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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信息

第三章 信息

營業部水島敬具
「啊,你已經醒了,要知道的話就叫你了。剛才有電話……」
「我來接電話。」
「是的。」
「看來,您可能有時間,那明天下午5點半鍾就準備好汽車恭候大駕光臨了……」
那麼,那個女人是誰呢?
接著,水島又進行解釋,他說:
大湖左思右想,怎麼也找不到答案。他暗暗思忖,假如是史子給他寫的信,他就不得不按她的意志行事,他的本能使他滿足於這種狀況。
大湖覺得好像有一股格蘭香水的氣味飄進他的鼻孔,胸中頓時產生一種渴念之情。
「讓您久等了,我是水島。」這聲音聽來非常客氣,但大湖並不熟悉。
普通書籍閱覽室的左手,有一間有關鄉土書籍的閱覽室,那裡的入口處也有一個櫃檯,一個年輕的男職員坐在裡邊。
「啊……您是說去看公寓嗎……?」
回到和白的住宅的時候,已經10點了,志保子在平靜地等待他。今晨出門的時候,大湖對志保子說,一個在大阪當大學副教授的朋友突然來福岡,晚上要應酬一下。
一個普通的窄長信封上,用工整的楷書寫著J大學的地址和大湖的名字,還蓋著一個紅色的快件印章。
「教授夫人來電話,說她6點前後從外邊回家,看到教授倒在會客室里……」

02

從水島的談話中了解到,自稱「大湖的秘書津川」的女性在三天前即星期二的中午過後給綠園房地產公司打來了電話,對當時偶然接電話的水島說了大湖的姓名和身份,並說大湖急著要購買一所別墅公寓,條件是距離市中心一小時以內的汽車路程,環境要清靜優雅,房價總計1500萬元左右,並暗示了若找到合適的房子就馬上訂立合同的意向。近幾年來,福岡市內及近郊,公寓建設如雨後春筍,鱗次櫛比。與此相比,受經濟情況不景氣的影響,需求卻較疲軟,造成因支付不起資金利息而破產倒閉的公司相繼出現。至於綠園房地產公司,儘管因為資本雄厚無破產之虞,但也需盡量多攬生意,這是理所當然的。
大湖最初以為寫錯了收信人的姓名,但細一想又覺得不是那樣,特別是後半部給人以微妙的感覺。
「秘書」?「津川」?對大湖來說,這些純屬子虛烏有。先不管這個津川是誰,水島竟然相信國立大學的副教授有女秘書,這簡直太缺乏常識了。
史子為什麼給福岡的不動產公司打電話,又將她自己定的約會通知大湖呢?——大湖確信,那封快信一定是史子,至少是那個自稱「津川」的神秘女性寄給他的。
「倒九_九_藏_書在屋裡……?」
大湖心想,聽對方的口氣,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預料到自己會和他聯繫的。但是,他卻說了聲「初次聯繫」……
另外,「為了適應先生的情況」這種表述,使人感到這封信不是給別人,就是給大湖寫的。
福岡市的縣立圖書館,設在博多港附近的縣文化會館院內。
「她說不要叫醒你,她很客氣……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
這時,門旁邊的電話鈴響了。大湖拿起話筒。「喂,是先生嗎,我是山田。」山田帶鼻音的聲音很大。
太宰府和姪濱五塔山分別處在福岡市的對角線的兩端。車子出發時正好是6點,正是傍晚交通擁擠的時候。看過兩處的兩個二居室的公寓房,聽了情況介紹,回到綠園公司,已是晚上9點多鍾了。
「昨天先生打來電話以後,7點左右津川女士也特意打來電話……態度非常和藹。」
「《西部新報》文藝部的津川……」
「是,難道不是嗎?是一位叫津川的女士在電話里這樣說的,並說就在您的研究室工作……」
「是一位女記者吧?」大湖一邊問一邊起床。
「是的,看來……不像是一般的死亡。好像立即報了警了,我想這就去教授家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教授將上身靠在汽車後座的靠背上,突出的眼珠正視前方,好像沒有看到電話亭里的大湖。
水島首先給大湖看了福岡市西部海岸五塔山麓和市東南部太宰府街新建的兩所別墅公寓的精緻宣傳手冊,接著對環境、附帶設備及草地作了一番介紹之後,便請大湖上了公司的中型轎車,他自己則坐在副司機座位上,指示司機先到太宰府街。
而且,她昨天晚上又給水島打電話探聽大湖是否真的前往赴約:
大湖驅車來到有行道樹的人造噴泉的縣文化會館院內,將車停放在一個角落後,便向兩層樓房的圖書館走去。門口有兩位閱覽部的女職員笑臉相迎。
這時,大湖忽然想起,明天晚上吉見要參加一個婚禮。他的一個學生和一個銀行董事的女兒結婚,吉見被邀請為主賓,但大湖未被邀請。
「我真的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大湖急忙掩飾著說。
平時從研究室往外打電話,桌子旁邊就有話筒,但談話的內容有可能被鄰室的助手或學生聽到。他今天不願意讓人聽到——他有點神經過敏。
「綠園房地產股份公司」是一家大保險公司出資開設的不動產公司。大湖在三年前購買現在住的這所商品住宅時得到過這家公司的關照。這家公司的總公司在東京,而福岡分公司設在福岡市中心一座漂亮的現代化豪華大樓里。
這封信是商業事務性信件,奇怪的是它卻像是私人信件。
一看受理https://read•99csw.com郵局的名字,字跡十分模糊,怎麼也辨認不出來,但可以肯定地說不是福岡。
他在初冬黃昏的靜謐校園裡走了一會兒,進了電話亭。他從電話簿上查到了綠園房地產公司的電話號碼。電話打通了。
水島二十七八歲,身材矮小,比大湖根據電話中聽到的聲音所想象的要穩重一些。見面以後,他們便按預先的約定行事。
「出了事?」
果然又送來了信息——大湖條件反射般地這樣想。
「啊,大湖先生嗎?初次聯繫,謝謝了。……正想給您打電話,反而先接到了您的電話,失禮了……」水島非常高興地說。
4點10分,他走出了圖書館。
他的口氣有些沮喪,志保子一聽有些詫異,又有些歉意。她說:
可是,他對這個公司這時候寄來言感到詫異。打開信封,裡邊裝著兩張信紙,一張寫著下列內容,另一張是白紙。
7點以前他邁進自己家門的時候,志保子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說道:
對方是一位女話務員。大湖說找營業部的水島先生,不一會兒傳來了一個男士的聲音:
12月2日下午大湖從實驗室回到研究室時,看到他桌子上放著一封信。
大湖本想問問津川說話的聲調什麼樣,如何和她聯繫等問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想,現在問這些問題,水島要麼認為自己是在和他開玩笑而置若罔聞,要麼感覺到受到嘲弄而緘口不語。
大湖同意還是不同意去阿拉斯加,已經到了選擇的最後關頭。
12月3日星期五,就是明天。
「她說很著急,因此我推遲了出差的時間奉陪前往,請您明天務必駕臨……」水島說。
大湖在已經關閉了百葉門的綠園房地產公司大樓前面和水島告別,開著停放在地下車庫的自己的花冠轎車回家了。
「今天?」
什麼《西部新報》的座談會,什麼「津川記者」,根本就沒那麼回事。
「他沒詳細說,教授……」
「明天下午5點半……」大湖嘟噥著,漫步在驟冷的街頭。
「喂,剛才研究室的山田先生來了電話,說吉見教授家裡出了事……」
「是的,教授死了。」
目的是什麼呢……?
但是,現在是否應該開拓另一條特殊的具有決定性意義的活路呢?最近大湖一直被一種緊迫感困擾著——彷彿到了一生中決定命運的時刻。同時,擔心自己的內心世界被吉見看穿的不安情緒,也無情地盤踞在他的心頭。

01

水島那方面,希望今天或明天就得到定金;大湖這方靣,覺得兩所房子各有短長,但基本上還滿意。在最重要的房價方面,和預定數目大相徑庭https://read.99csw.com。他作了一個圓滑的回答,說考慮好了要哪處以後再作決定。
大湖自然想到了「鮫島史子」,那個10月中旬在巴黎郊外巴比松村象塔爾宮飯店的酒吧邂逅相遇的女人。說相遇也不確切,因為兩個人都沒有看過對方的面孔,連視線也沒碰在一起過。
信中所談的「日前洽談的別墅公寓一事」,實在莫名其妙。想來對方也不會認為自己想購買別墅公寓。上次買房時的貸款,還要17年才能還清呢!還說什麼自己為別墅的事很著急。
大湖以無可奈何的心情放下了話筒。
「已經掛上了。她說怕你忘了才打來電話的,說想把內容的細節都定下來,需要談兩個小時……」
夕陽西下,暗灰色的大海泛著白浪。
今天早晨,「津川」來電話說約他2點前後到這裏見面,要佔用他兩個小時,所以他要等到4點鐘。
大湖把信裝在上衣口袋裡,又摸了摸袋裡確實有硬幣之後站起身來。
他又回想起拆封之前感到的詫異,這不只因為是用快信寄來的。過去綠園房地產公司寄來文件,都是用橫寫的牛皮紙信封,背面印著附有英文的公司名稱。像今天這樣用白信封,而且用鋼筆寫公司名稱的情況,一次也沒有過。
故意低頭將面部隱蔽起來的大湖,目送教授的車開走以後,才去開電話亭的玻璃門。他盡量避免和吉見碰面,因為他對吉見勸他轉任阿拉斯加大學副教授一事,至今還沒有表示態度。
「不管怎麼說,她給我的印象的確很好……」
看來,對方可能認為自稱津川的女人是大湖的情人,而大湖正在為她物色一所公寓吧。
第二天是星期六,大湖睡了個懶覺。星期六他沒有課,有時候去研究室搞手頭沒搞完的實驗,不過一般都是在家裡看看書,或者為學會的刊物撰寫論文。
有諸多理由說明這次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請您務必勞步駕臨,特此恭候。
三點半都過去了,他等待的女人仍未出現。有幾個女的進來過,每次他都用詢問的目光注視著對方的視線,但對方坐在遠處的椅子上,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大湖來到他常用的有關環境衛生書籍的書架前面。這個閱覽室里,有本縣的鄉土史(地方志)、農林、水產、土木、環境衛生等資料和書籍。要調查當地的情況,這裏比J大學的圖書館方便。
第二天下午5點半大湖按約準時來到綠園房地產公司,會見了水島。
幾個高中學生和另外三四個人,有的在看書,有的在從書架上找書,全是男的,一個女的也沒有。
儘管如此,南平食品公司方面卻以吉見的鑒定分析報告為盾牌,只給了一點象徵性的慰問款,依然在read.99csw.com繼續逃避其基本責任。
「什麼?」
「是教授家裡出事了嗎?」
「等一下……您說我的秘書?」
今天早晨是好久不遇的晴空萬里的好天氣,乾冷的寒風預示著冬之將至。
大湖一邊注視著門口那邊,一邊看他目前正在進行的「比較調查」方面的有關縣內河流污染物質的資料,並請求櫃檯里的職員為他複印十來頁。
9點多鍾,志保子悄悄地打開了卧室的門,對正在床上看雜誌的大湖說:
「誰打來的?」
大湖瞅著這封信思索了片刻。
大湖在2點50分來到了這個閱覽室,他有意晚來了一會兒。
在J大學附屬醫院住院治療的兒童患者當中,8歲的達男死去之後,6歲的由美子也步其後塵,經過極其痛苦的掙扎之後,停止了呼吸。
大湖一聽,全身頓有一種像過了電似的感覺。《西部新報》是福岡市的地方報紙。
就這樣直接回家,妻子和孩子們一定會感到詫異。於是他一個人來到他平時很少涉足的市中心的飯店11層的休息室。在繁華的東中洲街雖然有他常去的酒吧,但現在去那裡時間太早。
大湖平時主要利用J大學的圖書館,但一個月裡邊也在出門時順腳來這裏兩三次。因為有時要請他們複印專業材料,所以他認識了兩三個職員。
失望、氣憤和些許不安混雜在一起的焦躁情緒,使他的呼吸變得不規則起來。自己到底幹了些什麼呀?
「電話已經斷了嗎?」
大湖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信封的背面,上面有相同的筆跡寫著的「福岡市中央區綠園房地產股份公司」的字樣。
想到這些,他感到迷惘、躊躇,不知所措。
大湖看了兩遍,甚感詫異。他對營業部水島其人也沒有印象。三年前購買商品房時的負責人,後來轉任他縣分公司經理時倒是來過禮節性的函件。
因為今天是星期六的下午,所以來這裏的人好像比平時多一些。
「是的,她是這麼說的。約定今天下午2點在縣立圖書館鄉土書籍閱覽室碰面……」
大湖在可以俯瞰博多灣的櫃檯前喝了一杯半對水酒。他想思考一下前天收到那封快信以後的一連串的事情和「津川」這個女性的行動的意義,但又被與吉見教授的不和和自己現在所處的境地所困擾,感到心情非常鬱悶消沉。
但是,他們二人在那個暴風雨突然來臨的夜晚,確實在一起來著。那種具有隔世之感的一時的陶醉,在時過境遷以後的日子里,仍然歷歷在目地不時重現在大湖的感覺里。
不管怎樣,明天下午5點半鍾先到綠園公司,然後在看公寓房子的時候了解一下情況吧。
志保子這方面好像沒有什麼異常,因為她什麼也沒有說,這說明大湖不在家的時候沒有女人來過電話。
南平食品九_九_藏_書公司的食品公害引發小兒患癌症的勢頭雖然已經減弱,但並未徹底根除,仍時有患者出現。
以S市為中心的兒童住院患者及其家屬的悲慘遭遇仍在繼續。
「是的,她說準備新年特集的座談會在今天進行……」
剩下的時間,他大多是在觀看窗戶外邊的高高的白楊樹在風中搖曳的情景中度過的。
一看信封上的郵戳,是前天18時至24時之間受理的。那麼,信要是從綠園房地產公司所在地福岡市中央區的郵局或郵筒投寄的,到達市內的J大學,按說用不了那麼長時間。
假如這信確實是寄給他的,對方一定會在星期五的5點多鍾在公司等待著他的到來。
「啊,我是J大學的大湖……」
很明顯,那個女人不是大湖的妻子志保子,因為昨天1點左右志保子正在為大湖準備晚飯;同時,對她談起綠園房地產公司的話題時,她沒有任何反應。
前略。日前洽談的別墅公寓一事,看來您很著急,為了適應先生的情況,想請您於12月3日(星期五)下午5點半以後前來看看兩處很好的房子。屆時將陪同前往。
從說話的聲音推測,那個打來電話的女人有20多歲,至多30出頭。她說話的聲音雖低,卻很沉著。她沒說自己的住址及如何和她聯繫,只是說星期五下午5點半大湖前往,請予接待。——從水島那裡,只能了解到這個程度。
字的筆跡在印象中似沒有見過,是男人還是女人寫的也辨別不出來,但字寫得很熟練、清秀。
和妻子一同走進卧室的時候,大湖驟然全身產生了一種空虛的疲勞感。
「這位女記者確實叫津川嗎?」
吉見說,那所大學雖然地處阿拉斯加內陸的小城市中,但最近在其附近發現了油田,因而氣象一新,而且大學的研究經費也很充裕。他凈擺些有利條件,想把大湖趕走的居心昭然若揭。大湖一旦去了阿拉斯加,就不可能再回來了。然而,大湖並沒有要把骨頭埋在阿拉斯加的決心,而且妻子志保子也堅決反對丈夫去阿拉斯加。
落滿銀杏樹枯葉的路上,一輛黑色的墨丘利轎車從電話亭前開了過去,是吉見昭臣教授的車。
「當然是。日前聽了您要求的條件以後,我就對您的秘書說過了,太宰府街有一所,姪濱海邊的丘陵地帶有一所,都是新建的別墅公寓,並且符合您的要求。離市中心的距離,都不超過一個小時的汽車路程,環境也都優雅清靜。房價也……」
大湖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故感到很失望,而且盼望著再次收到上次那樣的「信息」。在看公寓房的時候,他還曾有過史子說不定會突然出現在走廊拐角處的預感。
但是,若表示拒絕的話,說不定會被趕到條件更壞的新制大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