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直江不答，又看起書來。若是他不願意就絕對不回答。倫子知道直江的這種性格，就不再追問，站了起來。
直江同倫子結合時，她已經不是處|女了。3年前，她剛從護士學校畢業，就被一個大她5歲的男人奪走了貞操。那人是貿易公司的職員，常到醫院來探望病人，後來兩人相識了。關係持續半年後，因那人調到仙台工作而中斷交往。好像男子一開始就抱著玩弄女人的態度，所以倫子發誓再也不跟男人發|生|關|系了。然而，時至今日，她卻盯住直江放不開手。
直江並不回答，他關上陽台的玻璃門，坐到寫字檯前。
「你別急，我自己脫。」
「什麼？」
這裏也擠滿了年輕女子，倫子在靠近電梯口的櫃檯前試穿了三次，終於買了一雙高統靴。這雙黑色頂膝高統靴同她的迷你裙頗為相稱。倫子請售貨員把她買鞋之前穿的高跟鞋裝進盒子里，然後裝入購物袋出了商店。
咖啡館的店名叫「鳳凰」。
直江眼盯書本回答。倫子倒掉剛才泡在茶壺的溫開水加進熱開水。
「這樣的手術您為什麼要做呢？」
直江的公寓在池尻。
這陣子，直江的求愛方式同以前有了變化，似乎有些唐突和粗暴，而且，有意做出使倫子難堪、羞愧的事來，從而獲得滿足。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虐待。
倫子用吸塵器從沙發底下到床邊仔細地吸了一遍。雖說每周兩次由鐘點工給清掃，但那種工作最易敷衍了事，地毯的邊邊角角仍然留有餘塵。
「一個女人？」
「她也問了阿薰，可阿薰姑娘上了她的圈套，如實交待了。」
直江的公寓住房有一間20平方米的西式房間、一間16平方米的和式房間和8平方米的廚房，即一般所說的二室一廚。它位於車流量很大的玉川路上的小衚衕里，是個鬧中取靜的地方。
倫子著重說了「我們」二字。
倫子的面孔冷峻，單眼皮，細長身材，有著一雙勻稱的腿，她覺得自己穿上中長裙一定很美，然而，這裙子過於費錢，再說從事護士這種職業，穿它也顯得太奢華。倫子在女九-九-藏-書子服裝專櫃前徘徊不定，最後，拿定主意不去買它，便朝二樓鞋類專櫃去了。
倫子拿著茶壺，背後拉鏈已被拽開，露出了白襯裙和肩帶。
不把眼前的家什搞整潔就不舒心的倫子每次到直江的房間來都想為他打掃。
在通明的燈光中，她感到羞愧與屈辱，然而，其結果卻是情慾頓起，燃燒起來，忘記了一切。事後回想時，當時她發出過呻|吟聲以及咬他肩頭的蠢事也都記不太清了，只有一種悠悠乎乎甜美的感覺。
「我不是為了要錢。」
「好啦好啦，你今晚還有什麼事嗎？」
倫子的故鄉是新瀉縣，在那讀完高中后，聽從同學的勸告，考進了東京公立醫院直屬高等護士學校。因此，她的肌膚有著北方人特有的白皙。她當屬苗條身材，穿上衣服顯得更瘦，但其裸體卻想不到這麼豐|滿。
「她問：『昨天值夜班時您喝了酒沒有？』」
直江的出現，是在並排三雙高統靴走過之後。他仍舊不講遲到理由，剛一坐下便解開了大衣紐扣。
直江終於把眼睛從書本上移開了。雖然反應輕微，倫子總算把他的注意力引了過來。
「宿舍便宜，又很方便，就是各種閑話太討厭。」
她手托發卡向陽台那邊偷看了一眼，直江正背朝這面抽煙。
掃完地，擦完了桌子，倫子前來整理床鋪。床上被剛才踢踏得亂七八糟。她把褥子鋪平，擺好枕頭，鋪上床單。
車站前的電光鍾正指著6點15分。跟直江的約會時間為6點30分，還有15分鐘的時間，於是，她穿過交叉路口，漫步在人行道上。她一邊觀看路旁的商店櫥窗，一邊登上道玄坂的坡道，中途鑽進了一家咖啡館里。
已是6點25分，同料想的一樣，直江還沒有到。迄今有過幾次約會，直江沒有一次是提前來的，不是晚到就是按時到。倫子對此也已習慣了。
直江的做法是：全部佔有加以明顯的殘虐。從倫子方面說，有種既被佔有又被窺視的恐懼。儘管她曾經產生過厭惡的感覺，但最近對這種做法反而覺得很滿足。她一方read.99csw.com面覺得害羞而另一方面也因此欲|火中燒，在不知不覺中漸漸地習慣了直江的這種做法。
直江用下巴指了指玻璃窗的對面。
「不單是『是嗎』就算了。護士長要把這些事全告訴給院長和夫人的呀！」倫子雖然皺著眉頭說，但聲音里卻流露著愉快，「好像把我們的事全說了。」
潔白的軀體中有一部分帶有暗淡的陰影，漸漸地，她的身子冒汗了，興奮得紅潤了。倫子似乎覺得直江在偷看她，偶爾也因在愛撫中覺察到直江的視線而慌亂，驚訝之餘甚至想跳起來，但是，也就是這時，直江的細長身體卻有一股意想不到的力氣緊緊壓住她，想躲也躲不掉，身體被壓得動彈不得。
完事以後的蘇醒，倫子卻比直江晚得多了。當她覺得腹側一陣小小的痙攣平靜時，才慢慢睜開了眼。
「是啊，他說做這種手術就等於加速老人死亡。」
「上池尻去怎樣？」
從兩脅到前胸一直到腰部，兩側緊繃的部分不甚白皙，略呈暗淡，這裏便是她稚嫩的殘存部分。
上身長的日本人穿這種裙子很不適宜，而且還要多費布料錢。
「請等一等！」
「……」
女侍來到，把咖啡放在直江面前後就走了。
「她們不會到這兒來吧？」
她展平皺褶，將床單塞入枕頭底下時，弄掉了一隻發卡。倫子把它拾起來，托在掌心裏端詳。發卡呈黑色，U字型。同倫子所戴的略帶綠色的髮夾大不相同。她從不使用U字型發卡。
那天晚上的程序也同往常一樣。
「做點什麼吃的嗎？」
直江毫不理睬，立刻把連衣裙扯向腳下，隨後抱起只穿著襯裙和三角褲叉的倫子走向床鋪。
「太亮了，關燈！」
直江一邊噴吐著煙霧一邊冷冷地笑了。
一如往常，風流事一結束，直江歷來是像換了一張臉似的，倫子為此而生氣。於是，她提出了一個讓直江感興趣的話題。
「嗯。」
「是嗎？」
直江光著身子披上深藍色棉睡衣下了床。
「好餓！」
「同宇野薰在一起。」
倫子穿好衣服從浴室里出來時，直江rｅad.９９cｓw.ｃom正躺在床上看著外文書籍。
「再給我倒杯茶好嗎？」
倫子雖說是個護士，可她始終沒離開過外科，見過很多醫師做手術，像直江這樣超群的醫術她一眼便看出來了。儘管他的言語不多，但他對患者的問話以及回答問題等都是準確利索的。拋開直江曾是大學醫院講師的經歷不談，近來患者也對他有了新的評價。
然而，當事後加以回憶時，倫子自己都感到臉紅。她認為當時直江的冰冷目光跟做手術時那種專註神態毫無二致。
倫子站在水槽邊為他洗凈用過的餐具，直江依然看著書。
「嗯。」
「我沒關係。」
「喝杯茶嗎？」
倫子同直江發生肉體關係是在初次約會的當天。他們在咖啡館相會，去小飯館吃飯，然後，被直江帶到了旅館里。從表面看是被直江引誘的，強迫的，但實際上，這一切都是倫子促成、安排的。直江只不過是藉著倫子鋪好了的軌道，做出主動追求的樣子而已。
廚房裡炊事用具一應俱全，但直江總在外面用餐，自己從不做飯。西式房間里鋪著地毯，角落裡放著寫字檯，靠牆一面有一組沙發，另一面放張床。因始終開著空調，所以何時進來都不覺得冷。
「並不太臟。」
「讓他們說去唄！」
倫子看了看手錶，已是6點35分了。她坐的包廂緊靠大路邊，從玻璃窗下沿只能看到來往行人的足部，有高跟鞋、淺口鞋、高統靴，偶爾也有超長裙閃過，也有停住腳步折回去的。
「我說不太清楚，但我沒聞出他喝了酒。」
直江顯得不耐煩，抬頭看了倫子一眼。
然而，儘管直江有一流的技藝，可不知為什麼總給人以自暴自棄的感覺。雖然他對患者極為關心，可另一方面又很粗暴。他的冰冷態度使倫子惴惴不安，並且難以忘懷。
倫子亮出發卡，放在寫字檯上，直江掃了一眼，立刻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
「但是……」
「還在考慮，並沒定下來。」
「聽說內科河原醫師也認為這事蹊蹺。」
「聽說要給石倉老爺子動手術，是真的嗎？」
「她一個九九藏書人？」
「定下來就告訴我，缺錢我拿。」
一人獨居的直江已同鐘點工訂了一份每周為他清掃兩次的合同。因為他每天只在夜間回來睡覺，每周清掃兩次倒也不顯得太臟。只是因為喝酒喝咖啡后，有許多臟杯子積存了下來。
「不行！雖然沒有垃圾，可有灰塵啊。」
「太麻煩，打電話要些壽司吧。」
倫子看著直江眼睛輕輕點了點頭。直江沒喝咖啡，拿起賬單朝收款處走去。
「請站起來一下！」
「護士長最近一個時期極力打聽我們的事。」
「蹊蹺？」
「掉在床頭上了。」
進了房間，直江把晚報的大字標題掃了一眼后，走過來摟住了倫子。
他看書，我洗碗，倫子對於這一情景感到十分舒暢。洗完餐具，擦凈了水槽，倫子又操起吸塵器。
「我說，這裡有人來過？」
「你說有事，是什麼事？」
直江彷彿無所謂似的叼起一支煙，倫子看到后當即划根火柴給他點著了。
「剛才在街上碰到了護士長。」
10月份少見的風和日麗的一天。傍晚5點下了班，倫子乘公共汽車來到澀谷車站，隨後走進百貨商店逛了一圈。聽說今年流行長裙，但目前穿中長裙和超長裙的人還不算多。
倫子到門廳里打完了電話，回來時直江仍在看書。
倫子正在廚房水槽邊沏茶。
「那玩藝兒可以待會兒喝！」
「小橋醫師聽說要動手術，氣得直跺腳。」
倫子說這話時，眼神微微下移。
倫子同直江兩個人第一次單獨會面，是直江到東方醫院來工作一個月以後的8月末，地點也是在這裏。
倫子慌忙搖頭。
直江左手摟緊倫子的腰，右手拽開她連衣裙背後的拉鏈。
倫子不由分說給吸塵器通了電，直江只得慢吞吞地站起來走到陽台上。從打開的玻璃門口傳來了夜晚街道上的嘈雜聲。
簡直是悠然乘興走到了一起，而且其興緻表現也美妙得令人目瞪口呆。一句話，因為倫子喜歡，誰也阻擋不了。她自身好像識到了結合后的事情有多麼嚴重，所以在結合的過程中極為自然，沒有抵抗的感覺。
「昨天下夜班回到宿rｅａd•９9ｃｓw.coｍ舍時，她到我房間來打聽您的事。」
「從前我也想過，是否從宿舍里搬出來。」
「不要緊，她們已經走過去了。」
直江給她的第一印象是生硬而冷淡。不論對患者對護士只說必要的最小限度的話。那種生硬有時也被人看成是不親切。偶爾在護士們中間也聽到一些壞話，如：他是從大學醫院來的，驕傲自大，目中無人。護士長關口鶴代等人到今天也仍然持有這種看法。起初，倫子也這麼認為，沒有接近他。可是，在第一周給直江當了一次闌尾炎手術助手以後，簡直被他的高超技藝驚呆了。
直江默默地從大衣口袋裡掏出香煙來點著火。
直江在一旁背對她看著晚報。
「您認為可以的話……」
倫子忽地起身下了床，慌忙拿起拋在床頭和地板上的內衣走進浴室。她的整個身體仍然像駕雲一樣飄忽不定。她對自己近期感覺亢進感到羞臊，不過，她冷峻的單眼皮此時在鏡中卻顯得溫柔了。
「嗯，等一等嘛！」
直江不做回答，向送來冰水的女侍要了咖啡。
摘除闌尾這種小手術，凡是外科醫生都能做。曾經在大學醫院里當過講師的醫生能做這種小手術毫不足怪。然而，直江的手術不單單表現在刀口小和手頭麻利方面，他手上的動作，器械的操作，沒有一絲多餘和猶豫。細長的手指就像經過計算的機器，一下子就能準確地捉住要害。
「有隻發卡。」
倫子極力抑制住感情問。
倫子說完便到水槽邊去了。直江什麼也沒回答，等倫子拿茶壺返回來時，發卡仍在桌上放著，直江仍埋頭看書。
「你怎麼回答的？」
「我想租一間離醫院不太遠的小房間住。」
倫子蜷曲著身子懇求說。直江並不停手，他決不會因她懇求就聽從，這一點倫子知道得最清楚，但她仍要懇求。
「沒有什麼事。」
每次都是她先來到約會地點等待，儘管滿腹委屈，也毫無辦法。
今天也同樣，當他把倫子抱到床上后，讓她仰面躺下，兩手上舉，然後從下身扒光她的衣服。
「什麼時候？」
「明天請把床單交出去洗，還有毛巾被和枕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