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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殘存的年月

第七章 殘存的年月

穿過小田快車線的交叉路口的不遠處,有一個很小的公園。朔子常常去那裡的超級市場買東西。
廣場的正對面就是澀谷車站的南口,前面停了不少等客的計程車。在汽車停車場上,卻看不見有什麼停車。附近大廈附設的收費停車場,在白天好像都停滿了,這是那幾天朔子在轉悠的時候,隨便發現的。如果對方要來的話,只能把車停在這個停車場里了。
「……」對方沒有說話。
當朔子想再說話的時候,對方突然也說話了:「你是在哪裡撿到的?」
星期一還得去打工。休息結束后,工作就特別忙,公司許多轉賬事情都積存著,可是銀行和郵局裡人特別多,要花好長的時間。因為還有其他的急事,我就所謂回來了,可是部長看見了一臉的不高興。哎呀,我是越想越有氣啊!……
而且他也會想到,在這個事件之前,自己不知道在和晴子交往的過程中,已經向晴子暴露了多少,自己真實身份的線索,警方會不會沿著這些線索找到自己。
那個男人的聲音不像「少年」,也許是高中的學生。反正朔子認為,大致是18歲到25歲的樣子。
3月20日的約會後,大致都是這個「望」開車來接她的;但是,也有不是開車來的時候。
朔子從手提包里,取出了筆記本和錢包,又把它塞回了放在抽屜里的被子中。上午10點左右的時候,溝口輝男要去公司的。朔子背著女士坤包,打著遮陽傘走出了公寓。
她突然醒了過來,放上了話筒,心跳比剛才更劇烈了,渾身打著寒戰。
叫做「望」的那個男人,在殺死了溝口晴菜並拋屍后,把晴菜隨身的手提包,和她那部銀色的手機,全都留在自己的手裡。
他出了大門后,過了馬路,然後,朝著澀谷南口方向走去。他在通過車站公共汽車始發站的時候,順手就把手裡的那本周刊雜誌,扔進了腳邊的一個垃圾桶里。
唉,手機簡訊真是一副令你看不透的臉啊!……
發送者:望
發送者:晴子
見了面之後,晴子被那個老於世故的情場老手的花言巧語所欺騙,掉進了對方的陷阱。自己那年輕的身子,被那個色鬼無情地玩弄,最後成了他下一個獵物的障礙,而被他殺死了!……
「……」對方好像還要問什麼,但是,朔子只是記上了他的郵箱地址,就掛斷了手機。
那個男子用很有規律的步履行走著,看來前面就是他的目的地了。當朔子打算放慢腳步時,對面來了一個高中女學生模樣的姑娘,和她的母親兩個人一齊結伴而行。好像他們很熟悉的樣子,相互點了點頭。
「我叫田中,田中望。」
「上午好!」
「川崎市的百合丘那兒的公寓垃圾場……」
「什麼,號碼錯了?……對不起。」
通過和網友聯繫,達到約會的程度,也許其中的危險就更進了一步。作為男性企圖勾引女性,就要發送女性喜歡的語言。
那個名叫「望」的男子,也是會虛構自已的年齡,然後通過網路尋找網友,而後巧妙地「釣」上了晴子。而晴子還認為,自己找到了一個情投意合的網友,於是就產生了和對方見面的願望。
「不要緊,我可以等!……」
等那個房間里的燈光熄滅后,和朔子所想的一樣,那個男子從樓梯上下來了。這次他沒有戴帽子和太陽鏡,服裝還是和剛才一樣的,只是手裡提著一隻文件袋一樣的東西。
會不會是35歲到50歲呢?……
最後她終於恢復了正常體溫,也可以起床了,但是,過了盂蘭盆節,無論是躺在床上、還是能夠起來了的時候,朔子的心唯一有所「收斂」的,就是「僅僅在思考著晴菜的事情」。
對方一定會認為:失主的手機裏面,會留著「晴子」的名字。
「喂喂?……」對方好像很奇怪的樣子,提高了聲音。
「是……」對方顯然有些警戒的樣子。
這些人,也就是現在人們所說的「約會老手」,專門殺害和侵害年輕姑娘事件中的兇手,大多是三十或四十多歲的男子。其中就有一名住在大阪的、四十多歲男性兇手,殘忍地殺死了一名住在九州的20歲女大學生,然後把死者埋在了山裡。
朔子來到了那個男子消失的房間門口。
標題:黃金周的連休
首先從年齡上看,晴子今年24歲,那麼,對方就應當大致和她的年齡相當,或者要大一些。
這時,朔子想起來剛才在那家事務所的門上,掛著的「NAGASAWA」的牌子。難道那是他的公司?
等空了手的男子進了南口后,朔子這才深深地鬆了一口氣。
「那麼你看我去那裡好呢?」
「喂喂!……」
朔子一個人走著,對於這裏的一切記憶,在突然之間復甦了,而且,彷彿完全又是和晴菜一起,在這裏購物似的。晴子說她要稍微方便一下時,自己就等在道路的一旁。
那個男子漸漸地朝左拐了,他走在這條五、六米寬的道路左側。這條小道的兩側,都是高低不等的樓房,24小時的營業店、診所和冷飲店。行人很少,朔子不得不和那個男子拉開了距離。
今天,朔子的目光,久久地盯著灑滿了盛夏陽光的陽台外面,可是她什麼也看不到。
明白了。晴子拒絕也是沒有辦法的了。我再忍三天吧。
這個男子不時地看著手錶,並且,用捲成圓筒的周刊雜誌,不停地打擊著手掌。他在向後看了看花店,看了看廣告牌子后,就不停地來回扭動著身體,觀察著四周。朔子覺得目前,他正處在心神不寧的狀況中,後來他索性肆無忌憚地,盯著每一個從他身邊走過的女性,似乎是在焦急地等待著朔子的出現。
以前在報紙登過,有目擊者看到像晴菜的年輕女子,在百合丘公寓的附近,上了一輛白色的小轎車。

02

發送者:望
這個男子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大聲地說道:「我看還是直接交給我的好。這樣我也放心嘛!……」
「可那就很晚了……」
朔子朝著店堂的大門走去,正好看見了那個推開金屬玻璃旋轉門的男子的背影。
朔子聽到對方的話筒裏面,傳來了幾聲汽車的喇叭聲,過了幾秒鐘后她答道:「我以後再告訴你。」
朔子在新宿和澀谷散步。這是她認為晴子和那個「望」,多少次約會的兩條大街。
「好吧,那就這樣。」
最後,朔子下定了決心:首先要聽到他的聲音。從他的聲音,是不是就可以判斷出他有多大的年齡?……這是先決條件。
混帳東西,這個人就是兇手!……
「你的公司在什麼地方?」
然後她睜開眼睛,打開手機,查到了「望」的手機號碼。
對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后,說出了幾個字母加@和住址碼。其中還說了晴菜手機上,「望」的手機號碼和郵箱地址。朔子迅速地記在筆記本上。
朔子拿起了電話話簡,把電話的IP卡插了進去,裏面傳出了蜂鳴聲。然後,朔子用顫抖的手指,撥動著「望」的手機號碼。
對方沉默了兩、三秒read.99csw.com后,掛斷了電話,朔子發了一會兒呆。
電車的車速下降了,那個男子站了起來,而且摘掉了帽子。這時,朔子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臉了:他梳了一個小平頭,但是太陽鏡還是戴著的。
這些都結束了,朔子打算把晴菜的私人東西,全部帶回西伊豆。從晴菜放內衣的抽屜里,找到的那個手機,還放在朔子的手提包里,她多次拿出來,看一看裏面的簡訊。她已經把那些內容,都刻在腦子裡了,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了。
那個男子在星期六的時候,去了自己的公司,傍晚回到了家裡。他還和那對母女倆進行了交談,也許他也有孩子。他用一張偽裝起來的臉,和鄰居和平相處,在社會中生存著。
難道那個男子是星期六,來事務所辦事的嗎?……
電車離開澀谷,大約30分鐘后,車廂里傳來了這樣的廣播:「下站就到菊名了。」
「這個……」朔子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他沒有開車來。要是大白天在東京的街頭,跟蹤一輛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中川春子……」
前方就是下坡的路了。在這條有10來米寬的路的兩側,建有同一種樣式的兩層建築,都被灌木叢和很矮的圍牆相隔開來。
「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完呀!……」朔子故意裝出一副十分為難的樣子。
這時那個男子的腳打開了,好像他伸了伸身子,朔子又緊張起來了。
朔子的心跳更加劇烈了,彷彿就要跳出胸口了。那個男子十分注意地,看著通行於店堂的人流,眼睛並沒有向朔子待的咖啡店這邊看來。而朔子一邊在手裡把玩著那個「道具」,一邊用充滿了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個男子。
4/4/21:09
那個男子在二層的房間里消失后,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她在盯了一會兒那棟樓房后,坐到了這個地方。那棟外面貼著淺橙色瓷磚的八層建築里,每層都設有很大的陽台。那個男子就進了面向大街一面的房間里。看上去一、二層都是辦公的事務所,三層以上才是住戶。
從大街上看不到房間里的一切。
「啊?……什麼?……等一下,你幹嗎突然問這個……」
「我就是用撿來的手機打電話。」
安放好了女兒的骨灰后,自己整日里無所事事,那時連女婿溝口輝男也對自己,產生了明顯的異樣眼神。
無論他受到了什麼樣的懲罰,他還是會回到這個社會中來的。另外,他還可以用錢來贖罪。當這個事件過去了以後,他還會在這個世界里,過著同樣平靜、安詳的生活。
在日野晴菜的化妝台抽屜里,找到了一個小小的手鏡,朔子把它拿到了卧室里。這個時候盛夏的陽光,還不能從面向南方的窗戶照射進來,空調使得室內的溫度,十分清爽適宜。朔子坐在鋪著薄薄地毯的地上,用手遮著陽光,把鏡子放在眼前。
對於年齡來說,聲音並不是絕對的判斷依據,而且,朔子針對這一點,也沒有足夠的判斷信心,僅僅聽了兩、三句,是不能判斷出一個人的年齡的,而且,更不能以此判斷這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朔子和他間隔了兩、三個人,向剪票口走去。出了車站北口,朔子看到的是和東神奈川一樣的風景。她緊緊地盯著這個男子的後背,穿過了銀行和商店林立的大街,又穿過了幾個寬大的十字路口。他們從一座玻璃幕牆面的高層建築右側,迅速向左拐去,這裏的行人明顯減少了。由於偶爾還有車輛通過,所以,朔子還不至於感到十分緊張。
「……」
對不起,耶天,我的幾個朋友要借我的車。所以,這次就不能開車兜風了。不過這次我要帶晴子,到澀谷去看她喜歡的電影,然後我們兩個人慢慢地散步。
朔子推開了大廈的金屬玻璃旋轉門,邁步走了進去,裏面不大的店堂右側,就是朔子所說的花店,在店前擺放了許多的盆栽花卉。店堂的裏面是咖啡店。
「喂!……喂喂!……」對方的聲音有些大了。
090……話筒里傳來了持續忙音。
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張卡片,從自動刷卡機前,穿了過去。他拿的肯定是公共交通一卡通。現在的東京都內,都是使用著這樣的公共交通一卡通。
GW也很忙了吧,真想5月見面時多說說話。
標題:我們的約會
診所已經關門了,但是從走廊的玻璃窗戶里,可以看到對面那家事務所里的一部分情景:裏面有幾張桌子和文件櫃,在桌子上有電腦和文件夾。沒有其他的特徵,所以,看上去和事務所沒有什麼區別。
他坐在那裡不怎麼動,但是,朔子不認為他是睡著了。他按著預定的計劃來取走手機,卻讓他非常失望,他肯定十分惱火和生氣。放在交通警察那裡,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因為如果自己告訴警察,這部手機撿到的地點,那麼,警察馬上就會聯想到那起案件呢!
她調出了「望」的手機號碼,並按動了「發送」,她等待著那個男子接電話。
「啊,不用客氣。」這個男子也禮貌地回答道。
這就是朔子苦思冥想出來的「撿到手機」的原因。
在這棟樓房的斜對面,有一座同樣大小的樓房,是雜居性的。二層有一所「牙科診所」的廣告牌。朔子上了這座樓房的樓梯,來到了那所牙科診所的門口。
「你是……阿望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望」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有沒有妻子?……從文字上看來,他像是一個沒有妻子的獨身男性。
這個男子著急了:「大體上,什麼時間能夠結束?」
無論哪家都亮著燈,雖然行人很少,但是,還可以時時見到推著購物車的年輕主婦,和上了年紀、身穿運動裝的夫婦在散步。在前方是一處隆起的土丘,這時可以看到土丘的上方,還殘留著夕陽的紅色晚霞。
「嗯,我下午還有一個會……2點怎麼樣?」
如果晴子自由了,那我就阿彌陀佛了。因為我想知道,晴子經常去什麼地方,那麼,我就準備出兩、三天的時間,說好了啊!……
那個男子出了剪票口,向西口走去。
那麼,下面還有一個手段。
她像在手提包里找東西的樣子,低著頭走出了咖啡店。她從那個男子的視線相反的方向,拐了個彎,走進了商業街里的商店,她來到了蛋糕店的陳列櫃檯前,就進入了那個男子視線的死角了,這時朔子拿出了那個手機,靠在了通道的牆壁上。
我們都在為下次的見面,能早一點而努力。
兩個人的簡訊,看上去還都有些幼稚;但是,在使用手機這樣的私密通信方式時,恐怕誰也會多少表現出,純情和幼稚的情調,甚至還會使用幼兒的語言。這是朔子從什麼刊物看到的。實際上,在晴菜給自己發送的簡訊里,不也經常充滿了孩子式的撒嬌語言嗎?……所以,從晴菜的簡訊裏面,根本看不出她已經是個主婦了,看上去還是個高中生或者20歲、30歲的獨身姑娘。只有和對方的語言一致了,他們才會有共同的情感交流基礎吧。https://read•99csw•com
對方還是在保持著沉默,但是,朔子似乎已經感覺到了,對方的聲音有些慌亂了,自己的這個「通知」,看來已經觸動了對方緊張的神經。
朔子在下午1點15分左右到達了澀谷。給對方指定的時間是2點,但是,朔子也把自己從百合丘到達澀谷的時間,和等車的時間都計算進去了。
「你打錯了!……」對方回答道,但是沒有馬上掛斷的意思。
在「鰺幸」魚菜館上班的時間里,自己這張圓圓的臉龐、和白皙的肌膚,使得許多客人都說,自己比實際的年齡要小,而且是一副愛嬌的樣子,所以,他們對自己照顧得最多。自己看上去也覺得比已經46歲的年齡,還要小上10歲呢……
4/30,21:37
不過,朔子沒有見到人影。
2點差五分的時候,一名頭戴一頂棒球帽和太陽鏡的男子,推開金屬玻璃旋轉門,走了進來。他站在店堂里駐足觀察了一會兒,然後來到了花店前,一邊向花店裡張望著,一邊不停地變換著姿勢,四下觀察著。他的右手裡,果然拿了本捲成筒狀的周刊雜誌。
因為久違的朋友來了,所以很遣憾,我的心裏沒著沒落的。這次又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和你見不了面了。不過,不管怎麼樣,我都會聽從晴子的安排的。
發送者:望
這家也是兩層的建築,漆黑的石瓦屋頂和白色的牆壁,構成了現代氣息的建築風格。它的旁邊,還帶一座簡易車棚,裏面停著一輛汽車。
朔子來到這棟樓房前,這是一棟有八層的建築,正中間有一扇門。朔子走了進去,看到在二、三層的台階兩側,安著管狀的樓梯扶手。
晴子,我真想早點見到你。
朔子選擇了一個座位,這裏可以全面地觀察到大廈的旋轉門、店堂和花店。椅子稍微向後撤一下,則可以把自己巧妙地隱藏在背影里,從外面就不容易發現自己。
晴子的屍體,被丟進了冰冷的湖水裡,埋葬在黑暗之中。
她坐在了地毯上,把晴菜的那部手機放在了膝上。
「如果媽媽想把晴子的東西,拿回去的話也可以。」朔子認為他實際上,就是在催促自己趕緊離開這裏。朔子回答說「在晴子死後的第一次盂蘭盆節后我就……」她也只能這樣曖昧地回答。
「我在公司里。」
但是,就在這天的夜裡,朔子在睡夢中感覺痛苦異常,便睜開了眼睹。她的全身汗水淋淋,額頭和胸口像火燒一樣,悶熱難忍。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掙扎著量了一下體溫,結果是39.8攝氏度。
看上去他的體形稍微肥胖,肩膀很寬,但是脖子短一些。
從他的裝束上來看,像是一名休息日的公司職員,但是,加上了一頂帽子和太陽鏡。朔子明白,這是他為了掩蔽自己,而進行了偽裝。朔子最想知道的是他的年齡,但逆光的臉,根本就看不清楚。
「你真的是阿望先生嗎?」
耳機里傳來了等候的聲音,朔子的心,卻跳得比那個聲音還要響。她緊緊地把耳朵貼在耳機上,生怕聽漏了聲音。
「那麼。我馬上趕到你的公司去,要不你就把東西。放在傳達室或什麼地方吧!……」
「你現在在什麼地方,給我打電話呢?」
門上掛了一塊寫有「NAGASAWA·統一·保險」的牌子。朔子看不懂這是什麼業務種類,但是,起碼像是一所公司的事務所。
在她平均兩天來一次后,她終於明白了:就是這個地方,可以確定無疑,但是,對方是乘車來的。
橋本站到了,車門打開了。在他出車門的時候,朔子也站了起來,並及時下到了站台上。漫長夏季的傍晚,西邊呈現出夕陽的橙紅色和天藍色的融合色彩。
在電車裡看到的「永澤」的臉和他的眼神,又浮現在了朔子的腦海里。胸中的怒火和憎恨,使朔子感覺渾身都在燃燒。
「您是不是山中先生?」
朔子一邊把臉正過來,一邊抬了抬眉毛,這樣的話,眼瞼就可以向上提一些,而且,眼睛也變得稍微大一些了。接著她又繃緊了嘴,儘可能地把嘴角也向上提,這樣一來,嘴唇就成了月牙形,即使不笑,也會出現一副笑盈盈的效果。
兩聲……四聲……在第五聲的時候,持續音中斷了,馬上就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已經七七四十九天了,可是我覺得:怎麼也不像已經過了三個月的呀!……」
新宿車站太大了,而澀谷車站對於朔子來說,是十分熟悉的地方。這個時候,他們肯定是在一起開車兜風呢,這會兒,他又和晴子在看她喜歡的電影呢。這是從那個叫做「望」的男人的簡訊里知道的。在他們沒有開車的時候,那個「望」就向晴子解釋。
「啊,是山中先生嗎?」
「哎呀,那可不行,實在對不起了。」
他們來到了交叉路口,那個男子穿過了路口后,朝右走去。他就這樣走著,很快就在朔子的視線中消失了。朔子急急忙忙地也穿過了路口,一溜小跑地追了上去。當她再次發現那個男子時,正好他走進前面的一棟樓房裡。
他開始上台階了,左手又伸進了褲子的口袋裡,好像是在考慮什麼似的低著頭,但是腳步更快了。從他的身材來看,像是二、三十歲的樣子。朔子用自己事先準備好的公共交通一卡通,也從剪票口穿了過去。這時,有幾條電車進了東橫線的站台。那個男子站在了開往橫濱方向第二號站台上,上了第三節車廂,朔子則上了第二節車廂。
隨後,她又每天對著鏡子練習發聲。她必須練得十分熟練。在事情發生后的一個半月以來,朔子失去了和人對話的實際感受。7月底的時候,她在西伊豆見到秋元康介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發聲有些遲鈍了。
朔子情不自禁地雙手合十,把這部手機握在手掌里,靜靜地閉上了眼睛,虔誠地祈禱著。
「是啊,不過馬上……」
5/8,17:04
朔子站在了門口,又看到了那個正在上樓梯的男子的背影。於是,她馬上躲在門口的一塊指示牌的陰暗處。
那個男子穿過了JR的電氣火車車站的剪票口,然後去了東橫線的候車大廳。
一般說來,兇手要扔掉手機的時候,自然要看看裏面有什麼東西沒有。於是他只看到:在這部手機裏面,都是死者和家人、朋友的通信和簡訊記錄,而沒有一條晴子和「望」的簡訊記錄九*九*藏*書。那麼,他就會想到,晴子是不是還會有另外一部手機,而「第二部手機」的下落,應當正是他所非常擔心的吧?
進入8月以後,每天都是酷署難熬。
當時朔子踮著腳上了樓梯。在二層的走廊上,共有三、四個房門,其中的一間,就是那個男子進去的房間。那是面朝大街的房間。再向上的樓梯被堵住了,因為再向上走,就是住戶的房間了。
朔子恍惚了,她不希望還回到寂寞的現實中來……
發送者:望
朔子在澀谷車站附近,找出了好幾個她認為他們有可能約會的地點,而且還確定了一個點。
「哎呀,我一直在這兒等著哪!……」對方果然突然生起氣來。
朔子在和這對母女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個男子已經停在一個住戶門口。他從門柱上的報箱里取出報紙,朔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
家裡人?……
「失主呢?……這部手機的失主是誰?」
「啊……這樣吧,田中先生的手裡,拿著一本周刊雜誌可以嗎?然後我向你打招呼。」
過了5分鐘后,朔子又返了回來。那個男子已經進了家,他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他向車站方向走去。朔子在自己剛才穿的淺紫色的T恤衫的外面,又套上了一件米黃色的外衣,尾隨那個男子而去。他進了神奈川車站。他來到了橫濱線的站台。他上了和去橫濱相反的八王子方向的髙速電車。
「也許,那個男子在辦公室處理完事情,應當儘快回家吧……」
「喂喂喂!……」
朔子變成了嚴厲的聲音。對方頓了頓后低聲,答道「嗯」。
自己說出「山中」這兩個字時,故意發的是不常見的漢字的發音。於是,對方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問了一句「什麼」。自己再次對他講了這個兩字的發音后,他馬上說「你打錯了」,而且有點兒生氣的樣子。
時間正好到了2點。
他的臉看不清楚。他頭上戴了一頂帽檐壓得很低的帽子,和一個顏色也很深的太陽鏡,而且。從朔子的方向看。還是逆光的。
不僅母親朔子這樣想,連輝男也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在進入8月的前一天——7月31日,他們決定在板橋區、晴菜婆家附近的菩提寺,舉行一個簡單的法事,然後再把日野晴菜的骨灰,送到溝口家的墓地去。
那個男子看到了站台後,就迅速站了起來,朝門口走去。他正好從朔子的面前通過,這是朔子在最近的地方,看見這個沒有換衣服的男子。他不胖不瘦,身材結實,短平的頭髮很黑,被太陽曬得發黑的圓臉上,一對大眼睛目光炳炯,厚厚的嘴唇,牙齒有些向前突出,而且,還流露出倔強的神色。朔子不禁聯想到,他是個把自己的意願強加給別人的人。這些印象在剛才跟蹤他的時候,朔子的心裏就感覺到了,這會兒不過是更加深了這種感覺。只是年齡看上去,比剛才還要大一些,也許過了40歲吧。
晴菜的事件,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一般是家人開始清理死者遺物的時候了。而且,給對方的印象是,晴菜的「第二部手機」在家人沒有發覺的情況下,當做垃圾處理掉了。朔子希望對方也會這樣認為。
朔子在看到沒有了行人的時候,走近了這戶人家的大門……啊,門柱上掛著一塊寫有「永澤」兩個漢字的姓名牌。這就是剛才那個男子的姓。
但是,對方竟然會有三十多歲的樣子,他的年齡比晴子大了很多!……是的,如果冷靜地想一下,的確有這樣的可能。
是不是他根據夥伴不同,在白天時就不開車來澀谷呢?……
然後,朔子就掛斷了電話。
相反,如果「望」選擇去平時,他不怎麼經常去的偏僻地方,就可以避開熟人的視線。
這個男子站在了開往橫濱、大船方向的1號站台,然後從上衣口袋裡取出了手機。好像他在給什麼人打電話吧,這時電車進站了。於是他一邊收起了手機,一邊上了電車。朔子也緊緊地追著,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跟蹤著。
沐浴在盛夏太陽籠罩下的公園裡,看不見一個人影。朔子來到公園裡的小道旁邊的一座電話亭前,收起了遮陽傘,用手絹擦拭著臉上的汗水。雖然她站穩了,但是,心跳還是十分的劇烈。
「那麼你的名字呢?」
所以,如果僅從這些簡訊的內容上看,這個「望」也還是個年輕的男性。
5/1,23:12
久違的朋友來我家裡了,還打算把家裡人也……
對方是什麼樣的人?……這是朔子最想知道的。
朔子迅速地推開了電話亭的玻璃門。
「什麼?」
「出不來了?」
他下了台階,朝商店排列著的大街走去。他的腳步很快,使朔子覺得他習慣這樣走路,而且,他僅僅有一次向後看了一眼,除此之外,看不出他有什麼戒備的心理。朔子也取出了一把不太顯眼的米黃色的遮陽傘,撐開在頭頂上。
她打開了記錄著「望」的手機號碼的筆記本,裏面夾著一張以前就準備好的電話IP卡。
說完這句話后,朔子強作歡顏般地笑著。她有意表現出明快、親切而又很隨意的口氣……
「啊,那就是網名叫晴子的小姐吧,我好像是在手機里見過這個名宇。」
「喂?……喂喂!……」
「現在就從公司走?」
4/28,22:02
即使逮捕了這個「永澤」,像他那樣強硬的神色,也絕不會承認自己殺害了別人,他還會把晴菜說成是勾引自己的壞女人。
「這個嘛……」
很長時間沒有這麼近地看自己的臉了,看上去鏡子里的自己,彷彿是另外一個人似的,樣子十分地憔悴——原來就鬆弛的眼瞼,現在更加明顯了,眼角和嘴角也出現了幾道細細的皺紋;連額頭的髮際,也可以看見幾縷白髮了,想來是因為在這次事件發生后,自己食欲不振,常常夜不能寐。
這時,一名老師領著一隊幼兒園的兒童走過電話亭,朔子等他們走過了之後,也悄悄地走出了電話亭。她打開遮陽傘,朝著來的路走回去。
但是,他沒有馬上掛斷電話。從常理講,如果聽到對方打錯了電話,並且生氣的話,應當立即掛斷電話才是,但是,對方等了一會兒才掛斷。難道這個「間隔」,正是反映了他具有戒備心理?
4月份里見了三次面。只限於星期六、星期日和節日的約會。從「望」那裡發送來的簡訊,時間都是很晚,也有他說「工作離不開」的時候。
「那麼,你能不能把你的郵箱告訴我?」
朔子在那裡佇立了片刻之後,又下到了街面上。剛才自己觀察事務所的時候,已經消耗了時間了,於是,朔子又來到了快餐小店。
在這樣的考慮中,朔子不覺在心中,又升騰起了怒火和焦躁不安。但是這個「望」有汽車的駕駛執照,那麼,他就不能太年輕了……在黃金周的時候,兩個人好像因為機會不合適而沒有約會。
「啊,知道。」
咖啡店前的通道和商業街連著。朔子用目光掃視了一下,確認自己已經進到了最裡面,而沒有看到手拿周刊雜誌的男子后,她在商業街上轉了一下九-九-藏-書,就進了衛生間。
但是,自己女兒日野晴菜的人生,再也不會回來了。她本應當幸福的生活、生兒育女的生活,被這個男人殘酷地剝奪了!
牆上掛的大圓鍾,指示快到下午2點時,朔子的心跳又加劇了。雖然她的手裡,還在看似悠閑地玩弄著那個「道具」,但是,她已經明顯地感覺到,雙手有些不聽使喚了。幸好附近的客人們,都在埋頭看著自己的文件和材料,並不注意周邊的事情。
發送者:望

04

這個「望」在簡訊里,總是提到「相似」、「相會」的詞句,看上去是故意裝作無意識的樣子,對晴子說的,而晴子沒有保留給這個「望」的回復,也許只是這個「望」單方面發送來的吧,而且幾乎每天晚上都有。
「喂哏?」朔子也這樣說道,然後就沉默下來。
「好,那就下午2點。在澀谷車站南口,有一座澀谷的『南方都市』大廈你知道嗎?」
「真的,我可以一直等。」
一點半的時候,她回到了咖啡店裡,裏面的客人大多是一對對的公司職員。
我們倆的事情,是那樣的相似。我漸漸地喜歡上晴子了。
朔子移動著按鍵,果然在5月1日,夜裡11點12分那個「望」的簡訊,又出現在了顯示屏上。
朔子突然止住了職業的聲音,她的面容又出現了衰弱的表情……
對方沒有回答。朔子也聽不到耳機裏面的任何聲音。
但是,他到底有多大了?……當然,也不能排除他是個19歲以下的未成年人的可能性。
這時候,從遠處傳來了說話的聲音,朔子連忙離開了那裡。她又最後一次看了一眼那個簡易的車棚。裏面車頭向外,停著一輛很新的黑色還是深藍色的汽車。這輛汽車的後部,是寬大的車廂部門,一看就知道是十分適合家庭外出的、旅行兜風車的樣式。但是,朔子同時又吃驚地注意到了一件事:這個男子在事件后換了一輛車!

01

下午5點20分,那家事務所的燈光關閉了。室外還殘留著盛夏的夕照。朔子拿出準備好的意大利麵食,和冰咖啡的代金券,從座位上匆匆站了起來。在服務員來結賬期間,她的目光一直盯著離快餐小店大概有10來米遠的、大廈樓梯口附近。
對方再次沉默了。
朔子又等著時間過了一會兒,在讓他等到2點15分的時候,朔子才站了起來。她手裡拿著那個裝著手機的編織口袋,把咖啡的杯子、和沒有吃的油炸餅放在托盤裡,送回到了服務台。
對不起,4日和5日因為公司有急事,不能去旅行了。這是不能不辦的事情。實在是對不起了。
「看來這個人,也是正常的上班族。」朔子是這樣推測的。
穿過了一所小公園,幾個中學生模樣的少年抱著足球,迎面走了過來。這個男子斜穿過馬路。這兒又有幾個腳上穿著旱冰鞋的孩子們,髙喊著什麼來回滑動著。
他的身高大約有1.7米左右,穿了一件偏藍色的短上衣,裏面是一件條紋的運動衫,腳穿一雙休閑的茶色皮鞋。那頂棒球帽是白、灰色相間的時髦顏色。
「如果你可以通知失主的話,我就把這部手機,直接送到你那裡去。要不然,我還是交給交通警察吧……」

03

「對不起,會議剛要結束,又有客人來了,現在我出不去了。」
這些乘客在每站都有下去的。20分鐘以後,電車到達了町田站,車廂里馬上空了許多。由於那個男子坐了下來,朔子也找了一個他看不見的座位,慢慢地坐了下來。
中黑目、學藝大學、自由丘……電氣火車一一駛過了這些站台。朔子從自己坐的位置上,只能看到那個男子深藍色的褲子、腳和茶色的鞋,以及他的雙手。他的褲子很臟,而且有很多的皺褶,鞋上沾滿了塵土和泥點兒。
東京十分繁華熱鬧的地方,朔子也是非常熟悉的。晴菜在上兩年的短期女子大學時期,女學生宿舍就在世田谷區的赤堤。她畢業以後,就職在武元製藥公司后,住在了惠比寺的公司單身職工公寓式宿舍。朔子曾經幫助她搬過家,後來也來看過她兩、三次。那時她和晴菜一起去買東西的時候,大致都是去的澀谷。自從晴菜在百合丘有了新家后,大多是乘小田的快車線,去新宿購物了。
「啊,這個……要不我回來的時候,把手機交給澀谷車站的交通警察吧,你找他們……」
「噢,別的辟方也行……要不你說地方吧。」
最近的孩子們,特別愛胡亂地折騰惡作劇,有些就是品行非常壞的孩子,有的甚至成了罪犯,這些在日常的報道中,經常可以見到。而且,如果罪犯是個少年的話,就算是殺了人,也只能送到少年院,保護性地監護起來,這和不判刑沒有什麼區別。
然後,朔子就到了服務台,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份油炸酥餅,付了錢之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后,她從布制的手提包里,拿出了帶花邊的「道具」。她一邊在手裡玩弄著,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外面。
「是在澀谷……今天我加班。」
「好吧。」
在明天就結束了。對晴子來說,是個好寂寞的漫長連休啊!……
「謝謝您經常關照她啊!……」那個母親說道,姑娘也笑著向他點著頭。
「啊,可以的……萬一我找不到的話,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利用郵箱聯繫吧!」
「什麼?……」對方微微感到吃驚。
「啊,是田中先生嗎?」朔子用手圍著話簡說道。
那個男子一直上到了二層,然後他向身後看了看,朔子吃了一驚。他摘下了太陽鏡,又稍微向樓梯下面看了一下,就向走廊右側的一扇門走過去,朔子看到那個男子的臉,只是一瞬間的事。在他那張被太陽晒黑的臉上,有一對閃著「賊光」的眼睛。他的嘴唇很厚,面部有一種倔強的神色。
真的不可思議。連我們在孩子的時期,各自做的夢都一樣。世間里有這麼多的人,但是,我們還是相會了。我們肩並肩地走著,親密地交談著。
「要不你工作完了,再給我打電話?」
而這個撿到了手機的人,在第一時間「通知」了自己,這是不是個挽救的機會呢?……
還是那天的聲音。沒有錯!
車廂里的乘客,要比來時多了許多,而且站著的人也多了。朔子進了和那個男子同一節的車廂里,背衝著伸手拉著車廂上方吊環的他。車廂里大多是外出遊玩回來的,家庭主婦和年輕的伴侶。他們喋喋不休地說笑著。對年輕姑娘們的尖笑聲,朔子尤其感覺十分刺耳。
發送者:望
想來這是因為女兒死後,已經將近兩個月了,自己的身心,沒有一刻安寧下來過,特別是看到女兒隱藏的第二部手機后,自己的腦袋裡,整天轉的就是這些簡訊,絕對是由於一直處於緊張和異樣的興奮之中的原因。
「其實我還是想直接還給失主,然後我打開了手機九*九*藏*書,就看到了阿望先生的號碼……」
「那麼,我一會兒去找你吧!……」
剛才聽到的那個男人的聲音,又清晰地在朔子的耳邊響起:「喂喂」的聲音對方出現了兩次。不高也不低,聲音顯得稍微粗一點兒,但是,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也就是一個普通的男性聲音。
晴子,給媽媽力量吧!……
朔子看到女兒手機里的簡訊留言,感到對方是個年輕人,偶然從他那幼嫩的文宇上看,他的年齡也和晴子差不了多少。
那個男子在菊名下了電車。在車站的一側,還有好幾個車站,但是他沒有換乘,徑直走在站台上。他也好像並不是十分注意周圍的情況,於是,朔子也趕快跟了上去。
澀谷車站南口廣場的每個角落,都被盛夏的太陽照射著,所照之處的金屬都熠熠閃著光。從站內一出來,面前就是一排都市銀行的大樓,「南方都市」大廈也在其中,它是一棟十層的大樓,一、二層和地下是商店和快餐店。
4/4/21:21
「喂喂?……」
混蛋,自己終於看見了兇手的臉!……
4月的星期日,從「望」那裡給晴菜發送來了簡訊,好像是他們兩個人,去什麼地方遠足去了。
在這個「望」的簡訊里,說出這些字還是第一次。那麼,「望」到底有什麼樣的家人?
澀谷和新宿的地名,出現過好多次。晴子住在小田快車線附近的地方,也許這個「望」,就住在離晴子不遠的地方吧。
朔子聚精會神地擺著姿勢,不覺「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8月28日星期六,朔子決定實施這個計劃了。好像晴子和那個叫「望」的男人,通常都是在星期六或星期日約會的,所以,對方大概在休息日的時候,比較方便行動吧。
「不!……」對方突然急切地說話了,「我認識失主,還是由我交給她吧!明天我正好有機會見到她。」
他的年齡大概在二十多歲的樣子,不過也許有三十來歲吧。他推開了房門,朔子突然感到了一陣眩暈,幾乎站不住了。朔子終於走到了公共汽車站了,然後一下子就坐在了候車的長凳上,全身就像虛脫了一樣軟弱無力。
晴子就是被那個人類的渣滓、與禽獸無異的30歲男人欺騙殺害的!
於是,朔子指定在那座大廈的一層的花店前見面。在這次朔子發燒之前,她曾經來回走了兩遍,才選定了那個地點。
這時的朔子,已經渾身癱軟無力了,她就勢蹲在了現場,但是時間不多了。
從「望」發出來的簡訊,可以查到他的手機號碼。但是,他也不會輕易地接收陌生的電話吧。
「啊,很是冒昧。剛才我撿到了一個手機,是淺粉色的。不知道是誰掉的,於是我就試著打一下。」
原來以為是個未成年人。如果兇手是少年犯,就算被逮捕了,也不會判多麼重的刑期,甚至很快就會被釋放的。這正是朔子所擔心的。要是兇手已經三十多歲了,朔子就不會有這樣的擔心了。
他通過自動扶梯上到了地面,然後離開了扶梯。他走過了換乘電車的剪票口,來到了橫濱的站台上。
對方終於露餡了,他想儘快取回這部手機,什麼明天他有機會,見到失主……朔子的胸中怒火在燃燒!
在響了三遍后,終於有人來接了。
「是啊!……因為今天我正好有事到那邊去,在路上看到的。是在一個垃圾袋裡,還有女人的內衣、小的盒子、和一些不值錢的破爛混在一起。我還真沒想到會是手機,於是,我就從裏面挑了出來……」
標題:今天真的好高興
但是,另外的一種憤怒,又從她的心底里沖了出來。難道是他嗎!連自己也被他騙了……
「……」對方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晚安,晴子
玩得太高興了。心情愉快地走在綠色的草叢中,我們有許多許多的話說。
朔子認為:自己的推測大致是對的。但是,這個「望」到底是什麼人,僅從手機上留下的這些內容,是無法得到具體線索的。
廣播報站說,再過10分鐘就到橋本站了。
「那得到幾點?」
不久,朔子就感覺到,自己已經基本恢復正常了。
「要是知道了失主是誰的話……」朔子緊張得聲音已經嘶啞了。
「這個……我得帶著客人去參觀一下……」朔子上次流露過,自己是從事房地產業的。
「對不起!……」
大體上一直是兩個人的簡訊往來,尤其是看不出這個「望」任何的私人事情。朔子認為,這個男人在刻意地迴避這一點。
電車裡只有六、七成的乘客。這時的時間已經是下午3點15分了。這次朔子在那個男子的同一側、間隔著五、六個人的地方坐了下來。第二站是「東神奈川」。有許多人站了起來,那個男子也下了車。從站台上可以看到樓群,廣播里還傳來了提示:在這裏還可以換乘其他的電車。
「混蛋,我不也是同樣被他剝奪了幸福的生活嗎!……」朔子如此自想著。
當朔子走到第二和第三節車廂的連接處時,就看到了那個頭戴棒球帽的男子,坐在了三人座的座位上。朔子馬上站住了腳,幸好對方根本沒有朝這邊看。於是,朔子又返回了第二節車廂,在通道的一側坐了下來。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那個男子的褲子和腳。車廂里坐了大約七成的乘客。不一會兒,發車的鈴聲就響了。
對方說的一點兒也沒有錯,因此,朔子感到了胸口,發出一陣劇烈的衝擊。
兒童時代、在學校上學,晴子興高采烈的樣子,真讓我吃驚,而我也回憶起我以前的事情。我當了藥劑師,就不必擔心生活,雙親也不會經常操心了。
「我應當交給附近的交通警察,但是,正好警察沒有在……」
對,就是像帶自己去桂山湖的警察說的那樣:「聽說過去死在這個湖裡的人,都沒有浮上來過。」
4/23,21:51
「是啊!……」
晴菜的簡訊是從5月8日星期六下午,開始把每天的簡訊保存起來的。包括特別值得關注的內容,比方說6月20日10點41分,「晴子快點」的最後的簡訊,一共有100來條。
她下到街面上以後,這才注意到這家事務,裏面所還亮著燈光。一、二層的辦公室都沒有亮燈,所以十分醒目。
後來,每天都是持續的高燒和劇烈的頭痛。我是不是真的病倒了?在溝口輝男的勸說下,朔子在第四天的時候,去附近的一家診所看了大夫。但是大夫說她不是感冒,而是太疲倦所致。
如果是休息日,那個男子是從自己家裡來到澀谷,還是他回到他的家,朔子認為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但是,她並不想貿然闖進這個,自己還不能肯定的「事務所」里。
但是,這次朔子沉默了,她想讓對方感覺,自己不太願意,直接給他的樣子。
這天的上午11點,朔子走進了卧室,拉上了帶花邊的窗帘,但是室內還是十分明亮的。
「啊,也許有個最簡單的辦法……」
朔子做出了有些著急的樣子。
7月30日,朔子從西伊豆,又回到了百合丘的公寓,因為女婿溝口輝男說,要儘快把晴菜的骨灰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