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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釀販子的汽車

私釀販子的汽車

「只要能讓你保命,我倒也不反對。」
「他帶著你們兩個夥計,肯定預料到會有麻煩。」我評點道。
「應該沒有。但這樣做能達到什麼目的呢?盼著某一位會摸進來結果你?」
外面,凱蒂正在翻弄轎車的內飾,尋找足夠藏住一個男人的隱蔽隔問之類的東西。然而,這輛轎車不像有這種空心區域,我請「獨家」打開後車廂的鎖,但除了幾件工具和備用輪胎之外,那裡並無他物。
「我想他在睡覺。」凱蒂說。
菲爾和馬蒂都從屋后繞到了門前,我的腦子裡轉過此刻拔腿逃跑的念頭,但想了想還是壓制下去。查理·哈,那位卡車司機,依然握著他那柄霰彈槍,我摸不准他遇到什麼情況會開槍。見到奔跑的靶子,他說不定很有興趣試上一試。
「消失?什麼意思?」
「胳膊上有一處,沒別的了,皮肉輕傷而已。替我包紮好,然後咱們聊聊。」
「嘴皮子總這麼利索?」他問。
「不,僅僅是酒桶而已。日落前後到達,只有這一點我說得准。」他停下來,望著我,「非常值錢。」
「四聲。」凱蒂說,「一共開了四槍。我衝出正門的時候,拉里倒在台階底下,正在努力爬回室內。槍手不見蹤影。拉里說子彈來自路旁的樹叢中。」
「你說我們中的一個人殺了他?」凱蒂問道,「但是,是怎麼動手的呢?」
「還有更大的損失呢,就在槍戰的時候,『酒桶』托尼從他的轎車裡消失了。」
「什麼也沒發生!」前記者斷然否認知情。
「醫生,本地警力配置如何?」
「知道。」
「你知道托尼的屍體在哪裡?」
「沒錯。」他嘟囔道,「卡車歸你們了。」他伸出光著的右手,拉開豪華轎車的後門,鑽了進去。
「拉里說酒桶很值錢。」
「媽的,我怎麼知道你是私釀販子?」
菲爾望著那位魁梧的司機:「馬蒂,給醫生說兩句聽聽。他覺得你是啞巴。」

「我實在聽不明白了。」凱蒂反對起來,「你不是說殺死托尼的那個人,今天早上也朝拉里開過槍嗎?」
我走進底層卧室,心想拉里·斯畢爾斯可別也失蹤了。但他沒有,他好好地坐在床上,點二二自動手槍瞄準門口。他面色蒼白,驚魂未定。「為什麼開槍?」他問,「條子?」
「作價一萬兩干美元。」我提醒所有人,「『酒桶』托尼的口袋裡裝著這筆錢,對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足夠的動機。」
馬蒂拿著槍,還站在遠處,望著地上的軀體。「他先開槍的。」他用嘶啞的嗓音說,「他想殺我。」
他報之以懶洋洋的笑容:「凱蒂,你好,還在傾倒眾生嗎?」
「還沒有,只是想看看你情況如何。」
「懂了。」
他立刻伸直身體,襯衫旋即分開,出現在面前的胸腹部毛茸茸的,但卻完好無損。根本沒有傷口。
這張熟悉但此刻顯得很蒼白的面孔上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是的。我把血浸到了襯衫上,讓它看起來更像是胸部受傷。不謙虛地說一句,我的腦子轉得很快。」
凱蒂面無表情,轉身走進卧室,回身關上房門。菲爾在桌前坐下。他已經脫掉了外套,左輪手槍也回到腋下的槍套中:「醫生,打牌嗎?會不會金羅美?」
「就盼著這句話了。」他緊咬牙關,我開始動手縫針,「但為啥不讓門外那幾位知道你減肥了?」
「受了那麼重的傷,你怎麼還坐得起來?」凱蒂問拉里,「上次進來看你,你都半死不活了。」
我們玩了兩局,他贏了兩局。剛開始第三局的時候,凱蒂走出卧室。「他餓了。」凱蒂說,「我去給他做三明治。」
菲爾抓起面前的牌,馬蒂站在他背後觀看。「馬蒂,到外頭去。」菲爾命令道,「看卡車來了沒。」等魁梧的司機離開后,他又說道,「這傢伙總讓我神經緊張。安靜得怕人。誰也不知道他成天琢磨啥。說到哪兒了?」
「據說如此,但我可不想拿衝鋒槍試它。」
「可打中的只是我的輪胎。」「獨家」特納說,「咱們都把槍收起來,行嗎?」
「藍思警長有幾名警員,但從不巡這條路。不必擔心他們。」
「殺了他。」
「拉里總覺得可能有麻煩。」凱蒂表示贊同,「特別是和『酒桶』托尼這種人打交道的時候。托尼和紐約匪幫有來往。你永遠拿不准他究竟站在哪一邊。」
「動手吧,醫生。我保證不開槍打你。」
「是警察。」我自信滿滿地說,心裏當然希望我說得沒錯,「肯定有人聽見槍聲,報告了上去。」
這時,「獨家」瞅准機會衝出房間。聽見藍思警長的怒吼聲時,他已經奔出了農舍。我放鬆下來,露出笑容。一切都結束了……
「查理,我們只想看一眼酒桶,不會弄壞任何東西。」
「他有司機了嗎?」
「馬蒂在後門口呢。」
「所以他求助於『酒桶』托尼。」我說。農舍的門砰然打開,留絡腮胡的矮胖男人走了出來,菲爾和馬蒂恰好轉過屋角。
「一顆還是多顆?」
「這話怎麼說?根本不是這麼設計的?」菲爾好奇心大盛。
「這個行當的小秘密之一。」
「很特別的酒桶。」菲爾面帶笑容說,「你會明白的。」
「挨了槍子兒。」
拉里·斯畢爾斯放下槍:「呃,那就快去找到他。我不能出去,讓他們知道我腹部是假受傷。他們中的一個還在動我的腦筋呢。」
「讓我看看他。」我一邊跟著女人走進底樓卧室,一邊打開出診包。
「托尼坐回車裡的時候,我注意到他的右手沒有那枚酒桶形狀的戒指。儘管大家都看見了托尼坐進車中,但我並沒有見到『獨家』上車。煙色玻璃擋住視線,我們無法得知他在不在駕駛座上——可是,假如他在車裡的話,一定會下車給老闆開門,來的時候他不就是這麼做的嗎?假如那位留鬍子的男人不是托尼,那就只可能是『獨家』了,假https://read.99csw.com如托尼沒有離開卧室,那他的屍體肯定還在房間里。那麼,是誰殺死了托尼呢?拉里是最符合邏輯的人。剩下的事情嘛,包括動機在內,都就是順理成章的推斷了。」
「『獨家』特納,托尼的司機。」菲爾介紹道,「那就是『酒桶』托尼本人了。」
「我愛死了。」
我點點頭,拉起皺巴巴的床單,正如我的預言,「酒桶」托尼的屍體就躺在床底下:「拉里殺了他,但若是沒有『獨家』的幫助,他沒法成功。你說過,『獨家』是跟著鈔票跑的那種人,拉里肯定在過去某個時候收買了他。『酒桶』托尼正是在這個房間里遇害的。」我更仔細地打量剛剛露面的屍體:「用細金屬絲勒死的。他根本沒有離開這個屋子,而是『獨家』戴著假鬍子和腹部襯墊走出去,進到車裡。他和托尼穿類似的套裝和帽子,我早先就注意到了,他的衣服有些嫌大。」
他露出兇巴巴的笑容:「對於一個腹部中槍的人來說,好得很。他們起疑心了嗎?」
「我不得不請你留到今天夜裡。」
「沒錯,每個價值六十塊,那一車預計裝了兩百個酒桶。也就是一萬兩干美元。」
「當然。」我答道,「馬蒂呢?」
「呃,子彈沒有打中胃部。稍微吃一點無妨。」
「行,拉里。」菲爾說,「醫生,咱們走。」
我怎麼又開始扮演偵探了?沒有理由做這種事情嘛。滿載神秘酒桶的卡車很快就會來,然後所有人各奔東西。他們現在還沒有殺我,說明斯畢爾斯的確打算放我一條生路。
「好了。」我拍拍他的胳膊,「你運氣不錯。等你回到波士頓或者別的什麼地方,記得找自己的醫生複診。」
有的只是一柄點二二自動手槍,離我的腦袋僅僅數寸。
「凱蒂在做早餐。」菲爾皺著眉頭端詳他的一手牌,「馬蒂和我都還沒起床。我們過了午夜才找到機會睡覺。聽見槍聲的時候,我剛醒過來。」
「他沒有進屋去,因為我看見了他!」凱蒂卻不認同,「你們大家,無論在不在開槍,也都看見了!轎車離屋子有三十英尺,托尼也不是什麼隱身人!」
我啪的一聲合上出診包,領著他走出正門。「記得把門碰上。」我提醒他,「最近這附近有不少壞人出沒。」
「於是,你安排賄賂『獨家』,花了一千塊或者你能撮聚的全部現金。今天早晨,你走出正門,用那柄點二二對準胳膊上肉多的部位開了一槍。出的血不少,足夠你假裝腹部也同樣中彈。想讓傷口附近不留下火藥灼燒的痕迹很容易,隔著一層衣服之類的東西開槍就行。另外,你也知道,點二二彈頭不會造成太大傷害。」
她瞥了一眼持槍男人:「菲爾,幾點鐘來著?九點前後?」
「老天在上,拉里……」
「他怎麼可能不在呢?」「獨家」特納不敢相信。他推開我,自己上前查看。菲爾和馬蒂也過來一探究竟。
下午慢慢過去,我開始不安起來,琢磨會不會有人注意到我不在診所里。多半沒有。今天是星期六,我通常只上半天班,愛玻又出門度假去了。藍思警長路過時或許會敲敲門,但發現我不在,也未必會往心裏去。
「留在這兒。」我叮囑凱蒂,然後走上前去。
「稍等片刻,容我再開瓶酒。」山姆·霍桑醫生這樣說著,「離了——呃——這點小小享受,講故事聽故事豈不索然無味?知道嗎?看見酒瓶,喚起我的許多回憶。你年紀太小,自然沒經歷過禁酒時期,但那時候我卻正當年。你或許會以為,身處北山鎮這片寧靜的新英格蘭鄉村,幫派戰爭再可怕也與我們無涉,但請讓我告訴你吧——一九三零年春天,北山鎮可遇到了好大一場陣仗!事情和整整一車的空酒桶有關係——沒錯,正是空酒桶,還有一樁不可能犯罪:私釀販子在汽車裡神秘失蹤,而我破案不是為了別的,是真正為了自己的性命。
「我猜是跟蹤吧。或者是從『酒桶』托尼那裡聽說的。」
「幾聲?」
「你去哪兒?」菲爾問我。
「槍戰剛一開始,他就逃回屋裡去了。」菲爾提出他的設想。
「政府允許向一些特定的製造廠出售酒精。有時候裡頭添加了有毒化學品,但用來製造——舉例來說——生髮油的酒精只令人作嘔,不會致死。找個懂化學的,重複蒸餾數次,精餾純化之後就能去除讓人嘔吐的化學成分。把純酒精灌進這些酒桶,喝起來和真傢伙沒任何區別。」
「馬蒂,去開卡車。」菲爾命令道,馬蒂朝卡車小跑而去。
「等等!」凱蒂尖聲說,上前在菲爾拔槍前攔住了他——他大概正有這個念頭,「拉里答應過不傷害他的!」
「我知道最容易找到答案的法子。」菲爾拔出肩套里的槍,轉身指著「獨家」,「我們都看見他鑽進車裡,你應該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那也比不過你。」我開始處理他胳膊上的傷口,「你比報紙上瘦多了。大家為啥管你叫『胖子』拉里?」
我推開門,朝房間里看。「胖子」拉里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但聽見響動就立刻睜開了眼睛。被單底下的手多半還攥著那柄點二二自動手槍。「什麼事?」他問,「卡車到了?」
我扣好他的襯衫,看著灑遍各處的血跡:「都是胳膊那個傷口流的血?」
「屍體在哪裡?」凱蒂追問。
「去看看托尼。」我答道,隨後拉開轎車後門。
「最好別只是談談就算了。最好給我一萬兩干塊錢外加租卡車的開銷。」
前排坐椅亦然。
我點點頭:「咱們去拉里的房間。他足夠健康,該聽聽這些。」
「因為他們中有個線人把我的一舉一動全泄露給紐約匪幫,所以今早才有槍手埋伏在樹叢中。知道我躲在這兒的就他們三個人。我的運氣不錯,襯墊擋住了子彈,但衝擊力將我掀翻在地,我當即決定假裝受了重傷。假如他們以為我瀕臨死亡,有罪的那個人也許會放鬆警惕,被我逮住。你明白了嗎?」
「告訴我吧,酒桶里裝了什麼?」
「他在哪兒read•99csw.com?」凱蒂問,「他沒有離開轎車。」
「去他媽的托尼。」菲爾下了決定,「無論他是死是活,查理·哈反正翹了。現在咱們應該趁被人發現之前,趕緊收拾東西離開。這一卡車的酒桶仍舊值不少錢。」
「別出聲音。」「胖子」拉里·斯畢爾斯警告我,「更別叫喚。」
「凱蒂肯定知道你在減肥。」我說。
離開鎮子,沐浴在春日暖陽之中,沿舊山脊路顛簸了好幾英里,馬蒂終於一打方向盤,拐上一條雜草叢生的車道。我立刻認出了這處農舍,它曾經是哈世金家的老屋,一年前這家人的最後一位未婚男丁去世后便荒棄了。即便這個地方真是「胖子」拉里·斯畢爾斯花錢租下的,那他大概也沒出多少錢。屋子不遠處是個交叉路口,想必很適合私釀販子碰頭聚首。
「好極了!你要告訴外面那三個人,我能挺過去,但此刻需要卧床休息。聽懂了?」
查理眼神迷離,很可能服過某些禁藥。他的視線跟隨著我們的每一個動作,盯著我們繞到車身的另一面,但他沒有再次發出警告。凱蒂掀開油布,給我看那些木質酒桶。有一排酒桶倒立放置,因此我知道它們確實是空的。「連新的都不是。」我納悶道,「看內側彷彿燒焦了。」
「防彈?」
還有一個人在外面等,他坐在一輛黑色帶篷轎車的駕駛座上。我注意到他的右手擱在外套內側,毫無疑問也攥著一柄槍。我並不特別害怕,只覺得自己彷彿低成本匪幫片里的角色。
「他不打牌。」
「改性酒精從哪兒來?」
「我覺得他知道得未免太多了。」菲爾直截了當地說。
凱蒂轉頭問我:「他怎麼樣?」
「我們這是去哪兒?」
「這麼辦吧。」菲爾說,「你找出托尼的屍體,告訴我們是誰殺了他以及怎麼殺了他,我們就放你走人。醫生,這個交易怎麼樣?」
我回憶起報紙上讀到過的一個名字:「莫非是私釀販子『胖子』拉里·斯畢爾斯?」
「從前挺胖,最近減肥了,所以今早才僥倖生還。」他在床上翻了個身,露出壓在身體底下的一件背心,這件背心有著非常厚實的襯墊,「一年前我開始減肥,但我決心保住這個秘密。混這個行當,紐約的一半槍手在追我,我覺得遲早會遇到需要快速改變外形的時候。於是,我開始在胸腹部圍襯墊,在嘴裏也塞上兩團棉花墊高面頰。看起來和從前一樣,實際上輕了五十磅。」
「瞅一眼就得。」
「什麼?」
「還有一件事情,醫生。」
「進去!」我背後那位仁兄推了我一把。
但他的手一動不動:「我怎麼知道你是醫生?」
「他開槍打自己是為了引誘托尼走進卧室,然後在那裡殺害托尼。否則的話,他們更可能在室外見面,周圍還有咱們大家圍著看。殺死托尼的動機非常簡單,因為他沒有一萬兩干塊錢來付酒桶的賬款,而他又亟須這些酒桶掙錢。至於失蹤的戲碼嘛,那原先根本不是這麼設計的。」
就在查理·哈和馬蒂交火的這段時間內,「酒桶」托尼消失了。
「當然,陪我坐前排。斯畢爾斯連貨物和卡車一起買下了。」
「他有沒有說過話?」
五月初的一個周六早晨,我來到辦公室處理賬單。我的護士愛玻去了佛羅里達探望姐姐——這在那時候也算是長途跋涉了——拋下我一個人在三周時間內盡量應付各種狀況。剛做完各種雜事,在幾份賬單上貼足郵票,準備稍後寄出,這時候,外門口的小門鈴忽然響了起來,這昭示著有病人上門。日程表上沒有預約,於是我起身去看來者是誰。
菲爾點點頭,走向房門。透過玻璃窗,我望見車輪揚起的塵土在鄉間泥路上越行越近。先是一輛轎車停在車道上,緊接著是一輛長型卡車,油布將貨物蓋得嚴嚴實實。說也有趣,儘管卡車運送的是空酒桶這麼神秘的貨物,但更吸引我的注意力的卻是那輛轎車。這是一輛黑色帕卡德豪華加長轎車,後窗拉著遮光簾。從駕駛座走下來一名男子,他中等身高,滿臉痘痕,穿戴與菲爾類似,也是黑色正裝和寬檐軟呢帽,但那身衣服似乎有些嫌大。
「醫生,我想他死了。」菲爾對我大喊,「能過來看看嗎?」
「托尼,拿到錢了?」菲爾大聲說。
「他必須告訴我。你們肯定要替他找醫生,這事他攔不住。胳膊上只是皮外傷,沒法讓他卧床不起,而躺在床上又對整個計劃至關重要。他必須將『酒桶』托尼單獨騙進卧室,否則就不能下手勒殺他了。另外一方面,他告訴我,他懷疑你們三人中有人把他的所在透露給了紐約匪幫,但那只是誤導我的『紅鯡魚』而已。就這樣,托尼獨自進來收款,拉里甚至有可能存心壓低聲音說話,引誘托尼在床邊彎下腰。隨後,他用金屬絲勒死——」
凱蒂和我繼續朝卡車走,「獨家」特納關上轎車的車門,晃晃悠悠地走向屋子側面。「害得你卷進這種事情,我很抱歉。」凱蒂邊走邊說,「但我讓拉里答應絕不傷害你。『酒桶』托尼和他的人一離開,我們就放你走。」
「有人朝他開槍。」菲爾搶在我前面開口解釋道,「醫生說他挺得過去。我們把他安頓在後面卧室里了,他想見你,談談這批貨物的事情。」
「他知道我姓什麼。」「獨家」特納說,「我該怎麼辦?查理死了,老闆失蹤了。」
菲爾掃了我一眼:「胸腹部受傷的人不能吃東西吧?」
「一顆就夠糟糕的了。少廢話,咱們快走!」
「就是今天早晨在門口向拉里·斯畢爾斯開槍的同一個人。事實上,應該說,對拉里開槍是這起罪案的一部分。」
接著,查理·哈仰面倒下,在卡車擋泥板上靠了靠,最終躺在地上。「我的天,別再開槍了!」菲爾大叫,拔出左輪,也沖了過去。我和凱蒂站在「酒桶」托尼的豪華轎車的另外一側,身前是轎車,背後是農舍。「獨家」特納從駕駛座上跳出車外,也拔出了他的武器。有一個瞬間,我真害怕他會在背後向菲爾和馬蒂射擊,但他read.99csw.com猶豫起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他低頭盯著轎車的左前輪,從我站立的地方,我能看見輪胎癟了下去。霰彈槍的一顆彈丸擊中了輪胎。
我看見拉里扣住扳機的手指有些發白,知道我必須立刻行動了。我撲到床上,在他打響手槍的那一刻撞開槍口。子彈擊中天花板,我趕在他再次開槍前搶下他的武器。「菲爾!」斯畢爾斯在我身體底下大叫,「殺了他!把他們倆都殺了!」
「把醫生留在這兒,陪我們一起等卡車。」斯畢爾斯吩咐兩名手下,他特意讓聲音聽起來格外虛弱,「我說過,事情辦好後放他離開。」
我抓緊了拉里·斯畢爾斯:「他的床底下,而且,正是斯畢爾斯把屍體塞在床底下的。」
司機和槍手立刻現身:「拉里,感覺如何?」
「正是如此!拉里開槍打了他自己。我剛來這兒時,就知道他的腹部沒有受傷,但直到沒幾分鐘前,我才想明白,他胳膊上的傷是自己弄的。從來就沒有什麼埋伏在樹叢里的槍手。」
「能活下去,醫生說的。」
「一個空酒桶能值六十塊?」
「三四聲吧。」
就在這時,情況陡變。
「獨家」拉開後車門,一名留絡腮胡的矮胖男人走下車。他的體形儘管與酒桶還有差別,但也已經足夠龐大,濃密的黑鬍子和闊邊軟帽不知怎的給他添了幾分不該有的短粗觀感。司機懶散地靠在車身上,「酒桶」托尼快步走上台階,來到門口。
特納指著我問:「他怎麼辦?」
「鎮子外面的一處農舍。『胖子』拉里租下的。」
「就是那意思。我們看見他鑽進車裡,可現在他不見了。」
「酒桶」托尼嗤之以鼻:「那個酒鬼!」
我忍不住琢磨,馬蒂會不會因為燒壞喉嚨的劣酒責怪「胖子」拉里·斯畢爾斯。他之所以繼續為斯畢爾斯做事,就是為了復讎,把「胖子」拉里出賣給紐約匪幫,會是這樣嗎?
凱蒂端著一盤三明治出來,從那種沒精打採的姿態來看,我猜她曾經當過端雞尾酒的女招待。「拉里中槍的時候,你們幾個都在什麼地方?」我貌似隨意地問道。
「你該怎麼辦?」菲爾說,「說實話,你把老闆弄到哪兒去了,就該這麼辦!」
「查理乘這輛轎車回去?」
「是的。對方埋伏在路旁的樹叢中。他一走出房門,那群人立刻開始射擊。然後我們立刻就來找你了。」
「托尼·巴萊羅。大家都管他叫『酒桶』托尼,因為他就是賣酒桶的。今天送貨的正是他。」
我走到窗口,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卡車司機也爬下了車,手持霰彈槍,像士兵站崗似的守在車旁。凱蒂來到我身旁:「拿槍的叫查理·啥。有一半印第安還是什麼血統。和馬蒂一個樣,除了擅長用槍,啥也不懂。」
「沒必要拿槍指著我。」
「叫凱蒂進來。」床上的拉里命令道。
「嘴皮子很利索嘛。」
「醫生呢?」
我確認馬蒂的子彈殺死了查理·哈,然後直起腰。我望著豪華轎車,「酒桶」托尼遲遲沒有露面。回想起他在後座唾手可得的霰彈槍,我覺得有必要在他因為卡車司機之死發火,做出某些傻事前先跟他聊兩句。
「山姆·霍桑。」我說,「多久前的事情?」
拉里·斯畢爾斯把槍口移向特納:「他也有機會今天早晨開車到附近,然後對我開槍!」
「酒桶。」
「還以為拉里·斯畢爾斯賣的威士忌是從國境線那邊偷運過來的呢。」
菲爾低頭看著床上的拉里:「拉里,有什麼想說的?」
「他在哪兒?」菲爾問我。
菲爾把槍放回肩套里,打開房門:「托尼,你好,很高興再次見到你。」
「天哪,他的嗓子出什麼問題了?」
二十分鐘后,我們準備接受失敗的結果。「酒桶」托尼不見了。
「喔,不可能!」我說,「菲爾既不會殺我,也不會殺『獨家』,因為他想知道屍體在哪兒。」
「我們達成了協議。」我解釋道,「若我找到『酒桶』托尼的屍體,就可以自由離開——當然,還要揭穿是誰謀殺了他。」
我伸出手:「山姆·霍桑醫生。托尼,很高興認識你。」
「你為啥要拉著遮光簾上路?」
「他只是吩咐我接查理上車,然後離開。但緊接著外面就開槍了,轎車輪胎也被擊中。」
「有太多人想讓他吃子彈了。拉著遮光簾,別人就不知道他究竟在不在車裡。看見嗎?我側面也是煙色玻璃。只有前擋風玻璃是透明的。」
「能讓我們看看托尼的車子嗎?」
「他怎麼知道拉里在這兒?」
子彈恰好穿透了胳膊上多肉的部位,縫幾針就能解決問題。「會很疼的。」我提醒他,「應該去醫院。」
「簡而言之——穿窗入室。回憶一下,他給咱們展示完豪華轎車內部之後,踱著步子向屋子側面去了。然後,他從窗戶爬進室內,戴上假鬍子和拉里用來掩飾減肥效果的襯墊,有可能還幫拉里把屍體塞在了床底下,然後走前門離開,坐進車裡。他只需要嘟囔幾個字就行,這你應該也記得。坐進轎車的後排座位,他立刻摘掉假鬍子和襯墊,很可能塞在了手套箱里。我們尋找托尼的時候,誰也不會費神去看那麼狹小的地方。
「顯然有許多事情需要解釋。」菲爾說。我瞄到他的手指已經躍躍欲試,隨時都會拔槍。「但是,如果『酒桶』托尼真的死了,那殺他的只可能是一個人。」他指著「獨家」特納說,後者的臉上開始出現惶恐的神情。
「什麼都沒裝,除了空氣。」
「喝爛酒喝的,嗓子燒壞了,小命也險些丟掉。早些年,只要能裝進瓶子的東西都有人敢賣。話說回來,現在依然有人賣。」
菲爾領著「酒桶」托尼去拉里·斯畢爾斯靜養的房間,我和凱蒂等在外面。我聽見拉里用虛弱的聲音歡迎他:「托尼,我的老朋友!他們想幹掉我,可惜我的骨頭太硬。」隨後,托尼關上了房間read.99csw.com門。
「你真笨,當然是燒焦的!否則為啥那麼值錢?『酒桶』托尼從加拿大的蒸餾酒廠買來,是用來陳化威士忌用的焦木桶。把改性酒精倒進去,放上幾個星期,酒精會吸收威土忌的味道,酒桶原先存的是什麼酒,倒出來就是什麼味道,蘇格蘭威士忌、黑麥威士忌、波旁威士忌,要啥有啥。」
我沉默下去,回憶「胖子」拉里·斯畢爾斯這個人。按照報紙所說,他控制著流入波士頓和普羅維登斯的大部分非法威士忌交易,據說手上有五六條人命。他本人亦是多次死裡逃生,紐約匪幫懸賞要拿他的人頭。匪幫想控制整個東北地區的私釀生意,最討厭的就是「胖子」拉里這種獨行俠。
我走進房間,隨手關上門。
「查理,是我——凱蒂。還記得我吧?」
我回去和其他人做伴。到這個時候,我想所有人都等得不厭其煩了,但還沒等菲爾再發牌,馬蒂就從外面推門進來了。
「『胖子』拉里?」
「我會說話。」一個粗嘎的聲音說。
他翻過來,疼得齜牙咧嘴,吩咐那女人說:「凱蒂,出去,我不想讓你看見我這樣。」
「咱們都清楚拉里已奄奄一息。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我四處看看,但此刻畢竟是星期六早晨,診所背後的巷子空無一人,附近屋子裡的住戶怕是也不可能察覺我的困難處境:「請問我該怎麼稱呼您?看起來咱們得共處幾個鐘頭呢。」
「別吵了,我進屋找一圈去。」說完,我跑向農舍。我從前門進屋,期盼著一眼望見「酒桶」托尼躲在椅子背後。但前廳空無一人。
沒錯,正是「胖子」拉里·斯畢爾斯本人,儘管此刻的他與照片中那條風度翩翩的漢子大相徑庭。他在床上蜷縮成一團,緊緊抱住腹部和軀幹,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床單和襯衫上到處是血,我一眼便看見他的左上臂還有一處皮肉之傷。
「若是我沒猜鋯,是的。現在,你們是想一起蹲大牢呢,還是想讓我揭出是誰殺了他?」
馬蒂和菲爾一前一後夾著我走進農場,左輪手槍依舊對準我的脊樑。到了離屋子不遠的地方,房門砰然打開,出來一位身材苗條的黑髮漂亮女人。「他還是不肯讓我看傷口。」女人對馬蒂和菲爾說,「但血流得到處都是!這位是醫生嗎?」
「我們隨車帶走。」菲爾倒是很有擔當,「塞在酒桶里。路上反而比較容易處理,找座橋之類的地方,往下一扔了事。」
「酒桶」托尼鐵灰色的眸子一眼看遍整個房間,在凱蒂身上略作停留,最後落在我的身上。「這是哪位?」他問。
「他肯定離開了。」我說,「因為他不在車裡。」
「整件事情都開始於我被匪徒綁架……」
「什麼事情?」
查理·哈,他的意識被酒精或毒品弄得迷迷糊糊,看見馬蒂朝他跑來,或許以為是遇到了襲擊,抬起霰彈槍,對準馬蒂的方向便是一槍。馬蒂轟然倒地,揚起一陣灰塵,從外套底下拔出一柄短管手槍,趴在地上連開三槍,而查理的霰彈槍也再次發出隆隆槍聲。
「我會回來的。」我承諾道。
站在候診室正中央的是一名男子,穿細條紋正裝,戴棕色軟呢帽,手裡一柄左輪手槍的槍管直指著我:「霍桑醫生?」
「有轎車和卡車過來了。」他用嘶啞的聲音說。
「正是在下。幹嗎拿槍指著我?」
馬蒂忽然從窗口退開,用嘶啞的聲音說:「有車來了。」
我跟著凱蒂走出屋子,菲爾去屋后找馬蒂。「酒桶」的司機「獨家」特納依舊倚著帕卡德車,看見我們靠近,他動了動身子。「為啥叫他『獨家』?」我問凱蒂。
農舍裝飾簡陋,不過前廳里還是有桌子和幾把椅子。菲爾示意我坐下,然後對凱蒂說:「輪到你了。他要你進去。」
「我知道就好了。他不在屋裡,拉里啥也不清楚。」
凱蒂跑進卧室,沒幾秒就帶回了拉里的答案:「他讓咱們把『酒桶』托尼帶進卧室,好讓他付這車貨物的錢,完成交易。」
我點點頭,站起身,開始收拾醫療器材:「他運氣不錯,子彈沒有打中致命區域,但他現在很虛弱,需要卧床休息。如果沒有併發感染的話,一個月左右就能下地走路了。」
「我殺了他,沒錯!他又不是我殺的第一個人。咱們按計劃離開這兒吧。」
我說話時,「獨家」特納一寸寸地移向房門口,但馬蒂默默堵住了他的去路。
「誰?」
(姚向輝譯)
菲爾發牌時,我忍不住問:「你認為是誰朝拉里開槍的?」
凱蒂走進廚房,那裡顯然存了不少熟肉和麵包。「替我也做一個。」菲爾對凱蒂叫道,「馬蒂多半也餓了,都一點多了。」
見到我們進屋,拉里·斯畢爾斯舉起手槍:「這是幹什麼?你們要麼?」
「虛弱,但能活下去。」
「為什麼?」凱蒂問,「他有什麼動機要對自己開槍,殺死托尼,然後演一起神秘失蹤的戲碼?」
「如果真有人受傷,你不掏槍我也會去。讓我拿上出診包。」
「的確是,但需求遠大於供給。再說,他喜歡賭博,債台高築,需要更多的錢填窟窿。」
「也許吧。咱們等著看『酒桶』托尼來的時候會發生什麼。」
「酒?」
「高興得很。」他有氣無力地和我握了握手,我忍不住盯著他狀如酒桶的鑽石戒指,「拉里怎麼了?」

「沒那種好事。馬蒂殺了查理·哈,他們的卡車司機。」
「『獨家』呢?」
「菲爾。」持槍的男人說,「開車的叫馬蒂,不喜歡說話。」
「他的一條胳膊吃了子彈,還能勒死托尼那麼強壯的人?」凱蒂有所疑慮。
「辦什麼事?」
「你聽見我說的了。你知道我在這兒,也知道我沒有受重傷。警察對前者肯定有興趣,開槍打我的人則對後者更感興趣。你必須留在這兒,等我今天夜裡辦完事,才能放你離開。」
「是我們中的一個?」
「我會吩咐他們,卡車抵達之前別放你離開。你好好配合,肯定能活著回家。」他抬高聲音叫道,「馬蒂!菲爾!」
「他把腹部是假受傷的事情告訴了你?」凱蒂問九*九*藏*書
「你幾分鐘前已經做過了這樣的事情。」我不得不指出,「殺死自己罪行的唯一知情者。接下來,你就要殺死凱蒂、菲爾和馬蒂了,否則消息總有可能走漏,匪幫將追殺不休。」
「了不起!」
「跟你說過了,別問東問西的。你還打算活著回來,對不對?」
「醫生,請跟我來。有個兄弟受傷了。」
「小小損失而已。」
「他給你準備好了。」
「我不清楚。」我承認道。
「你的人好得到哪裡去?」菲爾瞥了一眼窗外,「他幹嗎拎著霰彈槍揮來揮去?」
「這些酒桶為什麼特別值錢?」
「托尼死了?」凱蒂訝異道。
他聳聳肩,拉開後門。遮光簾拉著,車廂里很暗,車頂燈的柔光照在光鮮的皮革內飾上。前排坐椅背後的雜物袋裡插著一柄短筒霰彈槍。「獨家」拉開駕駛座的車門,把手臂擱在前排坐椅的椅背上,觀察著凱蒂的反應:「相當上檔次,你說呢?」
「一點兒也不。」
他跟著我走進內間辦公室,槍仍舊握在手中。我多找了幾卷繃帶,統統塞進包里,因為我很清楚他所謂的「受傷」是怎麼回事。不過,我還是問了一聲:「他出了什麼事?」
其他人紛紛點頭,只有「獨家」特納有個問題:「屍體怎麼辦?」
「保護貨物啊。」「灑桶」托尼說。
「醫生什麼也不清楚。他連咱們姓什麼都不知道。」
豪華轎車的後排坐椅空無一人。
「沒這打算。」我鎮定自若,「我是來給你包紮傷口的。」
「對,酒桶。」
「拉里說酒桶很值錢。」
他哼了一聲:「你以為我和她睡覺?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她現在還逗留不去,只是想從我手裡多弄些錢花花罷了。也許她覺得紐約那群哥們能更大方。」
他用左輪手槍捅了捅我:「也就是你的病人。醫生,別再問東問西的了,對你的健康沒好處。」
我舉起雙手,要大家安靜:「內訌的話,大家都沒有好結果。按照現在的局勢,警察大概要逮捕你們所有人。查理的屍體已經有了,只要他們再找找,很快還會發現托尼的屍體。」
「你聽見我的話了!」他大吼道,「出去!」
「接下來,『獨家』爬到前排座位,準備駕車離開。原計劃是將查理·哈接上車,然後駛離這個地方。等你們也離開之後,拉里大概會在托尼的屍體被發現之前燒毀這幢農舍。然而,正是查理·哈毀了這個計劃。他忽然開槍射擊,打爆了豪華轎車的輪胎,我們很快發現『酒桶』托尼失蹤了。否則的話,托尼不會在這裏『不可能』失蹤,而是在五十、一百英里之外杳然而去。轎車說不定會從哪座橋上落入滾滾河水中。拉里無論如何都不需要為此負責。查理吃藥吃得迷迷糊糊的,多半不會注意到老闆沒坐在後座上。即便他注意到了,『獨家』也能說服他,托尼已經在哪兒下車了。」
「還是讓我從頭給諸位描述一下這起罪案吧。」我提議道,「大家可以聽聽他原先是怎麼盤算的,又是在哪兒出了岔子。拉里需要這些酒桶來製造人工威士忌,從中獲得極為豐厚的利潤。大家都知道,他安排了交易,從托尼手中以一萬兩千美元的總價購入。但是,在過程中的某個時候,他手頭的錢用光了——拉里,對吧?凱蒂說你近來賭癮很重。『酒桶』托尼這樣的人可不容你少給他錢,結局多半是掀起幫派戰爭,因此你知道你必須幹掉他——但所用手段又必須讓你洗清全部嫌疑。
「『獨家』也和事情有關?」凱蒂問道。
「也殺了。」
他聳聳肩:「紐約匪幫僱用的槍手唄。」
「那是自然。」凱蒂向我解釋道,「我曾經在芝加哥演過一段時間野檯子。某天晚報登了『獨家』對我們的評論,對吧?」
「他對你說了什麼沒有?」我問。
就算認得,他的表現也證明這無濟於事。他的手指滑進扳機環中:「別靠近卡車。」
他們跟著我走進室內,只剩下查理·哈的屍體躺在他倒下的地方。整個下午這條路上都沒有汽車經過,但我知道藍思警長在傍晚前後遲早要來這裏兜一圈。另外,附近居民非常有可能聽見槍聲,跑去向警長報告非法盜獵。
「本地郎中,拉里受傷了。」
「我是醫生。」我告訴他,「讓我看看你。」
「收貨,一車酒桶。」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菲爾問我。
「傷口在左臂,他的右臂還能出全力。另外,這件事情完全出乎托尼預料,收緊絞索也不需要多少力氣。」
「『獨家』特納呢?他扮演了什麼角色?」
「他原先在芝加哥當記者,後來發現替匪幫幹活掙錢更多。哪兒錢多哪兒就有他。」接著,凱蒂放開聲音和他打招呼,「『獨家』,有啥新花樣沒?」
「很好。」我說道,「盯著他。我們會需要他的。」
我們繞著屋子走了一圈,又繞著卡車走了一圈,想找到什麼線索,但卻一無所獲。我們搜了拉里的轎車,然後挨個翻看卡車上的空酒桶。他不可能在沒人看見的前提下鑽進酒桶,但為求穩妥,我們還是一一檢查。
菲爾跳了起來,伸手去拿肩套里的手槍。「馬蒂,你守後門——免得他們耍花樣。」他接著對凱蒂說,「去告訴拉里,他們來了。」
「凱蒂、菲爾和馬蒂沒興趣分擔殺死『酒桶』托尼的罪責。」山姆·霍桑醫生作結道,「他們丟下武器投降,沒有反抗。警長在屋外逮住了『獨家』特納,他很快便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幾個月後,『胖子』拉里·斯畢爾斯——這時候的他更加瘦削了——出庭受審,被控一級謀殺成立。從那以後,私釀販子似乎都對北山鎮避而遠之,但我們也還有別的麻煩。一九一零年夏天,巡迴飛行馬戲團造訪鎮子,本地的一個姑娘墜入愛河,我們手頭有了一樁天空中的上鎖房間案子!不過嘛,這就留到下次再講吧。走之前——呃——再斟上一杯,你說如何?」
女人和兩名男子一起離開,回身關好門,讓我和我的病人獨處。「拿開手,讓我看傷口。」我命令道。
三點鐘,我站起身,說道:「該去看看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