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法院石像鬼

法院石像鬼

我把我們在石像鬼嘴裏的發現告訴了梅特蘭法官,他自始至終顯得興趣缺缺。當我說完時,他道:「貝利顯然認為投資那間酒吧是見不得人的勾當。我的觀點和他恰恰相反。法官也是普通人,可以用自己的錢做一些投資。在波士頓的某家餐館擁有一部分股份與我身為北山鎮法官的責任毫不衝突。」
貝利法官的手指在杯子的邊緣繞了一圈,很顯然他發現那上面有一小塊裂縫或是缺口,於是他把這個杯子放回托盤,從剩下的杯子里拿了一個。他舉起水壺,往杯子里倒了半杯水。
「我們知道,死者的遺孀加斯特羅太太正是二八芳齡——與她死去的丈夫相比,你們之間的年齡差距更加接近。我們收到一些情報——鎮上的傳言之類的——大致是說你們之間有些不光彩的事。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下一秒鐘,我發現懷裡已經是一個死人。
「沒有,不可能忘記。我一直按照法官的指示將水壺注滿。」
下午的程序是從辯方陳詞開始的,由亞倫·弗拉維的律師發言,他名叫西蒙斯,來自庫德伯里。看上去他很好地勝任了這個職務,儘管他的發言有點機械,好像判決結果早已經決定了之後走的過場。我沒法判斷他的想法到底是想贏還是想放棄,因為我是一個陪審員。
我點了點頭:「好容易有個機會擔任本鎮的陪審員。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
愛玻露出一副「我早就料到如此」的得意表情:「我可是一直聽到關於這次審判的有趣傳聞哦!」
「找到了!」他大叫。我看見他從怪物的嘴裏伸出手來,拿著一個小小的包裹,我舒了一口氣。也許我的想法並不算天馬行空。
我想了一會兒,最後說:「貝利是在其中的某一個石像鬼旁合影留念的。我們得看看那張照片的背景,然後找出這是屋頂的哪個角,然後從那裡開始調查。」
「聞一下這個,醫生。」說著,他遞給我一瓶無色液體。
正當我站在屋外,藍思警長從監獄那邊的人行道穿過馬路,朝我走來。
加入這場談話。
梅特蘭看上去有點迷惑:「可是——」
「沒錯,就是這樣。這份工作對長相的要求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範圍!」
我搖了搖頭:「是毒藥。苦杏仁味的。八成是某種氰化物。」
梅特蘭法官站了起來,這表示談話差不多到此為止。
「你認為他殺了人嗎?」
「但水壺是他灌的,對吧?他是唯一有可能下毒的人。」
「難說,槍是他開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問題在於無法確定是謀殺還是意外。訴訟方試圖證明亞倫·弗拉維和加斯特羅的老婆有一腿,這麼一來,殺人的動機就有了。」
「水壺裡呢?」
「我不抽雪茄,」我在門口停下,「您會解僱蒂姆·喬叟嗎?」
二十五名男女被召集到二樓的法庭,審判由貝利法官主持。陪審團以男性為主,因為當時只有很少的女性位列北山鎮的陪審團成員花名冊上。
他沿著石像鬼的脖子,儘可能地向前伸展身體,我暗自祈禱那尊雕像能夠承擔他的體重。
「他的私人時光膠囊,」我在手裡掂量著紙包,發出感嘆,「他八成認為下次清掃石像鬼前不會有人發現這玩意兒。」
(吳非譯)
「請繼續陳述有關那天下午的證詞,弗拉維先生。」
「我們去找他談談。」
「上帝!水裡有毒?」
我拿著藍思警長發現的被西蒙斯丟棄的小瓶毒藥,作為開場白:「女士們,先生們,我手上的這個瓶子,正是幾小時前,兇手在法庭上用來對貝利法官行兇的工具。氫化氰溶液——或者用個更加通俗的名字來說,氫氰酸。」
「有一次我被召往舊的法院大樓,加入了陪審團,我答應過你們要講講那時的故事。」山姆·霍桑醫生邊說邊往兩個玻璃杯里倒上了白葡萄酒,「一九二八年九月,胡佛和艾爾·史密斯之間的總統競選正趨於白熱化,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被召入北山鎮的法院陪審團,也是最後一次。通常情況下,發生犯罪案件后我總是自然而然地介入調查,因為鎮上每個人都知道我和藍思警長的深厚情誼,而我本人也對解決鎮上的案件頗感興趣。但這次的案件事實上發生在臨鎮。考慮到可能對公眾造成的惡劣影響,辯護方要求更改審判場所,因此審判被轉移到北山鎮……」那一年,夏天離去的腳步異常緩慢,樹葉遲遲未改變顏色。
「要不是這個原因,我們早就讓他捲鋪蓋回家了。」他從桌上的一盒哈瓦那煙盒裡抽了一根點上,「我希望警長好好查查他和貝利遇害之間的聯繫。」
「自殺同盟的證據,」端坐法官席的梅特蘭法官莊重宣布,「正可強有力地支持稍早時華爾特·加斯特羅死亡一案的有罪推定。在第二次審判中,這個證據將被使用。」
「那輛是貝利法官的車,」蘭德史密斯女士指著一輛黑色的帕卡德轎車,「有人說,他的收入不像一個小鎮法官。」
「不,先生!」
律師狐疑地掃視在座的觀眾。我舉起水罐,將杯子裝到半滿——正如下午的貝利法官。然後我經過律師身邊,來到觀眾席的柵欄旁,用杯子指著第一排的某個女人。
「最後一個問題。今天中午重新開庭之前,你是不是忘記給水壺加水了?」
「再公平不過了。」
「你和莎拉每人都有一小瓶毒藥。答案再明顯不過了——你們約好若是事態敗露就一起自殺。」
「西蒙斯先生,您不介意告訴大家,這個東西為什麼會在您那兒吧?」
我點了點頭:「所有人,今晚八點鐘,警長,靠你了……」
「氫氰酸,」我說,「你在哪裡找到的,警長?」
亞倫·弗拉維聽我這麼一說,便問:「你的意思是,那毒藥是為我而準備的?」
「我有印象。」
「膠著著呢,」我回答,「訴訟方中止了案情論述。下午就看原告方了。」
「法官認為是喬叟乾的。他臨死前說了『石像鬼』三個字。」
我二話沒說,跟九_九_藏_書著她一路小跑。藍思在我的辦公室等我,他的新發現令我大感意外。
「不會有第二次審判了!」亞倫·弗拉維大叫道,一把搶過半滿的水杯。眾人還來不及反應,杯中的水已被他一飲而盡。我估計法庭上的大傢伙兒都僵在位子上,等待毒藥生效后出現的第二名死者。
於是我打電話到羅伯特的辦公室,他很快就趕了過來。原來我和他的病人剛好都活蹦亂跳的,這真令人高興。不過當他看到有些年頭的法院屋頂時,不免有些畏縮:「山姆,我們要爬到那上面去?」
「我只是告訴你有人下毒,他是怎麼乾的我也不知道。」
「看運氣了。」
「貝利只倒了半杯水,所以毒藥的效力仍然足夠致命。後來等到貝利意識到水裡的怪味時,已經太晚了。」
「我們得找他聊聊,」我說,「但我另外還有個建議——一個能將本案速戰速決的建議。我希望今晚能重建犯罪現場。」
「不用了,你在房頂上的表現非常傑出。」
「我不會聽錯,他說的就是『石像鬼』。這棟大樓的樓頂就有一些石像鬼雕像,你應該知道。」
「西蒙斯發現了這個小瓶子,然後從你手裡奪走了,對嗎?」

「有印象。儘管如此,屋頂的坡度並不是很陡,這根本難不倒一個年輕矯健的男人。」
「在往穀倉走的路上,我裝了兩發鳥彈。」
「梅特蘭?」
「感謝上帝!」蘭德·史密斯女士說完,跑過去喝水了。我們鎮的另一位法官——將陪審團遣散的那位——名叫布魯斯·梅特蘭。他是個壯實男人,為人友善,一個典型的地方政客。藍思警長回監獄察看亞倫·弗拉維的狀況,趁此機會,我決定去梅特蘭的辦公室拜訪。
我翻看著早上收到的郵件,但沒什麼值得注意,「看來我可以趕緊吃個三明治,然後回法庭去了。」
儘管診所被託管了,但我有個習慣,每天中午庭歇的時候,我總是要到診所看望一下護士愛玻和早晨送來的信件。到了星期四,也即審判的第四天,我進門的時候,她連頭都沒抬。
「那並非餐館,梅特蘭法官。地下酒吧是被法律禁止的。」
「不會這麼容易讓你逃脫制裁的,亞倫。第二個小瓶子里的毒藥已經被我換成了水。」
「還用問嗎——肯定是水泥!」
「槍擊純屬意外?」西蒙斯向被告提問。
「我……」她想要開口,卻說不出話,只好站起來,擺出一副要奪路而逃的樣子,不過藍思警長搶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去路。
「沒錯,我可不能把他的屍體拿過來重建案發現場。」
「說不定是你聽錯了,他說的可能是漱口水或是車模之類的單詞。」
「我的一位陪審團成員注意到她在提供證詞時,一直在嚼口香糖。而我發現亞倫·弗拉維兩手在證人席下面摸個不停,加斯特羅太太之前作證時也有相同的動作。結論是,她用口香糖將毒藥瓶粘在證人席的椅子上,弗拉維稍後再取下來。當我們都注視著喬叟向水罐里注水時,弗拉維把毒藥倒進了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杯子——然後看著法官代替自己去死。加斯特羅太太看到法官死亡后一定大為震驚——而她也很快猜到事情的真相!」
「你身體探到屋頂外面的時候千萬小心,我可不想失去北山鎮除我之外唯一的醫生。」
「也許你說得有一定道理——我是指弗拉維背黑鍋的部分。」我承認。
「加斯特羅太太當時在房間里嗎?」
「現在是什麼情況?」稍後,當法庭里只剩下我們幾個人的時候,藍思警長問,「醫生,你以前也幫助過我從這些瘋狂的案子里脫身,現在又輪到你大展身手的時候了!要是選民們知道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法官在自己的法庭上被人毒死,他們准得把我的警徽扒了。」
當年我還足夠年輕,年輕到能夠從陪審席的護欄一躍而過——我正是這麼做的。我是個醫生,貝利法官需要的就是我。我跑到法官身邊的時候,整個法庭亂成一鍋粥,律師們和蒂姆·喬叟就在我身後不遠。法官從椅子上滑落的瞬間,我扶住了他的身體,他呼出的氣體帶有致命的苦杏仁味。
「你照辦了?」
「當然不,」我承認道,「據我所知,他並沒有自殺的理由。而且真要自殺的話,他更有可能選擇非公開場合。百分之九十九是謀殺。」
「但是……」警長打算提出抗議。
「機會不大,」藍思警長說,「弗拉維小弟還沒結婚,在這一地帶無依無靠。他是個流浪漢,一旦讓他出獄,那我們就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兒了。」
「對極了,弗拉維先生。不僅是為你而準備,而且是你自己準備的。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取水的蒂姆·喬叟身上時,你悄悄地把手伸向水杯,把小瓶里的毒藥一股腦兒倒了進去。你本來是打算服毒自盡的,不過當貝利把你的杯子拿走,並在裏面倒水的時候,你卻保持了沉默。這究竟是為什麼,弗拉維先生?我猜在那一瞬間,你腦子裡出現了審判無效,甚至無罪釋放的畫面。你心想,可能不會再有第二次審判了。於是,當貝利飲下你為自己準備好的毒藥時,你選擇了沉默。」
「我也許可以說服梅特蘭法官扮演這個角色。」
他跨坐在那個石像鬼身上,開始摸索雕像的出水口。
「我可不是來找您談論政治的。我正在協助藍思警長調查一起謀殺案。」
我常常在某間咖啡館吃午飯,今天我在那兒遇見了一位陪審團成員:蘭德·史密斯女士。她五十多歲了,身板結實,自打我來到北山鎮以來,她就一直在乾貨店上班。「坐我這邊吧,山姆醫生,」她邀請道,「離開那個沉悶的屋子,感覺好多了。」
「我說過了,法官是我的朋友。」
「他沒有什麼敵人——除了那些曾經被他判刑的罪犯們。但這對法官來說是家常便飯,這是我們的工作啊。」
「這個用不著你說我也知道,」我說,「我已經向各位演示了如何在貝利倒水之前將毒藥投入水杯。但是你們當中有多少人清楚地記得今天下午事件發生的先後順序?看上去毒藥事先被人投入了法官的杯子——但事實並非如此read.99csw.com。法官端詳了其中一個杯子后,發現了杯沿有裂縫或者缺口,於是把那個杯子放在一邊。他最終用來喝水的杯子——底部必然事先已有一層毒藥——是托盤上剩下的那兩個杯子當中的一個。」
夫妻緊張時會有些相同的習慣,不知道情人是否一樣。
「我朝屋子跑去,找來了加斯特羅太太。他的狀況非常糟糕,流了很多血。我們回到現場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警長丟給我一個有些迷惘的表情。
「我不知道。儘管去年它們就被堵上了,但裡頭沒準還是藏著東西。」他抬頭望著屋頂。
西蒙斯把公文包一夾:「我希望法院能有不同看法,警長。」
隨即他臉色大變,將杯子放回桌上。緊接著,他抓著自己的喉嚨,發出了痛苦的喘息。我坐在陪審席上看著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的病人們要習慣沒有你的日子啦。」他爽朗地笑著。
「你到達穀倉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只是為了幫加斯特羅先生一把。他要去對付那些烏鴉,我想幫他把準備工作都搞定。」
「怎麼下手的?」我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
「也許貝利是被別的方法謀殺的,當事發后大家都圍在法官席邊的時候,有人偷偷把毒藥放入玻璃杯里。」這個假設聽上去說得通,但我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我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法官席,貝利法官似乎對西蒙斯提出的新問題視若無睹,他拿起最靠近自己的一個水杯,透過眼鏡死死盯著杯子的邊緣。
「我們到下面去看。」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你好了,」她說,「我認為是加斯特羅太太把自己的丈夫給殺了,然後讓亞倫·弗拉維背黑鍋。她陳述證詞的時候一直在嚼口香糖。我從來不相信在公共場所嚼口香糖的女人。」
他悲傷地搖了搖頭:「可憐的傢伙,誰會幹出那種事呢?」
貝利法官試圖說話,我身體前傾,聽到他氣若遊絲的聲音:
除了名字,我對死去的華爾特·加斯特羅一無所知,不過被召入陪審團這件事對我來講真是再平常不過了。當天,我還弄清楚了陪審團的組成:九男二女,外加一名男性候補。貝利法官告訴我們,陪審團成員只有審議階段才會被隔離,所以,在呈堂證供的時候,我們將一同留在法庭。貝利法官認為審判將持續一周左右,他希望不會因此影響到我們的日常生活。和我們說話的時候,他抿了一口放在他手肘旁玻璃杯里的水。在法官坐席與證人席當中有一個小托盤,上面準備了一個水罐和另兩個玻璃杯。
「他生前從來沒這麼稱呼過蒂姆,死的時候就更沒理由了。」
「歡迎您隨時來訪,霍桑醫生。來支雪茄吧。」
「真他媽的,醫生,我剛接到州警方的電話。他們想插手此案。如果我沒辦法搞定這案子,他們就要接管後面的調查!」
「你那時住在加斯特羅的房子里嗎?」
「然後你做了什麼?」一種擠奶時使用的工具,可防止牛腳碰倒裝奶的桶。
「很抱歉打斷了證詞陳述,」貝利法官說道,「好幾小時沒喝水了,喉嚨有點兒渴。」
「你覺得法官是怎麼被害的?是不是整個供水系統被污染了?這事兒發生之後,我都不敢喝飲水器的水了。」
「好極了。凡是有不可思議的謀殺,你總能大展身手。不過就算我把所有人都召集過來,還是有一個最重要的人缺席。」
「確實,任何人都有可能,」我表示同意,「因此西蒙斯律師取得毒藥的場所對偵破本案來說至關重要。」
「為什麼這麼做?」
「沒什麼可擔心的,」我告訴他,其實我心裏也沒底,「現在,如果證人能站在與今天下午相同的位置,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法庭的混亂仍在持續,幾分鐘后才恢復秩序。這時羅伯特·耶魯也來到我的身邊:「山姆,死因是什麼?心臟病?」
「哪能有人在杯子里或水壺裡下毒啊?從你告訴我的事實來判斷,在場所有人都看著喬叟注水,法官飲水的時候也是一樣。」
「貝利臨死前提到『石像鬼』,您知道其中的含義嗎?」
「那是什麼意思?」
開場白結束后,西蒙斯將他唯一的證人——被告人自己——叫上庭來。亞倫·弗拉維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他有棕黃色的頭髮,臉和手臂因為在夏季農場工作的原因變得黝黑。這一周的時間以來,他都和律師坐在一起,表情毫無變化。即使死者的妻子作證說亞倫常常放下手邊的農活來和她搭訕,這個年輕人也只不過露出難以察覺的微笑,似乎憶起了那些七月驕陽下的日子。
「好,」弗拉維開口了,撓著額頭,「從早上開始,我就一直在田裡幹活兒——把乾草搬到農場裏面去。當時只有我和華爾特——加斯特羅先生,因為另一個工人那天生病了。」
亞倫·弗拉維的回答響亮而堅定,但我注意到他說話的時候,手在證人席的椅子上緊張地摩挲,加斯特羅太太之前也有相同的動作。
「嗯。換了幾年前的你,根本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想象自己是一個毛頭小子,我會系一根繩子在你的腰帶上,這樣你不用擔心會掉下去。」
這時,藍思警長走了進來,他在販售香煙的櫃檯停下步子,買了一小塊口嚼香煙。他看到了坐在雅座里的我們,便走了過來,類似口香糖,含有煙草成分,有煙癮的人只要嚼一嚼就不需要通過吸煙來獲取尼古丁了。
我站在煙囪旁邊,牢牢抓住繩子的另一端,我心想,這是不是在浪費時間呢?樓下的馬路上,有一些行人看著這邊,對我們指指點點,我感到有一點荒唐。
「試試看它的嘴巴。」我沖他喊道。
我們看著他邁開大步離開大廳,蘭德·史密斯女士問我:「山姆醫生,既然陪審團已經被遣散了,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案子,你打算怎麼投票?」
「是的。」
即將開庭審判的案件發生在相鄰的庫德伯里鎮,一個農場主被謀殺了。他生前為人喜愛,也是庫德伯里最大的地主。他被人殺死在自己的穀倉里,獵槍一擊致命。被控犯下殺人罪行的兇手是一名年輕的雇傭工人,他流浪到當地后,受雇於農場,干一些雜活兒。他的姓名是亞倫·弗https://read.99csw.com拉維,二十三歲。
我聳聳肩:「這個可以是。貝利顯然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愧疚,因此他將這些自有性質的文件託付給後人。現在讓我們去會會梅特蘭法官。」
「貝利法官。」
「我們不妨朝著這個目標努力,只要我們能在接下來的幾小時內一舉解決這個案子,所有人都沒話好說。」
「最好把你的犯人帶走,警長,讓這兒恢復清靜。我們又要面對兇手了——一個遠比現在的案子更令人頭疼的兇手。」
「她離他那麼遠!」藍思警長無法理解,「她怎麼才能把毒藥交給他?」
「你從家裡把獵槍拿走的時候,獵槍有沒有上膛?」
「我相信這個演示不會讓我成為下一個犧牲者。」梅特蘭悶悶不樂地說。
我趕在所有人之前,第一個接觸到玻璃杯,並且聞了杯內的氣味,但梅特蘭似乎因這說法而有些憂心忡忡,所以我索性繼續發揮。
「我搞不定,山姆。」他調整了傾斜身體的角度,以便更好地使力,但是堵住的排水口讓他無計可施,「你還是得把這玩意兒弄下去,用鶴嘴鋤敲爛這些水泥。」
「他就站在門裡面,因為我是從陽光刺眼的室外走進去的,所以沒注意到地上的擠奶椅。我被這個椅子絆了一下,就在我試圖穩住身體的時候,槍就走火了。子彈正好擊中了他的胸口,我向上帝發誓,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你有沒有和她談話?」
「我認為羅伯特·耶魯是個更好的人選,到時候我會牢牢抓住他的。」
梅特蘭法官睜大了眼睛,看著我把小瓶里的東西倒進他手邊的杯子里。杯子底部只有薄薄一層無色液體。「即使只相隔幾英寸都看不見,而且就算貝利法官發現了,也很可能認為是殘留的水——例如一塊融化了的冰塊之類的。」
「胡說,扯淡!」他幾乎要哭出來了,「走遠點,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他蹣跚著走向衣架,「瞧,我現在要滾蛋了。用不著你們動手,我自己會走。」
「你怎麼會這麼想的?」
矮個子律師聞言站了起來。
「氰化物有三種形式——首先是氣體,有些州開始採用氰化物氣體作為行刑工具;其次是無色液體,人稱氫氰酸;最後是固體氰化鹽。我認為我們可以排除氣體,液體在本案中是最有可能的。我現在還能在法官用過的杯子里聞到苦杏仁的味道。」
「我不知道苦杏仁是什麼味道,」他回答,「連正常的杏仁是什麼味道我也不知道。這輩子沒聞過杏仁。」
藍思警長分開擁擠的人流,來到我們身旁:「醫生,你走到哪兒,屍體就跟到哪兒,簡直像一群蒼蠅,我發誓!」
「當然,四角各有一個。去年夏天,工人把其中的一個拿下來清洗,我和貝利還跟它合影了呢。」
所有人起身恭迎,梅特蘭入座后,俯視著下方的眾人:「我被說服來參加這場荒誕劇的演出,只因為有人告訴我這將會是一把鑰匙,用來破解今天下午發生在這裏的可怕謀殺。總之,這裏仍是法庭,我決不允許任何嘩眾取寵的行為影響到對亞倫·弗拉維的二次審理。」然後,他轉向陪審席,「你可以開始了,霍桑醫生。」
「百分之百的意外!我發誓!」亞倫·弗拉維的面孔因為情緒激動而變得扭曲,彷彿重歷了一番那可怕的回憶。這時我認為他是個無辜的人,否則就是一個傑出的演員。貝利法官將水杯舉到唇邊,喝了一口水。
「你就不能透露點兒證人的證詞嗎?」愛玻懇求道。
「當您宣布休庭時,坐在法官席上的人正是您自己啊!」
他把這些辦公用品堆在桌上,緊挨著的是一張他自己在戰時的照片。照片上,喬叟身著一級上士的軍裝。他抬頭看了看我們,然後說:「用不著你們告訴我,我知道自己被解僱了。」
「這期間,你和加斯特羅太太有沒有什麼特殊關係?」
「那得看運氣了。」
蒂姆·喬叟不情願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朝法官席走去。他唯唯諾諾地伸手去夠那個罐子,彷彿擔心遭到罐子的襲擊似的,與罐子一起放在托盤上的還有三個水杯。他終於拿到了水罐,一瘸一拐地穿過法庭前方,走向取水處。所有的視線都會聚在他的身上,這也和下午一樣。他小心翼翼地灌滿了水,然後回到法官席,把水罐擱在托盤上。
「絕對沒有,先生!她是我老闆的妻子,就這麼多。她負責準備一日三餐,有時候我會幫她做一些家務事。」
不過大家都沒想到的是,我搖了搖頭,從他手中拿回了杯子。
不得不承認,他的問題讓我無法還擊。儘管貝利臨死之前吐出「石像鬼」幾個字,但這可能和謀殺毫無關係。也許他腦海里最後的一些思緒恰巧就是他藏在石像鬼里的秘密。
「榮幸之至,」我說著,把身子挪到了她對面的木質雅座上,位子有些局促,「應該再有一兩天就結束了吧?」
「除非你膽敢把身子探到屋頂外,否則別想。還記得去年嗎?當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們卸下來進行修繕。」
「我以前爬過比這個難度高得多的蘋果樹。」他一邊小心翼翼地沿鋪著石板的屋頂邊緣挪步,一邊回頭沖我大喊。
我們在一間專為法庭工作人員保留的小辦公室里找到了喬叟。他勾著身子俯在書桌的抽屜上,正在清理一些鉛筆和記事本。
「我們是不是四個角都得查一遍?」
「沒錯。從春種季節開始我就住在那兒,幫忙干一些農活。」
「走著瞧,」我告訴他,「我還沒想好呢。」
「你認為在那些石像鬼里能找到什麼?」
律師吵吵嚷嚷地抗議起來,卻被莎拉·加斯特羅打斷了。
現在,屋頂排水溝解決了所有問題,水管將水流引導至地面。神獸淪為平凡的裝飾用具,昭示著已逝去的時光。
「我哪知道!」
「什麼壞話?比如說你像石像鬼?」我問。
「蒂姆自稱與此無關。」
羅伯特·耶魯抬頭看著我:「這可以作為謀殺的動機嗎?」
「那怎麼辦,醫生?你知道法官是怎麼被人毒死的嗎?」
「庭審的時候,他令人印象深刻,」我說,「他從不和犯人有太多瓜葛。」
「很有意思。」
「那麼接下來,」西蒙斯緊張地搓著雙手,這個動作他之前重複了好幾次,「請你自己告訴大家七月二十三日,星期一的下午發生了什麼。」
「審判結束了我會全部告訴你的,」我答應她,「在那之前,我不能和其他人討論。」九-九-藏-書
我站了起來,望著法庭里空空蕩蕩的椅子:「我們一直還沒排除自殺的可能性。他有可能在手裡藏了一些氰化鹽顆粒,喝水的時候一起吞了下去。」
「山姆醫生,快來!藍思警長有新發現了!」
「胡說八道!」被告大聲抗議,「我到哪兒去弄這種毒藥?」
「別激動,警長。他們一直是這副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怎麼說,法官在自己的法庭審理謀殺案卻被毒死的消息到哪裡都是樁大新聞。想把這事兒壓在北山鎮是不可能的。明天一早,波士頓甚至紐約的報紙都將報道這個消息。」
「還不清楚。但我知道他臨死前試圖告訴我一些有關石像鬼的事情。我們有沒有辦法檢查一下那些雕像?」
「你相信你自己說的這些東西嗎,醫生?」
「不知道他們用什麼東西把出水口給堵住了。」
我友好地將一隻手搭在他肩上:「這裏也許還需要你,蒂姆,為了找出殺害法官的兇手。我有些事想問你——你給水壺注水的時候,有沒有聞到類似於苦杏仁的味道?」
「霍桑——」
「山姆,我前面在想,要是我們倆都掉下去的話,村民們該怎麼辦呢?」
我站了起來,離開陪審席,接管整個審判流程。我費了好一番工夫才說服梅特蘭,這多虧我手上那些從石像鬼嘴裏挖出來的證據。他正用冰冷漆黑的眸子望著我,我覺得自己沒準已經完成了整個行動中最聰明的一環。
「醫生,你在說你自己嗎?」
「是不是你乾的?」
「今天早上有啥進展?」
「唔,我沒法兒假裝自己喜歡喬叟。那個醜陋的男人!」
「還有什麼事?」
我們在法院工作人員蒂姆·喬叟的引導下進入法庭,他走路時有點瘸,是在阿爾貢落下的傷。除了瘸,他也非常丑,以至於有人稱他為法院大樓的第五尊石像鬼,可是老蒂姆似乎不以為意。
貝利法官一直饒有興緻地聽著證人發言。這時他身體前傾,向法庭工作人員指了一下桌上的空水壺。老蒂姆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把水壺拿走了。很明顯,他沒有趁中午休庭的時間將水壺灌滿,所以現在他要去陪審席對面牆上的飲水器取水。他先放走了水管里的泡沫,接著將水管接入水壺,注滿了四分之三的高度。接著,他又一瘸一拐地回到法官面前,將水壺放在三個玻璃杯旁邊的托盤上。
「我們不知道水壺是否被下了毒。真相可能恰好相反。」
「不可能,沒道理的!他從來不會這樣叫我!法官一直都管我叫蒂姆。」
「毒藥是您的,加斯特羅太太,我說得沒錯吧?」
「我可不希望被人們忘記。」
「這是蒂姆·喬叟的綽號?」
「你是說今天晚上就能結案嗎,醫生?你打算向眾人展示法官被謀殺的方法?」
「我敢肯定,我腦子裡想的事兒和您一樣——貝利法官。」
「作為陪審員的感覺如何?」
我走到外面,花了一些時間仰望那些石像鬼的雕像。那是四隻醜陋的野獸,引著長長的脖子,張開的血盆大口則作為出水口之用。去年夏天進行例行修繕的時候,這些出水口被堵上了,因為人們抱怨刮大風的時候,出水口噴出的水流被吹得紛紛揚揚。
我轉過身,望著對方。梅特蘭的假面具終於摘了下來,紙老虎心裏發慌了。
「實話實說,我還沒想好。」
「對我的客戶來說也很糟啊,」西蒙斯自顧自地說,「現在他得在牢里把屁股坐穿,直到他們決定重審。我打算讓法庭駁回起訴,或者讓他自己支付保證金獲得保釋。」
「……然後,加斯特羅夫人就叫來了藍思警長。」亞倫·弗拉維繼續說道。
「飲水器沒問題。」貝利法官在我懷裡咽氣之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確認法庭里的飲水器有無問題。水很乾凈,塞子也沒有被動過手腳。
他嘆了口氣:「我想是的。」
亞倫·弗拉維站上了證人席,西蒙斯在證人席前方嚴陣以待。這時,我繼續說道:「蒂姆,拿上水罐,像今天下午一樣把它灌滿。」
「噢。」
蒂姆·喬叟局促地在桌子後面扭動身體,盯著那個空水罐。
「有時候,我覺得這種小鎮簡直就是生產謠言的工廠!庫德伯里的情況肯定比這兒還糟,不然也沒必要把審判移到北山鎮。」
「大功告成。」山姆·霍桑醫生為這故事畫下旬號,「他們後來還是舉行了第二次審判,而我並不在陪審團里。亞倫·弗拉維因為謀殺華爾特·加斯特羅而被判二十年監禁。事情看上去就這麼塵埃落定了,檢方並沒有就他縱容貝利法官喝下他為自己準備的毒藥而提出控訴。加斯特羅太太也打消了自殺的念頭……你們這麼快就要走了?走之前要不要再來一小杯?下次再來——我給你們講北山鎮第一家醫院開業的故事,羅伯特·耶魯成了醫院的第一個病人。」
「醫生說得沒錯。華爾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西蒙斯先生髮現后從我手裡搶走了毒藥。但我發誓他跟法官的死沒有關係!」
「這麼說來,任何人都有可能趁中午的休庭時間在杯子里下毒。」梅特蘭說。這傢伙可能又在擔心我把懷疑的矛頭指向他了。
「街上的一個垃圾桶里。我走在那個叫西蒙斯的律師後面,看見他把這個瓶子扔了進去。」
「這和我的猜測一致。那麼,杯中的毒是怎樣以及被什麼人投下的?難道是貝利法官自己嗎?當然不是,這顯然不是自殺。可是水倒進杯子以後,就只有他自己才有機會在裏面下毒。我們面臨一種完全不可能的情況,除非——」我拖長了尾音,一邊打開裝著氫氰酸的小瓶,作勢朝放著玻璃杯的托盤伸過手去,「除非毒藥本來就在杯子裏面。」
「好的,我當時正在穀倉里,這時加斯特羅先生從田裡回來,他說在遠處有一群討厭的烏鴉,讓我去房間里拿一下獵槍,他要把它們趕走。」
「這可說不準。北山鎮一直在發展。我們將會需要更多的醫生,也需要更多的陪審員。您在想什麼?」
通常情況下,停止出診一周肯定會帶來諸多麻煩,尤其是對我的病人們而言。不過那年夏天,有另一位醫生來到北山鎮開辦了診所,這分擔了我的部分壓力。這個叫羅伯特·耶魯的夥計剛剛結束了在波士頓的九九藏書實習期,懷揣建造一所小醫院的計劃來到了北山鎮。他的到來使我想起了六年前的自己,當時我也是初出茅廬,來到這兒創辦自己的診所,我們年齡也正相仿,很容易就成了朋友。他主動要求在我忙於陪審團工作期間,幫我照顧病人。
我聞了一下,搖了搖頭:「我不認為是水壺的問題,不過你最好也拿回去分析分析。」
我掃了一眼法庭後方,發現了那個新來的醫生羅伯特·耶魯,他悄悄地溜進了最後一排的某個位子坐下。我起初認為他有什麼急事找我,後來我發現他和在座的其他人一樣,關心的是這個案子的審判。
「但你沒準覺得他不再是你的朋友了,沒準就是你乾的。」
在法院大樓的門口,聚集了一小撥人。難道是他們看到我和耶魯在屋頂上的行為,感到好奇?我的護士愛玻也在人群中,她發現我后,趕忙衝上前來。
「這正是我來此想要請教您的問題。」
「有點不習慣。」
「但是北山鎮是我的地盤,這是我的工作!」
「真可怕,不是嗎?」她悲傷地搖著頭,「而且就發生在我們大家眼皮子底下!」
「這正是我們要查明的。」
「艾爾·史密斯當選以後就不一定了。」
「我和老蒂姆談過了,他認為既然貝利已死,您將會剝奪他作為法院工作人員的職務。」
「歡迎,霍桑醫生,」他揮手請我進屋,「您是被我遣散的陪審團的一員,對嗎?」
「我印象里是沒有。」他在褲子上擦乾了手上滲出的汗水,偷瞄了一眼陪審席上的陪審員們。
「我要找什麼東西啊?」
一到八點鐘,我便立即走進法庭,在蘭德·史密斯女士旁邊的位置坐下。幾乎所有人都到齊了——陪審員們,員工桌前的蒂姆·喬叟,原告方律師,坐在西蒙斯身旁的被告亞倫·弗拉維,前排的死者遺孀,以及零零散散的觀眾們,連羅伯特·耶魯都到了,他在後排找了個位置坐下,和下午的時候一樣。只有法官席空空如也,但是很快蒂姆·喬叟便跛著腳起立,宣布梅特蘭法官駕到。
藍思警長也湊了過來,好奇地盯著我們的發現。我們小心翼翼地展開層層包覆。裏面是一些法律文件,文件表明貝利與梅特蘭法官是波士頓一家地下酒吧的背後投資人。
「聽我說,警長。我想要律師和原告在場,還要召集儘可能多的陪審員和觀眾,而且不能事先通知他們。我希望所有的一切和今天下午一模一樣,包括蒂姆·喬叟和那個大水罐。」
他哈哈大笑:「像登山隊那樣干,咱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要是我掉下去了,你也跑不了。」
「貝利法官是我在這裏唯一的夥伴。梅特蘭對我恨之入骨。不過貝利是個真正的紳士。當所有人都在背後說我壞話的時候,只有他堅持讓我留在這個崗位上。」
「石像鬼……」
「不,先生!我沒什麼好說的!」
「絕對不可能,」藍思警長在前排發言,「而且根據我得到的調查結果顯示,水罐中並沒有毒藥,有問題的是杯子。」
「他是為了自己的國家才受傷的。」
「還能是哪裡呢?」
我們三個人一起朝法院大樓的方向往回走。穿過塵土飛揚的停車場,藍思警長和我們揮手告別,他還要去一趟位於下一個街區的監獄。
過了好一會兒,一位代理法官進來宣布休庭,陪審員們被遣散。原告亞倫·弗拉維被押回監獄候審,他住在一個假釋犯人的牢房裡。死者遺孀莎拉·加斯特羅彷彿被這突如其來的兇殺搞得身心俱疲,她在工作人員的攙扶下,含淚離開現場。
我沿著鎮大道漫步向前,最後走進法院大樓。這是一棟俗氣的建築,牆上的石頭已經發黑。這棟大樓建造於世紀之交。當時,城鎮的一些先驅者彷彿看到了北山鎮的蓬勃發展,可至今北山鎮仍裹足不前。儘管只有兩層樓高,這棟房子仍佔據了靠近鎮廣場的一個小型街區。大樓的尖頂由四座象徵誠實正直的石像鬼守護,這令親者痛、仇者快。
「是的。」
「太扯了!」警長冷哼道,「誰能想到會是他倆?」
「誰有殺害貝利法官的動機呢?」
「您懷疑是我殺了自己的摯友?案發時我在自己的房間里。」
藍思警長讓他暫時留在法庭待命,便和我回到法院大廳。
他脫衣捋袖,摩拳擦掌。
「還能是誰?」
「他被人下毒了!」我沖身後的人大喊,「過來幫我一把!」
「希望如此!」
「裏面是什麼東西?」耶魯問。
「我現在沒法回答您的問題,」我朝門口走去,「但我還會來找您的。」
「謝謝您,西蒙斯先生。」我轉向梅特蘭法官,「由於您的寬容大量,接下來我將一五一十地演示貝利法官是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下毒的。」
「你打算怎麼處理你們找到的那些文件?」
從照片上,我們能夠看到法院大樓的正門,門是朝向右邊的。這說明地上那尊位於貝利和梅特蘭當中的石像鬼是從面朝法院大樓時的左前方角落卸下來的。到了屋頂以後,就從這一個開始調查。羅伯特·耶魯在腰間拴了一根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系在屋頂的一根大煙囪上,說實話,這項工作並不是特別危險。
「所以你覺得我為了保護商業投資的機密不被泄露而殺了貝利?」他不屑地說道,「首先,我根本不認為這樁投資有什麼問題。其次,請你告訴我,我是如何在貝利的飲水裡下毒的?老子甚至沒有邁進那個法庭半步!」
「不清楚,要不就是暗示蒂姆·喬叟。」
「水裡怎麼會有毒的,蒂姆?」藍思警長問。
「你覺得會是西蒙斯乾的嗎?」愛玻問,「但他離法官隔了八條馬路遠,不是嗎?」
「但是所有人都看著蒂姆·喬叟從那邊的飲水器往水壺裡灌水!怎麼可能有機會下毒?」
我留意到陪審員之一的蘭德·史密斯女士正在和辯護律師西蒙斯交談。
「準備就緒,山姆。我們從哪個開始?」
我開始往回拉繩子,他翻過石板瓦回到煙囪旁與我會合。他手上攥著一個厚實的小包裹,被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並且用粗線捆紮妥當。
「法官臨死前說的話是『石像鬼』。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那這裏還有我的事嗎?」耶魯問。
「嘴,試試看它的嘴。他們用水泥堵住了出水口,但你還是能把手伸進它張開的嘴裏。」
「辛苦了,蒂姆,」我說,「女士們,先生們,如各位親眼所見,你們認為他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水中下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