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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沙計時器

第七章 沙計時器

「我女兒一升入五年級,每天回家都挺晚……星期六還學別的東西……只有星期五回家比較早,可能的話……老師星期五下午幾點鐘、到什麼地方去教呀?」
古川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大湖,使大湖感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壓抑感。大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最好是保持沉默。但為了排遣這種壓抑感,他問道:
只是先給翠打個電話,這幾乎不需要任何戒備。
「啊,好久不見……先生也是出來散步嗎?」
「關於這一點,很想藉助先生的智慧呢……但是,硬要說的話,倒是想到了一種可能性。」
「我住在東京,家裡就我一個人。平時在家裡搞翻譯工作,星期二和星期五的下午到辦公室去上班,6點鐘下班。」
他一邊用手帕擦額頭的汗,一邊從餐具櫥中取出白蘭地倒在杯子里。他沒去換被冷汗浸濕的內衣,而是先喝了一口白蘭地。做完一件事後的愜意和滿足感,與胃裡的酒暖勁兒一起向全身擴展開來。
「明光商店是星期五休息,那麼說來,今天是星期五吧。」大女兒補充說,「真遺憾,本來想和爸爸打羽毛球的。」
那麼,什麼時候行動呢?……假定要行動的話。
「知道了,我和女兒商量一下再給您打電話吧。別的日子,老師一般都在家嗎?」
大湖的心情失去了平靜,陷入萬分焦躁之中。鮫島史子一定在期待著大湖對永原翠採取行動。在大湖猶豫不決、躊躇不前的時候,史子若是對他是否會行動產生懷疑的話……?
「令人感到困惑的是,圍繞著吉見教授的人際關係和社交範圍,怎麼也查找不到一個像是那個女人的人。」
「是嗎……她想在星期幾學呀?」
「喂喂,我是永原翠。」聲音鏗鏘響亮。日前大湖沒有機會在她身旁親耳聽到她的嗓音,但她電話里的聲音,使大湖感到正和她給她的印象相吻合。
翠星期二去室內高爾夫球場,星期五的下午外出去教授鋼琴……真走運!大湖感到興奮至極。翠每周有兩天一定外出,而這兩個日子正和史子「去辦公室」的日子相一致!
「假日?」
大湖興奮地預感到,在沙計時器的沙子全部漏完之前,自己會採取果斷行動
翠曾說過「我家後山上邊不遠處的一家住宅」。每周星期五下午4點至5點這段時間,翠都要去那家教授鋼琴。
假如這也是自己悲觀主九九藏書義的表現的話,那才是可悲的性格傾向呢……!
他要查找「百合台鄉村俱樂部」。
南平食品公司的食品公害受害者已集體於1月底正式向大湖提出了對「波皮克」與小兒癌症發生的關係進行再次調查的請求。大湖接受了這個請求,已經開始對過去自己親手進行的分過程進行一次慎重的復驗,希望得出與上次相同的結論。小兒癌症發生的原因,在於製造「波皮克」的原料陳年澱粉產生黴菌的致癌作用,這是不容置疑的。
「我叫鮫島史子。」她回答說。隨即把大湖的左手拉過來,在手掌心上寫了「史子」二字。接著又說:
警部表情親切地靠近大湖,隨便地笑了笑,說道:
從翠的家到這裏,走著去太遠了點兒,大概要開著車去。
這種回答的話音裡邊,包含著對私生活受到干預懷有不滿的味道。
在桃源台裡邊一點的蘆湖的正北方向,有一個叫「白百合台」的地名,在它的旁邊,標有同名的高爾夫球場。
「但是,患肝癌的孩子們的母親當中,不是有不少年齡和那個女人差不多的嗎?不管教授的分析結果正確與否,她們大概都是憎恨教授的……」
但是,公布與吉見教授完全對立的見解,同時也就是對吉見抹殺大湖意見的行為進行揭發,那對受吉見教授影響的其他教授們將是一個相當大的刺|激,這一點是必須考慮到的。
「在家……您是哪位呀?」
星期五的下午——大湖一聽,感到心臟悸動起來。
「不是開始學,剛學完了拜爾教程下卷,附近的老師突然搬到東京去了。」
看來,星期二和星期五的下午6點鐘以前,可以保證她有不在現場的證明。
「一般都是學生來我家。現在一個學生星期三來,而另一個學生偶然腿骨骨折了,所以每個星期五下午我去他家。」
「啊,突然給您打電話,很對不起……是這樣,我的女兒上小學五年級,想找一位鋼琴老師,我聽到了您的一些情況,不知能不能請您當她的私人教師?」
「是的。」對方小聲地漫不經心地回答。
這麼說來,星期五的機會會更好些。
「當然,我們並沒有放棄對那個女人的搜索。對參加結婚披露宴的200人的調查,也沒有劃上句號。——先生想到什麼線索的話,即使是細枝末節,也請務必打電話告訴我。」
大湖叫兩個女兒先去體育用品商店,自己索性鄭重其事地注視著古川。
「是https://read.99csw•com委託殺人。就是說有渴望吉見教授死去的人委託沒有直接動機的人毒死教授的可能性。但是,從過去的事例來看,除了暴力團體的犯罪行為以外,委託毫無關係的殺手去殺人的事件,幾乎沒有發生過。尤其是委託一個女人去殺人的話,一般都是委託自己的情婦,或者其他認識的女人去干。那樣的話,一般都會找到線索。可是我們現在卻束手無策,陷入了困境。」
大女兒說出了離這裏最近的百貨公司的名字,並嬌氣地翻著眼珠窺視大湖的意向。
「後來沒發現重大嫌疑人嗎?」
從福岡往箱根掛電話,很快就叫通了,幸好通話的聲音完全沒有距離感。
大湖趕緊放下了話筒。
大湖一口氣將剩下的白蘭地喝乾,然後仰卧在床上。一閉上眼睛,他腦子裡便產生了一種像是沙計時器開始漏沙般的感覺。今天是2月11日星期五,離春假的旅遊季節、箱根熱鬧景象的到來期還有30多天。就是說,在這期間還有5個星期五……
翠的家坐落在湖邊的綠寶石飯店上邊的公路向桃源台方向走二公里處東側的傾斜地段。再前邊有湖尻的遊覽船碼頭、桃源台登山鐵路的車站、野營地等,在箱根園的方向,有大飯店和旅館散在各處。從綠寶石飯店到翠的家這一帶,是一處谷地,仍保留著過去別墅區的靜謐情調。
「啊……當然,當然。」
不,史子決不會對大湖的意志產生哪怕是一瞬間的懷疑!
警方現在矚目于委託殺人……大湖感到震驚,佇立在那裡不動。
古川警部提出上述可能性以後,大湖的不在現場的證明就失去了保護大湖的屏障作用,因為在他身上存在著殺害吉見教授的顯著動機,他將受到重大懷疑。
只要對方仍然停留在這種觀念的框架之中,那麼,箱根若是發生了與大湖毫無關係的人被殺的事件,警方大概不會把「雷達」發射到遙遠的福岡的吧。
「兩個人。」
「是嗎,去也行。」
史子會不會對大湖的背叛進行報復,冒著自己也被逮捕的危險,採取向投書告發、暗示是大湖委託殺人的行動呢……?
「就是那個女人,那個在事件發生前一天的結婚披露宴上和吉見教授接近的年輕女人,事件發生當天下午2點20分訪問教授宅邸的穿著黑色外衣的女人。對所有的嫌疑人逐個進行追查的結果,除了那個女人以外,其他的九*九*藏*書人全都不是殺人兇手。」
那天夜裡,他聽到「永原翠」這個名字以後曾對史子說:「那麼,你呢?請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是第一次打電話,我叫岡田,住在箱根街……」
這時,大湖感到自己已經越過了自己認為絕對不能逾越的境界線,因而心中不由戰慄起來。人在遇到意想不到的事件並作出反應之前,難道一直是在不了解自己的狀態之下生活著嗎……?
進入2月,吉見教授之後的下期教授選舉的策劃事宜逐漸趨向活躍。特別是以藥理學教授為主體的想從鹿兒島的大學招聘衛生學教授的活動積極展開,看樣子將成為大湖的最具實力的候補競爭對手。
史子現在大概也是信任大湖的。
在巴比松村的那個夜晚的溫馨感悄悄回到他身上時,他又恢復了對史子的信任和放心。
「啊,請您稍等一下。」仍然是輕鬆的回答。不是翠小姐本人。大湖本想沉著應付,但他的後背早就被汗水浸濕了。
那裡的環境很寂靜,問題就怕趕上有目擊者。只要下邊的公路上沒有目擊者……看來,選擇一個上次去時那樣的陰雨天氣比較有利。還好,一個月以前的1月11日中午,去翠的家那裡事先察看情況時,附近連一條野狗都沒有。
因為那次分析調查最初是受縣衛生部委託由大湖進行的,所以不會受到「分析的時期晚了」、「樣品本身變陳舊了」的指責。
只是公布那次調查結果的時機是一個微妙的問題。為受害人著想,當然是越早越好。至少應該早點起訴,爭取勝訴以獲得賠償金。
那天晚飯後,趁妻子和孩子們在餐室看電視看得出神的時候,大湖在寢室用電話串機叫通了箱根湖尻永原家的電話,然後他問道:
古川在臨別的時候這樣說,他眼鏡後面的眸子,像是觀察著大湖的反應。
「是開始學彈鋼琴嗎?」
「在這方面,我們進行了滴水不漏的調查,結果全是清白的。——作為結論,不得不作如下考慮:被認為對教授抱有直接殺害動機的人當中,沒有那個詭秘的本人。」
必須掌握永原翠的生活圈子,比如說,星期天她都去哪裡,等等……。梅崎定男還笑話她無法排遣寂寞呢。
「嗯,峰屋是星期三休息吧?」
「我想和翠小姐談談關於私人教授鋼琴的事情……」
「那是……?」
吉見被殺事件后的12月的一個星期天的早晨,古川說上班從這裏經過,曾在大湖家的會客室呆了很長時間,問了九_九_藏_書很多情況。
大湖又喝了一口白蘭地之後,去寢室旁邊的書房取來了箱根的地圖。
2月11日是個節日,早晨大湖接受了兩個女兒的央求,帶著她們去附近的體育用品商店買羽毛球用具。來到庭院時,他看到古川警部一個人站在外面人造坡地的坡道途中。節日警察也休息嗎?他穿著便裝——運動短上衣、舊褲子。和大湖的視線碰到一起的時候,他紅潤的臉上露出和藹的微笑,起步向大湖這邊走來。

01

「哎呀,星期二盡量去室內高爾夫球場,經常不在家。」
「啊,我還沒學會呢,只是到百合台鄉村俱樂部附設的練習場去接受訓練罷了。」
從古川警部的口吻來看,警方還沒有把這次事件看成是「委託毫無關係的殺手去殺人的事件」,認為只要不是暴力團體的犯罪案件,「委託殺人」的現實性是很小的。
大湖迎了過去,但仍在愣怔著眼睛思考問題。
大湖一聽,為之一驚。他覺得對方彷彿在說:「嫌疑人只有你一個!」警部的黑邊眼鏡裏面的眸子,放射著銳利的光芒。
「是星期三休息。」
「翠小姐在家嗎?」
「啊,就在我家附近,我家後山上邊不遠處的一家住宅,功課在4點至5點之間進行。在這時間以前或以後都可以的話,那定在星期五也可以。不過,我還是和您女兒見見面以後再定吧。」
翠一定是走著去。從那一帶的地形和翠的口氣來看,大概這是不會錯的。
福岡縣警察署搜查一科的古川警部的再次來訪;使大湖又想起了那個「迫切的問題」。
「那麼,警方對這次事件到底如何解釋呢?」
由於這件緊迫的事情,「箱根」的事情暫時退出了大湖的腦海。
今天也是特意來找大湖的吧?看來,他剛才好像是站在那裡用眼睛看著大湖的家,心裏在考慮談話的策略……
「是的……」
「去峰屋可以買到吧?」
作為著手實行計劃的第一步,這隻不過是一種準備活動。這次大湖比從公路旁的飯館給成瀨文子打電話的時候還要沉著。
他向前走去,卻又立即停住了腳步,下意識地用自己的右手將左手託了起來,慢慢地移到眼皮下邊,深深地點了兩下頭。史子沒有留下任何疏漏……
關於史子不在現場的證明,應該如策劃呢?
「是學生到老師家來學呢,還是老師……?」
和大湖在吉見被害案件中所處的境地一read.99csw•com樣,假如永原翠遭遇橫死,那麼史子肯定是具有殺害永原翠的動機的人中的一個。
「今天是假日嗎?」上小學一年級的小女兒拽著爸爸的手嘛著嘴說。
「只有一個人……?」
大湖這才明白過來,賣羽毛球用具的商店,今天好像是沒開門。他還以為商店是星期天休息呢,原來是星期五休息。
史子在事前給大湖送來了信息,大湖照辦了,從而堅實的不在現場證明成立了。

02

但是,大湖的同樣的信息卻沒有送達的地址……
古川警部一邊嘆息著,一邊從短上衣口袋裡拿出香煙。大湖請他到家裡喝點兒茶,他卻表情慌張地謝絕了,並對耽誤了大湖散步表示歉意。
「啊,說實在的,現在是一籌莫展呀!搜查總部雖然還沒有撤銷,但專職人員日益減少,因為新年前後是事件多發時期,不得不縮減人員。」
大湖的兩個女兒,可能是為了催促不見前來的父親,又返回到坡道來。
「嫌疑人還是只有一個。」一直注視著冬日陽光照耀下的坡道前方的警部突然回過頭看著大湖回答說。
不管怎樣,總是事不宜遲吧?……在作出最後決斷之前,他進行了慎重的思考。
「我家就在這座小山的那邊,離這裏很近,走幾步就到。」警部向人造坡地斜坡下邊隆起的小山腆了腆下巴,又溫和地笑笑。
坐落在綠寶石飯店北面約一公里處的斜坡地段的永原翠家中的電話號碼,大湖當然已經調查清楚並記下來了。
「不,還是根據老師的情況定吧。請問老師現在教著幾個人呀?」
「是永原先生家嗎?」
她倆邊跑邊說邊笑。這幾天爸爸特別和氣呀……。實際上,他從箱根回來以後,對妻子、對孩子都很關心體貼。他覺得,變得太厲害了,反而會引起疑心。想到這裏,他獃獃地目送著兩個孩子。
「對教授被殺事件的搜查工作,後來進行得怎樣了?」大湖問。
「星期二去打高爾夫球嗎?……那太好了。我也有時玩兒玩。您主要到哪個高爾夫球場去呀?」
繼而,大湖產生了令人作嘔、自我嫌惡的情緒,扭曲著面孔頻頻搖頭。自己為什麼忽然對史子產生這種無情的感情呢?難道連自己和史子之間的無比珍貴的靈魂和肉體的融合都將受到玷污嗎?
兩個孩子都笑了,為做外出的準備向家中跑去。
他看著地圖,思量著翠的家的位置。日前去箱根的時候他去那裡看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