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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爆竹謎案

致命爆竹謎案

「這也不行,大夫,我答應奧斯沃德兄弟,要去趟修車廠。我打算從西恩角回來就去。」
鎮廣場上有很多人在燃放煙花爆竹,聲音比修車廠大多了。當天晚些時候還有樂隊的音樂會,這也是獨立日的慣例。不過就目前而言,廣場上全是放煙花、放爆竹和用玩具槍打鬧著的人們。喧嘩聲讓我想起了幾天前才發生的不幸謀殺——正是那起案件把我和警長引向了藏滿私酒的倉庫。不過,那已經過去了。我告訴自己,在國慶日里,北山鎮不會發生比打爛窗戶更嚴重的罪行。
查爾斯·西蒙斯叫住比利·奧斯沃德:「先生,等一下。你打算燃放這些爆竹嗎?」
「大概就像你說的那樣。」
「看,這兒有個洞。」我們目瞪口呆地盯著爆炸現場時,警長說道,他檢查著手裡的爆竹,搖搖頭,「你知道嗎,大夫?我認為剛剛爆炸的是半管炸藥。從爆炸形成的坑洞大小看,剛好符合。」
「該工作的時候就不含糊。罪犯可不打算休假,我們也一樣。」
終於,我發現了清晰可辨的汽車輪胎印。從最近形成的小路延伸到路旁的草叢裡,朝乾涸的河床駛去。河床邊有低矮的樹叢。我繼續往前,走了十英尺,終於看到警長的汽車,車子陷在凹坑裡,屁股衝著我。
「你在幹嗎?」我走到她身邊,問道。
「把鞭炮給我,」我說,「快點!」
我和她在車庫外分手。我駕車離開北山鎮,前往西恩角。朵拉關於窗戶的說法有一定道理。不過,隨手把炸藥放在任何人都可能碰的地方?這在我看來既冷血又缺乏特定目標。我得先弄明白兇手鎖定目標的方法,才能真正被朵拉的推理說服。不過,從我親眼所見來看,兇手不可能鎖定目標。
藍思警長這輩子就沒碰過釣魚竿!
「他想把兄弟倆趕出這棟樓。」
「我猜,他的推理聽上去不錯。我犯不著為了幫可能殺掉另外一堆人的私酒販子操心。」
「還有個問題,」我說,「如果真是謀殺,兩兄弟都是兇手的目標呢,還是比利一個人?」
我直接去監獄,藍思警長正在辦公桌后忙活。他並不是那種崇尚科學辦案的神探,但我必須承認,在檢查剩餘的鞭炮上,他幹得很不錯。他把所有的引線都切了下來,排成兩排,每排六根。然後每根切一段,試試燃得有多快。
「因為西蒙斯不可能知道比利·奧斯沃德或別的什麼人,會在那個特定的時刻,拿著爆竹從街邊走過——而且,他更不可能知道爆竹剛好會是超級威力牌。也就是說,他沒辦法事先準備好動過手腳的鞭炮。而且,那麼大包東西,他想掉包我們肯定能注意到。當時,我們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我可不想被一再提醒。就在一九二四年,我剛到北山鎮不久的獨立日,公園的樂隊舞台上發生了一起謀殺案。雖然那之後的國慶日都是風平浪靜,但在我看來,總透著幾分不祥。「你們的爆竹真多,夠把整個北山鎮炸飛了。」
兩兄弟中的弟弟——比利·奧斯沃德站在門外等著我。他還是孩子心性,我把車停在街對面時,看到他正在點爆竹。對此我毫不意外。點燃引線后,他跑出二十英尺遠,等爆竹砰地爆開時,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有幾個孩子遠遠看著這一幕。
「七月四號,一切都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他舉起杯子說。
我替警長鬆了綁,然後我們一起仔細檢查佛羅里。他氣色還好,我不是太擔心。「怎麼回事?」他完全清醒之後,問道。
「我知道。」
「跟警長剛剛的推理有關係嗎?」
「大夫,我想中午我去不了愛玻的小屋了。兩個禁酒局的警官剛到。我得和他們去趟西恩角。」
「太糟了。」
「大夫,這位是波士頓警局的詹姆斯·雷迪。後面那位是查爾斯·西蒙斯。」
官老爺不怎麼樂意地把鞭炮還給比利:「好吧。不過放的時候小心點。」說著,他回到車裡,關上車門。
「這些警察啊,」朵拉·斯普林斯廷說,「他們就會惹麻煩。」比利穿過市政廣場草地,我和她躊躇不前。我看著比利拆開包裝,拿出一個中等大小的爆竹。他站在草地上,把手伸進寬鬆的襯衣口袋裡,拿出一盒木頭火柴。「要放就快放,比利!」他哥喊道,「別小題大做的,惹人煩。」
「就在後面,」特迪說,「瞧,這就是他們扔進來的石頭。」
「大夫,如https://read.99csw.com果是劣質鞭炮,工廠搞錯一樣我還能信,兩樣都搞錯就不大可能了。難道他們裝錯炸藥又接錯了引線?你怎麼看?」
西蒙斯和雷迪爬了出來,滿身是血,挫敗地舉手投降。
「好的。我猜他們只是讓我帶個路,他們自己可以接管倉庫。周末時,我派副警長一直在那兒守著,應該沒問題。」
「我寧願死的是我。」比利趴在枕頭上,悶聲悶氣地說。
醫院的醫生把比利後背的傷處理得很好,但還是有些痛。他趴在床上,頭朝我們,顯然正處在悲傷中:「我不敢相信特迪死了。到底是誰,這樣對我們?」
薇拉喝了口檸檬水,悲傷地看著湖面。
「那些爆竹就放在沒上鎖的柜子里。有人從窗戶爬進去,用做了手腳的爆竹替換掉原來那包。用包裝紙包好假爆竹也不難——只要他有時間。」
「是馬科斯·韋伯乾的嗎?」
「快點,該死!」特迪·奧斯沃德叫道。
「沒錯,」我說,「他是隨手拿的,如果你想問的是這個。他伸手進去的時候看也沒看,隨便抽出一個。然後他把整包鞭炮放在旁邊,剩餘的鞭炮散落在草地上。」
「丟石頭和殺人可不是一回事,警長。哪怕是韋伯,我也不敢相信他會做這種事。」
「爆竹里混進了炸藥,目前只查到這個地步。」
我們聽到外面卡車發動的聲音。這一輛剛離開,另一輛馬上停過來。「這是最後一車了。」有個傢伙喊道。
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收回來,怕被尖銳的碎玻璃割傷:「我在試驗一個推理,你想聽聽嗎?」
「天哪,本郡甚至不在我的管轄範圍。」藍思警長舉著槍,邊朝車子跑邊說。
「然後我就開車來西恩角,到倉庫接你。」
「對於發展本鎮,他計劃多多。他想在這塊地上修辦公樓,一層做商鋪。」比利也拿起一個木槌,幫著敲平凹痕。不過,他沒他哥熟練。特迪終於還是嘆口氣,從他手裡接過槌子,演示起來。
「等我一點燃引線,我們就一起撞門。如果鞭炮能同時爆響,他們沒準會以為我們有槍。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當地警員接手后,我們終於可以驅車趕往切斯特湖,在愛玻的小屋和女人們會合。一切搞定后,我們坐在湖畔草坪上,聽藍思警長講他的推理。愛玻為大家準備了凍檸檬水,薇拉則帶了些自己烤的餅乾。我們懶散地坐著,看著湖邊上的小船,等愛玻做好晚餐。愛玻答應我們要燒幾道特別的菜式。
他一言不發地躺了很久。終於,他說道:「特迪想把我們綁死在修車廠。馬科斯·韋伯出了大價錢,特迪根本不願考慮。我想著,特迪一死,我就可以把修車廠賣掉,然後搬到別的地方去,開始新生活。我不能永遠生活在特迪的陰影里。」
「比利?」
「證據就在藍思警長的抽屜里。你因爆炸受傷的時候,心裏明白不能把真爆竹留在口袋裡。因此你把它和其他爆竹一起丟在了地上。警長事後全都撿了起來,以便一一檢查引線。我看到他桌上的引線了,一共有十二條,每個爆竹一條。不過,如果藍思警長撿回了十二個爆竹,也就是說,爆炸的那個根本就不是那包里——而是另外找來的。只有你有機會掉包,比利。」
就在此時,朵拉·斯普林斯廷走進修理廠。她是比利的女朋友,是個金髮美女,在街那頭的雜貨店裡賣汽水。「他們打碎的是哪扇窗戶?」不知道她具體問的是誰。
「他在裡頭,修一輛雪佛蘭。」
突然我來了興趣,親自試了試。果然,她說得沒錯。可以伸手進去拔出窗閂,打開窗戶闖進去。完事以後再關上窗戶,拉好窗閂。「為什麼有人想闖進去?」
警長把散落一地的剩餘爆竹收在一起。幸好它們離爆炸點比較遠,一個都沒爆。不過,警長還是小心翼翼地擺弄著。
「什麼?」他從床上跳了起來。
「這不過是你的想象,根本就沒有證據!」比利堅稱。
「他幹嗎急著弄到這間房子。」我問,「地下難道藏著油井?九九藏書
西蒙斯亮出證件:「最好讓我檢查一下。」
比利舉起一包還沒拆封的鞭炮:「這些衝天炮留著晚上放。其他的什麼時候放都行,比如現在!」
我朝面色嚴峻的兩位探員笑了笑。前排的雷迪喉嚨里哼了兩聲。西蒙斯一言不發地爬出車外,伸伸腿腳。也許他們也不願意在獨立日工作。「很高興見到你們。」我說,「警長,我還以為你們在趕往西恩角的途中。」
比利·奧斯沃德打開儲藏櫃,取出兩大盒爆竹:「來吧,特迪——我們關上店,去玩玩。該死,今天可是獨立日。」
「都燃得不快,大夫。」他說,「全都沒問題。而且鞭炮里的火藥也沒問題。既沒有炸藥,也沒有其他任何不該有的東西。」
我們十點過後才離開愛玻的小屋。我先用車送警長夫婦回家。他對過去的一天很滿意,等不及明天一早回西恩角去,繼續盤問西蒙斯和雷迪。我實在不忍心現在就告訴他真相,破壞他的好心情。
「有個傢伙用槍托打了你。」警長說,「大夫說,他們可能會殺我們滅口。」
「另外的人?但他們沒殺特迪·奧斯沃德?」
我記起當時的情形,點點頭:「引線燃得飛快,就像開礦或者建築工地用的那種炸藥長引線。只不過,它沒那麼長,只有幾英寸,和其他鞭炮上的引線差不多。」
「韋伯先生,你不想去湊湊熱鬧嗎?」
「你好啊,山姆醫生。」他放下報紙,招呼道,「我聽說廣場那邊出了點事。我太太和女兒過去看熱鬧去了。」
「假日還得工作,真辛苦。」
我點點頭:「今天的天氣,釣魚不錯。」
「你瞧,」藍思警長說,「不管是特迪還是比利,都不是兇手的特定目標。兇手的目的只是引起爆炸,造成人員傷亡。這樣一來,就能把我留在北山鎮,他們就能自行前往倉庫。他們的算盤是,只有一個本地警員跟著,哪怕他起了疑心,也很容易對付。所以,他們攔住奧斯沃德兄弟,裝作要檢查爆竹的樣子。當然,禁酒局根本不管煙花爆竹的事,他們心裏也清楚。他們在檢查時,西蒙斯換上了做過手腳的那包。比利點的第一根就有炸藥,那純粹是偶然。不過西蒙斯知道,他們很快就會放完整包鞭炮。不管是第一個還是最後一個有炸藥都沒關係。只要有人被炸傷或被炸死,他們的目的就達到了。」
「好吧,那你怎麼看?」
我不想令愛玻和薇拉失望,想看看我能不能幫警長幹些什麼。「奧斯沃德又怎麼了?我能替你去嗎?」
他把滅了的煙頭從嘴裏拿出來,厭惡地看看它,說道:「我的腿最近不大方便,不能像從前一樣到處亂跑了。」
「你認為是怎麼回事,大夫?」救護車離開后,他問道。
「他們是私酒販子。真正的禁酒探員明天才到,他們想趕在那之前,先把私酒弄走。我認出一個卡車司機,記得在辦公室的通緝令上看到過他,然後他們就朝我衝過來。奧斯卡挨的那一下可不輕。」
「比利在醫院里待著安全嗎?」
「他們必須趕在真的禁酒探員之前,把私酒弄走。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們的步伐。」
「我想再去奧斯沃德的修理廠看看,可能完事後再來找你。我還不死心,希望今天結束前,我們能趕到愛玻的小屋。」
「除非又是你最擅長的不可能犯罪,兇手幹得很巧妙,乍一看根本不像犯罪。」他把引線全部放進抽屜,「好吧,我得趕回西恩角去了,看看聯邦警員們想幹嗎。一起去嗎?」
「沒人知道放鞭炮的會是我,而不是特迪。」他堅稱,「昨晚他還放了幾個衝天炮。會不會是鞭炮廠的失誤?」
「昨晚扔進來的這塊石頭沒造成多少損害。但是,如果肇事者的目的不僅僅是打碎玻璃,而是想闖進修車廠呢?」
我也不能馬上回答。只能站在那兒,撿了幾塊石頭,丟向平靜的湖面。過了一會兒,我聽到薇拉叫我們吃晚飯。
「當然。我最喜歡推理。」
「我在本案中的作用到此為止,」山姆·霍桑醫生說道,「比利在監獄中等待審判時自殺了。當時我剛好不在北山鎮。然後,那年秋天發生了一件事,差點兒使我永遠離開北山鎮。下次見面時,我再原原本本地告訴你吧。」
特迪·奧斯沃德當場送了命。比利後背被燒傷,可能還有腦震蕩。我當場盡量處理好比利的傷口,之後他被救護車送往了聖九-九-藏-書徒紀念醫院。藍思警長一行在出城前聽到爆炸聲,趕緊趕回了現場。他一看到發生的一切,馬上決定和我一起留在現場,派一名副警長陪禁酒探員們去西恩角。
「他們搜走了我的槍。」他摸了摸口袋,說,「我只剩下一個爆竹了。」
然後,我們離開了醫院。藍思警長要去檢查其他爆竹,我打算去找馬科斯·韋伯談談。
「大夫,你汽車的車況還好吧?」看到我時,他問道。
「我劃了火柴!是火柴點不著!」
「一個什麼?」警長不敢置信地問道。
「他剛剛還在,後來就走了——說是要去釣魚還是什麼。」
韋伯咕噥道:「鞭炮廠居然會犯這種錯?太可怕了。」
「我這麼想過,」我承認,「剛剛我去找過他,他否認一切。」
我搖搖頭——因為欣賞而搖頭。她顯然誤解了我的意思。
「你昨晚朝修理廠窗戶里扔石頭了嗎?」
「我扯下封條,扯掉一邊的包裝紙,好拿一個出來。我拆包裝前沒細想。山姆當時看著我,對嗎,山姆?」
比利跪下來,背對我們,想划著火柴。他惱火地轉過身來,我看到他在火柴盒旁邊划著,沒燃。划第三下時,火柴終於斷成了兩截。比利鬱悶地站起來。
「他知道在哪兒能找到我。不是這裏就是我辦公室。」
我贊同她的觀點。「沒錯,也許根本不用警長出面處理。」我說,「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跟馬科斯說說,讓他別逼你們兄弟倆。」
「我知道才有鬼了。也許是劣質爆竹惹的禍。不會有其他原因吧。」
我彎下腰,看了看副警長:「他沒事。這不,他醒了。」
「我必須給藍思警長打電話。」我對他說。
藍思警長點點頭:「我看,我們最好去醫院找比利談談。」
送警長夫婦回家后,我開車來到聖徒紀念醫院,探望比利·奧斯沃德。他還趴在床上,打著瞌睡。護士很不情願地同意我打擾他。「一切由我負責。」我向她保證道。
「沒錯。」
「但我的手能伸進去,而且可以夠到窗閂。」
「胡說八道。我出了個慷慨的報價,他們拒絕了。僅此而已。」
我趕到修車廠的時候,大門緊閉,正想離開,卻發現通往修車廠背面的走廊里有個人。原來是朵拉·斯普林斯廷,她正把手穿過破掉的玻璃窗。
晚餐正如愛玻承諾的一般美味。而且,飯後她還變戲法似的拿出一瓶法國白蘭地,讓我們都吃了一驚。「我這可是嚴格遵醫囑,」她說,「警長,希望這不算犯法。」
「棒著呢,比利。你哥呢?」
「這個,我看行。你知道的,馬科斯·韋伯一直想買他們的修車廠。他們說馬科斯在他們的修車廠里搞鬼,好迫使他們出售。昨晚,有人打碎了修理廠的窗戶。」
她鬆了口氣:「那就太好了。」
「是他拆開包裝,試圖點燃引線。不過他碰到點麻煩,所以特迪才中途接手,親自去點。」
特迪拿起木槌,試著把雪佛蘭護泥板上的凹痕敲平:「是馬科斯·韋伯乾的,我知道是他。如果他敢出現在這兒,我手裡的槌子肯定往他頭上招呼。」
「也許不是製造商的錯。奧斯沃德兄弟好像認為你在威脅他們,迫使他們把修車廠賣給你。」
比利重又拿出一根火柴,這次還是沒划著。特迪實在受不了,跑上前去,從他手裡抓過火柴盒,重新拿出一根。這回一次就划著了。他彎下腰去點引線,比利嘟嘟囔囔地走向一邊:「鞭炮是我的,至少你該讓我親手來點。」
「警長呢?」
人們驚叫著四下逃散。硝煙散去后,我們發現奧斯沃德兄弟倆都躺在了地上。
「我們裝好就打算出發了。」
「西恩角見。」我目送警長駕車離開。
我跟他進入修理廠。特迪·奧斯沃德正在換輪胎。他跟比利比起來,更加嚴肅,但長相略遜。姑娘們總是追在比利後頭,完全無視特迪。兄弟倆倒是完全不在乎。
如果警長沒有去釣魚,他肯定還在附近,也就是說,他的車肯定也在附近。我在高高的草叢裡,矮樹叢下尋找著。就怕發現害怕見到的跡象。
「大夫,你說什麼瘋話?你親眼看到我拆開包裝——如果有人搞過鬼,也許是韋伯或其他什麼人,頭天晚上潛進修車廠乾的。」
我在馬科斯位於楓樹大街的家裡找到了他。他家離市政廣場只有幾條街的路程。我到的時候,他正坐在門廊上看早報。馬科斯塊頭很大,嘴角九九藏書時常叼著香煙。他是社區領袖。一想到北山鎮的未來要靠韋伯這樣的人,我就痛恨不已。
「破洞只有六英寸見方,要鑽進去可不容易。」
「請進來,」山姆·霍桑醫生催促著,沖他身旁的坐椅揮揮手,「我剛倒了一小杯酒,正想有個伴呢。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今天,我要跟你講講一九三二年夏天,獨立日前的那個周末,我和警長發現滿滿一倉庫威士忌私酒所引發的故事。你知道,那年是北山鎮建鎮百年紀念,人們每天都在慶祝……」
「你還記得引線的情況嗎?」
我走出門去,在倉庫周圍繞了一圈。本該在此的副警長也不見人。
藍思警長被綁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嘴裏塞著布頭。副警長奧斯卡·佛羅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我知道等待我的命運。當身後有動靜時,我盡量坦然接受突如其來的打擊。
「我也不知道。」
我走進倉庫去找藍思警長。另外一位禁酒探員西蒙斯指揮著倉庫里的活兒。我驚訝地發現,倉庫里的私酒已經搬了一半。「這已經是第三車了,」他說,「我們幹得很快。」
我和護士說話的聲音驚醒了比利,他朝我轉過頭:「你好啊,大夫。我能很快出院嗎?」
佛羅里一把抓住最近的匪徒,將他丟翻在地,解除了他的武器。其他匪徒也紛紛舉手投降。戰鬥還沒開始就結束了。西蒙斯和雷迪不在投降匪徒的行列。他們逃向自己的車子。
我點點頭:「所以比利只有一次機會拿到那個要命的鞭炮。警長,看起來不是謀殺。」
「我猜到了。」
我站起來,朝湖邊走去。過了一會兒,愛玻也走了過來。「怎麼了,山姆?」
「沒錯,」我低聲說,「告訴我,比利,你為什麼要殺你哥哥?」
「有什麼辦法嗎?」我問佛羅里。
「我認為安全。哪怕是韋伯,也不可能蠢到這麼快再下手。不過,我最好跟藍思警長說說,晚上派個副警長守在醫院。」
「我去接你,我們再一起去湖邊好了。反正順路。」
聽起來他說的是真話,不過我見過很多高明的說謊者。我看到他妻兒從市政廣場的方向往回走,決定先問到這兒為止。「警長可能要找你。」離開時,我對他說。
「回倉庫去,聰明人。如果你那麼急著找警長,我帶你去見他。」
藍思警長聞到麻煩的味道,趕緊插手:「西蒙斯先生,本地法律不禁止放鞭炮。只要他們小心從事,我們就不干涉。」
比利走到汽車另一邊。「沒錯,就是馬科斯。」他附和道。
終於,私酒倉庫出現在視線中。就在此時,我看到一輛大卡車停靠在裝卸平台邊。名叫雷迪的探員脫了外套,正指揮幾個人把私販的威士忌向外運。我停下車,朝他走去。「怎麼樣?」我問。
「我想過不了幾天你就能出院。你很走運。」
「會不會是馬科斯·韋伯?」警長說,「你不是說他朝你們的廠里丟石頭?」
「太感謝了,大夫。」
「沒錯。你是誰?」
「我來之前正在放鞭炮,今天可是獨立日。」
「怎麼可能?我親眼看到比利拆開包裝,而且鞭炮是在工廠包裝好的。」
「鎮定點,比利。」
我不情願地跟著奧斯沃德兄弟倆和朵拉,一起朝街對面公園走去。突然,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吸引了我們的注意。我發現藍思警長坐在副駕駛位上。
「幹得不錯,警長。」我說,「不管在不在你管轄的郡內。」
她從工作凳上拿起特迪所指的石頭:「這玩意兒比鵝卵石大不了多少。我看大點的爆竹都能把它炸飛。也許就是個事故。」
藍思警長被堵住的嘴裏傳出咕噥聲。我替他取出堵嘴的布頭,他苦著臉說:「他們不是禁酒探員。」
那年國慶節是禮拜一,我估摸著藍思警長經過頭一周的忙亂之後,很想平平靜靜地度過假日。不過當天一大早,兩個西裝筆挺的男士就駕車來到本鎮,向警長揮舞著證件。來人名叫查爾斯·西蒙斯和詹姆斯·雷迪,都是波士頓禁酒局的探員,特意開車趕來,接收我們在西恩角發現的一倉庫威士忌私酒。西恩角雖然九-九-藏-書在另外一個郡,但藍思警長和我一起發現倉庫之後,暫時接管了下來。
「我看是謀殺,」我不得不承認,「不過兇手是怎麼辦到的?」
「在我看來,破扇玻璃窗算不上什麼大事,不至於妨礙你度假。我離開診所就去晃一下,跟他們說你明早再去。」
「那得看我們活不活得到那個時候。」我警告地說。
「為什麼經過不是那樣?」
「跟你說了,我也不知道。總之案件經過跟警長說的不同,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說的全錯。」
「沒人能跟馬科斯說得通道理,」朵拉說,「他來買汽水那神氣,好像自己就是老闆一樣。」
「我把倉庫鑰匙落在了辦公室,不得不先過來拿。」
「比特迪走運多了。」
「這方面你是專家。」
引線點著時,我注意到了不尋常的閃光,當即知道情況不對。特迪肯定也意識到了,但他來不及跑開。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后,火光包圍了特迪,並且燒到了比利身邊。
我們幾個人的體重加起來,總算撞開了門。就在這時,鞭炮剛好爆響。離我們最近的男人扔掉手裡的箱子,舉起雙手。「我們有槍,西蒙斯。」藍思警長高聲叫道,「放下你們的武器。」
那一周我的護士愛玻剛好休假。她在切斯特湖邊租了棟小屋,邀請藍思警長、警長夫人薇拉和我國慶日當天一起去度假。薇拉和愛玻一早就開車出發了,我們打算中午趕去和她們會合。警長打電話來時,我正在聖徒紀念醫院的新辦公室里,剛看了幾個病人。警長在電話里說了個壞消息。
「我可不會讓他們逃掉,」他說,「我認為,就是他們殺了特迪·奧斯沃德。」
下一刻,我已經躺在地板上,後腦劇痛,不過並未失去知覺。我在地板上靜靜地躺著,辦公室門被他們關上了,從外面上了鎖。這之後,我才慢慢坐起來,揉著後腦勺。
「特迪·奧斯沃德在爆炸中喪命。」我說,「比利也受傷了。」
「我聽說你們有扇窗戶被打破了,特迪。」我說,「藍思警長讓我來告訴你一聲,他明天一早過來。」
「不過,如果不是西蒙斯乾的,那是誰?怎麼辦到的?」
我不用回頭,就知道他拿槍對著我。來者是詹姆斯·雷迪。「我犯了什麼法嗎?」我問道。
我搖搖頭:「不,比利——是你。你把裝著炸藥的假鞭炮藏在衣服下面。當時,你彎腰點引線的時候背對我們,利用假鞭炮換掉真的那個。你假裝兩次試點都不成功。你心裏清楚,特迪會跟以往一樣,搶過來替你點。你唯一的失誤是沒能及時跑遠,所以後背受了傷。」
我鎖上辦公室,開車到鎮上,直接前往奧斯沃德的修車廠。十年前,北山鎮壓根兒不需要汽車修理廠,不過現在鎮上一半人都有了車。如果不是大蕭條,另一半估計也下了手。奧斯沃德兄弟名叫特迪和比利,都快滿三十歲了。他們從我到北山鎮起,就開始修理福特T型轎車了。修車廠則是去年剛開張,很快聚集了一幫同樣對汽車感興趣的男孩兒。也有人抱怨過傍晚太吵,不過事態從未變得有多嚴重。
「當然沒有!」
我別無選擇,只能舉起雙手,在他身前走向倉庫。西蒙斯在倉庫等著我,手裡也舉著槍。他示意我走進倉庫前的一個小辦公室里。
「站穩了別動,霍桑醫生。」突然有個人在我身後說。
「等他們一走,我們得趕快找部電話,通知州警。」
警長帶著鞭炮包裝紙,上面印著紅色粗體字樣:超級威力牌鞭炮一打。請慎重處置。「你能向我們演示一下,你是怎麼拆開包裝的嗎?」
「我們認為鞭炮里錯裝了半管炸藥,比利,而且引線也不對。大夫說特迪剛一點燃,引線馬上就燒起來了。」
藍思警長點點頭:「比利,有沒有其他人跟你們結怨?你應該意識到,如果火柴划著了,死的就是你,而不是你哥哥。」
「也許你事先弄濕了火柴頭。當然,其他火柴都是乾的,特迪一劃就能划著。而那時,你已經走到一邊了。」
警長追出倉庫,揮舞著剛剛繳來的武器。有那麼一瞬,我還以為這種冒失行為會送了他的命。假冒的禁酒探員已經發動了汽車,朝他直衝過來。他瞄準車輪開了兩槍,千鈞一髮之際,汽車轉了方向,撞上停靠在旁邊的卡車屁股,差點兒翻過去。
佛羅里的鞭炮比奧斯沃德兄弟的要小,不過我想也能行。「你打算怎麼辦?」警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