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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綠寶石飯店

第五章 綠寶石飯店

在巴比松餐館的酒吧里,大湖之所以說出了對吉見教授的殺機,是因為在他之前,史子先說了一定要殺死那個女人的話。
在巴比松村的黑夜裡,史子說出過「勇氣」二字:「今夜上帝特意賜予我的純真與勇氣……」
「嗯……」
大湖只看了那男人一眼,他關心的是那個女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個滿身華麗味道的女人,但她那稍微突出的顴骨上面的塌陷的眼睛,連微笑時都含著寒光。那男的好像說了句笑話,她下巴向前一腆笑了一下。她的動作和表情顯示出傲慢的性格。
和她談話的男人穿著漂亮的深色西服,30多歲,臉上掛著和藹的笑容。但是,大湖聽不到談話的內容。
大概是飯店備置的圖畫明信片,只寫上收信人的地址和姓名就寄出來了。
大湖的耳底,又響起了史子的聲音。
他是大分縣人,但母親有親戚住在大阪,所以他從小就常聽人說大阪話,模仿起來不怎麼費勁兒。在投宿卡片上,住址寫的是大阪,姓名寫的也是假的,職業寫的「著述業」。
這些情況,古川警部當然不會放過,志保子在他眼裡也是懷疑的對象,幸而她不在作案現場的情況有近鄰的主婦為她作證。
飯店的門廳里好像比昨天熱鬧了一些。
她臨走時,睜大眼睛注視了大湖一會兒,像是對大湖在這樣的冷天兒開著窗戶一直坐在窗邊感到奇怪。——幾乎在同時,大湖看出了她的心思,猛地站起身來關上了玻璃窗,在草席上坐了下來。
他沒費勁兒就找到了那所住宅。白色的鐵絲網和枸橘籬笆包圍著宅院,枯葉色的草地和花木叢的後邊,隱藏著一所暗灰色的洋房。
而大湖對史子說的自己的情況全是真的。他現在還清楚地記得,當時他覺得要是對史子說假話,就像是背叛了自己似的。他說的自己的姓名,他工作的大學的名稱,他的衛生學研究室的副教授的身份,全是真的……他還想繼續說下去,但史子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說道:
「是的。」
大湖走進餐廳,一眼看到入口的轉門旁邊的一個角落裡有一對男女在站著談話,他不由自主地停住腳步,上下打量著那個女人的全身。
但是,大湖卻沒有來到了箱根的實感,眼前的綠寶石飯店,彷彿是明信片上的圖畫。這概是因為從他決定這次行動到付諸實施之間的時間太短了的緣故吧?
「這可不大清楚……聽說她家在離桃源台不遠的地方。」
「是,是。去年春天,我去東京辦事回來和一個朋友在那裡住過。那個朋友說他和那裡的一位姑娘挺要好……可是那次到底沒見到她。那裡有一位漂亮姑娘吧?」
但是,僅這一點,並不能使大湖放棄原則。
不論怎麼說,在醫學系內受吉見影響的教授占多數。在這種情況下,不能排除大湖陷入日益孤立境地的可能性。
在看到明信片上的這個飯店的名字以前,大湖一直將毒殺吉見教授事件看作是一個獨立的事件。他按照送來的信息製造了自己不在現場的證明。另一方面,警方當局一直沒有查清「詭秘女人」的真面目。大湖朦朦朧朧地覺得,事件會這樣一直拖延下去,最終就不了了之了。
這樣一來,恐怕要引起訴訟。大湖決意站在被害人一邊。如果「波皮克」與小兒癌症的因果關係被證實,南平食品公司就必須支付給患者巨額的賠償金。南平食品公司看到形勢對己不利,也可能提出支付比過去給的「慰問金」多得多的金額以求得和解。
女服務員繃著嘴唇九九藏書拉開拉門走了出去。
產生了這種懷疑后,搜查當局就更加焦急了。
過了一會兒,女服務員好像突然想起來似地說道:
「要那麼長時間?我還以為教授去世了,他下邊的副教授就自然升為教授呢……」
大湖選擇了蘆湖邊上、湖尻南邊不遠的山坡上的一家小巧玲瓏的日本式旅館住了進去。
他的身子好像被命運的繩索捆住了。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個女人的側臉。
上小學一年級和三年級的兩個女兒早晨很晚才起床,吃過早餐后,在庭院對過的空地上和附近的小孩一起放起了風箏。近來女孩子也放起風箏來了。因為這附近電線很少,孩子們玩兒得很愜意。
是的,從那時起,大概史子就已經制定了「共犯」的計劃。而且,她可能認為大湖在無言中領悟了她的心機。
即事情發生當天,也就是12月4日下午2點20分前後,在吉見一個人在家時進他家的那個穿黑色大衣的女人。
大湖在鋼琴後邊一個不顯眼的桌子那裡坐下,服務員問他要吃什麼,他要了蘇格蘭威士忌和熏鮭魚。
箱根湖尻的綠寶石飯店——大湖的神經突然受到一種衝擊,心髒的跳動也加劇起來。
「在飯店幫忙嗎?」
志保子無疑是內心對吉見的突然去世抱歡迎態度者之一。
沒想到一下子就來了這裏……
「啊,是箱根。」志保子輕聲說。
大湖看到了鑲在石造門柱上的「永原」的名牌,在圍著宅院繞了一圈以後,懷著滿足的心情返回了坡道。
首先,連怎麼和她取得聯繫都不知道。
「不用了……明天我來吧。」
湖面呈青灰色,靜止不動。
看上去,那個女人有二十五六歲,棕褐色皮膚,眼窩塌陷,面頰突出,一副西歐型面孔。她的身材相當高,以綠色為基調的、色調時髦的長衣服裹著她那苗條的軀體,放射著乳白色光芒的項鏈垂掛在胸前兩個乳|房的中間。最初引起大湖注意的,是夾在她腋下的樂譜。這個女人就是永原翠吧……?
她不僅理解了大湖,而且把她理解的內容付諸了行動
這一帶確有別墅區的情調,各具特色的宅邸散在其間,看不到沒有個性的房子。
「不……但是,也許不久她必須去箱根,好像要在那裡舉行一次討論會。」
「聽說這裏的小姐時常在這裏彈鋼琴,說是彈得好極了,今晚我本想來欣賞的。」
「今天晚上小姐不來嗎?」
在不授課的寒假去箱根是個很好的時機,可以避免周圍人們的注意。
關於這個問題,患者方面已經找上門來了。一個因肝癌在S市市立醫院入院治療的孩子的父親,過去曾以被害人代表的名義向南平食品公司和縣衛生局進行過交涉。他在年前給大湖來電話提出,準備新年過後來找大湖進行誠懇的交談。
今後必須小心行事。
再和鮫島史子見一次面——這是大湖不能去想的事情。
史子甚至說:「她不死我是不會甘心的。」雖說史子的這句話更具有精神上的意義,但大湖很理解這句話,因為不除掉吉見,自己也是沒有生路的。這種「共犯者」般的意識,不是已經把二人的心靈和肉體電擊般地緊緊連結在一起了嗎?
「我們頭兒說了,明天晚上可能來。說是有小姐的熟人明天來這裏住。必要的話,可以打電話問問。」
「她心冷似冰,性格傲慢……由於傲慢,在兩年前她殺死了一個人……」
大湖來到鋼琴旁邊。透過帶花的窗帘向外觀看,有草坪的庭院呈read.99csw.com緩坡形,前端與湖水相連。可以看到小小的碼頭和搖動著的船隻。窗戶的右邊是花木,庭院相當寬闊。
古川警部也曾向大湖問過那個女人的事,大湖回答說「一點兒也不知道」。
經過一番搜查又回到出發點時,只剩下了真相不明的女人。
「啊……一半一半吧。」
雖然自己盡量表現得自然一些,但在別人看來,還是有些奇怪——大湖感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看了幾張以後,眼前又出現了一張帶畫的明信片。明信片的上方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湖水和山景,一片碧綠映入眼帘。湖的中央,有一艘遊覽船。
涉嫌人的範圍很廣,有J大學內部與吉見不和的教職員和學生(大湖被認為是這個集團的頭目),有在南平食品公司的「波皮克」的化驗問題上對吉見具有仇恨心理的小兒癌症患者的家長。另外,被懷疑與吉見相勾結的南平食品公司的內部也可能有複雜的利害關係。
但是,現在大概還不到大湖親自策劃的時候……
大湖的心情是明擺著的。
「啊,真不巧,小姐不是每天都來的。」

02

這段馬路,離湖邊比較近。
一看背面,是用熟練的鋼筆字寫的大湖的住址和姓名。姓名下面寫信文的地方空白著。只有郵票的下面有一個「賀年」字樣的橡皮印章。
在這期間,「吉見教授毒殺事件」的搜查工作,當然仍在進行,但好像沒有查到什麼有重要嫌疑的人。
「在風景這麼優美的地方開飯店,真叫人羡慕。我也喜歡箱根,每次來這裏,我都想把家搬到這裏來。可是我對年輕姑娘不怎麼感興趣。」
門廊里也很安靜,裝飾著剝製的雕。穿過門廳,正面是主餐廳,廳內掛著枝形吊燈,只有四五桌客人。最裡邊的角落裡放著一架暗紫紅色的大鋼琴。
對大湖來說,永原翠完全是一個陌生的女人。正因為如此,可以在對方不加戒備的情況下與之接近。同時,在此過程中,也可能與「鮫島史子」邂逅相逢,因為史子應該在永原翠的交際範圍之內,二人之間有相當深的關係。
但是,在哪個方面都沒有找到有決定意義的線索。福岡縣警察署的古川警部從動機上分析最懷疑的還是大湖,但大湖有不容置疑的不在現場證明,他也只好放棄了。
在她離去以後,大湖曾反反覆復思考這個詞彙的意思……可以肯定,她一定是在那個晚上、那一瞬間,就已經下定決心實踐這次行動了!
大湖又翻閱起賀年片,看完正面又看背面。
至少在現在,她一定期待著大湖去殺死永原翠,就像她自己用天衣無縫的手法殺死吉見昭臣那樣——她對吉見進行調查,又為大湖提供不在現場的條件。大湖不能不確信真相就是如此。
「是綠寶石飯店經理的家嗎?」
第二天是陰天,有時從雲彩縫隙里透露出微弱的陽光。冬季山區的刺骨寒氣充滿空間。
大湖在近午時分出了旅館,向永原翠住宅的方向走去。據說那是在離綠寶石飯店兩公里左右的桃源台附近的傾斜坡地上建造的一所洋房。它的位置和外觀,昨天已很容易地從飯店的男服務員和旅館的女服務員那裡打聽到了。
「喂……吉見先生忽然去世,衛生學研究室以後怎麼辦呀?」
但是,大湖只理解了事情的一半。就是說,吉見事件只是全部事件的一半,只是一對兒中的一個。
誘惑往往或多或少地伴隨著危險而出現……大湖九_九_藏_書非常清楚,這次誘惑是一種「危險的誘惑」。
然而,這也是一種危險的誘惑吧。而且,這種危險對史子來說比對自己更大。
「那兩位小姐都在東京上學,但現在在這裏。」
「是綠寶石飯店吧?」女服務員忽然覺得大湖向前探著身子用手向上挪動墨鏡的樣子有點可笑。
「教授空缺,可能由我暫時代理。」
因此,大湖也想給史子送回信號,表示史子的信收到了,他理解了,同時大概還要感謝她。
女服務員40多歲,矮身材,看來是個老人兒。
「別說了,你什麼也別再說了,我已經比誰都能理解你了。……」
「可能要一年的時間。」
「你也有升為教授的希望吧?」
大湖一邊繼續翻閱賀年片一邊回答志保子。
大湖慌忙從口袋裡掏出他剛才戴過的墨鏡。墨鏡是粗黑的鏡框,淺綠色鏡片,是他前天從福岡的專賣店買的。戴上這副輕便型墨鏡,他顯得年輕豁達了。
志保子看到丈夫伸手去拿茶杯,又問道。
時值正月,箱根進入了客流稀疏、環境幽靜的時期。空中烏雲密布,氣溫下降,馬上就要下雪的樣子,湖畔的公路上車輛稀少。湖面,難伸到彎曲的湖岸邊緣的原始森林,人工開鑿的斜坡上的乾枯的灌木叢,背後的山巒,所有這些風景,都被灰暗的深藍色籠罩著。至於湖東北方的富士山,只能看到朦朧的輪廓。
他想不一定非住在能直接看到綠寶石飯店全貌的房間,住上能看到飯店一部分的房間,也就可以找到和女服務員談話的話題了。大湖一到這裏,就和女服務員說個沒完沒了,努力給人以活潑多話的印象。
在福岡想箱根時,覺得那是遙遠的地方。但利用飛機和新幹線,用不了五個小時就到了。他是從東京坐新幹線到小田原,再坐公共汽車來到湖尻的。
提出新的報告書也許還需要等一段時間,但他已經下定決心,最終要把他在吉見親自出面干涉以前對「波皮克」進行化驗分析的結果公諸於世,以明確這次「食品公害」的責任所在。
可能找到史子這一願望,是促使大湖迅速行動的直接動力。
關於史子的情況,大湖只是在象塔爾宮飯店的一團漆黑的酒吧間聽她自己說過一些,她說自己名叫鮫島史子,住在東京,平常在家裡搞翻譯工作。也不知道她報的是真名還是假名,現在大湖覺得多半是假名。
大湖確實對史子說過,他恨吉見教授恨得甚至想把他殺死。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過的內心深處的一種願望,第一次對史子說了出來。然而在既謹慎又怯懦的大湖的潛意識裡,恐怕有一種「希望別人將吉見殺死」的願望吧……?
圖畫明信片上的寫收信人地址、姓名的筆跡,大湖也很眼熟,和以「綠園房地產公司」的名義寄到大學來的快信上的清秀的字體一模一樣。
以有關「波皮克」的意見對立為導火線,吉見終於想把大湖趕往阿拉斯加的大學去的大致情況,志保子也聽大湖談到過,她還曾因不願離開日本而哭泣過。
還有前一天晚上在市中心的飯店的結婚披露宴上和吉見親密交談的、不像是大學生的那個年輕女人。
「孩子患癌症,太可怕了!」史子激動得用抽泣的聲音說過的這句話,猛地又在大湖的耳底再現出來。史子說過,跟她學習法語的一個住在她附近的可愛的女孩患癌症死了。
大湖心想,知道了她家住的地方,就是收穫。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問得太多了,人家會多心的。就只問這些自己還有些read.99csw•com擔心呢。
當服務員送來威士忌時,大湖以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著鋼琴,用大阪腔問道:
除了這樣解釋以外,大湖再也找不到對這次事件的說明了。
「啊……請您等一下。」
「下次什麼時候來演奏,你知道嗎?」
搜查總部對婚禮的組織者和參加者逐個進行了調查,並進行了秘密偵察,但沒有查出那個年輕女人的姓名和來歷。
大湖和史子的關係,若讓外人知道哪怕一點點,要受到追究的一定是史子,因為史子是實行者。史子可能是在考慮了所有情況之後,那天晚上十分謹慎地沒有詳細介紹她自己的身份。
回到旅館,他拿起書本打發傍晚來到以前的這段時間。
過了9天以後的1月10日星期一。
下午3點來到旅館的大湖被帶到2樓的房間。他在向外突出的窗戶那裡坐下,手扶著欄杆,長時間看著窗外的凄涼的風景。
大湖的這一行動,在將來的教授選舉中,會給他帶來正面影響呢,還是負面影響呢……?
「沒那麼回事兒。其他的教授也各有各的打算呀!候補者定下來以後,還要在系裡邊進行選舉。」
接著她問了大湖晚飯幾點鐘吃,她好像就是為這事來的。
自己一直認為,確實是收到了史子送來的信息,而且理解了。其實,只理解了一半!
「……在兩年前她殺死了一個人。從那一天起,我就下決心一定要將她殺死……」
「那當然。」
「是,有兩位小姐。」
史子一定是那天夜裡聽了大湖的話以後,和大湖一樣恨起了吉見,因而暗地裡對吉見下了毒手……
難道說那個女人不是被邀請的客人,而是混進二百來人的宴會而接近吉見的嗎?
大湖早早地在旅館里隨便吃過晚飯,便順著湖畔的公路向綠寶石飯店走去。
前庭微暗,有兩三輛汽車靜靜地停在那裡。
從公路順著私人修建的雪松林蔭路向湖的方向拐去,走不遠就到了這個飯店,它是一所三層樓的四角形白色建築物。和近年新建的大飯店相比,它顯得小巧玲瓏。木柵欄門廊的白色油漆已經有點兒剝落,顯得有些破舊,但卻有著一種獨特的風格。
「是的。」服務員抱歉似地微笑著說。
這時,大湖感到志保子在用驚異的眼神看著他,於是含糊其辭地用下面的話回答了志保子,並以若無其事的樣子喝起茶來。
「為什麼從箱根的飯店給我寄來賀年片呢?她去了箱根嗎?」
但是,現在剩下他一個人了,他就又和平時一樣,變得神經質、憂鬱起來。在注視著綠寶石飯店的時候,他的盾間不覺出現了深深的皺紋。
穿著寬袖棉袍跪在門內草席上的女服務員看著大湖問道。
不論是在大學還是在家中,他的言行盡量保持自然,內心盡量保持平靜。他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度過年尾的。
元旦那天收到的從綠寶石飯店寄來的明信片,對大湖來說,起到了傳遞新的「信息」的作用。
這時,大湖突然感到呼吸困難,便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慢慢地吐出來。他一邊吐氣,心裏一邊在想:
「解決南平食品公司的責任問題還需要時間。」
大湖也看出來了。照片的後方,隱約可見的白色山容是常年積雪的富士山,而看那湖的形狀則是蘆湖。
「可是,總要有新的教授吧?」
女服務員好像對這一帶的情況很熟悉,但不像是喜歡隨便亂說的人。

01

史子領會了大湖無聲的語言九*九*藏*書,並且實行了,而且給大湖送來了製造天衣無縫的不在現場證明的信息。
沒寫寄信人的姓名,但左邊有粗體字印刷的「綠寶石飯店」字樣,旁邊印著「箱根·湖尻·電話0460」字樣,並印有拉丁文字的譯名。
看來,患者家長知道在南平食品公司的企業責任問題上大湖副教授與吉見教授意見不一致。現在吉見死了,他們想聽聽大湖的見解。
「可是,從這裏往外看可不是那樣。……啊,那邊那個飯店的名字叫什麼來著?」
今天晚上就可以親眼看到永原翠本人了,緊張和興奮充滿了他的胸膛。
從吉見昭臣被毒殺的前兩天以「綠園房地產股份公司」的名義給大湖寄來的快信,到事件發生當天的早晨打來的引導大湖去縣立圖書館的電話,這一切都是史子傳遞給大湖的信息。
「是嗎?我倒想看看她。我的朋友非常喜歡她呢。但她若不到飯店來,可就沒辦法了……」
「不洗了,我很懷念這裏的湖光山色,剛才一直在這裏觀賞。每年春秋兩季我都來箱根一次,這次有一年沒來了……」大湖故意用關西腔回答。
大湖像是用天平稱這種可能性似地邊思考邊回答。醫學系大約有40名教授在選舉衛生學研究室下一期教授的問題上有投票權,其中當然有支持大湖的人,但也有主張從教養系和附屬衛生短期大學的教授中提拔的人,還有主張從外面聘請教授的人。其中的內情很複雜,連大湖也無從判斷。
他投宿的旅館,是他自己從旅行指南中挑選的。在出發之前他對妻子志保子說,要去東京商討J大學和東京的大學聯合舉辦討論會的事情,住的地方到東京后再和對方商定。他沒對妻子說去箱根。志保子對丈夫出差的事,從不刨根問底,至於箱根綠寶石飯店寄來賀年片的事,她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大湖覺得逐漸理解了史子暗中的良苦用心。於是,那天夜裡的行為之後將無限溫情隱藏起來的寂靜之感,又一次激蕩在他的心頭。
他靈機一動,在東京的電話簿里查找起「鮫島史子」這個名字來,但沒有找到。既然如此,他只好控制住自己。
「南平食品公司的問題,有可能改變嗎……?」
在福岡市「和白」的這所商品住宅里,大湖迎來了第四個新年。
總之,要先秘密搜集一下永原翠的情況。
「箱根也是年年變樣吧?飯店和別墅公寓如雨後春筍……」女服務員說。
「聽說大小姐有時到飯店的餐廳彈鋼琴,她好像是東京的音樂學校的畢業生。」
服務員送熏鮭魚來的時候說道:
妻子志保子一邊為大湖沏茶,一邊謙恭地向正在看賀年片的大湖問道。她口氣雖然謹慎,但瞧著丈夫的眼神兒里,飽含著殷切的關心。
「屋裡有人嗎?」女服務員在隔扇拉門外邊說。
「叫永原翠……綠寶石飯店老闆的長女。」那天夜裡史子這樣說過。
5點半一過,大湖便在旅館吃了晚飯,然後又向綠寶石飯店走去。
「大概什麼時候……」
「您洗過澡了嗎?」
這個被高爾夫球場和農田包圍著的新建住宅區的元旦,到處鴉雀無聲、一片寂靜。微弱的陽光普照大地,天氣晴朗和煦,但元旦假日卻看不到學生們的身影。
志保子出身於大分縣地方大學教授的家庭,卻忽略了這點。
從綠寶石飯店寄來的圖畫明信片,不就是在說著手進行另一半計劃的時機已經成熟了嗎……?
這裏離綠寶石飯店步行有10分鐘的距離,從大湖住的房間的窗戶里可以看到飯店的古舊的白色建築物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