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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接觸點

第十三章 接觸點

事件發生那天晚上點著燒柴式樣的煤氣爐的壁爐裡邊,今天擺放著盆栽的淡紫色洋蘭。
「無論如何,我們對住在北鎌倉的那個女人的身邊情況繼續進行了監視。她終於在前天,連休日的第二天下午,穿著比平時華麗的和服去了東京……」
茜恐怕是父親永原允在外邊的私生女兒吧。
這樣一種人間趣味,極大地刺|激著搜查官烏田的情緒。
在翠被絞殺的現場永原家的車庫裡,現在只有一輛黃色的波爾舍轎車。這輛車在現場查證完畢送回車庫以後,好像一直沒有動用過,前燈向里凹陷著,發動機罩上積滿了塵土。
「他的身份還沒搞清楚。」烏田慎重地回答。
「是的。」古川點頭稱是。剛才幾乎是烏田股長一個人在談,但並未說明是否屬於古川要求的情報範疇,古川只是以某種直感傾聽著。
烏田側視著車庫走上石頭台階的時候,從上邊傳來了腳步聲。他抬頭一看,茜正從大門裡走出來。
「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先不談動機,那個詭秘的女人殺了吉見教授的可能性非常大……除她以外,再沒有別人了。很遺憾,關於她的具體線索,目前只有一張圖畫明信片。」古川接著說。
不論怎麼說,當前的情況是,和「大湖浩平」聯手的是那個「詭秘的女人」。
古川警部和烏田警部補兩人暫時都沉默不語地相互對視著。
「他跑掉了嗎?」
就是說,吉見教授被害事件當時,茜沒有明確的不在現場證明;而在翠死亡的時間,茜有牢固的不在現場的證明。那麼,如果茜和大湖同謀的事實能得到證明的話……!
佐佐木說著捻滅了香煙,用胖乎乎的手指頭打開了辦公桌的抽屜。
另外,福岡和小田原兩個搜查總部雖然提出了以在真誠飯店吃飯不給錢和對久米悠子施暴等理由作另案逮捕,以查明殺害翠的問題,並嚴厲追問那個詭秘女人的身份的意見,但最後還是決定暫時不逮捕大湖。
「有兩個門?」古川問。
當然有必要向雜誌社的那位女性調查一下是否在6點半的時候從東京給茜打過電話,但烏田估計這大概不會錯的。
那個男人在電話里說,他是悠子的亡夫久米倫也在巴黎留學時代的好朋友,當時久米將書籍、衣物存放在他那裡,現在想歸還悠子。他說話穩重而有禮貌,悠子覺得這個人可以相信,於是約定於21日晚6時在麻布的真誠飯店內的餐館見面。
其中也有因在吉見教授被害一事中有明確的不在現場證明,或因年齡關係立即被排除于調查對象之外的人,但也有幾個有必要對其進行調查的「涉嫌人」。
「在現階段,是這樣……」
暫不逮捕的理由是,那樣做可能招致如下的最壞結果:不論怎麼追問,他對X的問題堅決採取緘默態度的話,在此期間X可能遠走高飛,甚至有自殺的危險。到那時候,不僅不能將X逮捕歸案,吉見事件也將成為未解決的懸案,那大湖恐怕也將因證據不足而不得不予以釋放。
但是,不論什麼情況,為了達成兩個人的約定,必須雙方彼此互相信任。這是絕對必要的條件。
「……可是,他把悠子帶進他的房間以後,立即關上電燈,欲施強|暴。悠子在萬分危急之際,撞倒對方,拚命跑了出來。——悠子是邊哭邊這樣說的。」
箱根尚未迎來櫻花開放的季節,但烏田肌膚所感到的已是白雲蔽空下的和煦春風。路旁住家圍牆內的三色紫羅蘭已經盛開。箱根的陽春遊覽季節即將來臨,只有樹林環繞的這一地區,還保持著品位高雅的幽靜氛圍。
「啊……剛才照片上那個人,我雖然沒有見過,他是殺害姐姐的嫌疑人嗎?」
「……現在的母親,是姐姐的生母,不是我的生身母親。」

02

烏田和古川兩人再次相對而視,這次古川感到同這位有點古怪的警部補產生了共鳴。
結果,總起來說悠子是清白的觀點逐漸佔了上風。
「果然。」烏田心想,茜果然是若無其事地準備好了翠被害當時的不在現場證明。對此烏田感到一種具有諷刺意味的滿足。
烏田暫且結束了這個話題。不是親生母親養育的、正處於多愁善感的思春期的、又知道翠是自己的異母姐姐的茜,說不定鬱積了多年對翠的憎惡……關於這種可能性,當然不能向茜本人提出質詢。
「這傢伙在投宿卡片上是怎麼寫的?」古川問。
「從18日開始,我們一直對那個女人進行暗中監視。」
警方認為,在去年12月3日和4日的兩天里,X出現在福岡,接近吉見教授,又殺害了教授。可是,很快就查明了悠子在這兩天里有可九_九_藏_書靠的不在現場證明。那兩天是星期五和星期六。星期五那天,悠子和往常一樣到鎌倉的出版社去上班,因為感冒有點發燒,4點鐘的時候提前下班走了。據她自己說,她下班回北鎌倉自己家以後,馬上就徒步大約15分鐘去了她的娘家,在娘家靜養到星期日的夜裡。這一說法,得到了她娘家父母及哥哥一家共五口人的證明。而且,鄰家的主婦提供證言說,星期六下午4點半至5點之間,她曾隔著籬笆和院子里的悠子道過寒暄。
「一件東西是眼鏡。浴室的架子上有一副玳瑁框兒的平光眼鏡。大概他平時不戴眼鏡,這個平光眼鏡是化裝用的。」
他從抽屜里取出本薄薄的雜誌放在古川的面前,是今年4月號的《食品學會》。佐佐木繼續說下去:
古川把手伸進西服口袋,取出一張裝在信封里的照片放在雜誌的旁邊,說道:
「從哪裡登機的機票呀……?」
這時,還是上次見到的那個女管家送來了咖啡,然後就走開了。此時家裡鴉雀無聲,非常安靜。茜接著說,父親去飯店了,母親在事件發生以後健康大受損傷,今天又去仙石原醫院看病了。永原家是古老而堅固的英國式洋房,窗戶小,光線不足,會客室牆上貼著古典的壁紙,籠罩著暗淡沉靜的氣氛。
從電話是中午過後打來的來看,搜查員估計是大湖到東京以後馬上打來的。
茜曾向搜查人員提供過3月4日傍晚有一個男人曾經接近過走在後山路上的翠的證言,在關鍵時刻,她否定了那個人是大湖。深入考慮一下,可以解釋為這是她為大湖提供的反證。
把烏田讓進會客室,面對面坐下以後,茜用天生的低沉但圓潤的聲音直率地回答了烏田的問話。
「啊,最初只是模模糊糊覺得是委託殺人。那個詭秘的女人是殺害吉見教授的兇手的可能性很大,然而她卻不是對殺害教授有直接動機的人,這樣就只能解釋為她是受人委託而殺人的。——在注意到綠寶石飯店的小姐永原翠被殺事件以前就有了這種想法,現在將兩起殺人事件聯繫起來看,這兩起事件可能是一種交換委託殺人事件。」
從1月10日開始,頻繁出現在永原翠和久米悠子身邊的那個男子,是住在福岡的國立J大學的副教授、42歲的大湖浩平這一點幾乎已經成為不容置疑的事實。將大湖的照片拿給和那個男子接觸過的人們——「麓館」的女服務員、成瀨文子、梅崎定男、久米悠子,還有尾隨悠子去過真誠飯店的兩位刑警等人看的結果,都說像是那個男子。當然,那個男子也特意化了裝,如戴墨鏡和玳瑁鏡框的平光眼鏡等,但從年齡和身材上看,還是能夠辨認出來的。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最保險的辦法是找到那個詭秘的女人X以後,一舉搞清X和大湖的問題。
「也許是那樣,我記不清楚了。」
現在看來,大湖浩平受X的委託勒死了永原翠的可能性很大。
烏田警部補快嘴說道。每當他對當場的話題特別感興趣、心情異常興奮的時候,說話總是快人快語,而平時進行案情調查聽取情況時,總是不慌不忙、推推託托的。
古川說到這裏打住了,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起來。
「是的,他問文子和翠是否很要好,文子回答說很一般,他就沒再問下去,卻問了很多文子自身的情況。」
他聽說茜從東京的美術大學畢業以後加入了某美術團體,從事油畫創作或給少女雜誌畫插圖。
作為女性X其人,烏田一生警部補把翠的妹妹永原茜也考慮在內,但並沒有理論根據,也沒有發現什麼值得一提的茜對姐姐翠抱有殺意的動機。
烏田從最初就持這種觀點。要說悠子和大湖二人在互相勾結、互相了解的情況下製造了兩起凶殺案件,那麼,大湖的行動中不可理解的地方就太多了。而且,如果悠子和大湖是共犯的話,雖然《食品學會》雜誌一事是間接地對大湖不利,那悠子也是不可能向搜查員透露的。

01

「可是,只是作為參考想問一下,去年12月3日和4日的星期五和星期六兩天,你也在家裡嗎?」
「另一件東西,是浮在便池中的撕碎了的飛機票碎片。大概是把使用過的飛機票撕碎了,想放在便池裡沖走,但沒沖乾淨的碎片又漂上來了。」
「在俱樂部的交談中,也談到永原翠了嗎?」古川問。
「開始她像蛤蜊藏在貝殼裡似的,沉默不語,再一追問,她竟然哭了起來。經過好一陣勸說,她才說出在三天前的3月18日晚上,突然有一個自稱大友的不認識的九*九*藏*書男人給她打來電話……」
「不,不是他。……可是,我是在下邊的馬路上中途停車從車裡看到的……後山樹林里光線又暗……但我覺得不是相片上這個人。」
在這次罪行中——不,其中還存在假定的因素——以上這些疑問特別引起了烏田的關心。「交換殺人」這種犯罪的方式,通過閱讀外國小說,在他的腦海里是相當熟悉的,但約定的方法,隨著當事人的性格和條件的不同而千差萬別。
「就在這裏談吧……3月4日的傍晚在你姐姐去別人家裡教授鋼琴的後山路上,有一個陌生的男人跟在你姐姐的身後,你是這樣說過吧……」
「關於對方那個男人,她真是毫無所知嗎?」「啊,據和她談話的刑警說,她的話是可信的。18日晚給悠子打來電話的事,得到了傳呼她來接電話的房東主婦的證實。同時,久米悠子這個女人,性格比較幼稚、開朗,聽說要歸還丈夫的遺物,就被騙到一個陌生男人的房間,也是可信的。……只是……」
「不可否認,他迅速、機敏地逃走了。大概是把隨身物品裝進皮包,拿著大衣從陽台上跑了。但是,他既非幻影又非超人,至少留下了兩件東西。」
茜收回下巴,審視著大湖浩平的面部照片,微微皺抿住嘴唇。烏田的瞘瞜眼兒緊緊地盯視著她,一點點細微的反應也放過。
「關於自稱池上的男人,從其他渠道也得到了情報。1月12日,永原翠上的音樂大學的恩師夫婦住在綠寶石飯店,她那天彈了鋼琴,好像是為了向恩師表示歡迎之情。……恩師的侄女、28歲的成瀨文子也陪同前來。突然,一個男人於9點左右給她的房間打來電話,約她到一樓的俱樂部見面。他說前年秋天去歐洲旅遊和她是一個旅遊團的。」
烏田對在茜外出時打攪她表示歉意之後站起身來。茜用若有所思的表情看著烏田說:
那個電話是從哪兒打來的,她也無從知曉。
「唉,是這樣的。」
女性X的條件是:1.具有殺害永原翠的動機。2.在吉見和翠兩件被殺事件發生以前就和大湖有接觸。3.在吉見教授被毒殺的12月4日下午及其前後,沒有不在現場證明。4.在永原翠被絞殺的3月8日下午6點半鍾前後,大概有明確的不在現場證明。
「是嗎……」
「請有關方面確認一下從麻布的飯店逃跑的那個人是不是照片上的這個人好嗎?」
「其實,在那兩天里,九州的福岡發生了一起事件,現在考慮,那起事件和翠被殺的事件可能有牽連,因而向有關人員了解當天的情況。」
向茜透露這麼一點兒情況,大概沒有什麼問題吧。假如茜和這兩次事件沒有瓜葛,那暴露了搜查當局的意圖也沒有什麼妨礙,但假如茜就是女性X的話,從刑警口中說出12月3日和4日這兩個日子,她就會了解到調查進行的狀態了。
然而,和女性X哪怕極短時間有直接接觸而可以提供一些有關她的情況的證言的人,只有坂口清子一人,而且坂口對X的容貌記得也不甚清楚。女性X當然會盡量躲避他人的注意,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樣,無論他多麼可疑,也不能逮捕他,而且他對永原翠沒有任何直接的殺害動機。
「你剛才的話注意到了最近富士五湖或箱根發生的事件吧?但是,有什麼根據呢……?」烏田說。
茜勻稱的身材穿著春式米黃色仿麂皮茄克和西裝女褲,背著掛肩式皮包,腋下夾著寫生簿。看到烏田,她輕輕「啊……」了一聲,明亮的大眼睛含著微笑,停住腳步看著烏田。
目擊過出沒在翠和悠子身邊的那個男人的多數證人中,在看過大湖的照片以後作否定回答的,只有茜一個人。
「當時我心理上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可是,從那以後,我和父母、姐姐的關係,本質上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大家都很理智,他們對我很親切體貼,我也喜歡他們,親屬也都對我很好。」
「是什麼人呢?倒引起了我的興趣。——當然,是兇手的話,我恨他。」
在福岡的飯店舉行的結婚披露宴會是3日星期五那天的下午6點開始的,那個詭秘的女人混了進去,但混進去的準確時間不清楚。另外還有一個疑點,即4日下午2點20分左右去福岡的吉見教授家的女人X,在教授家殺死教授以後立即乘飛機返回,5點鐘前後到達北鎌倉,也不是不可能。還有,悠子的家屬事先統一口徑為悠子作不在作案現場的偽證,而鄰家主婦和悠子說話的時間也許比主婦記憶的時間晚一些,這些情況也應該考慮到。考慮到以上各種情況,詭秘女性X就是悠子的可能性,是不能全部否定https://read.99csw•com的。
「刑警只有一個,而房間有兩個門。」烏田齜一齜滿是縫隙的前牙稍微笑了一下。
「總之,上級指示,盡量查清情況,特別是如果發現有人秘密接近久米悠子,就要咬住不放,把他的身份調查清楚。」
X——肯定是那個「詭秘的女人」。
「啊,可以……沒關係。」茜爽快地回答著,返回了身子。
「悠子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擊,張皇失措地跑進了出租汽車。當時沒有好好地問問情況。好在知道她的住所,打算以後再去找她問清情況,於是刑警就回來了。但那個男的的房間里,由於只去了一位刑警……」烏田繼續說。
在吃飯的時候,悠子覺得對方的談話雲山霧罩的。因為她也不了解對方的性格,就沒怎麼在意。飯後甜食端上來以後,還沒下筷子他就說要將久米的遺物交給悠子,於是站起身來。這時,悠子反倒覺得鬆了一口氣。
小田原警察署刑事科長佐佐木和股長烏田以極大的興趣注視著古川。
姑且將悠子除外的話,搜查當局就必須重新在,永原翠的身邊尋找女性X其人。
古川警部繼續以謙虛的口吻平靜地說。他一轉臉,眼鏡片接觸到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反射出一道白濁的光。他的溫和的面貌變得嚴肅起來。雖說是春分剛過的季節,3月23日下午小田原警察署刑事科的一室里卻灑滿了初夏般的陽光。
「好久不見……去上班嗎?」
具有西方型面孔的茜微笑著鎮靜地說。這些話表明了她非常坦率的性格:可是,這是不是演技呢……
「不,我個人的意見不是那樣。那個男人的言行,令人難以理解的地方太多了……」
「我期待著有人去接近她。她對永原翠是具有殺人動機的,但她本人有確鑿的不在現場的證明。」烏田接著說。
在永原翠被勒死的3月8日那天的前一天,大湖對研究室的助手們說,他去大阪照顧他舅母住院治病,向學校請8日和9日兩天的假。
古川警部放下茶杯看著烏田。
從一開始就與其他刑警不一起行動、今天獨自來到湖尻的烏田,沿著老舊高級住宅區靜謐的馬路向永原家走去。
男人要了菜和酒,兩人吃了一個來小時的飯。席間,男人對悠子說話,但悠子大多是低頭不語,至少在表面上兩人並不親密。
就是說,這可以證明翠至少在6點22分以前確實還活在世上。
刑事科長佐佐木眯縫著他那胖圓臉上的細眼睛看著烏田。烏田感到,這與其說是在探詢他的意見,不如說是在催促他發言。
「還可以看出一個『福』字,今天見到從福岡來的你,我想他一定也是從福岡來的。」
「據悠子說,3月5日下午她整理家裡東西的時候,忽然在家門入口處的木架上發現了這本從未見過的雜誌。後來,她和那個自稱大友的男人見面的時候,因為彼此沒見過面,他在餐館的桌子上放了一本《食品學會》雜誌。兩人來到大友的房間以後,經悠子一問;他承認了日前悠子在家門入口處的木架上發現的那本雜誌是他放在那裡的。悠子說她不理解這是怎麼回事,就把這本雜誌交給刑警了……」
「不,我沒有正式工作,從那以後一直呆在家裡……」
烏田將手伸向風衣口袋,快步登上石階,向茜的身後追去。
可是,人能夠那樣相信別人——自己以外的人嗎……?
後來文子對向她了解情況的搜查官說,她當時和那個男人談了40分鐘,她一直信以為真,但回到房間后回想起來,覺得他的態度不大自然,她有點后怕。
那天,事先已經確定翠于當晚6點半鍾在本地某政治家的77歲壽辰慶祝會上彈鋼琴,她父親永原允知道她平時時間觀念不強,所以叫飯店的櫃檯管事給家裡打電話,時間是6點20分,電話是翠親自接的,她說這就從家裡動身前往。
「問題是那張圖畫明信片。她手提包里的東西散落了出來,當時幫她撿拾東西的那位太太記得其中有一張漂亮的圖畫明信片,畫面上有積雪的富士山,還有其它的山和湖水,湖面上有一艘拖著白色航跡的遊艇。那位太太說她後來想來想去覺得那畫面不是箱根就是富士五湖的風景。」古川繼續說。
「東京的雜誌編輯部給你來電話,是事先約定好了在6點半打來的嗎?」
「……另一方面,第二天的傍晚,縣警總部的老練刑警去北鎌倉訪問了久米悠子,再次聽取情況。」佐佐木點著香煙繼續說道。
7點左右,男人把悠子帶到了飯店一樓的房間里。
烏田焦躁地皺著眉頭。古川沉默著等待他下面的話。
「屋子裡什麼也沒留下嗎?」過了一會兒古川平靜地問道。
茜心平氣和地說著,九*九*藏*書視線轉向停放著波爾舍轎車的車庫。
「你說得對。」
佐佐木頻頻點頭地聽著,而烏田只是用深陷的眼睛有點生氣的樣子凝視著古川。
久米悠子坐橫須賀線的火車在品川下車,再坐出租汽車去了麻布狸穴街的真誠飯店。下午6點整,她走進這家老式飯店裡的法國菜餐館。
古川看到,這本雜誌的封面是某大型、整潔的工廠的內部照片。這期的內容是刊登兒童食品公害問題的專集,專集的標題是用特大號粗體鉛字印刷的。
這樣的話,在永原翠遇害約三個月以前的12月4日,是否是X在福岡殺害了吉見昭臣教授的疑問,就顯露出來了。
茜看著窗外說。
「12月3日和4日……你突然問我,我馬上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日子呀?」茜眨巴眨巴眼,注視著烏田說。
隨後,她緩緩地、但是斷然地搖了搖頭,說道:
「看起來好像有點牽強,但不可否認,對一起殺人事件作出這種特殊的設想,將搜查的目標轉向這個方向,是要有一種果斷和冒險精神的。因此,我今天才出差到這裏來的。在你們負責的事件的搜查中,如果能發現與我設想的情況相吻合的要素就太好了。若是無所發現,我們就必須在過去未解決的事件中,搜查與吉見教授有關的一鱗半爪。再無所發現的話,就只好袖手等待今後在日本或國外什麼地方發生與吉見事件成雙成對兒的事件了。」
「向你詢問這麼深入的問題,失禮了。」
「她說當時那個男人說他叫池上,住在『麓館』。」
另外,雙方從一旦說出口以後到約定計劃完成的過程中,不論如何互相信賴,在他們之間,一定會產生預想不到的各種反應和糾葛的……
兩個人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用什麼話語達成這種約定的呢……?
縣警總部的刑警訪問了在大分縣內陸地區經營農業的大湖的弟弟家,用其它的口實問出了他舅母的住址。去大阪天王寺訪問他舅母本人時,發現她並非像大湖對助手們所說的那樣高齡,也不是一個病人。
這樣說來,6點半接到東京雜誌社來的電話,接著,6點50分又接到飯店打來的催問電話的茜,沒有足夠的時間在車庫勒死翠後用車將屍體運到下邊的原野盡頭,然後再趕回自宅,因為從飯店開出的搜查翠的下落的汽車於7點到達永原家的時候,茜正在家門口。
「幻影般的女人,于去年12月3日夜裡和4日下午出現了兩次。不,絕對不能說是幻影,因為若是幻影的話,不可能身上灑著格蘭香水在飯店的盥漱室內和別人撞在一起並將手提包里的東西撒落出來。」福岡縣警察署搜查一科特別搜查班古川政雄警部戴著黑邊眼鏡的眼睛放射著柔和的光芒說。
陸續發現的幾個對翠可能有殺害動機的女性成為調查的對象。這些人是在東京或箱根有住房的翠的男朋友——實業家、畫家、職業高爾夫球運動員等人的妻子、未婚妻或情人等,梅崎定男的妻子也在其中。
「當然,當時對雙方都不能採取粗暴的手段。」佐佐木看著古川補充說。

03

「想起來什麼的時候,請告訴我。……為慎重起見,讓我們再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況……你曾經說過,出事的當天,翠為了去綠寶石飯店彈鋼琴,下午6點25分左右走出家門。當時你母親有點兒感冒,在2樓的卧室休息,女管家6點鐘回家去了,只有你一個人在起居室目送姐姐出門。這些情況沒有出入吧?」
「啊……我們九州人很少有機會去箱根,幸虧那位太太是東京人。……後來我們對被害人吉見教授與箱根和富士五湖的關係進行了徹底的調查,但是什麼也沒有查出來。吉見教授是學校里的權威人士,同時又有議論說他與政界和財界有幕後聯繫。就是說,他是一個毀譽參半、褒貶不一的人物。他經常外出旅行,但箱根和富士五湖好像幾乎沒有去過。可能是因為他有哮喘病,不喜歡寒冷的地方。也沒有發現那裡有他的親戚和熟人。這可太傷腦筋了……」古川說。
現在,搞清女性X的本來面目,是搜查人員的迫切任務。關於大湖殺害永原翠一事,他漂亮地消滅了罪證。他在車庫把翠勒死之後,把屍體用波爾舍914轎車運到了下邊的原野上,而汽車裡他沒留下任何指紋,也沒發現他的遺留物品。當天,在與事件有關的地方,一個親眼看到過他的人也沒發現。
「富士山、湖水、遊艇……這樣的圖畫明信片,在箱根的確很多。」佐佐木習慣地用手指摸著他的雙下巴用同意的表情點著頭說。
那天,翠在家裡呆到6點2九-九-藏-書2分左右一事,不僅得到了茜的證明,後來又得到了飯店櫃檯管事的證明。
烏田也回報以微笑,說道:
「我想大概在家裡。11月在東京舉辦了展覽會,12月沒有什麼活動……叫我好好想想,也許能想起點什麼……」茜低著頭這樣回答著,伸手去拿咖啡杯子,有點兒想避開烏田的視線似的。
「在面向庭院的餐桌那裡,一個40上下歲、細長臉盤兒、知識分子型的男人招呼她坐下。監視著他們的兩位刑警一邊在餐館門口和飯店的大廳走動,一邊觀察他們的情況。」
「那是樓下面對著庭院的房間,是老式飯店,房間帶有陽台,從院子里可以自由進入。刑警開始敲門,但沒人答應,門也鎖著。後來想到後去院子里一看,陽台上的門半開著,屋子裡已經沒人了。」烏田回答。
「啊……有一件事,當時因為受到事件的衝擊,也許忘了說了。就是姐姐走後不久,在6點半鍾東京給我來了個電話,是我常為他們畫插圖的雜誌編輯部的一位女性打來的。大約談了20分鐘的樣子,談話的內容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剛放下電話,就接到綠寶石飯店的電話,說姐姐還沒露面,問是怎麼回事……後來,飯店的人來了,家裡就亂了起來。」
烏田以高興的樣子,眯縫著眶瞜眼,摩擦著瘦尖下顎回答。
「很對不起,在你要出去的時候,能耽誤你一點兒時間嗎?當然是為了那次事件……」
烏田說到這裏,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照片舉到翠的眼前,冷不防地問道:
這時,佐佐木警部不慌不忙地作了如下說明:今年1月10日至13日,一個40上下歲的男人在蘆湖岸邊的一家叫「麓館」的日本式旅館住了三夜,他向女服務員這個那個地問了許多關於綠寶石飯店的小姐的情況。11日傍晚他在該飯店聽永原翠彈鋼琴,12日夜裡有一個男人向翠的朋友梅崎定勇詢問關於翠的情況,估計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這個人在「麓館」登記的姓名是池上駒男,但筆跡和大友明的筆跡相同。
「是嗎……」
「他是什麼人呀?」
關於X的本來面目——當然首先要把焦點放在久米悠子身上。悠子說大湖浩平是和她「素不相識」的人物,但她的話並沒有得到證明。
「就是說,懷疑是那個女人委託別人殺害永原翠的嗎?」
「我是2歲的時候被這個家收養的,聽說我的生母死了……我自己完全不記得了。在我18歲的時候,因為為朋友獻血,才知道了自己的血型。由於我早就知道現在的父母的血型………心裏感到疑惑,一問父親,才告訴了我實情。」
只是以前向梅崎定男了解情況時,聽梅崎說過翠和茜像是同父異母姐妹。烏田想起這句話時,茜在他頭腦中的形象就開始變得複雜起來了……
為了向他舅母了解事實真相,最方便的辦法是向大湖的妻子問他舅母的住址。但為慎重起見,福岡縣警的搜查部門沒有那樣做。那樣做的話,馬上就會被大湖知道。大湖要是在搜查員去大阪之前求他舅母作偽證,為他提供不在現場證明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為了搞清這一事實,古川警部回福岡以後來電話談了關於大湖有無不在現場證明的調查結果。他說,在那個可疑的男子出現在東京和箱根的日子,都沒有大湖不在作案現場的明確證明。
茜以感慨頗深的表情,興趣盎然、目不轉睛地較長時間觀看大湖的照片,彷彿在審視多年不見、面目全非的宿朋舊友。——至少給烏田的印象是這樣。
「是這個人嗎?」
她馬上想起了3月8日這個日子,因為多年沒有聯繫的大湖那天打來了電話。大湖在電話里說他有事來了大阪,但沒有時間來看望她,頻頻向她表示歉意。
知道了翠和茜是異母姐妹之後,就更深切地感到,她們二人雖有些相似,但有明顯的不同之處。兩人都有點洋味兒,但總地說來,茜的身材比翠高一大截,體態較粗壯。在人品方面,烏田只見過翠的屍體,但一看就有一種神經質、傲慢小姐的感覺。與此相比,茜雖然精明,但給人一種坦率、不拘小節的感覺。
但是,當拿悠子的照片給12月3日夜間在盥漱室和女性X撞在一起的東京某公司董事夫人坂口清子看並向她說明了悠子的身段時,對方回答說七成不是同一個人。
「真是變化無常的天氣。」古川苦笑著說。
「翠走出大門以後,你還一個人在起居室看書來著嗎?」
「可是,過了不到15分鐘,女的就變了臉色跑了出來。一位刑警跟蹤女的,另一位敲男的的房門……」
「姓名寫的大友明,住所寫的京都市。當然,那個住所沒有叫大友明的人,但至少他留下了筆跡。」烏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