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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墳

孤墳

「宋院長。」葉嘉先向他打招呼。王晴因為上午看到的那一幕而有些尷尬,只是點頭示意了一下。
「那可能是個誤會吧……雖然秦姐看上去很可怕,但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啊。」
「很簡單,現場的房門只有門的右側和底部貼了一層膠帶,兩根膠帶的長度之和偏偏等於罐子高度的總和。」赫子飛咽了咽口水繼續說,「儲藏室的門是向外側開啟的,所以只要先將膠帶的一半從內側貼在門框上,用某樣東西抵在膠帶的背面,讓膠帶的另半邊稍稍停留在門被關閉時的位置,布置好一切后兇手走出房間,再用力關上房門,膠帶密室就形成了。兇手就是把八寶粥罐子一罐罐疊起來,疊到和門框的高度一致,緊挨在門框的後面抵著膠帶。在門關上的瞬間,門和罐子就會把另半邊膠帶牢牢夾在中間,使膠帶緊貼在門上,而罐子最終也會因為門的撞擊力全部倒在房間里。門底部的那層膠帶也是相同的原理,先將膠帶的一半貼在地板上,將另一半膠帶折得垂直於地面,把罐子橫在地上抵著膠帶,關門的瞬間,膠帶的上半部分就會牢牢貼緊門的底部,而罐子也會滾離門邊。」
赫子飛喝了幾口快冷掉的巧克力,繼續說:「案發現場在養老院的地下儲藏室,兇手認識秦雅凡,又知道老人被虐事件的內幕,這個兇手多半是和養老院相關的內部人員。
「我想當時兇手手邊沒有合適的工具,日光燈又在天花板上,不容易夠著。」赫子飛解釋道,「當兇手在儲藏室里找到膠帶和剪刀后,就萌生了布置成膠帶密室的想法,一來掩蓋油漆擦痕,二來遮住光線,三來膠帶這樣道具順理成章地與張秀娣的受虐事件聯繫起來,成功轉移警方視線,一舉三得。
「是啊是啊,他們是像孩子一樣,成天跟他們待在一起,感覺心靈上好放鬆。」
三天後,宋逸以故意殺人罪和欺詐罪被警方批捕。據說,宋逸是在處理秦雅凡的外衣時,被某地的監控探頭拍了下來,成了警方破案的依據。警方最終輕而易舉逮到了真兇。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最終,宋逸對自己的殺人和欺詐行為供認不諱。他殺害秦雅凡的動機和赫子飛推斷的無多大出入。而養老院院長宋俊哲也因欺詐罪被警方控制,慈音養老院被政府取締,所有的老人都被轉移到另一家由政府監管的養老院內。就和大多數故事的結局一樣,所有的壞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院長的弟弟?」王晴望了眼坐在院長邊上的男人,那男的高高瘦瘦,梳了個大背頭,一臉的精明相,完全看不出和院長是兄弟關係。
「那你又怎麼肯定我約的人是你呢?」
這是一段護理長秦雅凡虐待老人的視頻,而那位被虐的老人無疑就是張秀娣。
護理長秦雅凡等於是王晴和葉嘉的直屬上司,兩人的工作都是由她來安排。護理長離開后,葉嘉朝王晴吐了吐舌頭,隨後兩人忙起各自的事。
這真是一家既存在虐待行為又充滿欺詐犯罪的養老院嗎?回到家之後,這個問題始終徘徊在王晴腦中,她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卻怎麼也無法萌生睡意。
剛一上樓,葉嘉就被秦雅凡叫去忙別的事情,王晴只得一個人去季老伯那。穿過寬敞的室外操場,王晴來到一片草坪,季老伯正坐在那裡的長椅上曬太陽。
「那麼我問你,這樣的事情,在這家養老院是不是經常發生?」
「咦,院長的弟弟也在啊……」葉嘉指著另外一個男人說。
「怎麼做到的?」王晴圓睜著雙眼,目光中透射出期待。
「嗯,謝謝。」秦雅凡接過紙巾包,拆開摺疊式塑料包裝,取出兩張紙巾抹了抹剛吃過肉包子的嘴。
宋逸進入養老院,獨自在財務室工作
「季伯伯。」王晴走過去,坐在了季老伯的邊上,「這幾天身體怎麼樣啊?」
半小時后,葉嘉和其他護工也來了,他們首先要去地下儲藏室把那幾箱八寶粥拿出來。葉嘉拿著從院長那借來的鑰匙,跟王晴與兩位男護工走下通往地下一層的樓梯。地下一層天花板上的電燈果然都換過了,但走廊依舊顯得有些陰暗。來到儲藏室門口,王晴發現木門被重新漆過,紅色油漆讓門板顯得更有光澤。葉嘉將鑰匙插|進門上的鎖孔,將鎖打開,她拉動門把,門卻打不開,彷彿有一股力道從里側拽著這扇門。
聽完赫子飛的推論,王晴有所同感,但令她震驚的是,赫子飛的推理過程竟如此細緻,幾乎完美地還原出事件真相。她由衷覺得眼前這個物理講師的確不簡單。「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我想不通的是,宋逸為什麼要殺死秦雅凡呢?他倆好像沒什麼過節吧。」王晴打算打破沙鍋問到底。
「你不明白小阿妹……」老人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我跟你說件事,你先別說出去。」
這時,護理長推開門走進辦公室,她看見王晴和葉嘉兩人正有說有笑,臉上立即擺出嚴肅的表情:
然而,拒絕相親的後果可想而知,無論吃飯、看電視、閑聊,只要是待在家裡的時間,父母就不會放過機會,他們會對孩子輪番轟炸,無休止地做思想工作。王晴的父母也不例外,母親喋喋不休,父親時不時談點人生大道理,簡直把王晴攪得煩上加煩。最後,她終於拗不過父母的逼迫,只得極不情願地答應先和對方見一面。這就是現在許多人出來相親的真正原因——應付自己的父母。
「原來這些是給您的啊。」王晴指著桌上的東西說。
「哦哦,您好,院長這個時間一般會在辦公室,您直接上樓找他吧。」王晴向她說明。原來這位就是院長夫人,王晴想起葉嘉曾形容她「看上去好老」,現在看來的確名副其實。
就在去海底撈的途中,兩人經過一家沿街的咖啡館,眼尖的王晴忽然透過玻璃瞥見馮陽的身影,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喝著飲料,而他的對面坐著另外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是慈音養老院的宋院長。
相親回來的當天,王晴就寫了一份揭發材料,將養老院欺詐孤老的黑幕和護理長秦雅凡的虐待行徑一併記錄到材料內。第二天,她帶著這份材料和手機里的虐待視頻來到警局,將兩樣東西交給了公安機關。
王晴沒有拒絕,她再次飲了口咖啡,先在腦中回顧了一遍案發前後的整個過程,隨即巨細靡遺地把自己從第一天去養老院面試到秦雅凡被害的完整經過敘述了一遍。對面的赫子飛入神地聽著,時不時在記事本上做著筆記,期間偶爾打斷幾次追問細節。王晴同時還拿出之前用手機偷|拍的現場照片,讓赫子飛一一查看。誰也沒有想到,第一次相親見面的兩個人,居然會以謀殺案為話題,還聊得如此津津有味。
王晴現在的腦子很亂,她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家表面祥和的養老院內會有虐待老人的事情發生,她想要弄清真相。雖然剛才答應了季老伯把這事交給自己,但現在王晴的心中和季老伯一樣迷茫,她不知道該如何弄清事實。
19:45
「啊!」葉嘉看到屋內的景象,忍不住叫出了聲。王晴也捂住口鼻,臉上露出無法忍受的表情。
「你是說推理小說里的膠帶密室?」赫子飛立即露出興奮的神情。
王晴如同傾訴般將自己對謀殺案的疑惑一股腦吐露給赫子飛,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信賴這個才剛見面的男人,只是隱約覺得,這個男人身上似乎有一種能夠解開任何謎團的氣魄。
儲藏室內,一具已經開始腐敗的女屍佔據了很大的面積。屍體弓著身子側卧在地上,雙手和雙腳被深色膠帶緊緊捆住,嘴上也被貼了一張寬大的膠布。

03

第二天,王晴一大清早就來到了慈音養老院,因為這天是重陽節,養老院有活動,所以一天都會比較繁忙。王晴走進護工辦公室,秦雅凡還沒有來,說起來,自秦雅凡請假那天起已經第三天了,她始終沒有出現過,究竟因為什麼事要一連請三天假呢?王晴有些不解,按理說今天一早秦雅凡就會過來,還有很多工作等著她安排。
慈音養老院的門口停滿了頂燈閃爍的警車,原本歡鬧的重陽節活動現在卻被警察忙碌的兇案調查工作所代替。發現屍體的王晴一行人被帶到養老院內的接待室一一接受問訊。負責這起案件的,是區刑偵支隊的葉易思警官,他是位看上去正義凜然的男青年。王晴後來才知道,這位葉警官竟然是葉嘉的堂哥。
「什麼目的啊?」王晴仍舊一臉困惑。
「我們繼續,剛才也說了,無論是遮蓋油漆也好,遮蔽光線也好,兇手就是要想方設法隱瞞案發時間。根據先前的推理,案發時間在8點到9點間,同時也在停電的8點40分之後。這兩個時間段的交集——8點40分至9點,兇手正是在這二十分鐘內殺死被害者的。」
「是新的,一張也沒用過,後來她拿了兩張擦嘴。」
「怎麼會……」王晴有些無法接受。她再次望向放著鮮花的地面,淡淡的血跡還沒有完全清理乾淨,它就像一片無法消散的烏雲,將這座養老院籠罩在陰霾中。
「原來如此……他們在這裏幹什麼呢?」只見那個宋逸一邊做著誇張的手勢一邊對著馮陽高談闊論著什麼。
老人出現身影活動
離開養老院的時候,王晴還在門口遇見了馮陽,他手中拎著一袋水果,說是聽說季老伯昨晚情緒不太穩定,所以大清早過來看看他。王晴很是清楚馮陽心裏在打什麼鬼主意,便沒有和他多說話。回到家的王晴立刻撲倒在軟綿綿的床上,她現在什麼都不想想,只求徹徹底底睡上一覺。
秦雅凡打開儲藏室的門,然後離開養老院
「嗯,加油,用心做,這裏很多老人都很喜歡你的。」院長笑眯眯地說,他臉上的橫肉都擠在了一塊兒。
「哦,這樣啊……」王晴發現養老院任何雞毛蒜皮的小事葉嘉都知道,「嗯?今天秦姐沒來?」王晴環顧了一下辦公室,卻沒發現秦雅凡的身影。
難道秦雅凡還沒走?王晴抱著疑惑望向房門。然而門口出現的卻是一個陌生女人。這是一個中年女子,她身著一件與這個季節不是很搭的漆皮大衣,左手拎著一隻奶黃色皮包,一頭誇張的捲髮,長臉,寬鼻,臉上雖然塗了濃妝,但依舊無法遮蓋面容九九藏書被歲月侵襲過的痕迹,眼角淡淡的魚尾紋還依稀可見,下身的黑絲|襪和黑色高跟鞋在她身上完全發揮不出應有的女性魅力。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是王小姐?」冷場了半天,還是王晴首先開口。
「有的。」王晴從口袋裡取出一包未拆封的紙巾,遞給秦雅凡。
「小葉,你去食品公司訂購五箱八寶粥,下周重陽節要搞活動。」護理長給葉嘉下完指示,又把臉轉向王晴,「王晴,你去買點水果和補品,等會兒拿到我那兒去。」
王晴把發現屍體的經過如實告訴了調查人員,同時,在猶豫之下,她並沒有把前一天晚上收到的虐待視頻交給警方。死者秦雅凡的手腳被膠帶緊緊捆綁,這和視頻中張秀娣老人的被虐場景如出一轍,王晴認為這不是單純的巧合。雖然王晴表面多愁善感,但遇到關鍵問題時,她總能保持冷靜,判斷力也異於常人,有時候連她自己都害怕這樣冷靜的自己。
「還沒有……都是假設。」王晴失望地搖搖頭,「不過也不是沒有根據的,剛才你也看到了,馮陽和院長他們不知道在計議些什麼。還有,我昨天買的那些水果和補品,季老伯卻說是馮陽買給他的,這很明顯是養老院把那些東西給了馮陽,讓他假裝是自己買的送給季老伯,以博取季老伯的好感。我懷疑秦姐也知道內情。」
日期
「你給她的時候,紙巾還剩多少?」
21:40
「秦姐……怎麼會這樣?」葉嘉忍不住驚呼,旋即轉身飛奔出地下室。另一位看到這一幕的男護工趕緊掏出手機報了警。
「我來。」一位健壯的男護工上前握住門把,使勁朝自己這邊拉,門卻紋絲不動。男護工又增加了幾成力道,反覆拉動把手。在他粗暴的動作下,伴隨一聲刺耳的撕裂聲,門終於被拉開,房間里的日光燈亮著。頓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
然而,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太久。重陽節前一天的晚上,王晴正躺在被窩裡看書。這時床頭的手機跳出一條彩信提示,王晴拿起手機,打開彩信,發現彩信內容是一段三十秒左右的視頻。王晴疑慮重重地按下播放鍵,視頻的內容令王晴瞠目結舌。
「這種牌子的八寶粥,罐身的長度大約是12.5厘米,22罐就是275厘米。再來算一下門框的高度和寬度,這扇門目測高約2米,寬也差不多在65厘米左右,加起來是265厘米,這兩個數值是不是有些接近呢?」
星期日
「從另一張現場照片可以看到,塑料桌上的檯燈罩子正對著門口。我想,兇手應該是在門口疊罐子的時候,用那盞檯燈來照明。可是,儲藏室明明有日光燈可以照明,兇手為什麼還要打開檯燈?答案很簡單,因為當時地下一層停電了,日光燈開不了。而那盞檯燈是用USB線連接在電腦上充電的,即使停電,檯燈還存有一部分電量,完全可以使用。由此可以推斷出,案發當時,地下一層是處於停電的狀態。

13

宋俊哲離開養老院,在附近的酒館里喝悶酒

10

「哦,院長剛才過來說秦姐有事要請幾天假,叫我們自己安排工作。」
王晴跟在院長身後進入屋子。這是一間八平米左右的房間,牆壁已經斑駁骯髒得不堪入目,一個簡易的金屬柜子靠牆站立,上面堆放了一些藥品和雜物,天花板上的管狀日光燈將房間照得慘白。進門右手邊是一張塑料書桌,桌上擺著一台樣式過時的電腦,旁邊還有一盞小型充電檯燈,用USB線連接在電腦主機上。王晴把手中的箱子堆在第一個箱子的上面,轉身正準備離開,這時院長叫住了她。
「活該。」王晴噘了噘嘴,「對了,我等會兒要去看季老伯,一起嗎?」
按照這樣的思路,目前在養老院內嫌疑最大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季老伯。這便是王晴沒有把視頻交給警方的原因,一旦警方把虐待事件和兇案聯繫起來,季老伯肯定難逃嫌疑。
「不是啦……」王晴放下手裡的筷子,一臉嚴肅,「我覺得這家養老院有問題。」她坦誠地道出內心的想法。
「有什麼問題啊?」
可赫子飛完全沒有因為解開了膠帶密室而沾沾自喜,相反他的表情變得沉重起來:「這件凶殺案的關鍵並不是兇手是怎麼製造膠帶密室的,而是兇手為什麼要製造膠帶密室。恰恰在這一點上,兇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待兇手冷靜下來,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因為停電,他不知道日光燈的開關按鍵經過剛才的衝撞后是處於開啟還是關閉狀態。儲藏室平時沒什麼人去,兇手並不清楚開關往哪邊按下才是開啟。現在的電燈開關,在開啟狀態時,側面都能看到一個小紅點,以標識開關正處於開啟狀態,但儲藏室這種老式的日光燈開關並沒有這樣的標識。如果開關一直處於開啟狀態,待供電恢復后,日光燈就會亮起,光線會從門縫底下瀉出。如果被正巧經過的人看到,就會覺得異樣,屍體被提早發現的幾率就會提高。而事實上,當時的開關確實處在開啟狀態,你們發現屍體的時候,房間里的燈還亮著。
「我也想說啊……」老人皺起眉頭,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了,「但是秀娣有一點輕微的老年痴獃,神智不是很清楚,就算她親口說了護理長虐待她,也沒什麼人會信的。我上次把這事告訴了小馮——就是上次你見過的那位慈善機構的職工——他也不相信,他說秦護理長人這麼好,不會做這種事的,還說秀娣有時候不太配合吃藥,護理長確實會採取一些強制措施讓她把葯吃下去,這也是為她好,可能秀娣把這個當成了虐待。」
「這也算是老婆婆的一種回報吧。」
慈音養老院位於S市的西南角,離王晴的家並不遠,只需乘坐幾站地鐵就可到達。養老院的門面並不大,內部的規模卻不小。王晴走進護工辦公室,給她面試的是這裏的護理長,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護理長身著一套淡粉色工作服,頭髮盤在腦後,臉上的妝有點濃,身上散發出一股嫵媚氣息。看了王晴的簡歷后,護理長只簡單問了幾個問題,就通知她下周直接過來上班,試用期兩個月。這比王晴先前預想的要順利得多。
「你難道不是嗎?」葉嘉也跟著壞笑道。隨即兩人都「噗嗤」笑出了聲。一間沒有領導的辦公室簡直就是遊樂室。
20:00
「嗯,他叫宋逸,是個社區幹部,經常會給養老院引薦一些慈善機構的人,或者拉一些文藝團體到院里來表演,算是養老院的兼職外聯吧,院長也會把養老院的財務交給他打理。」
「只是實習的,還不算正式的講師。」對方不好意思地說。
「這就奇怪了,」赫子飛若有所思,「明明只用了兩張,為什麼警察發現的時候卻空了呢?」
「那晚8點,油漆工剛剛在儲藏室房門上刷好一層油漆。我想兇案是在油漆還沒幹的情況下就發生了,兇手在和死者的推搡中,不小心將死者推到了門框上,死者的衣服和長發上沾上了油漆,而剛刷好漆的門框上也留下油漆被抹擦的痕迹。兇手不想讓調查人員留意到這一點,所以剪掉了死者的頭髮,並脫去死者原本穿在身上的外衣,同時在門框上貼上膠帶,遮蓋住有抹擦痕迹的油漆,布置成膠帶密室。兇案暴露之後,如果膠帶被撕下,那個時候膠帶有粘性的那一面就會沾上一層油漆。有些質量不太好的油漆,即使幹了,只要用膠帶一黏,油漆也會因為粘性附著在膠帶上。兇手就是要讓人以為,門框上的油漆是被膠帶的粘著力撕扯下來的,而不是一開始就被抹擦了。也就是說,兇手是想用膠帶撕下后的痕迹來掩蓋油漆原本的擦痕。
王晴請了兩天假,打算待在家裡靜靜心。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她有些應接不暇。而這個時候王晴的母親又來給她添亂,說是要給她介紹相親對象。王晴果斷拒絕,一是她現在真不想談戀愛,二是養老院的事讓她根本沒心思去相親,三是她覺得父母介紹的相親對象無非就是通過周圍的阿姨認識的,這些人的觀念和現在的年輕人相差甚遠,介紹對象時總是那麼幾句固定台詞——男孩:人老實、工作穩定、家庭好;女孩:文靜漂亮、本分、有涵養。說了就跟沒說一樣。
王晴拍了拍季老伯的手,安慰道:「節哀順變季伯伯,在天堂的張婆婆也不希望看到您整天愁眉苦臉的樣子吧。」
「屍體越早被發現,法醫推斷的死亡時間範圍就會越精準。兇手為了防止這一點,就用膠帶把門的底部貼住,為的就是遮光。」赫子飛說完,清了清嗓子。
「好,您慢走。」王晴低頭繼續工作,她要將今天的健康表全部輸入電腦。
王晴先去了附近一家大型超市,挑了幾盒補品,接著在養老院門口的水果攤買了一袋香蕉和幾個橙子,她拎著滿滿的東西回到養老院。經過大門口時,王晴看見護理長和一個男人並排走進工作樓。那男人看上去四十來歲,身材有些發福,他正摟著護理長的肩,不規矩的手還時不時撫弄一下她的黑色長發。兩人並沒有看見王晴。
因為葉易思和葉嘉的關係,王晴從葉嘉口中了解到一些基本的調查狀況。經法醫驗屍,秦雅凡的死因是後腦遭多次撞擊導致顱骨骨折,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五天。地下儲藏室是案發第一現場,緊靠牆壁的金屬柜子上檢測出死者頭部的皮屑和少量血跡,調查人員推斷兇手是按著秦雅凡的身體使勁往柜子上撞擊導致她的死亡。死者手腳上的膠帶是在死後被捆綁上去的。
半小時之後,王晴忙完了手頭的工作,她覺得有點疲倦,於是來到外面的走廊,在自動售貨機里買了一罐咖啡。此時,她正好看見院長的弟弟宋逸穿著厚厚的外套走了進來。宋逸也看見了王晴,便隨口打了聲招呼:「在值班啊?」
王晴值班當晚發生的事件
季老伯因為張秀娣的死受到極大的打擊,他知道張秀娣曾遭受秦雅凡的虐待,心中的悲痛便化作無限的怨念和殺意,他有足夠的動機殺死秦雅凡為張秀娣復讎。王晴想到這裏就試圖讓自己的思緒停止前進,她不願接受季老伯是兇手的事實。可她轉read.99csw.com念一想,季老伯已經七十歲了,以他現在的體力,能夠犯下凶殺案嗎?
「您為什麼不把這事說出來呢?」
老人瘋狂地用牙齒咬開手上的膠帶,由於力道過大,一顆門牙從她的口中崩落在床上。雙手脫離束縛后,她又像著了魔似的扯開綁在腿上的膠帶。直到全身重獲自由,老人猛然從床上躍下,赤腳跑出了房間。她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逃離這裏。
「請問您找誰?」王晴站起身問道。
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王晴稍作梳妝打扮便出了門。王晴也搞不懂這次父母為何會如此固執,母親說對方是一個大學物理講師,人非常好,叫她不要錯過這個機會。王晴對「物理講師」這個頭銜沒什麼概念,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是像裘德·洛那樣的英式成熟美男。來到約定的見面地點,一家很普通的咖啡館,王晴捋了捋髮絲走了進去。門口有幾個顧客正在等位,看來這裏生意不錯。幾分鐘前對方給王晴發了簡訊,說他已經到了。王晴環顧了一圈咖啡廳,隨即拿出手機,剛要給對方打電話,就聽到幾米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是王小姐嗎?」王晴抬起頭,朝著聲源的方向望去,只見靠窗的位置有個男人正站著跟自己打招呼。
20:30
樊思瑩來到養老院,獨自在接待室里等待
「嗯,是的。」王晴沒有跟他多搭腔,她察覺宋逸講話帶有嚴重的鼻音,還不停吸著鼻子,判斷他得了重感冒。王晴不想靠近他,一是怕感冒傳染給自己,但主要還是覺得此人非常討厭。
「怎麼回事?門拉不開。」葉嘉向眾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王晴頷首道:「是我給她的,怎麼啦?」她有些不明所以。

14

09

「等會兒食品公司要送五箱八寶粥過來,你先幫我一起搬到地下一樓的儲藏室吧。」
吃完午飯,王晴、葉嘉與另外三位男護工每人搬著一箱罐裝八寶粥,從工作樓拐角處的樓梯走到地下一層。因為沒有陽光,地下室有些潮濕,照明全靠天花板上的白色日光燈。即使如此,這裏的走廊仍舊顯得十分昏暗。地下一層有幾間不同大小的儲藏室,平時主要用來堆放一些雜物,沒什麼人會來。穿過走廊,來到盡頭的一間小儲藏室,王晴看到破舊的木門已經向外打開,院長正站在門口,他有這兒的鑰匙。
06:00
「對了,今天有個老婆婆病逝了。」葉嘉轉換了話題。
聽完整個事情經過的赫子飛閉上眼睛,沉思了幾十秒鐘,當他再次睜開眼睛之時,目光中多了幾分神采。
「難怪你今天心情這麼好呀。」王晴壞笑著對葉嘉說。
「好厲害……」王晴完全沒想到赫子飛能推理到這一步。

07

一具乾瘦的軀體順著雨幕垂直落下,生命之火就此燃盡。
雖然屍體的臉部已經出現腐敗綠斑,但眾人仍能辨認出,那是護理長秦雅凡的屍體。她原本的長發被剪去了一大截,上身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整個人就像是垃圾般被隨意扔在了地上。
「然而,如果只是為了掩蓋油漆,兇手只需將門的側面貼上膠帶即可,沒必要連門的底部都貼一層膠帶。」赫子飛不停轉著手中的圓珠筆,「之所以要在底部貼上膠帶,是為了另一個目的。」
赫子飛將自己的記事本轉了個面,挪到王晴面前說:「這是我剛才根據你的敘述,列的一張你值班當晚的簡易時間表。」、
「確實,那個老婆婆也是無親無故的,不過有個社區職員對她特別好,每隔幾天就來看望她一次,還給她買來很多生活用品和吃的。老婆婆也把他當親生兒子一樣,她生前還立了遺囑,死後要把自己的房產全部留給那個人。」
地下室一層開始停電,三天後恢復供電
「好的,辛苦了。」王晴禮貌地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的位子上。除了她之外,辦公室內還有另外三名值班的男女護工。
葉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晴敲了一記額頭。
「現在來看這張時間表。根據剛才的結論,案發時間在8點40到9點之間。首先可以排除10點才來到養老院的樊思瑩和第二天早上6點來看望季老伯的馮陽,也可以排除晚上7點半至9點觀影的老人,剩下的老人體弱多病,應該沒有殺人的能力。季老伯也是一樣,他的腰不好,根本彎不下身子,無法將八寶粥一罐罐疊好,即使坐在地上,要是沒有人攙扶的話,他很難站起來,更不可能爬上爬下通往地下一層的樓梯。當然,當晚一直待在值班室的其他護工也不可能作案。
護理長秦雅凡走進辦公室,嘴裏正啃著一個包子。王晴看了看手錶,7點45分,她問道:「秦姐,這麼晚還不走?」現在面對秦雅凡的時候,王晴的心裏總有個疙瘩,秦雅凡虐待老人時的可怕樣子時常浮現在王晴的腦海里。
「因為你後來又拿出了手機,你戴著手錶,拿出手機顯然不是為了看時間,那就說明你是想打電話給誰。這裏並不大,如果等你的朋友是你見過的,你不會看不到,也不會拿出手機想給對方打電話。這也就是說,在這家咖啡館里正等著你的,是一個你從沒見過面的人。所以我基本可以斷定,你就是跟我約好見面的王小姐。」
王晴是一名護理專業的大學應屆畢業生,這個時候她的父母最為她操心兩件事——能否順利找到工作?能否找到個好人家嫁出去?而對王晴自己而言,她只把找工作放在了目前的第一位。以她的觀念,只有先找到份穩定的工作,餘下精力才會去談戀愛。好強的她可不想一畢業就找男人結婚,被男人養著。也正因為如此,王晴拒絕了好幾次父母給她安排的相親,一心把精力放在招聘網站和招聘會上。
「是被兇手拿走了?」
這一晚可真夠混亂的,王晴覺得值夜班的時間過得好慢,她的倦意又起,忍不住哈欠連連。雖然已經喝過兩罐咖啡,她仍舊覺得無精打采。就這樣混混沌沌度過了一夜,清晨的陽光終於從窗戶照射進來,告知王晴可以下班了。
像霧似的濛濛細雨,絲絲縷縷,滋潤了世界。雨點聲彷彿飄揚在天空中的安魂曲,將這片墓園變成了靈魂的歸宿。季老伯坐在一座孤墳前,目不轉睛地望著墓碑主人「張秀娣」的名字。這是他為她立的碑,墓碑左下角只有一行黑色楷體字:至親季景山。在季老伯心裏,張秀娣早已是自己的至親,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王晴陪在季老伯身後,為他打著傘,兩個人一直沒有說話。時間在這一刻彷彿靜止了。

11

「你別嚇我好吧……你來這邊才幾天啊?說得好像知道所有黑幕似的……你有證據嗎?」聽完了王晴的推論,葉嘉也驚呆了。
馮陽搖了搖頭:「這我也不清楚,警方還在調查,不過老婆婆也是位無兒無女的孤老,精神方面一直有問題,多半是自殺的。」
「原來是這樣!」王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八寶粥罐子還有這種功能,難怪門口附近掉落的罐子最多。」她真沒想到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團卻在頃刻間被眼前這個只看了一眼現場照片的男人給解開了。
「嗯,就是那個案子。」
回到季老伯的宿舍,王晴看見桌上放了一些水果和補品,正是自己上午買來的。
「實話告訴你,」王晴決定把真相說出來,「前幾天,我工作的養老院里發生了一起謀殺案。」
馮陽進入養老院,探望季老伯
「老伯伯你好。」王晴用親切的口吻向白髮蒼蒼的老人打招呼。老人望了一眼王晴,目光中沒有神采,他只是稍稍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啊呀,大小姐,你這是陰謀論啊。你根本沒實質證據,就別亂說了。」葉嘉嗤之以鼻。
「那麼,兇手為什麼要千方百計掩蓋那個擦痕呢?因為他不想讓人知道,案發時間是油漆還未乾的時候。在給值班室房門刷漆的時候,油漆工也說過,那種油漆要一個小時才會幹掉。儲藏室房門刷好油漆的時間是8點,由此便可以推斷,案發時間一定在8點到9點這一個小時里。」
馮陽離開養老院
22:00
21:30
「如果兇手是在死者被殺后拿走她身上的紙巾的話,他沒必要把空的包裝袋再塞回死者的口袋,這個動作有些多餘。唯一合理的解釋是,紙巾在死者被殺前就已經被拿走了。並且,取出紙巾的應該是死者本人,她拿出紙巾后,並沒有留意到包裝袋已經空了,或者找不到扔垃圾的地方,總之把包裝袋又塞回了口袋。那麼問題是,在你給死者紙巾到死者被害這短短的一小時內,她為什麼要用掉那麼多紙巾?」赫子飛沒等王晴回答就繼續往下說,「比較合理的解釋是,紙巾不是死者自己用的,而是給別人用的,這個人就是與死者最後在一起的兇手,也就是宋逸。我記得你說過,宋逸來養老院的時候鼻音很重,可能得了重感冒。患重感冒就會產生大量鼻涕,需要大量的紙巾。我想,那些紙巾正是宋逸向秦雅凡借來擤鼻涕用的。」
「果然有問題,」王晴深吸一口氣,「很多孤老雖然無親無故,但可能都擁有自己的一套或多套房產,這些房產換算成現金就是一筆巨額遺產。如果老人生前沒有立下遺囑,那麼這筆遺產最終就會歸國家所有。我懷疑這家養老院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由院長和他的弟弟聯手,一個裡應一個外合,偷偷安排一些所謂的慈善人員去接近那些孤老,博取他們的信任,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們。孤老們本身就沒什麼親人,內心都比較脆弱,碰到個對自己好一點的年輕晚輩,時間長了之後,自然而然會把他們當做兒女來看待。
「但是,」王晴繼續說,「當我又問了另外幾個有點輕微精神疾病的老人相同的問題時,他們就沉默了,尤其當我提到秦姐的時候,他們的眼中都有一絲畏懼。」
周一是個晴朗的好天氣,王晴如常上班。剛一進養老院,她便又看見了前些天那些裝修工忙碌的身影,於是好奇地問葉嘉怎麼回事。葉嘉告訴https://read•99csw.com她,前幾天新安裝的電燈瓦數太高,導致地下一層的電路跳閘,在王晴值班那晚就停電了,所以現在要返工,把所有的燈換掉。
「啊?哦,嗯,是的……」王晴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嚇了一跳,回過身,院長油光光的額頭正面對著她。
「是這樣啊,那真是辛苦你了。」王晴向馮陽回以微笑。隨後,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黃花,不解地問:
這一天晚上,王晴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沒想到才工作一個多星期,身邊就發生了那麼多事。這樣看來,秦雅凡確實虐待過張秀娣,而張秀娣的跳樓自殺應該也是由此引起。除了張秀娣之外,在養老院內,或許還有其他受虐待的老人,王晴一想到這點就憂慮重重。
「所以,宋逸才要不顧一切地掩蓋案發時間,一旦案發時間暴露,那麼嫌疑最大的就是自己了。畢竟宋逸平常不怎麼來養老院,在案發當晚,他相當於一個進入養老院的『外人』,而正巧在這名外人來到的時候,養老院內發生了命案,警察不懷疑他才怪。最終,宋逸的奸計得逞,秦雅凡的屍體五天後才被發現,死亡時間只能推斷到20日晚上8點至21日一整天之間,這樣寬泛的範圍完全不會讓宋逸顯得更可疑。
「可能他們只是覺得秦姐有點凶吧。」
19:50
「被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是的,我雖然到這裏上班才一年,不過就去年一年,在這邊去世的孤老就有三四個把遺產給了生前一直照料自己的工作人員,這些人不是慈善機構的就是什麼社區福利所的。」葉嘉也感到有些奇怪,她終於放下不停夾肉的手,托腮思索起來。
王晴猜測他可能又要去找院長商量什麼大計了。
王晴朝男人點點頭,有些不自在地朝他的座位走去,「你是……」
女人轉身離開值班室,造作的高跟鞋聲漸漸遠去。
之後的兩天是周末,王晴卻也沒閑著,她利用休息時間到養老院探望了季老伯。季老伯看上去還是有些憔悴,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王晴也不知該如何才能讓他振作起來,只得陪他談心聊天,盡量分散他的注意力。雖然來慈音養老院上班才一周,但在這一周里,王晴感覺自己經歷了好多,也見證了許多人性的醜陋和脆弱。在找到養老院是欺詐機構的證據之前,她不會善罷甘休。
「在二樓,您是……」
「好,那我現在就過去。」油漆工拎著滿滿一桶漆轉身離開。
「哦,不用還我了,您拿去用吧,我這還有。」
「這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你說的『人從被膠帶貼死房門的房間中逃脫』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的。」季老伯確定地點點頭。
「再來看院長宋俊哲,他那晚在見到樊思瑩之前一直是單獨行動,沒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正因為如此,如果他是兇手,就完全沒必要做那麼多掩蓋案發時間的工作。因為無論案發時間在什麼時候,他都沒有可靠的行蹤證明。
「啊呀呀,這麼快就跟那些老孩子們建立起感情啦。」

05

「可是,兇手為什麼不把日光燈砸壞呢?」王晴馬上提出質疑。
「推理小說?不不,我對小說沒興趣,我說的是現實中的事件,現實中有發生過類似的事嗎?」
宋逸也很識趣地沒有接話,徑直走向走廊深處。
「秀娣在去世前曾跟我說過,她說護理長經常虐待她。」
「這個她沒說。」
07:00
「好了啦,別管那麼多了,我都餓死了……快走吧。」葉嘉不耐煩地拖著王晴離開咖啡館。
她感覺彷彿有一股清流衝進了腦中的思緒,讓思路徹底通暢。此刻,王晴的腦海里也漸漸浮現出兇手的雛形。
王晴直視著赫子飛,期待他的發言。赫子飛端起熱巧克力抿了一口,道:「兇手為何能夠離開用膠帶封死的房間,我想這是個很簡單的把戲。」
赫子飛想了想,說:「有的,幾年前在本市一家昆蟲研究所內,發生過一起謀殺案,案發現場的門窗都被膠帶從內側貼得死死的,兇手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還有第二,」王晴伸出兩根手指,「這家養老院里的老人大多數都是孤老,根據我今天的調查,似乎每位孤老都有一位對口的『慈善機構工作人員』,而且,這些孤老都視他們為親生兒女一般。」

06

「這事有必要調查一下,您先交給我,現在您不必想那麼多,要注意身體。」王晴將老人從椅子上扶起,「我先送您回宿舍吧。」
「哦,」對方摸了摸下巴,「因為這裏已經滿場了,但你剛才進來的時候並沒有去服務台拿號,而是直接掃視了整個咖啡廳,顯然是在尋找誰。所以我想,你應該是跟誰約好了要在這邊見面,而你確定對方已經坐在這裏等你了。」
「你看。」王晴拉了拉葉嘉的衣服,「這不是那個慈善機構的職員嗎?他跟院長在這邊幹嗎?」
油漆工完成刷油漆工作,連夜離開
「那謝謝了,你繼續忙,我先下去了。」秦雅凡把紙巾塞進褲子口袋,走出了辦公室。
功夫不負有心人,沒多久王晴就接到了面試通知的電話,那是S市內一家私立養老院,王晴應聘的是護工的職位。這份工作不僅與王晴本身的專業對口,照顧老人家也是她非常熱衷的事。在王晴還很小的時候,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就相繼病逝,她一直希望能有個像親人般的老人,平時可以談談心、聊聊天。她喜歡老人身上的那種慈祥和安寧。
「今天……是她生日,我就是想來看看她……」老人最後補充了一句。
王晴回到了值班室,她的心情很沉重。她一直在想,等自己老了之後,周圍會是怎樣的場景,是兒孫滿堂還是孤苦伶仃?她不知道,她只希望到那個時候,身邊有她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
不一會兒,之前那名油漆工在門口探出腦袋,問道:「下面儲藏室的門開了嗎?」
這一天,王晴把原本散開來的長發綁成一條馬尾辮,穿上一件端莊的白襯衫,底下搭配牛仔褲和黑色高跟鞋,將自己裝扮成成熟的職業女性模樣。王晴對著鏡子看了好半天,現在的她與先前青春少女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她滿意地點點頭,走出家門。
「一邊去。」王晴做了個甩手的動作,她突然意識到葉嘉這種八卦體質的可怕。
20:40
「除了張婆婆之外,還有別的人投訴說被虐待嗎?」
宋逸離開養老院
「原來如此,我是慈善機構的工作人員,我叫馮陽。這位是季老伯,他是位孤老,我經常過來照料他。」男青年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說道。
「原來那晚停電了呀,我怎麼不知道?幾點停的?」王晴努力回想當天的情況。
和季老伯告別後,王晴回到護工辦公室,靜靜地坐在位子上,陷入了沉思。

08

秦雅凡來到值班室
「那個案子後來破了嗎?兇手是怎麼做到的?」
王晴的推測沒有錯,季老伯果然在這裏——張秀娣曾經跳下來的地方。季老伯的內心始終忘不了這場悲劇,他無法接受如同最親的人就這樣不明不白逝去的殘酷事實。王晴趕忙上前將季老伯扶起,她拍掉季老伯褲子上的灰,問:「季伯伯,您……您不是說睡覺了嗎?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季老伯用手背抹了抹濕潤的眼眶:「我……我睡不著啊,每天晚上我都睡不著,我都想著秀娣。咱們這一把年紀,也談不上什麼愛情不愛情了,能有一個天天說說話談談心的老伴,就已經很知足了。我和秀娣都無兒無女,兩個人相依為命,沒想到秀娣她就這樣……」他實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如傾倒般奪眶而出。即使再多的眼淚和思念也無法喚回天堂的張秀娣老婆婆,老人還是想為她徹徹底底地哭一場。
「哦,我是院長的太太,找院長有點事。」女人自報家門,語氣中似乎透著些許怒氣。
「我是有點懷疑啊,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王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傷心欲絕的季老伯,也許張婆婆的死已經成了他心中無法抹去的傷痛。她將老人扶到宿舍,陪了他一會兒。看著老人入眠后,王晴才離去。
「那麼,兇手又為什麼要用膠帶貼住門的底部呢?把這個和停電的狀況聯繫起來,原因也就不難推測了。當時,兇手把死者叫到儲藏室,而那時地下正好停電,兇手或者死者打開了檯燈,兩人繼續交談,這時雙方起了爭執,兇手頓生殺意,和死者纏鬥起來。死者被推到門邊,在推搡的過程中,日光燈的開關被撞到好幾次,之後兇手把死者按在柜子上,將她殺害。
「沒事的,都這把年紀了,熬得住。只是你張婆婆的死……我一想到心裏就憋屈得慌,唉……」
「是啊。」葉嘉點點頭。
「關於動機,我只能猜個大概了。」赫子飛深吸一口氣說,「我想,可能是秦雅凡拿養老院欺詐孤老遺產的事威脅院長,逼他和自己結婚,否則就把事情抖出去。這件事被宋逸知道后,宋逸那晚便來到養老院,想找秦雅凡談判,畢竟欺詐的事他才是主謀。他把已經離開養老院的秦雅凡叫了回來,此時秦雅凡恰好想檢查一下儲藏室的門有無漆好,便和宋逸一起來到地下儲藏室,兩人在那裡發生了爭執,宋逸將她殺害。之後宋逸想到用膠帶掩蓋案發時間,但是光在門上貼上膠帶會很突兀,於是他把秦雅凡的手腳也用膠帶綁上,把焦點轉移到虐待事件上去,並讓人以為兇手布置密室的動機只是為了偽裝成靈異事件。
「是你啊,小阿妹。」季老伯微笑了一下,他的精神比前兩天好了許多,但看得出,他仍舊沒有從陰霾中完全緩過神來,「身體還行,就是腰有點痛,彎不下來。」
午飯時間,王晴把上午的所見告訴了葉嘉,葉嘉立即咽下嘴裏的米飯,說:「哦,那男的是我們院長啊,他跟秦姐有一腿。」
「馮先生說的也不是沒道理。」王晴的內心也不希望虐待行為真的存在。
「我覺得是你想太多了……」葉嘉駁斥道。
虐待行徑的披露為張秀娣老人的死還了一個公道,王晴能從季老伯的眼神中看到些許釋然。也許,她早該把虐待視頻交給警九_九_藏_書方,那樣事情可能會有一個更圓滿的結果。至今王晴都不知道,是誰給她發了那段視頻。或許是另一個受到虐待的老人,又或許是哪個對秦雅凡有不滿的護工,誰都有可能,這些就讓警方去調查吧。亦或許,這也是張秀娣老人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男人長相平平,一頭乾淨的短髮,鼻樑上架著一副土氣的黑框眼鏡,上身穿了一件深色外套,完全不像是來相親的行頭。王晴對這個男人的第一印象並不怎麼樣,至少就外貌而言絕對不是自己的菜。
王晴試著按照時間鏈理清腦中的碎片。首先,發生在養老院的第一幕慘劇,是張秀娣老人的跳樓自殺。後來,王晴從季老伯口中聽到張婆婆受虐的事,覺得她的自殺另有隱情。接著,她又發現了養老院欺詐孤老財產的黑幕。再後來,王晴收到不明人士發來的視頻,秦雅凡虐待張秀娣的真相曝光。最後,秦雅凡死在養老院的地下儲藏室。
「遵命!」
「好像是8點40左右吧,你當然不知道了,只有地下一層的電路跳閘了,那裡的電路設施比較老舊,其他的電路都正常。但現在不僅要把地下一層走廊的燈都換掉,其他樓面的燈因為有安全隱患,也要全部更換。這下麻煩嘍!」葉嘉有點幸災樂禍地解釋道。
第二天,裝修公司派人對整座養老院進行了修繕美工,包括粉刷牆壁、修剪草坪、更換燈具,還有一些敲敲補補的工作。據說做這些是為了應付下周重陽節區里領導的來訪,要讓這裏煥然一新。嘈雜的裝修聲讓原本就煩躁的王晴更加無心工作,她幾乎一整天都待在老年活動室內,與幾位老伯伯下象棋。
「哦,那個是小馮買給我的,這孩子對我可真好,知道我喜歡吃水果。」季老伯的回答出乎王晴的意料。
「如果不介意的話,能不能把你所知道的整個案子的來龍去脈儘可能詳細完整地告訴我?越詳細越好,不要漏過任何一個細節。」赫子飛提出這個要求,並從包里取出自己的記事本。
「你是新來的王晴吧?」
赫子飛繼續他的推理:「回到剛才的問題,兇手為什麼要把現場布置成膠帶密室?以及,兇手為什麼要剪去死者的頭髮?不光如此,死者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毛衣,並沒有外套,這也不合常理。從表面看,兇手做這一切是為了向死者泄憤,並弄成似乎是張秀娣怨靈復讎的靈異事件,使其和養老院里的虐待事件聯繫起來。但是實際上,兇手用膠帶貼住房門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這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門上的油漆。」
「首先,這些所謂的慈善機構的工作人員身份有待核實;其次,你昨天跟我說過,有個病逝的老婆婆把她的遺產全部給了之前一直照料她的那位『社區工作人員』,是嗎?」
「可能在聊一些慈善事宜吧。」
「是,秦姐……」葉嘉像被老師批評的小學生般低下頭。
「有時候想想,老人們也挺可憐的,特別是那些孤老,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都沒有親人陪伴在他們身邊。」
「嘿!你怎麼啦?」葉嘉在王晴的面前揮了揮手,「你今天不對頭啊,碰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被男朋友甩了?來跟姐姐說說。」
「別閑聊了,還有很多活等著你們干。」
得到上述情報后,王晴繼續分析季老伯是兇手的可能性。那晚季老伯並沒在宿舍里睡覺,在王晴找到季老伯之前,他的行蹤一直不明。況且那天又是張秀娣的生日,季老伯的思念和悲痛更加深了一層。那晚王晴發現季老伯的時候,他的情緒也確實比較激動。
「啊?不會吧……他們年紀差好多呢。」王晴感到詫異。
19:30~21:00

01

接下來沒什麼事,王晴決定去宿舍探望下季老伯,看他睡沒睡好,順便也當散個步。王晴拿了個手電筒,穿過黑漆漆的草坪來到季老伯所在的宿舍樓。
沒想到第一天來這邊就聽到這樣的新聞,王晴很受打擊,之前面試通過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為什麼啊?老婆婆為什麼會摔下樓?是意外嗎?」她追問道。
「現在流行這樣的啊,而且院長還是個有老婆的人哦,不過她老婆看上去好老,男人嘛,改不了偷腥的本性。」
「好啦好啦,」葉嘉一邊揉著額頭一邊說,「我開玩笑的啦,真是……打這麼用力。」
這幢建築物的最高點,老人的身體暴露在夜空中,雨點無情地擊打在她的身上。老人走向人間的邊緣,再向前邁一步,她的身體就會瞬間抵達地面。老人幾乎沒有猶豫,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她覺得,這裏越來越古怪了。
「我一定要找到證據,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過分了!」王晴說著把一堆羊肉塞入自己嘴裏,完全沒有顧及自己的形象。
「還有一點可以作為兇手是宋逸的佐證。你還記得在秦雅凡褲子口袋裡發現的紙巾包裝袋嗎?那包紙巾是秦雅凡來值班室的時候你給她的吧?」赫子飛用求證的目光望向王晴。
女人打量了一圈值班室,隨即反問王晴:「院長辦公室在哪裡?」
「案發時間曝光后,唯一擁有明顯嫌疑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院長的弟弟宋逸。他當晚8點半進入養老院,還正巧被你看到,然後9點半又離開。8點半這個時間點和案發時間8點40至9點是不是有些太過接近了呢?相當於宋逸一來到養老院,秦雅凡就被殺害了。
季老伯房間的燈暗著,王晴將手電筒通過門上的玻璃往裡照了照,卻驚訝地發現季老伯不在自己的床上。王晴有些擔心,這麼晚季老伯一個人會去哪裡?她走出宿舍樓在附近尋找。五分鐘后,王晴在C棟樓的底下發現了季老伯。他正一個人坐在地上,面前放著一束小黃花,嘴裏自言自語嘀咕著什麼。
「辛苦你們了。」院長接過葉嘉手裡的箱子,走進儲藏室,吃力地彎下腰,將它放在房間的角落。
王晴感覺自己又陷入了雲里霧裡。
星期六
時間
「嗯,這就是緣分啊。你說,要是我也跟哪個孤老建立起這種感情,我會不會也能拿到……哎喲!」
「可是……」季老伯的面容又變得憔悴起來,「我從秀娣的表情中,看出她十分害怕,事情不像是那麼簡單。」
宋俊哲回到養老院,並與樊思瑩一起離開
王晴漫步到一幢宿舍樓下,一位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的身影進入她的視線,輪椅後方站著一個戴眼鏡的男青年。王晴走近他們,發現老人面前的地上放著一束黃色的鮮花。
經過偵訊,王晴值班那晚是秦雅凡最後在眾人面前出現的時間點。按照那名為儲藏室房門刷漆的油漆工的證詞,20號晚上7點50分左右,秦雅凡為他打開地下儲藏室的房門之後就回去了。油漆工是當晚最後一個見到秦雅凡的人。而第二天早上,院長宋俊哲收到死者手機發來的簡訊,說是要請假幾天,之後死者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但警方在死者身上和住處並沒有找到她的手機,不排除是兇手用死者手機發送請假簡訊的可能。
「怎麼樣,這幾天還習慣嗎?」閑暇之餘,葉嘉和王晴聊起天來。女生之間的友情能夠建立得非常迅速,雖然王晴才上班沒幾天,但她跟葉嘉的關係已經非常熟絡。
「您是懷疑……張婆婆是受不了護理長的虐待,才跳樓自殺的?」

12

雨夜,昏暗的房間,老人獨自坐在床角。獃滯的目光始終盯著一個方向,從她的眼神中能夠感受到驚恐和不安。手腳被寬大的膠帶緊緊纏繞,身體不停地顫抖。房間的角落似乎棲息著一個看不見的惡魔,正向老人步步逼近。
聽到這句話,王晴整個人都愕然了:「啊?!您是說……秦護理長虐待張婆婆?」
王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那張婆婆有沒有告訴您護理長是怎麼虐待她的?」
即使是年邁的老人,在受到刺|激的時候,也會爆發出無限的潛力,要把一個女人按在柜子上撞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你是說慈音養老院的護理長被害案嗎?原來你是那兒的護工啊。我看了這幾天的新聞,對這事略有耳聞。」
這天夜裡是王晴值班,她吃完晚飯就回到了護工辦公室。這時一位油漆工正在粉刷房門,他看到王晴走了進來,提醒道:「小心點,這油漆要一小時才會幹。」
宋院長像是長輩對待晚輩般輕拍了一下王晴的肩膀,王晴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她總覺得被陌生男人碰到身體會很奇怪。院長似乎並沒察覺到王晴對自己的排斥,他關上儲藏室的門,嘴裏嘀咕道:「這門真難看,改天找人重新漆一下。」隨後和王晴他們一起離開了地下一層。
「我是赫子飛,是丁阿姨介紹的。」還沒等王晴說完話,對方就報出自己的名字,「你請坐。」他示意王晴坐在椅子上。
21:00
馮陽遲疑了幾秒鐘,輕輕頷首,說:「是的,前幾天,一位叫張秀娣的老婆婆從這幢樓的樓頂摔下來,過世了。」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言語過於直白,馮陽把王晴拉向一邊,繼續說,「季老伯和那位老婆婆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他很傷心,我就幫他買了束鮮花,帶他到老婆婆摔下來的地方,祭奠她。」
「秦雅凡是一個病態的女人,她得不到院長給她的名分,經常把心中的不滿情緒發泄到精神有問題的老人身上,最終釀成了張秀娣自殺的悲劇。而秦雅凡虐待老人一事,院長和宋逸應該都略有知曉。宋逸便利用這一點來誤導殺人動機。事後,宋逸還用秦雅凡的手機給院長發了請假簡訊,為的是不讓眾人對秦雅凡的失蹤起疑,拖延屍體被發現的時間。整個案發經過就是這樣。」赫子飛說完之後,感到有些疲倦,他將身子靠在椅背上稍作休息,臉上原本緊繃的肌肉漸漸鬆緩下來。
視頻里,秦雅凡正用膠帶捆起一位老太太的手腳,捆完之後,秦雅凡指著老太太,嘴裏不停地惡語相向,而老太太始終縮在床角,完全不敢反抗,看她的樣子一定非常恐懼。
「謝謝您的鼓勵,我會的。」被這邊的最高領導表揚,王晴有些受寵若驚。這時王晴才注意到院長的著裝,黑色西裝西褲配上一雙鋥亮的皮鞋。她感覺這完全不符合養老院院長的形象,反而更像是九*九*藏*書某大企業的董事。
王晴取出一張紙巾捂住鼻子,她在門口掃視了一番現場。除了屍體之外,原本裝在箱子里的罐裝八寶粥如同陪葬品般灑落在屍體周圍,尤其是門口附近最多。王晴觀察了房門,右側門框和底部各貼有一整條膠帶,她找到了剛才門拉不開的原因——它被膠帶從內側貼住了。然而,房門是這間儲藏室唯一的出入口,如果門被膠帶封死的話,兇手又是怎樣離開這裏的呢?王晴完全想不通這點。
「我今天問了幾個老人,他們都說養老院對他們很好。」
「好的,秦姐。」王晴點點頭,接過護理長手裡的鈔票。
「但我仍然可以懷疑,秦姐是故意找那些精神有問題的老人虐待,她知道他們不會反抗,說的話也沒人會信,所以才無所顧忌。」王晴說出自己的看法。
23:00
老人惆悵地搖搖頭。
「那不就結了。」葉嘉表現得十分不屑,她心急地將一塊半熟的羊肉送入嘴裏。
「會不會是風濕啊,我帶您去檢查一下吧。」王晴看了看季老伯的腰,說。
王晴發現失蹤的季老伯
王晴查看了發件人,那是一個陌生號碼,她立刻回撥過去,電話那頭卻顯示這是一個空號。到底是誰拍了這段視頻,傳給王晴看的目的又是什麼?這些都還是未知數。然而最觸目驚心的是視頻本身。老實說,在看到這段視頻之前,王晴對秦雅凡虐待老人一事還有些半信半疑,但現在的她不得不接受板上釘釘的事實。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哦,護理長剛下去開門。」王晴回答。
「這是……在祭奠誰嗎?」
依照秦雅凡的死法,王晴推斷兇手的殺人動機是向秦雅凡的虐待行為進行報復,因此故意用膠帶把死者的手腳捆住,讓她和被虐的張秀娣受到同等待遇。
「那麼,從物理學的角度,你能給出合理的解釋嗎?」王晴投來求助的目光。
「挺好的,老人家都很可愛,B棟的嚴老伯還誇我象棋下得好呢,哈哈。」王晴笑著,自豪地說。
院內的設施一應俱全,有宿舍、老年活動室、放映廳、食堂、操場、健身房、醫療區等,整體環境十分舒適安逸,確實是一個適合養老的好地方。
趁著警察還沒來,王晴取出手機,躡手躡腳地走進房間,從各個角度偷|拍了幾張現場照片。可屋內的味道實在太難聞了,王晴有些受不了,不一會兒就退了出來。她回瞥了一眼房內的景象,塑料書桌上的檯燈罩子正對著門口,如同一隻怪物的眼睛,不禁讓王晴脊背一涼。

04

王晴的第一份工作就此告終,但她仍然不會放棄這個職業。當今有太多的無助者需要人性的關懷,哪怕只是一句問候、一份在乎。即使是步入人生最後旅程的老人,他們在走到人生盡頭以前,都不希望立在眼前的,是一座孤墳。
「對了,赫先生。」王晴放下咖啡杯,臉上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你是學物理的,你說一個人有沒有可能從被膠帶貼死房門的屋子中逃出去,膠帶仍然完好無損?」
晚上10點,一陣高跟鞋的腳步聲接近值班室。
雖然心情不佳,但第二周王晴還是如期來到慈音養老院上班。她決定慢慢調整好心態,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給老人們多一點關愛,爭取不再讓類似的悲劇發生。護工的工作對王晴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挑戰,都是些簡單的護理工作和雜務。比如每天定時給老人們量血壓、測心率、填寫健康表,以及定時給生病的老人吃藥,照顧他們的一日三餐和日常起居,甚至還會陪老人下棋打麻將,進行一些娛樂活動。
王晴的搭檔是個比她大一歲的姑娘,名叫葉嘉,畢業於一所護理學院,在這邊工作已經有一年了。與王晴的性格相比,葉嘉顯得更加活潑外向,兩條清秀的辮子搖蕩在她的臉旁,配上小巧的身材,讓她看上去更像還沒畢業的女大學生。
「說什麼呢你!怎麼能動這種歪腦筋呢?要用一顆真摯的心為老人服務!」王晴一本正經地斥責道。
「你好。」老人身後的男青年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王晴,「請問你是……」
「對了,你是物理講師?」她向對方確認道。
「這……這有什麼關係嗎?」王晴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明白赫子飛在說什麼。
王晴這才想起自我介紹:「哦,你好,我是下周要來這裏上班的護工,我姓王。」
「什麼事?您說,我不會亂講的。」
「去你的。」王晴微笑著用手肘還擊了一下。
「這我不清楚。」
服務員把王晴的黑咖啡端上桌,王晴呷了一口冒著熱氣的咖啡,突然萌生了一個念頭。她打算向這個物理講師請教請教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不覺得奇怪嗎?」赫子飛開始解答,「你們把罐裝八寶粥搬進儲藏室的時候,箱子都沒有開封過,可為什麼案發現場的地上會掉滿了八寶粥?我想,那些八寶粥多半是兇手特意取出來的,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從剛才的現場照片中可以看到,門口附近的八寶粥最多,還有一罐是立在門框邊上的。我剛才特地數了數掉在地上的八寶粥,發現一共有22罐。

02

「等到時機成熟,那些人就會露出狐狸尾巴。創業失敗、得了絕症……總之編造出各種借口來表現自己缺錢,讓老人心動,誘騙他們立下遺囑把財產留給自己。事成之後,那些『慈善人員』應該會把得到的財產分一部分給養老院。說穿了,他們就相當於以孤老的遺產為目的的業務員。而這家慈音養老院,就是個以養老院做掩飾,實際上暗中騙取孤老遺產的騙子機構。」王晴說到這裏,情緒明顯有些激動,她拿起一杯水一飲而盡。
「看他們的樣子……更像是在談生意。」
「破了,不過我也不知道兇手是怎麼做到的,那個時候我正忙著學業,沒怎麼關注這起案件。」赫子飛嘆息道。
「喲,你還心靈上。怎麼說話文縐縐的?」葉嘉調皮地拍了下王晴的肩。
「哦,我等他們弄好再走,等會兒還要把地下儲藏室的門漆一漆,」秦雅凡從抽屜里拿出儲藏室的鑰匙,「我去幫他們開門。對了,你有紙巾嗎?借我一張。」
現在該怎麼辦?報警?王晴的思緒很混亂,猶豫半晌后,她還是決定要先找秦雅凡談一談,問一問她為何會做出如此暴行。王晴深吸一口氣,撥通了秦雅凡的手機號,可是對方卻已關機。看來只能第二天親自找她本人談了,王晴思前想後,決定暫時不把視頻的事告訴任何人,等找過秦雅凡之後再做定奪。
晚上7點半到9點有觀影活動,大多數老人都在放映廳看電影,只有一些有疾病在身身體不適的老人在宿舍區休息。另外季老伯因為對電影沒興趣,也一個人留在了宿舍。王晴本想去陪他聊聊天,但季老伯表示想早點休息,王晴也就沒有去打擾。
王晴坐下之後,翻開桌上的飲料單,點了一杯黑咖啡。這是王晴第一次相親,她表現得有些尷尬,不知道面對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男人該如何打開話匣子。那個丁阿姨王晴也認識,是母親的麻將搭子,據說這個赫子飛是丁阿姨的鄰居。除此之外,她和對方並沒有什麼交集,也不知和對方能有哪些共同話題。
王晴一邊聽著赫子飛的推理,一邊頻頻點頭。
越往下想王晴越覺得難以接受自己的推測。然而無論誰是兇手,犯人如何從膠帶貼死的房間中逃脫的問題始終困擾著王晴。難不成是秦雅凡自己把手腳綁起來,然後用力往柜子上撞?法醫不可能蠢到連這也辨別不出。不然的話,還能怎麼解釋這個不可能的現場呢?王晴的腦中突然冒出一個毛骨悚然的念頭。說不定犯下這一切的,正是張秀娣本人,她死後化作怨靈,回到自殺時所在的養老院,殺死凌虐過自己的秦雅凡,將房間封死之後,穿牆而過,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現場。
「我天生有八卦細胞呀,哈哈哈,你小心不要讓我發現你的小秘密喲。」
「從你剛才的敘述和這張時間表,可以很明顯地看出兇手的身份。」赫子飛斬釘截鐵地說。
警方推斷,秦雅凡是在20日晚上8點至21日這一天多的時間內被害。根據王晴的證詞,20日晚上,院長的弟弟宋逸來過養老院。宋逸聲稱自己要整理一下一年來養老院的賬務,於是一個人待在財務室查賬,一個小時后就回去了。除此之外,院長的妻子樊思瑩也來找過院長。樊思瑩告訴警方,她早就懷疑自己的丈夫和護理長秦雅凡有不正當關係,所以當晚本是想來捉姦的。她去了院長辦公室,那裡卻沒人,她就獨自等在接待室,一個半小時後院長回來,她才罵罵咧咧地跟他一起回家。而院長宋俊哲則稱自己因為那幾天一直跟老婆吵架,心情煩躁,於是那段時間一個人去酒館喝悶酒了。另外,21日一早來看望季老伯的馮陽也沒有逃過警方的視線,他自稱跟季老伯聊了會兒天後就離開了養老院,當天沒再來過。
「怎麼可能?這怎麼看得出?」連一向冷靜的王晴此刻也覺得難以置信。
油漆工在8點左右完成刷漆工作后,因為要讓油漆幹掉,便沒有把門關上就離開了。門是自動鎖,只要關上門,彈舌就會插入鎖孔。之後直到發現屍體為止,誰也沒去過儲藏室。鑒定人員在死者的褲子口袋裡找到房門鑰匙,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空的紙巾包裝袋。
翌日,王晴的情緒有些低落,和葉嘉的閑聊也少了,她總是想著該如何面對這裏,面對這份工作。這一天下班,葉嘉察覺到王晴的異樣,便提議兩人一起去海底撈涮一頓,放鬆下心情。作為一個愛吃火鍋的人,王晴沒有推辭,她覺得先放開了吃一頓也好。
「原來是這樣。」王晴靦腆地一笑。不可否認,物理講師的觀察力和分析力就是比普通人強一點。
「那又怎麼樣?」
面試結束后,時間還早,王晴決定先參觀一下這座養老院。她馬上就要在這裏工作,心裏有些興奮。
到了火鍋店,兩人點了兩盤滿滿的生肉,望著鍋內滾滾的熱湯,葉嘉不停地咽著口水。而王晴突然之間沒了食慾,她盯著手裡的筷子,一言不發。
「第一,那個張秀娣婆婆在自殺前曾跟季老伯說過,秦姐經常虐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