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1月8日
「三眼皮？那不成老母豬了嗎？！」燕子終於開心地笑了。
但黃飛不能。黃飛的第一步是必須拿到一筆錢，一筆足能應付各種不測的錢。
昨夜在孝肅路建行儲蓄所當班的保安小林，凌晨二時左右發現一男子在自動取款機旁邊來回徘徊，形跡可疑。而且同剛剛公布的殺死女網友案疑犯黃飛的身材、體格和臉型極為相似。當小林前去詢問時，該男子神情驚慌，拔腿就跑，但明顯一瘸一拐，速度很慢。
籍貫：河北。電子郵件：……宿舍電話：……行動電話：……
「黃飛，你還好吧？」
黃飛熟悉它，卻又對它無比陌生。那晚，在所有的成百上千瓶它的同類中，黃飛的目光在它身上稍做停留，就伸手將它從櫃檯中拎下來。
05
「黃飛，你想開些……」燕子不知怎麼安慰黃飛，把雙手撫在黃飛肩上，輕輕地摩挲。
下一步，就去查明肖羽的真正身份。
黃飛就像是一位極耐心的父親在哄孩子。燕子真的聽話地去存錢了。
黃飛剛剛理了發，穿上了新買的襯衣，打上了時髦的領帶，黃飛自信自己十足是一個比較成功的商務人士。黃飛還特意留了鬍子，八字形的，修剪得十分整齊，這使黃飛的臉與過去大相徑庭。
11月8號，是黃飛奮力出擊的第一個日子。
這，給予了黃飛溫暖。
黃飛抽出兩萬塊錢，用紙包好，放到燕子手中：
但燕子似乎真有些生氣了。她是對的，我們可以開一開無關大雅的玩笑，但不能褻瀆生命中某些神聖的東西，比如人的情感。
「張伍，別貧了，方便不？就現在！哦，對了，把手機帶上。」
但願如此。
灰塵使它顯得如此憔悴。
第二，肖羽堅持記日記。據她對同事說，她在12歲時就開始記下自己人生的點點滴滴，積攢起來都有一密碼箱了。
該網友半信半疑，遂與自稱「黃飛」者私聊，此人對殺死女網友案的時間、地點、經過的描述極為真實，而且流露出在亡命天涯過程中的絕望。
黃飛絕對明白自己完全無罪，如果有罪也僅僅是罪在空虛與好奇。把自己放置在一個特殊的境地，可以使自己保持清醒，在能拿出更有力的證據以前，黃飛不是一個享有合法權益的正常人。
「搞什麼鬼？你不會誘我到窗檯，然後用槍打我吧？是不是臨死還要拉個墊背的，我沒怎麼得罪過你呀？」
車到高村。黃飛心陡然一陣莫名地感傷。
黃飛用手拭去它疲倦的軀體上的灰塵。於是，它的明亮一下子照耀了黃飛的臉。
黃飛在用耳聽。
（來源：《西安商報》，記者張怡）
黃飛過去，把燕子擁在懷裡。
黃飛必須擁有一副質量上乘的墨鏡。它是抵擋外人窺探黃飛內心世界的窗帘。
「她沒有告訴你肖羽已經死了？」
黃飛默默地去翻別的東西。
第一，肖羽到這家公司應聘時所呈的簡歷複印件，被燕子搞到了手。燕子跟那位帥哥說自己欠肖羽1000塊錢，既然肖羽已不在了，這錢應該還給她的親人。帥哥眼紅紅地去複印了肖羽的簡歷，上面填寫著肖羽簡明而有價值的信息。
其實，關於一旦有了機會第一步應該做什麼的問題，黃飛在逃亡之中也零散地思考過。
當然，警察華天雄那兒會有關於肖羽的所有檔案，包括身高，體重。但黃飛敢去翻閱嗎？
10分鐘后，黃飛又把電話打過去：
「是啊，我說我是肖羽的同學，她以前告訴我她就住這兒，我這次是來還錢給她的。那女人就問多少錢，我說一千。說多了怕引人懷疑，說少了又不能引人重視。我說找不到肖羽，就要還錢給她的家人。最後，她告訴我肖羽單位的名稱和地點——就是這兒，在10層1018房間。」
肖羽的工作日誌記得很詳細，每天從上班到下班，分別處理了什麼事，結果如何，都有記載。同時，她還將第二天必須完成的工作，列舉在醒目位置，以便這一天第一次打開日誌，就能給予自己有力的提示。
黃飛付了車錢，便跟燕子往那最高層的大廈走去。
「別廢話，想我們一塊兒被人發現，一塊兒去坐牢啊！」
這個話題太沉重。
西安驚現黃飛蹤跡警方突擊虛驚一場
默契，黃飛與燕子已經能用眼神來交流思想，這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對話的最高境界。
「好了，捆得跟水泥磚似的結實。」
燕子穿著風衣，站在下面。她伸出手臂，向張伍調皮地打了個「V」字手勢——
古人講「狡兔三窟」。他們這類已經無法過上普通正常生活的人，必須凡事多留一手。
「黃飛，我知道這事不是你乾的……」
黃飛一個箭步，扒住了正在旋轉的大玻璃門框，一閃身鑽進去，緊走幾步，便站在了大廈廣場台階上。然後，跑！
不遠處是一家很小的建設銀行的儲蓄所。
一個人的眼睛是他心靈的窗戶。這句話黃飛小學時就在作文中寫過。直到今天，才對能說出這句話的人感到無比的佩服。
燕子在熟睡中，突然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彷彿是負了重擔在爬山途中的壓抑。
黃飛高舉手臂，揮了揮。她也把手臂高高地舉起來。
這是在部隊形成的習慣。作為一名特種兵，九_九_藏_書在完成任務前不僅要列出方案，還必須有相應的替補預案，所謂A計劃、B計劃就是這個意思。
在一堆別人眼裡看來是廢紙中，找出對這樁凶殺案有價值的線索，談何容易！
殺死網友疑犯仍逃
所以，它被燕子好心地找回，回到當初無意中購買了它的主人身邊。
「好了，共有5捆。操，你小子的私房錢還不少。」
她去了那家德國公司。是做建築設計的。一位年輕的中國人接待了她，他明顯對漂亮的燕子有了好感，還給她倒上了噴香的熱咖啡。黃飛估計，當那杯咖啡被喝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大廳的保安開始發現並要抓捕自己了。
燈關了。他倆都躺著，但不說話。
「黃飛……」燕子也笑了。但這笑是沉重的，「我們再看看，還有什麼關於咱們的消息吧。」
「張伍，好了沒有？」
看來，黃飛「殺人」所引起的效應，正在全國範圍擴散。
黃飛輕柔地用鼻尖去聞她的秀髮。
「黃飛！你被懸賞了！」燕子一聲驚叫，馬上又捂上嘴，彷彿隔壁正有人偷聽。
還有三萬塊。黃飛把它們分成幾部分在身上藏好。
黃飛的處境更加艱難了。
如果找到了肖羽的日記，就能找到發生在她身上或身邊的每一樁事。事是由人做的，他們順藤摸瓜，這樣她生活中的人們也就會一一浮現——當然，沒能記入肖羽日記的，應該也不會對她的生活造成什麼巨大的影響——比如能如此平靜地殺她。
他們的相識，就這麼偶然而隨意。
燕子調皮而帶些自得地向黃飛眨了一下眼，黃飛知道這說明她已經搞定。
他們一時無從談起。肖羽的生日，就在後天……
黃飛努力使自己鎮定。
身邊的人雖然不多，卻依然各自我行我素。他們對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彷彿從來就充耳不聞。
黃飛付了錢，紳士地沖她笑笑，便穿過地下通道去了大街對面。
03
黃飛試了試，問這個牙挺白挺整齊的女孩子：「像警察嗎？」
「嗯……但他媽的，一大早你就打來電話，和一個殺人嫌疑犯說話，我能放鬆嗎？！」
燕子給黃飛端來一杯水。
簡單的兩頁紙，把一個女人生命的全部就這麼概括了。她的生活剛剛開始，便又結束了。天下人都以為黃飛是這個美麗女孩的生命終結者，而且用了極令人不齒的殘酷手段。
一旦被抓住，黃飛將徹底失去自由。
肖羽簡歷
連夜突審另有收穫
而燕子的可愛就在於，她找到了黃飛認為極有價值的細節。
「謝謝，我還好。」
一個環節套一個環節，他們不能出任何差錯。
黃飛看見了燕子眼角的淚水！
「張伍，我——黃飛。」
當然，黃飛現在的眼神正常多了。黃飛剛脫軍裝的那幾年，十個人有九個人都會把黃飛當成便衣。有一次在南方某個海濱城市出差，晚上散步時，竟把街邊拉客的暗娼們嚇得四處亂竄，膽小的還加上動人心魄的驚呼——「便衣來啦！」
他們都為對方的存在而歡欣。
他們彼此感覺著對方的心跳，分擔著對方的煎熬，他們彼此相偎。因為船已駛入深海，除奮力向前已別無他選。
而且，不用看黃飛就知道網上的評論，如同大海的驚濤駭浪，足能將黃飛吞沒。黃飛一時失去了勇氣，再不敢哪怕只是看關於這個叫黃飛的人的消息一眼！
肖羽的死，對於公司而言並沒有造成太大的震動。同事們當然對此感到惋惜。一個青春少女，被殘忍殺死在自己宿舍，這無論如何是件十分不幸的事。但如果不是燕子來找她，在這家外企工作的人們大概都快將肖羽忘卻了。
人們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甚至每一個有可能不正常的眼神，都要及時而準確地讓黃飛知道。
現在，燕子問黃飛下一步該幹什麼？
黃飛沒有告訴燕子，在肖羽的工作日誌里，黃飛找到一張她在今年9月份寄往河北一個村莊的郵政匯款收據。
「幹嗎這麼酷，戴上墨鏡跟黑手黨似的。」
形勢的嚴峻，使他們的理智都在承受壓迫。
解鈴還須繫鈴人。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從肖羽自身著手，去找尋肖羽已然消逝的世界。在那個世界里，將肖羽的愛恨悲歡一一梳理，總能找到黃飛想要的東西。
當燕子介紹到這一點時，黃飛開玩笑說：
黃飛不知道。
這是一個好兆頭。燕子指揮著的哥開車。車到朝陽一個巨大的商業區停下。
據最先發現跛腿「黃飛」蹤跡的保安小林事後介紹，當他將可疑男子送交給警方后，十分后怕，因為黃飛即使是個跛子，恐怕也不是他這樣的普通小伙所能輕易對付。但小林表示，自己以後還會盡職盡責做好自己的保安工作。
那是一瓶酒！一瓶沾上了厚厚灰塵的張裕干紅！
「別貧了，我的時間不多了。你記下來，密碼是我的手機號，千萬別錯了。直接輸入，就能把它打開，裏面是5萬塊錢。」
該疑犯曾在某特種部隊服役，受過反偵察訓練，有特強攻擊性。警方提醒廣大群眾，發現疑犯最好及時舉報而不可輕舉妄動，以免造成不必要的人身財產損失。
黃飛最感到麻煩的是自己的眼。
問題是，黃飛要找尋的東西https://read.99csw.com在哪兒？
燕子走進電梯，然後就消失了。
20分鐘后，估計張伍已經取好了那5萬塊錢，黃飛又撥通了他的電話。
04
黃飛為這個從11月8日到14日的7天都一一做了安排。而且在每一天的正式安排後面，又各準備了第二第三套方案。
「別說這些了。黃飛！我有錢。」
（來源：《北京晚報》記者周小望）
在大廈里，保安們對黃飛展開的追捕，也許就是這則消息的功勞吧！
黃飛絕不可以失敗！
黃飛在手機信息欄里輸入「我在馬路正對面」幾個字，然後找出燕子的號碼。黃飛的拇指放在「操作」鍵上，開始等待。
黃飛有了新的計劃。
黃飛在商場買了一副價值480元的墨鏡。黃飛對服務小姐說，款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讓人看見我的眼睛。
該網友一邊撥打110，一邊為穩住「黃飛」與其繼續交流。經過縝密偵察，警方判定自稱「黃飛」的人是在本市「西安事變舊址」附近一家網吧上網，且當時正在線上。警方火速組織精銳警力，趕赴該網吧並將其包圍，隨後採取果斷行動將疑犯「捉拿」歸案。
燕子把身子靠近黃飛，示意黃飛去看某樣東西。
帥哥一邊說著，一邊把燕子想要的東西裝進一個手提袋，交到她的手上。
時間已經不多了。燕子給黃飛定下的最後期限是一周，也就是7天。但上帝給他們特別是給黃飛制定的時間表呢？或許明天一早，黃飛就會被緝拿歸案。
燕子接過這兩張紙，看過，突然一聲嘆息——
黃飛看見她慌亂地去看手機。然後抬頭朝自己這兒看。
01
這是自由與死亡之間的倒計時。黃飛必須趕在時間前面去找尋自己所需要的東西。黃飛必須全力以赴，必須拿出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智慧。
「黃飛，我一下電梯，看不到你的人影，我當時就急得直流淚。我又不敢哭出聲……我不想剛剛開始，就不得不結束……我是不是太傻了？我應該去動動腦子，你肯定會給我打電話的……」
天終於亮了。黃飛撥了一個電話。
黃飛明白，燕子是這個城市最在乎自己的人！
黃飛算準了時間——那旋轉門時刻都有人進進出出，如果人太多時從那裡逃走，必然會被堵住。
黃飛是在碰運氣。成功的機會只要超過了40%，黃飛就必須全力以赴。這是叢林法則，而黃飛早已被困在罪與罰的森林。
忽然，黃飛感覺有什麼不對勁。一個老兵的本能告訴黃飛，肯定出了什麼事！
現在，燕子終於成了黃飛堅定的支持者。許多黃飛不便做的事她可以去替黃飛做，許多黃飛不能說的話她可以去替黃飛說。
簡歷的右上角，是肖羽的免冠寸照，微笑著，同網上掛著的那張一模一樣。
但3萬塊錢的來歷，必須交代清楚——這就肯定要涉及到自己的身份與職業——而這些社會背景的擁有者，名字叫做黃飛。
黃飛過去，挪過筆記本，看到一條簡短的消息，或者更確切地說，是通緝令。
燕子拉開車門，一股冷風隨她鑽進車廂。
如果黃飛沒有猜錯，那就是肖羽的老家。
燕子剛才的任務完成得同樣極為出色。
當燕子出來時，黃飛已攔好一輛計程車。
黃飛摘下墨鏡，努力把三角眼裡還殘存著的凶光擠給燕子看：
這些天，黃飛像野狗一樣四處躲藏。黃飛忍凍挨餓受困，黃飛急於洗刷自己的罪名，卻不知從何處開始。
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如果對什麼目標感到好奇，他即使努力掩飾也不可能完全做到神情自若。
黃飛的三角眼，至少是黃飛的一大特徵。它們不僅形狀欠佳，而且不時有凶光閃現——這種目光，在特種部隊比比皆是。
「這是兩萬塊，你去那兒存起來吧。」
門在不停地旋轉，透過玻璃可以看見廣場上要進來的人很少，而大廳要出去的人也不多！
06
「兄弟，把那包東西扔給她吧。」黃飛在電話中指示。
然後，黃飛就離奇地捲入了一樁殺人案。然後，就不得不四處逃亡。
「我都不認識你。」
天依然一片漆黑，黃飛甚至都能聽見晨光撕裂夜幕的嘶嘶聲響。
但這，是他們目前惟一可行的方向。
令警方哭笑不得的是，自稱「黃飛」並在網上公聊的竟是本市某中學初一男生，今年才13歲。警方對其進行了批評教育，並通知其父母將其領回家。
看看表，五點還差一刻。黃飛和衣躺在沙發上，儘力使自己的大腦不再思考。
黃飛拇指摁下去。
警方懸賞5萬追兇
大學畢業后在一家私企上班。三個月後，就和所有這類應屆生一樣，因為總覺得有更好的地方在等著她，便辭職了。經歷了幾個月的失業后，她來到了這家德國公司上班。
女孩因為有生意做，心情極好：「像！像香港來的！」
而且，3萬現金被分散藏在身上，這更無法向人解釋。
「呵，亡命天涯還有這麼漂亮的馬子幫你，我也想弄個女網友殺殺。」
11月8日。一個晴天。
五六個保安在廣場的人群中四處穿梭。讓烏合之眾對付前特種兵，是件勉為其難的事。
張伍不認識燕子。
互聯網，太可怕了。
黃飛站住。
網路！黃飛無力地關上了電腦。
黃飛該出手了！
「你不是傻。」
黃飛看到張伍的表情明顯地豐富起來。這小子就是見不得美女，一見美女，臉上的五官就如同突然一下子充足了電，拚命地想挪個位置。
完完整整告訴自己她所得到的一切，是黃飛對燕子十分明確的要求。
黃飛從燕子手中接過這瓶紅酒。
司機聽得津津有味。
小林奮力追趕，終將該男子擒獲並送交警方。經孝肅路派出所幹警連夜突審，該男子姓李，系我省淮南人。從李姓男子身上當場搜出假幣5800餘元。全是百元大鈔。原來，李姓男子多次選在凌晨無人時到自動取款機存入假幣，然後伺機從另外的銀行取出真幣。據其交待，他已用相同手段作案10餘起，獲取贓款近2萬元。
他們在鋪著一片亂葉的樹林會面。
求職意向：……
突然「砰」的一聲，將黃飛驚醒。
還有一則消息，同樣驚險絕倫——特別對於「當事人」黃飛而言。
黃飛撥通了他手機：
首先，必須研究肖羽的簡歷——
「得，得，我扔。我可醜話說在前頭，扔下去這事就與我無關了。到時被逮住了，你千萬別說今天早上和我通過話。記住：我倆從來沒有聯繫過！」
黃飛對女孩半開玩笑半解釋：「我是個便衣，不能讓罪犯發現我正在看他。」
這種嚴謹的工作習慣，或許正是她多年來記日記所養成的。
黃飛的公司是4樓，商住兩用的。
「你為什麼跑了？！我急壞了，我怕你真的出了什麼事！」
黃飛決定躺在沙發上睡。這不僅僅是因為黃飛是正當壯年，不論從情感到理智黃飛都必須減少與一個美女同床共枕的親密接觸的機會。更重要的是，黃飛是一名逃犯。
在電梯那兒，一個保安眼盯著黃飛，手拿著對講機在同什麼人聯絡。
它真的就如同大海。當你站在海邊，輕閑自在地目視那汪洋一片，大海只不過就是風景。當你置身其中，你才知道那巨浪的擊打是如此的無情，你最為迫切的念頭，就是逃離這裹挾一切的無底旋渦。
屋外，冷風刮著。
黃飛和燕子的手，緊緊地握著。
張伍打開窗，開始東張西望。他實在不明白，一個逃犯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回到自己的公司附近！
「黃飛，後天是肖羽的生日……」
有人說，即使你不小心打了個噴嚏，也有可能導致太平洋上掀起颶風；還有人說，即使是蝴蝶輕微地扇動了一下翅膀，也會造成一場災難性的地震。
「張伍，把窗玻璃打開。我正看著你呢。」
黃飛當然渴望能和張伍好好地聊聊，公司經營得怎麼樣？同事們現在都怎麼樣？警察有沒有到公司來？有沒有對大家進行傳訊？
但在黃飛的計劃中，第一步也是最為冒險的一步。
黃飛理都不理，加快腳步！
他們約定，下一步不論採取何種行動，第一件事就是根據當時的天時、地利、人和，確定萬一再次失散如何在第一時間使對方安心。
8號，它包含著許多的象徵和祝福，在國人眼裡是個好日子。
「你把它們用報紙包好，裝進一個結實的牛皮紙袋裡，再用繩子仔細紮好，一定要結結實實的！」
她看著黃飛，目光亮亮的，令黃飛剎那間心裏一熱。
黃飛本來是想以它為犧牲，與一位不知美醜不知肥瘦的女網友共度一個良宵。
「得，我照辦。」
黃飛閉上眼。
黃飛穿過一個報刊亭，進了隔壁一家商場。那兒人山人海，黃飛只是其中一個極其普普通通的移動的單位。
「你丫——在哪兒呢？」
「嗯。」她遲疑著，還是向黃飛發出了邀請：「沙發冷，又窄。睡床上吧。」
「好吧！」他掛斷了。
「睡吧。」黃飛輕輕地對燕子說。
肖羽被殺后，警察來過她的辦公室進行勘察，對她的同事做了詢問。這個工作日誌他們也翻過，但可能認為沒有什麼價值，就又放回去了。
沒有閑人。寒風吹起燕子的長發，時時露出白皙的脖頸。
黃飛的緘口不語，就是黃飛的認錯。燕子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她又接著把偵察到的情況完完整整告訴黃飛。
黃飛看見張伍笑了。他朝燕子擠了一下眉毛，把那包錢扔了下去。
「燕子，剛才有麻煩，我是跑出來的。別哭了，以後不會了……」
黃飛咬了咬嘴唇。這是天意。
在匆忙又慌亂地逃離殺人現場后，黃飛隨手將這瓶酒放置在這個叫高村的村子的某堵牆下。
那兒，或許埋藏著黃飛的未來。
這證明，肖羽至少是優秀的。
「站住！留鬍子的，站住！」黃飛彷彿聽見了一個人用山西話在自己身後喊。
於是，黃飛頭也不回，起身向那疾走！
畢業院校：北方科技大學。專業：計算機應用。
接下來的消息，就讓人哭笑不得了。
在這漫無邊際的黑夜，至少還有一個人在陪黃飛。
黃飛輕輕過去，為她掖好被角。她熟睡著，如同一個嬰孩。
黃飛，1https://read.99csw.com972年6月出生，身份證號碼為……。
黃飛坐在車上。
黃飛知道，面臨危險的主要是自己。
更要命的問題是，黃飛要找尋的東西是什麼？
此時，是11月8日的夜11：35。再過幾十分鐘，這黑夜就屬於別的一天。
他們聯手行動。計劃出自黃飛的思考，但實施必須依靠燕子。
突然，「日記」二字一下子點亮了黃飛的眼！
有了錢，就有了足夠的希望。下一步，黃飛必須更好地出擊。
黃飛忽然將報紙往身邊一個空沙發上一放，然後站起身飛快地向大廳旋轉門走去！
黃飛腦海一片平靜，暗夜裡黃飛睜大眼睛，黃飛的目光彷彿穿過了天花板，穿過了冷空中那幾顆孤寂的寒星，穿過了無邊的山野和呼嘯的西風，黃飛看到了一個村莊。
他們追了上來！
黃飛看了看表，已近中午11：00。也就是說，這一周的第一天已經快過去了一半。
「沒有，只告訴我肖羽早不在了，這或許就是一個雙關語。『早不在了』，其實也就是死了。就像你說的，女房東肯定不願再糾纏進不好的回憶。」
她把屬於黃飛一個人的事，說成是「咱們的消息」。這讓黃飛既感動又不忍。
「不跟你說了！黃飛，別這麼不尊重人好不好？我相信他是真的！」
黃飛必須在保安甚至警察來找到自己之前，逃離這該死的大廈。
黃飛伸過右手在她的左手背拍了拍，笑著對她說：
是的，不會有太多人注意到它。
黃飛沉吟了一下，又問燕子：
「這雙眼的黃飛特徵太明顯，下一步實在不成就去整容，拉個三眼皮。」
（來源：《新安晚報》，記者吳歌）黃飛不想再看下去了。
所以，它這些天一直待在那個牆角。
拐了好幾道衚衕，有一個空曠的無人的角落。
而可愛的燕子以作為紀念品的名義，在那位帥哥手中取走了肖羽的工作日誌。
「你的床太軟。我睡木板慣了，我腰疼。」黃飛把沙發上的雜物搬掉，故意不去看她。黃飛謝謝她的好意，但黃飛已不能允許自己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分心——哪怕它或許是美好的。
她穿過了地下通道。於是黃飛便在前面走，她在身後跟。
燕子與黃飛對視了一下眼神，然後就一個人下車了。
「那房東一開始挺冷漠的，我喊了她三次『姐』，她才有了點笑臉。」
黃飛更不知道……
燕子在爐子上熱了點吃的，然後他們開始工作。
「張伍……我得掛了。下一步怎麼做，我打你電話吧。」
黃飛立即不說話了。是的，黃飛的本意是在逃亡之中也不能完全失去輕鬆與快樂，偶爾逗逗樂可以放鬆一下已經過於繃緊的神經。同時，黃飛承認，當燕子向自己訴說那位男士如何瀟洒而體貼地對她又是讓座又是倒咖啡時，自己隱隱感到胸中有些醋意。
然而，黃飛成了犧牲品。成了一場被人精心設計的屠殺遊戲的犧牲品。
黃飛看了看這則消息的刊發時間，為11月7日。看來這個城市已經有不少人為了那筆5萬元懸賞，開始對黃飛朝思暮想。
燕子把自己宿舍的筆記本帶了過來。她這時已聯好網，正在液晶顯示屏上搜索著什麼。
黃飛再加快步子，已成了小跑。黃飛步幅至少150cm！在部隊訓練時，黃飛平常步幅保持在標準的75cm。
雖然工作日誌不等於生活日記，但其中必定會有很值得去研究的有用的東西。
黃飛的照片被故意處理成了一種碳棒素描的效果。但刻意強調了三角眼中的殺氣。
黃飛依然低著頭，在認真地看著《北京青年報》。
「張伍，我的時間不多，頂多3分鐘。你必須認真地聽我說完，放鬆地聽我說完。」
黃飛的腦海，又浮現出那晚的一幕——
「燕子，聽話。去吧，我等你。」
大約30分鐘后，黃飛遠遠看見燕子出現在大廈廣場的台階。她焦急地四處張望，不時來回踱著步子。
他們回到望京那所平房。
肖羽背對著門，露出沙發靠背上的後腦勺；電腦屏幕上閃爍著滾動字幕，網友們正在那兒閑聊；刀子！血！刀柄上「愛情刀狼」幾個字那般醒目！
它在連續好幾個白天與暗夜裡，遭人遺棄。即使有人看見了它，也不敢取走它回家飲用。它通體黯紅，充盈著無限的誘惑。那誘惑對不知它的來歷的人來說，如此曖昧，以至令人感到不祥。
「沒呢，就等你歸案我好獨吞——你是不是就特擔心這個？」
「張伍，好了沒有？」
張伍伸出腦袋。黃飛在望遠鏡里看到他的胖臉被冷風襲擊，咧了一下嘴。
燕子，對不起！你本來有著平靜雖然可能也平淡的生活，是我擾亂了你的一切。而且，是我使你即使在夢中也不得安寧，你將不得不同一個殺人嫌疑犯在一起朝夕相處一周時間！
這畢竟是郊區，有雞開始鳴叫。
「燕子，這兩萬塊錢是留給你的。或者說，仍然是留給我自己的。我不得不做好思想準備，因為我隨時都有可能行跡暴露，被捕入獄。真的到了那時候，我求你常常去看看我，就用這些錢買點吃的穿的，給我送過去……」
【本報訊】照片上這名男子名叫黃飛，警方懷疑他與2004年11月1日發生在海淀高村的一樁殺死女網友案有關。現將該疑犯情況向社會披露，警方承諾凡能read.99csw.com提供真實有價值信息的群眾，最高可獲獎勵5萬元，警方保證舉報者安全。
雪正在融化。
正如上回在網上有位女網友發表評論：我愛黃飛哥哥，他的三角眼好酷。
昨夜，黃飛讓燕子先睡了，然後開始列出這一周的計劃。
「謝了。你現在方便嗎？——我的意思是，你現在提著錢走到陽台，不會太引人注意吧？——特別是公司的那些人？」
它認出了黃飛。它以快樂的色彩，表達了與黃飛久別重逢的喜悅。
在11月1日的那個夜晚，黃飛同樣是打輛計程車，來到這兒同「今晚你不要來」見面。
經歷了這一場小小的冒險后，他們倆長久地沉默了。
本報訊：自本月初發生在北京的一起殺死女網友案公布后，警方為早日破案懸賞5萬元。這樁轟動全國的案子，也引起廣大合肥市民的關注。
可，三窟不易得！在這樣的寒夜，經歷了太多波折的他們，已經沒有氣力去找一個新的住處——問題是，那兒就一定比這裏安全嗎？
「別找我了。請伸頭出來往下看。有位美女在仰慕你吶！」
李姓男子在很小時候患了小兒麻痹症，故行動不便。警方藉此機會提示廣大市民，殺死女網友案的疑犯黃飛受過嚴格的特種兵訓練，十分危險。如果發現其蹤跡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應及時報警。
「幹得好！你都可以當女卧底了。」
又至少有四個保安從不同的地點，向那個仍在報告的保安處彙集。
黃飛把檯燈的光亮調到最低，以免影響燕子安睡。黃飛連筆尖劃過白紙的聲音也極力控制——經歷了這麼多，黃飛彷彿變了一個人，黃飛開始一切都習慣從別人的感受去調整自己的行為。
肖羽1996年考入北方科技大學，計算機專業。
黃飛幫她拭去淚痕：「我們有時候因為太在乎，就會顧不上進行理智的判斷。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最關心我身在何方的人！」
「為什麼？」
進了大廈，黃飛在前台大廳的沙發上坐下，找了份報紙看。
黃飛必須在沙發上養精蓄銳，以待明日天一亮就開始新的行動。
「燕子，一個人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心情當然不會太好。你看，警察認為我只值5萬塊錢，真是太低估了我黃飛。怎麼著，黃飛也比馬加爵強吧，那小子都被標價20萬！」
黃飛站在對面的一棟樓的頂層，放下望遠鏡。風吹著，極冷。高處不勝寒。
黃飛需要的是細節。
10秒左右，張伍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熟悉的陽台。
黃飛聽見張伍嘴裏發出了含糊的不滿似的嘟囔聲，然後他肯定地回答：
更重要的是，在最孤立無援的時候，她的一個眼神，就可以使黃飛溫暖和平靜。
「對不起！這不是發牢騷的時候。在我的書櫃里，有個小保險柜，裏面放著錢。那個保險柜全公司只有你知我知，你小子沒跟警察說吧？」
其實，從一開始黃飛就知道這對燕子不公平。如果黃飛的罪名成立，她也就罪名成立——窩藏逃犯。並且提供了有力的實際上的幫助！這，或許會毀了她的後半生！
02
黃飛的目光無比愛憐——如果不是這樁莫名其妙的殺死女網友案，黃飛此生可能再不會有機會如此近距離地凝視燕子。這或許，又符合了我們老祖宗福禍相倚的哲學了。
「研究這些第一手資料，從蛛絲馬跡中找希望！」
警方逮住跛腿黃飛
「哦？」黃飛一驚，從遐想中回過神來——可不是，簡歷上明白無誤寫著：出生日期是1982年11月10日。
「黃飛！」黃飛聽見了至少是一個茶杯摔落地上的清脆聲響。
「他的眼發紅，可能是熬夜熬的。這幫在外企上班的年輕人，不是通宵打牌就是打遊戲……」
此時，大廳人來人往。一個個氣宇非凡，大多一看就是屬於白領一族。
本報訊：2004年11月1日北京一位女網友被殺一案，近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警方懸賞5萬獎金鼓勵群眾提供線索。11月8日凌晨左右，市公安局刑偵大隊接到報案電話，一網友稱其在聊天室見到有人以北京網友被殺案疑犯「黃飛」的名義公聊。
但現在，黃飛沒有。更不妙的是，黃飛身上有現金整3萬！
如果被抓住，黃飛可以謊稱身份證丟了。沒有十足的證據，他們不至於就鎖定了自己就是那個殺死女網友的黃飛——多少逃犯都是在被警察收審后，又輕輕鬆鬆地脫逃的。
「這些東西，留著反而讓我們不舒服。你來了，就拿走吧，這也算生者對死者很好的紀念。」
「那是。你去找肖羽，這勾起了她不好的回憶嘛。」
肖羽在該公司任行政文員，至少人緣不壞。那位曾是她的頂頭上司的年輕人，談及肖羽的情況雙眼都有些發紅。
黃飛一揮手，就如同毛主席當年在戰場上，對某場戰鬥下決心似的說：
黃飛要的是細節。魔鬼在細節中。黃飛的自由，也在細節中。
黃飛繼續在網上搜索。
姓名：肖羽。性別：女。出生日期：1982.11.10。身高：165cm。
司機把收音機打開，是音樂台。一個聲音極美的女主持人正在和一個什麼樂隊的主唱對話。兩個人都彷彿心不在焉，僅僅是為了完成某個過程，說的話毫無深度也無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