。
在早奈|美開始整理餐桌的時候,中澤幫著把餐具送到了洗物池裡,對她說:「那麼,過一會兒再去散步吧!」
駛過了硃紅色的厚岸大橋,就是鎮政府、警察署和鎮立醫院。再往前走就是根室鐵路本線的厚岸車站。車站的前邊是叫作真龍中央大街的本鎮的主要大街。在這條大街上,有加油站、布店、小型超級市場等,也混雜著一些漁民的住宅。車站前有新建的現代化旅館、美容院和快餐店等。
這個目擊者,是住在離西丘公寓約三百米遠的一棟房子里的大學生。他說:他記得在池見失蹤的10月25日晚上,他經過西丘裡邊的那條道路時,看見了一輛深藍色的雪鐵龍汽車停在道路和公寓之間的一片鋼筋混凝土的空地上。那裡,雖然不是正式的停車場,但是來公寓的一些客人卻常常隨便地把汽車停放在那裡,當時約有四輛斜著停在那裡。當時,道路上很暗,很難分清汽車的種類,可是這個大學生對汽車有興趣,就把這輛時常看到的雪鐵龍汽車記住了。但是他不知道汽車的牌照號碼。
「就是那個地方……」早奈|美把剛送來的那瓶啤酒斟到了橋口的酒杯里,「先生只把他委託你做的事告訴我了,可是,那個地方在哪裡?他怎麼也不說。其實,他也不是固執,而是要拿我開心啊!他說:你自己找一找看!」
因為齋藤作案的範圍很大,從東京都的市區到周圍的市鎮都留有他的惡跡,所以這項「對證」的工作,既費時,又費事。
「怎麼知道的呢?」
真淵打算這樣繼續裝作什麼時候呢?最後他又要怎麼做呢?不得而知。他不在日記本上寫一字,並對他們兩人保持著沉默,這隻能解釋為:他在採取什麼行動之前,正在思考著,正在猶豫著吧?
——小田木沒有回答,齋藤瞪著兩隻黃黃的眼睛看著他。
隨著時間的流逝,早奈|美更加認清了這個事實。
早奈|美也很痛苦。一想起了這些,我再次產生了對中澤的將要爆發的那種憎惡。為什麼考慮過要把工作房讓給這個男人等這些問題呢?真是一個瘋子!
在這塊木板的裡邊,安裝著一個像保險箱一樣的壁櫥。在那幽暗的壁櫥的底上放著一本像筆記本似的白色的東西。
「不,不是那些豪華的住宅,而是位於祖師谷二道街的公寓。」
不論時間有多麼長,當變成現實的時候,也許那隻不過是一瞬間,就在這一瞬間,齋藤的意識還徘徊在這個九*九*藏*書湖的水邊。而後他突然感到精神異常緊張。在這之前,他一直在眺望著湖水,可是,這時,他開始行動了。在一個昏暗的房間里,急忙地乾著什麼,或是在踏著一塊什麼板子,漸漸地感到這是在作夢。他終於睜開了眼睛,「啊!」地大喊了一聲,用手掌擦了一下從脖子流到肩膀上的汗水。
在他被捕兩個月後,大部分的案件都已經查清。原放在紙箱里的贓物,還剩有六件沒有查清,原因是:齋藤本人已經不記得了,或沒有發現相應的被盜報告。其中有些贓物是齋藤六七年前偷來的,也許已經過了時效,因此偵查人員也就不那麼認真地查對了。但是其中只有一件例外——這件例外的贓物就是確實需要查清的池見敦人的隨身物品。鑲著綠寶石的白金的領帶挾和袖扣,還有那個挾著他的名片的義大利錢包,齋藤是在哪裡偷到手的呢?他總是搖頭表示:確實想不起來了。而且也沒有相關的被盜報告。當問他:「你還記得嗎?」,他雖然已經記不清楚,可是卻也首肯。
九月十日
早奈|美整理完餐廳以後回到了隔著一條走廊的起居室,坐在沙發上打開了報紙。她雖然在看著報紙,可是卻在有意識地聽著書齋里的動靜。書齋里沒有一點聲響。
「現在多大年歲了?」
我等待的東西,終於到了。
「確確實實啊!七年沒有一點消息,真遺憾,不能不認為他已經不在世了啊!早點把這些該辦的事情辦了,對故人也……」
「啊……」他繼續叫喊了一聲,然後翻了一個身。他希望能早日確定對自己的刑罰,然後好回到自己的故鄉。自從他被關進這個拘留房,就在算計著離開這裏的時間。大概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了吧?這是一個意外的失敗,自己在久我山的公共汽車站附近被逮捕是7月19日晚上的事。他還確實清清楚楚地記得這件事……
「噢,這怎麼反而要你們破費呢?對不起!」
從9月8日以來,真淵的日記本一直是一個字也沒有寫地放在那裡。這樣的事情,自從早奈|美和真淵開始在一起生活以來,一次也沒有過。就是在燒窯之前的心情極度緊張的日子里,或在連續兩晝夜片刻不歇地燒龍窯,只能利用暫短的時間打個盹的時候,他也要在打盹之前拿起筆來寫日記,好像寫日記能使他的精神安定似的。日記對他來說,是他的每天的重要記錄,是他向早奈|美髮出的溝通心靈的唿喚——
在這陣暈眩過去之後,她用右手扶著桌子的邊沿想站起來,可是身子卻不動。如果動一下,就感到心臟要炸裂,也不知自己的兩條腿是否站立起來了。那個看不見的像鉛一樣沉重的絕望的東西重重地壓在她的心窩和胃上。而且早奈|美感到這個東西壓得越來越重。
早奈|美走到了寫字檯前。寫字檯上,像以往一樣收拾得乾乾淨淨,只有文具盤和鎮尺擺在右上端。寫字檯對著正面的牆壁,放在靠大海的那一邊。寫字檯的左側是窗戶,在窗戶的下邊的牆壁上,從地板到六十多厘米高的地方加了一塊木板。如果仔細地察看這塊木板,約有四十公分寬,四周還有縫隙。寫字檯緊靠著窗戶。下垂的窗帘就落在寫字檯與窗戶之間的那個不足十七厘米的間隙中。
「例如吧:現在,我們正在給他們修建房子的這一家吧!那個當家的話,每天都在改變啊!好像昨天說過的話,今天就一下子全忘了。我們感到這樣很難辦,所以就請他太太作個證人,可是這個太太也是一個怪人啊!聽說,他們夫婦……」
他們使我越來越憤怒,越來越焦躁,越來越空虛。這是因為他們一點也不知道我已經在注意他們了。中澤,另當別論,我曾肯定早奈|美會一早一晚看透我的內心。我也曾經考慮過:我一定要死死地盯著她在看透了我的內心后所作的選擇。可是,事實上,她好像被我的「偽裝日記」和看起來沒有任何改變的生活態度欺騙了。
「會不會是這樣的情況呢?就是你從濱田山的池見家裡偷出來的呢?」
可是,那天晚上七點鐘,我回到了家裡,在我看了早奈|美一眼的那一瞬間,我的腦袋像遭到勐烈地一擊似地膨脹起來,我的預測被證實了。現在的早奈|美,已經和早晨送我出去的那個早奈|美明顯地不同了。特別她那肌膚的光澤和眼睛的轉動,與早晨的時候完全不同。在我和早奈|美的視線碰撞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情很壞,像逃避什麼似地急忙把視線移向別處。
「啊,我真服了!先生和你,你們夫婦關係這樣好,可是還這樣。當初,先生讓我做這個暗格的時候,顯得非常為難,對我說:請你對我家的人,或其他的人,絕對不要說出去,一旦說出去,就糟了……」
「不是客氣。今天,真淵說,要我順便來這裏見一見你,可是他原想直接向你表示感謝,現在,廚房更好用了,真得感謝你啊!你能設身處地地以使用者的態度給我們認真地裝修廚房,真不愧為是老木匠啊!真淵常常這樣說啊!」
啊,你究竟明白了什麼呢?
今天,木匠的工作結束了。橋口按照我的要求做好了壁櫥。因為有了放筆記本的地方,所以從今天晚上起,我又能寫日記了。到昨天為止,我一直在寫日記,可是那些日記,都是一些單純的筆記,甚至是隨便寫的一些東西,因此,這幾天的日記如同中斷了一樣。
可是,如果真淵因為看破了中澤和早奈|美之間的關係而不再寫日記的話,那麼他為什麼不制裁中澤呢?本來應該把中澤趕出去,可是——?
在他們寒喧之後,順子打開了放在身邊那個紫色的包袱,拿出了一個包著銀座百貨公司的包裝紙的長方形的盒子。
他方才在寫信嗎?也許他忘記了讓早奈|美把信送出去而還放在桌子上吧?
我將要和那份給我的結算單鬥爭了。
冷雨下了一整天。是含有鹽分的那種潮漬漬的雨。
「與此同時,那麼,雖然不太急,可是你也慢慢地把關於繼承方面的準備做起來吧!」順子以送答禮的名義催著辦理有關財產繼承的這些手續,好像這才是今天來訪的目的。
笑川早奈|美在提出那輛汽車的事之前,對偵查員講了那天晚上池見來過的事。他是在晚上七點左右來的,喝了威士忌酒,吃了小食品,約在九點前一點回去的。他見說:他還要去會見一個什麼人,更詳細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老早以前我就知道了。我想,是在大女兒上高中的時候,他要我們把戶口本寄給他,就是在那時知道的。」
我一邊看著專心轉動著轉盤的中澤,一邊感到今天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寧靜悄悄地潛入了我的心中。這時,我突然想:把我的整個工作房都讓給這個青年怎麼樣呢?我想把我自己的現在的狀態——肉體和精神的衰煺、右手指還在發展著的撓骨神經麻痹等,都全盤地告訴他,也把我至今為止掌握的全部技巧都傳授給他,讓他作我的繼承人怎麼樣呢?
一個像橋口妻子的女人告訴她:橋口去了本鎮的門靜那個地方的一戶人家修理房屋了。她又向這個女人要了那一家的電話號碼,往那邊打了電話。
「如果怎麼也不知道他在哪裡的話,那將怎麼處理呢?」
她駕駛著汽車以每小時八十公里的速度在兩側聳立著松樹的二十號道有公路上行駛著。在九月雖然還有海霧,但是在晴朗的日子,卻碧空萬里,秋高氣爽。從前邊的三角窗里吹進來的風冷得可伯。
即使她不跟中澤一起走,那麼她也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了。這樣,留給我們兩人的只能是不可愈合的裂痕,只能是充滿憎恨的冷酷的日日夜夜吧?
「……」
我自己是一頭非常遲鈍而又愚蠢的豬吧?
我不能允許自己的疏忽。因為我自己面對那鐵一般的事實,卻本能地不信。中澤,還加上早奈|美,他們企圖消滅我。他們正在齊心協力地制定著這個計劃!
「不,現在,還不能說申請方面有困難啦,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啦!這些事和警方沒有關係,是家庭法院管的事啊!」樺山一邊慎重思考著一邊以自信的口氣回答著,「不久前,見過太太后,我就問清了辦理手續的問題,在向家庭法院提出申請的時候,除了要提供失蹤者的戶籍副本外,還需要一份叫作《證明生死不明的證明書》,這個證明書,一般地是要從警方領取。在這個證明書上還要把最近發現了池見的各種物品的經過附上吧?當然,如果能以他的物品作為線索,弄清你丈夫的生死,那麼,也就不需要宣告失蹤啦!」
「那裡的話啊!太太,你太客氣了。」橋口晃著他那滿頭花白頭髮的大腦袋。
果然是這麼一回事嗎?
真淵一定在這裏寫了什麼——早奈|美一邊放著自來水筆,一邊這樣想著。他寫了什麼呢?……不會是日記吧?
「太太,你要來鎮上嗎?」
「你還能若無其事地問我這件事嗎?我真沒想到你是那樣一個沒有廉恥的女人!你問一問自己的良心吧!我還能再寫日記讓你這樣的女人讀嗎!」
「如果情況不是這樣,接到了申請的家庭法院,就應該向有關部門發出文件,催促對方儘快通報相關的情況。失蹤者如果活著、的話,就要在官方的公報或報紙上發表聲明,或者請知道失蹤者情況的人向有關部門報告,這項工作要持續六個月。在這期間,法院還要向相關的人詢問情況,太太和兩位小姐,當然是被詢問的對象,就是公司的一些人也會受到法院的傳喚。法院綜合這些情況,然後才能下達判決啊!」
——橋口感到自己有點說走嘴,就用手摩挲起下巴來。
「我們的工作啊!如果總讓我們到先生和太太那裡去乾的話,那就太好了!但是,實際上辦不到啊!在這個社會上,什麼樣的人都有啊!」
「……」
「我和總經理商量過,如果下達了失蹤宣告書,希望至少在我們家庭內為他舉行一次葬禮。」
在我下定把中澤留在我家的這個決心的時候,實read.99csw.com際上,我沒有想到:撓骨神經麻痹能發展到現在這種程度。從他的年齡和經歷推斷,我不是小瞧他,他不一定能發現我的右手出現的這樣的微妙的不靈活。可是這個傢伙也不是等閑之輩。實際上,他在哪裡學習過怎樣的製作陶瓷的技藝呢?
「按照你一般的作法,只把錢包里的錢取出來,然後就把錢包放進紙箱里了吧?」
——早奈|美低下頭向他表示敬佩。橋口高興得張開了口,露出了滿嘴的金牙,發出了滿意的笑聲。
九月十四日
她感到這個暗匣就在這間書齋里,這是毫無疑問的。她無論如何也要讀真淵的這本新的日記。只有讀真淵僅僅為他自己寫的這本真實的日記,才是挽回她與真淵之間的那條紐帶的唯一的途徑。
樺山立刻就猜到她要說這件事了。他記得在七年前,池見敦人突然失蹤,在警方進行調查的時候,聽說他外邊有一個已經認定的孩子。這件事,現在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
小田木並沒有直接調查過當時的這個案件。由於發現了在齋藤的贓物中有池見敦人的隨身用品,以這樣一種奇特的方式重新審查這個案件以來,他讀了有關的檔案,還用電話問過已經調到其他警察署的兩個當時參与偵察的警官。這樣,他才知道了當時的一些情況。
九月十三日
桑巴快餐店是一家前邊設有櫃檯,裡邊安放著三張餐桌的小店。五點十五分,早奈|美進到這家快餐店的時候,也許因為時間還早,所以見不到一個顧客,只有那個打扮妖撓的中年的老闆娘在擦拭著櫃檯的周圍。在兩年多以前,她曾和真淵帶領從札幌來訪的陶藝家玉木來這裏用過一次餐。在她的記憶中,也僅僅有過那一次。在國泰寺附近的那些店鋪,她和真淵一起差不多都去過幾次,而今天,她希望去一家不熟悉的店鋪。
「應該這樣辦一下。可是,真遺憾啊!他是一位非常優秀的人物,作為一個企業家,他的這個年齡,正是有前途,大幹一番事業的時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呢?」說到這,樺山又想了想池見敦人的隨身用品從一個小偷的贓物中被發現出來的這個事實。他越想這件事,就越感到可怕。
「喔,這是一項我的先生特別委託橋口做的話啊!最初,連我也不理解。你們來到我家后,廚房那邊的話,讓年輕的木匠做,而先生和你在書齋里悄悄地在商量著什麼。就是在工程開始以後,你仍然關著書齋的門幹活。可是,在你們幹完活回去的那天晚上,我立刻問了先生。我問:你讓橋口在書齋里幹什麼了?先生撓著頭,說什麼:怎麼,暴露了嗎?……」
我回答:我的妻子都以為我全好了,已經放心了。
他很討厭這個夢,這種討厭的感覺,在他醒來之後還仍然留在他的心裏。雖然這不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夢,——可是,在他醒過來以後,他明白了自己為什麼要作這樣的夢。他在夢中品嘗到的那種感覺,正是他入室行竊時經歷過的那種感覺。
「喔,在投入工作的時候,看看別人的作品集,讀讀回憶錄什麼的,能使情緒穩定啊!」
「……?」
如果贓物的順序沒有排定,好像齋藤就無法想起當時情況。大概只要這一件贓物不落實,那麼自己就永遠也不能從這個拘留房中出去了吧?
齋藤修吉在高井戶警察署受到了四十八小時的審訊后,關於他的材料,作為一個被捕的偷盜嫌疑犯而被送交到東京地方檢察院。因為又查清了他的許多作案事實,所以他就這樣被拘留在高並戶警察署里。在拘留期間,他仍然受到了偵查員們的審訊。根據齋藤自己的供述,他從八年前的1977年起就開始在東京都內許多地方入室行竊,偷盜的次數約在一百五十次以上。他偷盜來的很多贓物都放在他住的那棟公寓的壁櫥里的三隻紙箱里。為了查清每一件贓物是在什麼時候在哪裡偷盜的,開始了讓他辨認每一件贓物的工作。如果在贓物上記有偷盜的時間和地點,或者能比較明確地記得,這些贓物就能立刻與失主送交的被盜報告對起來,如果被盜的現場在其他地區,那麼就需要從其他的警察署調進被盜報告進行核對。
9月11日下午二時許,池見順子來到了位於虎之門的樺山律師的事務所。她為了拜訪樺山律師,是昨天晚上她往樺山的家裡打電話約定的。因為她今天要到這一帶來,順便就近來事務所看望樺山律師。樺山答應她:從地方法院回來后,還有一個委託人與他約定相見,在這之前可有三十分鐘接待她。
「噢,那樣的話,就太好了。我今天傍晚要去一趟厚岸鎮,那就隨便把賬單拿回來吧!」
然而,命運卻讓我走上了另一條道路。在她說出這些話的前兩天,我收到了第一封信。這封信告訴了我:我的那種本能疑惑,並不是單純的疑心生暗鬼。於是,我開始摸索最後的選擇。
「是啊!可是,你說過:現在眼睛有些疲勞,怎麼能再看書呢?」
「大部分都是陶瓷器。我的丈夫喜愛陶瓷,是個陶瓷收藏家吧!他不僅去過東京的一些陶藝家那裡,而且甚至還到京都、瀨戶、有田等地的一些窯場去,也和那裡的陶藝家們保持著聯繫,求購自己喜歡的作品。他在這方面花了不少錢,這些東西,究競有多大的價值,我一點都不知道。」順子收緊嘴唇,帶著一副冷笑。
「受到你們的誇獎,我們也特別高興啊!我想:那兩個年輕人也會很高興啊!」
一切都明朗化了。
即使是這樣,可是我自從來到這塊土地上已近七年的時間,在這七年的時間里,我沒有一天不在寫日記。在這兩周多的時間里,實際上我已經不再寫日記,這對我來說,就是一種生理上的痛苦。
「就是你的先生要我做的那個壁櫥……」
早奈|美花了比昨天更多的時間細緻地查找。她甚至把書架上的書一本一本地抽出來細細地查找,還檢查了書架后的牆壁,可是並沒有發現可疑的地方。甚至剛剛修補過的地板,她也查看了。同樣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噢,太大,前幾天,我們一直受到了你的照料。我想:不在明天,就在後天,帶上賬單去看望你們啊!」橋口的那高昂的聲音很快地就在電話的聽筒中聽到了。
日記本,從早奈|美的兩隻手中間滑落下來,又從膝蓋上落到了地板上。她坐在椅子上感到一陣暈眩,周圍變得漆黑一片。她想:自己患了貧血吧?
到了9月,殘暑依舊不衰,拘留房裡的白天的熱空氣,到夜間仍然停留在房子里。因此汗臭氣不斷地從舊被子和臟衣服里飄散出來。
早奈|美髮現自己在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無意中使用了「對他們兩人」這個說法。這個發現使她產生了絕望,一瞬間眼前變得漆黑一片。所謂「兩人」,通常就是指真淵和自己,可是,又在什麼場合例外過呢?
「壁櫥嘛,就是那個……我家的先生……」
「不久就要開始燒窯了。那時候,將有別處窯場的年輕人住到我家裡。我們家,沒有保險箱,先生考慮:還是小心點好吧!因為他是一個有點神經質的人。我們家又沒有多少錢財。可是,我家的先生,一旦想定了什麼,便一定要做到底。因此,他也沒有告訴我,就委託你幹了。」
她陪著橋口也少喝了一些啤酒,可是,這兩瓶啤酒,大部分都被灌進了橋口的胃裡。這時,他那有點斜視的眼睛,開始閃出興緻勃勃的光彩。
早奈|美從報紙上拾起頭來,正要注意地聽一聽書齋的動靜的時候,門突然開了,真淵從裡邊走出來。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相交在一起,這使早奈|美一瞬間感到全身緊張,可是真淵卻用那雙含笑的已經凹陷下去的眼睛看了看她。
順子有點不滿的樣子,沉默了一會兒后又說:「剛才先生說過吧?就是提出申請后,也還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真淵那副雙眉下垂眼角已有縐紋的笑臉,深深地留在了早奈|美的視網膜上。但是,他的微笑,他說出來的話,無不令早奈|美感到空疏。在他習慣地用手撩起前額的頭髮時,他的手指尖上沾著像墨水一樣的藍色污跡,這是為什麼呢?
樺山帶著理解的表情點了點頭。關於繼承的事,好像並沒有什麼難處。由於長女的丈夫是池見化學工業公司的領導成員,所以股票也希望大女兒繼承。這樣,順子的繼承份額和二女兒的繼承份額,如果能以不動產取得平衡就好了。
「暗格」這個詞,還是第一次從橋口的嘴裏說出來。
「因為既然已經這樣了,所以我想請教橋口了。向先生投降多窩心啊!雖然是這樣,可是,先生有點察覺了。當我對他說:今天,我要去厚岸鎮,順便從橋口那裡把賬單取回來吧?他說:你就把錢給他吧!他還笑了笑呢!」
他在懷柔了早奈|美之後,下一步打算做什麼呢?我,現在要靜下心來等待第二封信。第二封信一定會來。
「我認為是這樣做的。」
如果那天晚上當面責問他們兩人的話,也許就能讓他們立即說出白天發生的事端。那麼,我可以把中澤立刻趕走,再恢復我和早奈|美的只有我們兩人的平靜的生活。當然,我首先考慮的就是這個問題。我希望恢復只有我們兩人的平靜的生活。如果真地能夠挽回的話。
可是,只要我現在仍然這樣繼續工作下去,就不可能避免疲勞。而且自從準備要在相隔兩年後重新燒一次龍窯的時候起,我的撓骨神經麻痹好像就在不斷地惡化。也許是因為投入了工作,而才使我正確地認識到撓骨神經麻痹的程度。
齋藤修吉穿著一條短褲,躺在鐵床上,過了九點才打了一個噸,結果汗水又從額頭和脖子淌出來了。大概是因為他渴望涼風和冷水,所以在夢中看到了眼前有一片碧藍碧藍的湖水。湖面上幾乎沒有一點波浪。在這個湖的周圍,樹木和青草一直長到水邊。看起來這個湖像是一個人工湖。
「太太,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