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醫療費究竟由誰來支付呢？」

「然而，這裡是醫院，是讓那些身體不好的人來住的地方。至少也是讓那些必須休養的人住的地方……」

「可是……」

「難道外科醫生就該給人增添毫無意義的傷疤嗎？」

「因為是交通事故，一定數額的資金要由汽車保險理賠。」

直江來到病房時，由藏在護理人員的幫助下剛剛換完了睡衣。

腹帶之下有一條直線切口，那是縱向20厘米的刀口，直江接過鑷子夾起消毒棉擦拭那裡，由藏閉起眼，任憑大夫處理。紗布換完后，由藏說：「多虧您，這一帶堵悶著的地方好像都摘除了。」

倫子已經拿著聽診器站在門口等他了。直江站起來，朝走廊走去。

僅只他們兩人在一起的夜晚，雖然有過難以用語言描述的偷情，一旦到了醫院，倫子就像判若兩人似的一本正經。「石倉老人正在等您。」

「我怎麼覺得沒曾聽說過呢？」

小橋的表情多少有些倔犟了。

倫子超前直江一步焦急地邁著步子。走出休息室向右拐，再往前走30米便是樓梯口。往九*九*藏*書樓上走時，倫子說：「請您不要做那種被人恥笑的事！」

二人已經來到一樓，樓梯口旁邊的候診室里已經有20人左右在候診了。

「不管怎麼說，讓這種人住院也太過分了。」

「話雖這麼說，連那種人都讓住院的話，任何人都可住院了。」小橋斜眼看了一下等在那裡的護士，又嘮叨起來，「況且，還給他們注射那些並無明顯效果的針劑……」

「是的。」

「怎麼？小橋君沒有查房嗎？」

「謝謝！」老人又雙手合十，並向旁邊的兒媳說。

「對我？」

「明天起給全粥。」

「胃沒有啦，可肚子卻餓得厲害，還得過幾天才能喝米粥？」

直江向倫子作了輸液指示後走出病房。小橋又從後面追來問道：「還有一件事想問您，304號病房住進了兩位震顫症患者，對吧？」

「不管花多少錢，本人是一分也不掏了？」

「也許有這個原因吧。」

「護士長可以隨意發出這種指示嗎？」

小橋坐到椅子上，掏出煙捲來。

「像這種事在大學醫院里讓人難ｒead.99ｃｓｗ.ｃom以啟齒，太荒唐了。」

「可讓不讓住院，到任何時候都應該由醫生來決定呀！」

「哎呀，大夫，我等您很久啦。」

「那是誰呢？」

「這不是他本人很希望住院嗎？」

「這裏不是大學也不是公立醫院。」

「這些事能與住院有什麼關係？」

「可能由於那個司機住在集體宿舍，而那個公務員又已經55歲，接近退休年齡的緣故吧。」

「那藥劑和針劑是我讓用的。」

石倉由藏的病房在四樓東側。

「大概是這樣。」

「這種做法不好。不過，這也許是院長的命令呢？」

「被恥笑？」

由藏兩手合十做了個下拜的姿勢。

是誰告訴她了呢？看來閑人似乎太多了。

倫子語調冷冷地把石倉由藏的病歷卡遞到直江面前。體溫37.1度，脈搏70，幾乎恢復到了正常。

接受了開腹、縫合等虛假手術的石倉由藏，在第三天就恢復到能靠著椅背坐住了。

「不，不是我。」

「也許沒有，但也許有。」

「因此，護士長就拚命勸他們住院嘍！」

「知九-九-藏-書道了。」

「兩位患者？」

「當然不是決定性的理由。但是，也許能成為他們想住院的部分理由。」

「同夫人一起在醫院里喝酒……」

「我怎麼也聽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人說他想吃水果。」

「同樣是休息，一個人在公寓宿舍里就不如在醫院里痛快，那位公務員也許是有些累了，因為他已年老。」

「因此，您才這麼做？」

「這些就是住院理由嗎？」

「那就給他削點蘋果吃。」

因為只切開了皮膚，根本沒有觸及內臟，所以恢復得特別快。然而，從「胃切除」后的表面結果看來，恢復有些過於快了。

倫子背對著他，也掩蓋不住內心的憤怒。

「好啦，好啦！」直江拿起最上面的一張病歷卡向護士說：「給我叫人！」

「他正在查房。」

「對不起！」

「今天還給他輸液嗎？」

小橋不再說話了。

「您倒是快點兒呀！」

「昨天晚上。」

直江把聽診器貼在他的前胸，診了脈，走出房間。

「小橋醫師對您說的話您不記得了？」

「多虧您，我好多啦。」

「hｔtｐs://ｒｅaｄ•９９cｓw.ｃom怎麼樣啊？」

「跟那麼個老太婆……大家都議論著。」

小橋表情生硬低頭施禮。

「聽小橋醫師說只有石倉老人的查房工作他不做。這事他說已經對您講過了。」

「喂，你問問那個事！」

「根據保險的規定，肇事者也不掏錢。」

當直江回到休息室時，先一步回來的小橋走過來說：「關於石倉老人的事……」

直江眼神將從病歷卡上抬起來，環視了一下護士辦公室。忙得不可開交的護士當中單單不見高木亞紀子。

「這些天來病房空得很，因此，也許院長對護士長說了讓那些能住院的患者都住院。」

「那太好了。」

早晨，直江在醫務部里換上了隔離式白衣，來到護士辦公室，倫子馬上走過來問好：「早上好！」

「但畢竟是醫院哪！」小橋在樓梯拐角處沉默了一下，接著又說，「我說這話好像是不自量力，根據我的診察，兩個人只是在動轉脖子時，頸項根部略有疼痛，並沒有肩、臂神經癥狀。從x光照片上看，那個公務員有明顯的骨質老化現象，沒有特殊異常處。不用說住院，我看連https://read.99csw.com休息都無必要。」

「啊？」

「沒有。」

「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做好啦。」

這時從樓下走上來一個患者，倫子默不作聲了。讓過之後，直江說：「我不明白。」

倫子為老人解開剛剛換上的睡衣前襟、腹帶。

「沒有大病的人為什麼要住院？」

「那兩個人住院后，靜養一下有什麼錯？」

小橋的聲音過於激動，上樓去的人禁不住回過頭來看他們兩人。

「是不是護士長？」

他們兩人沒乘電梯，而是順樓梯下樓了。

「再請他幫一天嘛，小橋君在哪？」

「一人是公務員，一人是司機。他們是您安排住院的嗎？」

「早上好！」挂號室的護士和辦事員們依次向二人問好。二人通過那裡走進診察室。桌子上已經放有十多張病歷卡了。

「我想了很多，但總認為對這種病人若無其事地說謊，實在不忍心，而且，為了讓他相信謊言又動手術……本來外科醫生是不該做這種沒有意義的手術的……」

「難道大學里就沒有荒唐事？」

「藥品是否奏效姑且不論，按醫院規定必須如此。倘不如此，光靠診斷費醫院是賺不了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