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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消失的空中飛人

神秘消失的空中飛人

藍思警長準備回座位,邊走邊念叨,沒什麼好調查的。不過,盧西奧·藍皮茲的神秘失蹤還是讓我困擾。「你覺得表演怎麼樣?」回座位后,我問特迪。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他們這種沉迷不太正常。」老人的眼角滴下了淚水,「失去孩子非常痛苦。」
我看著田地那端的空農舍,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再有人住。麥克幾個月前就在鎮上租了間屋。老爸一住院,他顯然不想再承擔農活兒重任。如今那宅子空了下來,沒人住。馬戲團近在咫尺,但歡快的樂曲和孩子們的歡笑無人聽聞。
小丑哈維終於說話了,聲音如同耳語:「我不是麥克·沃頓。」
「沒有。線人說他當時就在馬戲團,目擊了事件。聽聲音是個男人。我想這新聞值得跑一趟。」
「後來空鞦韆自己晃動起來,是因為你們綁了黑線偷偷扯動。就跟魔術表演一樣。」
「麥克。」我喃喃著彎下腰,把那人翻過來,看還有沒有生命的跡象。
「沒準是他兒子。也許他讓馬戲團的人借住幾天,或者他自己住。」
「比格爾說空鞦韆確實自己晃了起來,似乎失蹤的空中飛人還在上面,隱形不可見。這你看到了嗎?」
「你在等我丈夫?」演出結束后,希爾達問我。
「警長說得沒錯。」山姆醫生總結道,「警方決定起訴,但那之前伊莎貝拉就瘋了,波普也送了命。麥克倒是一直在,但幫不上忙。那以後他也逃離了本鎮,再沒消息了。我不知道藍皮茲剩下的四兄弟怎麼樣了。不過,我想喬治·比格爾不敢再玩宣傳把戲。而我呢,我也不敢再從高空跳進雜技安全網。如果你很快再次光臨,我會跟你講一個商業大亨到北山鎮附近種植煙草,希望讓大家發財的故事。結果,不光他的發財夢落了空,還有別的東西也隨之毀滅。這個,我要等下次再告訴你。」
「警長!」我猛地站住腳。
「你是不是覺得,小丑某種程度上成了母親的替代品。」
「不過,他怎麼從帳篷頂上消失的,大夫?我們都看到他爬上去了,誰也沒見他下來。」
我掛上電話,試圖回憶她從何時起不再叫我山姆醫生,但想不起來。
「沒錯,是他。」
「他就是小丑哈維,」喬治·比格爾說,「從不說話,但總能把人逗樂。」
高空中的四兄弟一個接一個跳上鞦韆,盪到空中再優雅地跳落到安全網上。我仔細看著,確實是四個人——古伊塞皮、皮爾托、阿圖羅和伊格拉治奧。兄弟們在觀眾的熱情喝彩聲中快步退場。緊接著,獅籠和虎籠被推了出來,準備接下來的馴獸表演。
「山姆醫生,你這車真帥。」
「應該到了。我們去瞧瞧。」
「在我看來你們已經惹上麻煩了。謀殺總是惱火的事兒。」
「有個雜技演員好像失蹤了。」
「有時候好,有時候不怎麼好。」他答道,聲音又小又含混,「如果胳膊和腿能動就好了。」
「好幾天沒來了。我猜他被農場上的馬戲團弄昏了頭。」
「我不想被牽扯進去。」他說。
「為什麼不呢?我還給哈特福德和普羅維登斯的記者都去了電話。不過,只有《春野報》的傢伙來了。」
「而且,是你給《春野報》的記者打的電話。」
我琢磨了一陣,什麼主意也沒有。「一開始上去的是五兄弟。兩個人掉了下來,不過又都爬了上去。三個兄弟一直在空中。三個加重新爬上來的兩個。三加二等於——四?」
「誰殺了那孩子,比格爾?你怕他把真相泄露給新聞界?」
「我叫喬治·比格爾,」男人邊握手邊說,「這家馬戲團是我開的。」他低頭沖特迪咧開嘴笑道。
「穿越個鬼!」他吼道,突然間我知道他是誰了,「我是麥克·沃頓。這片土地是我老爸的。」
「當然。很多女朋友。」
小丑哈維是麥克·沃頓的姐姐伊莎貝拉,幾年前從家逃走。「她離家出走後加入了馬戲團。」後來我告訴藍思警長,「從她房間里那麼多小丑圖片來看,她著了迷。」
「當然,山姆醫生。你要去哪兒?」
「太棒了,山姆醫生。馴獸師讓一隻老虎跳過了大圈!然後,他把圈點著火,讓老虎再跳一次——從火圈中間跳了過去!」
「你在老宅的舊房間里殺了盧西奧,」我平靜地說,「為什麼這麼做?」
「我記得一開始好像有五個人。」
「確實如此。」我說,「在小丑服下,他還穿著粉色緊身褲。」
這時,一位高個美女朝比格爾走來。她留著及腰黑髮,閃閃發亮。「這是我妻子希爾達,」他說,「今天下午她會表演裸鞍騎術。」
「你認識盧西奧,就是失蹤的那傢伙嗎?」
「就出去一下。別走開,待在原位。」我知道從藍思警長夫婦的座位能看到他,所以也不是太擔心。
我觀賞了騎術表演,並且第一次好好觀看了馴獸演出。然後我集中精神觀察著藍皮茲兄弟,觀察他們在空中飛舞時光線的變化。當他們鞠躬退場時,觀眾席沸騰了。
「他會不會是掉到網子里去了?」我問。
「好吧。我得忙去了,夥計們。遲些見。」
「我記得看到這傢伙爬上去了,」他沖阿圖羅點點頭說,「不過,另外那個傢伙倒沒注意到。」
我和警長夫婦、特迪一起回了警長家。他們邀請我留下來吃個便餐。特迪一直不停地說著馬戲團的趣聞,壓根兒沒注意到發生了怪事。連我也開始覺得,似乎沒什麼特別。失蹤的盧西奧可能明天又會出現在鎮上。我猜想,也許每次表演他都要消失這麼一會兒。
「他不見了。」阿圖羅攤開手簡單地說,「他本來還在,突然就消失了。」
「得了,哈維,」我柔聲說著,爬上平檯面對他,「九-九-藏-書你已經殺了一個人。你不能再沾上鮮血了。」
「去吧,」藍思警長道,「如果我們有其他問題,知道去哪兒找你。」
「阿圖羅說過,盧西奧在馬戲團有個女友。這個女友肯定就是伊莎貝拉。她帶他回到老宅,去看她貼滿小丑圖片的舊房間。也許她受到什麼刺|激,突然失控——可能正是她最初離家出走的原因。當然也可能僅僅出於嫉妒而已。阿圖羅說盧西奧有時候會在演出的鎮上,跟當地姑娘勾勾搭搭。」
突然喬治·比格爾出現在她身邊。「閉嘴,希爾達。」他說,「你話太多了。」觀眾們陸續退場,有些人還特意過來要希爾達的簽名。
「我不這麼想。晃動很有節奏,不像是風吹的。而且,我聽到了帳篷布拉緊的聲音。」我去看特迪,確定他一切都好之後,再次和藍皮茲四兄弟一起來到棚外。哈維和小丑們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準備等馴獸表演一結束,就再次上場。
「你看到粉色兄弟了嗎?」我問特迪。
「有時候是。他在馬戲團里也有個女友。我像他這個年紀時跟他一樣。」
突然,馬戲團樂隊奏出激昂的樂曲,雖然小丑們還在繼續嬉鬧,但聚光燈已轉到別處,照在快速登場的五個雜技演員身上。比格爾的聲音不知從哪裡傳來,透過揚聲器響徹全場:「女士們先生們,讓我們歡迎本次演出的超級明星——飛人藍皮茲五兄弟!」
「那得問你舅舅、舅媽了。」我一想到藍思警長面對寵物小兔的樣子,忍不住樂了。
報紙頭條大標題是「神秘消失的空中飛人命喪怪誕小丑表演」。
「我現在說的不是謀殺。我說的是別的事。我知道盧西奧消失的秘密。他和阿圖羅摔下高台後,小丑們一擁而上,去扶他們,其中一個小丑替盧西奧套上了寬大的小丑服。他混在小丑之中退了場。」
他站起來,掙開我:「不,不是。」
前門沒鎖,我轉動門把,推開門。「麥克!」我大叫著,「麥克·沃頓!你在嗎?我是霍桑醫生。」
「是的,我看到了。也許是強風引起的。」
「盧西奧·藍皮茲的消失是馬戲團博宣傳的把戲,正如藍思警長一開始認為的那樣。」
現在,似乎表演著的兄弟們也意識到盧西奧不見了。他們聚在一頭的高空平台商量著。在地面上,喬治·比格爾再次穿著馬戲主持服出現。「請大家再次為飛人藍皮茲兄弟送上最熱烈的掌聲!」他大聲喊道。
喬治·比格爾想用眼神鎮壓住我,不過他終於還是軟下來:「好吧,我們確實想博點宣傳。這有什麼不對?」
他目光對準我的雙眼:「很瘋狂,不是嗎?不過,孩子們沒有母親,只有我。我猜自己不知道該怎麼管教小孩。有時候麥克太調皮,我會把他鎖在卧室里,不過他會從窗口跳出去。我不夠嚴厲,總覺得對他們來說,失去母親已經夠慘了。」
「哇嗚!」特迪叫道,「你們有小丑嗎?」
「大夫!」藍思警長吼道,「別去!你瘋了嗎?」
「怎麼說呢,盧西奧·藍皮茲仍然沒找到。對我來說這就夠了。」
五兄弟立刻開始表演。他們輕鬆地通過繩梯爬到帳篷最高處,走上木頭搭建的高空平台。阿圖羅第一個縱身,他跳得又高又遠,牢牢抓住了鞦韆杠。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喝彩。兄弟們一個接一個跳上鞦韆架,在高空中表演著令人目眩神迷的雜技。他們表現得自信滿滿,在一個尤其花哨的動作過後,盧西奧和阿圖羅掉到了安全網上。觀眾還是樂呵呵地喝彩,以為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也許真是表演的一部分也說不定——哈維和小丑們在落網的兄弟倆周圍嬉笑打鬧著,顯然訓練有素。與此同時,仍在天空中飛來飛去的兄弟三人繼續表演雜技,一絲不亂。
「小丑?」比格爾四下看看,把剛好在一旁的瘦男人叫過來:「哈維,這孩子想知道我們有沒有小丑。」
當最後一組動物明星和演員退場后,喬治·比格爾穿著馬戲主持傳統戲服,盛裝出現在聚光燈中央,向四面觀眾脫帽、鞠躬致敬:「歡迎!歡迎各位來到比格爾和兄弟馬戲團,讓我們在帳篷內共同欣賞精彩的馬戲表演!接下來的兩小時將會讓各位眼花繚亂、驚喜連連、笑聲不斷。觀賞過程中,各位千萬不要眨眼。因為不光在三塊場地內,甚至各位的頭頂上都將有精彩呈現。首先,讓我們歡迎裸鞍女王——讓人驚嘆的希爾達!她將和兩匹野馬一起,為大家送上令人窒息的特技騎術表演!」
藍思警長和州警趕到犯罪現場,細細偵查。我一直等到其他幾個藍皮茲兄弟前來認屍。阿圖羅一見到屍體就咒罵起來,古伊塞皮哭出了聲。四兄弟都肯定死者就是他們失蹤的兄弟。死因是胸口附近六處銳器傷,至少有一處傷及心臟。現場沒找到兇器。
「我們一定到。」我鄭重道。本來我沒打算當天下午帶特迪來看馬戲,不過看他歡欣鼓舞的樣子,實在不忍拒絕。
「肯定是博宣傳的把戲。」藍思警長咕噥道,「我們別管了。」
過了好半天我才發現有什麼不對勁,慢慢意識到問題出在哪裡。燈光仍然炫彩、喝彩聲和驚呼聲不絕於耳、高空鞦韆仍在來回晃蕩、高空雜技繼續著——只不過突然間,表演的五兄弟變成了四個。我再數了一遍,仔細核對著褲子顏色。藍色、黃色、白色、綠色。穿粉色緊身褲那位——盧西奧——不見了。
之後,皮爾托跳上一架鞦韆,跟著跳上還在晃動的那一架,穩穩地毫無失誤。那之後,表演如常進行下去。一直到高空表演結束,也沒人提起消失的盧西奧。然後,希爾達再次騎馬出場,掀開了整個表https://read.99csw•com演的終幕。一群喧鬧的牛仔朝天放起了空彈。
「演出繼續,」他簡短地回答我的問題,「畢竟大家都是來看藍皮茲兄弟的。」
警長夫婦、我加上特迪一行四人,穿過塵土飛揚的停車場,朝我的敞篷車和警長的轎車走去。突然,我看到一個小丑打扮的男人從馬戲團出來,穿過田野,朝沃頓家走去。「看啊,」我對警長說,「不大對勁。」
「也許麥克在他姐姐房間殺人。」警長說。
「在演出的鎮上?」
第二天我一早就起床,打算繞道去沃頓農場看看。不為別的,就是好奇。我剛到老木屋,就看到二樓卧室的燈還亮著。儘管天已經亮了,頂燈的光線仍然從蕾絲窗帘中透出。木屋後面,在田地的另一端,馬戲團帳篷矗立著,像稀稀疏疏的崗哨。我隱約聽到雄象在遠處悶吼,不過在此地,一切歸於寧靜。
最後,喬治·比格爾的聲音再次從揚聲器里響起,說表演到此結束,請大家多多宣傳。整個演出僅僅持續了一小時四十分鐘,比預定的兩小時少了二十分鐘。我猜是因為盧西奧突然失蹤的關係。
他肩膀垮了下去,擰掉貼在鼻子上的紅色橡皮球,掏出手巾擦著臉上的油彩。「我——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就想扮成小丑試試。租地給比格爾時,我提了個條件,要他同意我參加小丑表演。」
希爾達跨坐在兩匹並排而行的灰馬上,施施然入場。特迪驚嘆著睜大了眼。就連我也忍不住睜大了眼睛,因為希爾達閃亮的演出服無比清涼,露出了她姣好身姿的大部分。她表演了很多騎術雜技。當她在馬背上翻跟斗時,觀眾席上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與喝彩聲。
他面對著我,刀子握得穩穩噹噹。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跨了一步,他揮動小刀,差點兒劃破我胸口。地面上發生著什麼我看不見,也聽不到。在這一刻,我的世界里只有小丑哈維一人。
我看到哈維沉默地站在一旁,叫住了他。他不但沒過來,反而躲進了演出用的大帳篷。帳篷里肯定空無一人。就在這時,我突然明白了真相。
「麥克打扮成小丑只是為了暫時接近一下他姐姐。兇案現場的牆壁是粉色——從這裏我們就看得出這是個女孩子的房間。波普·沃頓估計沒動她的舊房間,一方面可能是太傷心了,沒法動手,另一方面可能是希望她還會回來。她確實回來了。比格爾告訴我,是馬戲團某個人建議來北山鎮演出。我毫不懷疑這個人就是伊莎貝拉。而且,她打扮成小丑哈維時從不說話,正是因為她不想被別人發現哈維是個女人。」
我們留下來看了會兒野獸明星,又去看了看搭帳篷,然後我就帶特迪回家了。下午好戲才正式上演。
北山鎮的居民可不會整夜亮著燈。
「我們好像遇到麻煩了。」比格爾皺著眉頭說。
「我還以為那是麥克的房間。」
「怎麼?」
我們尷尬地站著,我想了想,決定相信比格爾。小丑們幫助盧西奧消失,掩護他離開帳篷。小丑肯定是其中的關鍵。而且,麥克·沃頓也打扮成小丑。
「那個消失的空中飛人。我想警方會四下盤問。我看到藍思警長已經在到處打探了。我不想老傢伙發現我在扮小丑。他會說這太蠢了。」
五個黑髮小夥子向觀眾鞠躬致意,燈光照著他們閃亮的緊身褲,閃閃發光。五個人的褲子顏色各不相同,白色、粉色、藍色、黃色和綠色。五個人相貌相似,一看就是兄弟。比格爾繼續介紹道:「穿白褲子的這位是阿圖羅、粉色褲子的是盧西奧,還有藍色褲子的古伊塞皮、綠色褲子的伊格拉治奧、黃色褲子的皮爾托。請把熱情的掌聲送給他們!」
「你幹嗎來問我?」我問。
「沒錯。」
「不管他出了什麼事,總該有人看到。」警長說,「帳篷里足有好幾百名觀眾。」
讓我吃驚的是,穿著小丑服的居然不是麥克·沃頓。我敢肯定自己之前只遠遠見過他——他就是那個消失的空中飛人,盧西奧·藍皮茲。
我搖搖頭:「波普·沃頓告訴我,有時候他把麥克·沃頓關在房間時,他會跳窗逃走。所以,麥克的房間肯定在一樓。」
「牽扯什麼?」
沃頓聳聳肩:「在我看來他們長得都差不多。我見過他們五個,跟他們聊過,但分不清誰是誰。」顯然他急著走開。
「我猜死亡時間是昨晚早些時候。」我對警長說,「等屍檢后能更明確。不過,從幹掉的血跡,以及愛玻昨晚從診所開車回家時,看到房間里有燈光來判斷,大致死亡時間應該沒錯。」
哈維從寬大的外套里變出一隻活鴨子。其他小丑用拳頭敲打他時,他裝出要摔倒的樣子。他好像認出了我和特迪,特意走上前來,給特迪發了塊彩色厚紙板做的勳章。然後他回到鋪滿鋸末的場地中央,另一個小丑舉著橡膠棒子對他一陣猛打。
「沒有。他去哪裡了?」
哈維和小丑們快速退場,喬治·比格爾穿著主持人服裝再次出現。「現在沒時間說話,」我一靠近,他就說,「演出完再來找我。」
特迪和男人握握手。
「很快,我就一個問題。你為什麼會選擇北山鎮?」
我到聖徒紀念醫院時都快中午了。我先到診所向愛玻報到,然後就去探望波普·沃頓。他獨自待在病房,人頗為虛弱,看起來比六十九歲的實際年齡老得多。我看了看他的病情卡,坐在床邊,問他感覺如何。
「你認為他知道底細嗎?」我問警長。
我覺得,也太過安靜了。
「你明天早上是直接去米切爾夫人家,還是先來診所?」
「你是說小沃頓和盧西奧是那什麼?」
「我有個想法,」我說,「你們最好趕快去找麥克read.99csw.com·沃頓。他似乎是頭號嫌疑犯。」
「人們對我真是知無不言啊。」藍思警長低聲抱怨道。
「麥克來看過你嗎?」
馬戲團的到來是突然決定的,大城市沒能及時建好新的遊樂場。因此,比格爾和兄弟馬戲團於七月中旬才有檔期,屈尊蒞臨北山鎮。他們選擇本鎮的原因是,道路四通八達,整個新英格蘭南部地區的觀眾都能輕易擁入本鎮。藍思警長直到表演開始前一個月才得到消息,還是看到廣告牌和告示貼才知道的。
我聳聳肩:「聽著,你愛怎麼寫就怎麼寫。」
通往二層的樓梯上掉落著一個紅色的物體,是麥克的橡皮鼻子。我叫了半天也沒人應答,於是撿起橡皮鼻子,朝二樓走去。主卧室燈亮著,空無一人,床上的鋪蓋明顯沒動過。我順著走廊走向隔壁房間,推開了門。
「我不是說謀殺,我的意思是——」
男人轉過身,朝我們走來,臉上已經化好了小丑妝。他沉默著將一隻手伸進寬大的袖口,變出一束紙花,遞給特迪。然後他又故技重施,從另一隻袖口裡變出一隻活兔子。他把兔子也送給特迪,然後沖我們笑著鞠了個躬,緩慢地離開了。
比格爾的妻子,希爾達穿著演出服跑過來:「他不在住宿拖車裡。」
我趕到的時候演出剛剛開始。表演帳篷周圍的停車場塞滿了汽車和馬車。盧西奧·藍皮茲的失蹤及死於非命絲毫沒有影響馬戲團的生意。我打算立刻去質問比格爾。不過,路上碰到了藍皮茲兄弟的老大,阿圖羅。我驚訝地發現他穿著閃亮的緊身褲,顯然正準備上場表演。
比格爾和兄弟馬戲團是國內首批搭火車的馬戲團之一,而不是乘馬車四處巡演。他們要求演出場地靠近鐵道,還必須得有幾英畝大。這樣一來波普·沃頓的農場剛好合用。老頭子住院后,農場正好閑置下來。波普是我的病人,快七十歲了。在被風濕病擊垮前,他精神一直很好,整天忙個不休。沃頓家的兒子麥克不願意打理農場。他說服老頭接受了馬戲團的合約,趁農場閑置期間掙幾個小錢。
「那你被捕了,罪名是非法穿越他人土地。」
藍思警長頗為吃驚:「那你能不能解釋一下,幹嗎打扮成小丑?」我問道。我跟他父親挺熟,但不怎麼認識他。
「大活人總不會憑空消失。」我堅稱。在過去的數年間,我倒是聽說過幾個例子,但都有精心設計的詭計輔助。「你什麼時候發現他不見的?」
「很好。」
「我也不知道。不過,盧西奧昨天既然跟著兇手回到空宅,其中似乎有絲性暗示的意味。」
「暴露什麼?」
「沒什麼要緊的。米切爾夫人老毛病又犯了,我跟她說你明天一早去看她。」
「他不是還在住院嗎?」
「停下!」警長大聲叫道,「快回來!」
「阿圖羅,給我介紹介紹你弟弟。他是什麼樣的人?」
藍思警長和夫人薇拉決定下午和我們一起去看馬戲。他們的座位很靠後,而且在最邊上。我和特迪坐在第四排正中,得意地向他們揮手。座位都不是貨真價實的椅子——就是座位上畫線的露天看台——但對特迪來說不要緊,重要的是,這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演出一開始就是馬戲大巡遊,動物明星和演員們一一出場,包括裸鞍騎師希爾達、穿著閃亮緊身褲的空中飛人——藍皮茲五兄弟。面容悲傷的小丑哈維也在隊伍中,像哈勃·馬科斯似的吹著小號。
「他們說你解決類似的神秘事件頗有經驗。」
「真夠聳人聽聞的,」我說,「肯定能多賣不少報紙。也許我該拿去給喬治·比格爾看看。」
「你們是最早來訪的客人,敝團還準備了其他禮物。」比格爾遞給我兩張下午演出的門票,「希望有幸在前排見到兩位。」
「當然。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藍思警長跟了上來:「你是馬戲團的小丑?」
「不,我隨口說說而已,」比格爾說道,「搭帳篷的帆布緊繃在支柱上。下雨的時候我們可不希望帳篷漏水。而且,高空平台離帳篷頂足有十英尺,如果他爬上去不可能沒人看到。」
「我什麼也沒幹,」他說,「放開我。」
她略顯擔憂:「聽著,我們不想惹麻煩。」
我把她丈夫拉到一邊:「比格爾先生,這可是謀殺調查。事情早晚會暴露。」
「晚安,山姆。」
「沒人拜託我。而且,我覺得這不一定是神秘事件。」
「哈,這麼說他會說話,我真高興。」
「你瘋了!」他目光透出懼色,「謀殺算什麼宣傳策略?」
「沒錯,沒錯。」
「他們到了嗎?」他邊往我的敞篷跑車裡爬,邊問道。
「他會出現的。」希爾達不怎麼肯定地說。
「他讓我開心極了!」特迪撫摸著毛茸茸的小兔子,叫道,「山姆醫生,我能留下它嗎?」
「我去馬戲團找過喬治·比格爾。他承認確有此事,還說你能作證。他說警長也目擊了事件經過。」
「我知道。我看到他了。」我轉過頭對藍思警長說,「警長,你肯定也看到了吧?」
「參加小丑表演又不是什麼醜事,」我對麥克·沃頓說,「你剛才跑個什麼勁?」
「他有什麼動機?昨天之前,他肯定見都沒見過死者。」
「我也不知道,警長。我得先去看看米切爾夫人。然後,我打算去醫院探望探望波普·沃頓。」
「我看到你們家有間房貼滿小丑的圖片。」
「你打算解開這個謎團嗎?」
read•99csw.com人笑出聲:「沒有叫兄弟的人,孩子。我猜你指的是藍皮茲飛人兄弟。你會在演出中看到他們——有五弟兄呢。」他指著正在掛起的大廣告牌說。廣告牌上畫著五個黑髮年輕人,在鋪滿鋸末的演出場地之上,打著高空鞦韆飛來飛去,轉個不停。其中一個正放開手裡的鞦韆,朝用膝蓋掛住另一架鞦韆的接應者飛去。
「他無路可逃啊,」比格爾堅持道,「除非他爬到帳篷頂上去了。」
我目光再次回到高空鞦韆上,它好像又動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當藍皮茲兄弟最後一次出場時,我發現他們也注意到了。阿圖羅帶著眾人爬上繩梯,這次的動作似乎沒有那麼輕快。他回過頭看看晃動的鞦韆。對於大部分觀眾來說,哪怕他們注意到了阿圖羅的行為,多半也以為是表演的一部分。不過,我知道事情不對勁。
「我還能去哪兒?如果抓緊,我還能趕上下午的演出。」
我不再答理他,進了屋。我想,不管發生了什麼,反正跟我沒關係。我推開房門,電話正響個不停。是護士愛玻,問我今天玩得是否開心。「特迪喜歡馬戲團的野獸嗎?」
「我知道。」說著,我向前猛一撲,撞到小丑的腰上。我們一起掉下了高台。我從高空墜落,過程久得像永恆。最後,我們終於落到了安全網上。
「謝謝你。」我笑了笑,徑直駛向沃頓農場。一想到能看到大象和空中飛人,我簡直和特迪一樣激動。而且,還有種將診所工作置於不顧的罪惡快|感。
「那他失蹤后不久就被害了。」
我走向鋪滿鋸末的地面,走向演員們登場退場的通道。喬治·比格爾沒戴帽子,和四兄弟熱烈地交談著。「出了什麼事?」我問阿圖羅,「你弟弟呢?」
在他打算離開時,我問他:「給你們提供消息的是誰?留名字了嗎?」
「會不會真是這樣?」我後退幾步,好看清帳篷頂。不過上面空無一人。
「怎麼了?」
「馬戲團有人熟悉本地,認為來這兒演出不錯——我忘了是誰。大夫,讓開,好嗎?希爾達馬上要騎著馬過來了。」
我湊近打量眼前的年輕人。他戴著軟呢帽,領帶鬆鬆的,大概是模仿大城市記者的打扮。他居然沒把記者證別在呢帽緞帶上,頗讓我吃驚。我把眼見的一切都告訴了他。
「她為什麼要刺死盧西奧?」
「真的嗎?」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有女朋友嗎?」我問。
「今天沒什麼風。」
我拔腿追了上去。「我知道你是誰!」我大叫道,「你逃不掉!」
「野獸、小丑,什麼他都喜歡。診所里沒什麼急事吧?」
年紀最長的兄弟阿圖羅說:「他確實掉下去過一次,和我一起。不過,我們都再次爬了上去。」
「這個,他不是我兒子,不過我們的目的你倒是說對了。我是山姆·霍桑醫生,在北山鎮開業。這位是特迪·藍思,警長的外甥。」
「我聽哈維說的。」
「我要先來診所。多謝來電,愛玻。」
「不,不是每個人。我看見了,特迪看見了,我們座位周圍很多人都看見了。不過坐在後排的觀眾說,只看到阿圖羅爬回去。演出讓人眼花繚亂,觀眾很難分清什麼時候是四兄弟在表演,什麼時候五兄弟都在。我問我自己,為什麼知道盧西奧回到了高台?要知道他們看起來都差不多,而且我之前從未見過他們。只有一個辦法能辨別他們的身份,就是他們穿的緊身褲顏色。從我的座位看過去,粉色聚光燈照在阿圖羅的白褲子上,讓我以為他就是盧西奧。藍思警長從另一個角度看過去,卻知道那就是阿圖羅。」
騎術表演結束后,五彩斑斕的聚光燈再次對準舞台入口。哈維帶著一群小丑,搖搖擺擺地打鬧著登場了。「那不是哈維嗎!」特迪認出表演者,扯著我的袖子激動地嚷道。
「你一個人在這裏待會兒行嗎?」我問特迪說。
「每個人都知道他又爬回了高台。」比格爾反駁道。
「歡迎光臨。」一個留著八字鬍,穿著皮夾克的男人討好地問道,「帶兒子來看馬戲團為演出作準備嗎?」
「我剛做完一個兩周空翻,」伊格拉治奧說,「盧西奧本來該跟在我後面,但我在平台上左看右看也沒找到他。」
「山姆——」
「還好吧。」
他眼神中滿是回憶:「所有孩子都喜歡馬戲團——動物明星、小丑,還有空中飛人,喧鬧而色彩繽紛。我兩個孩子都喜歡馬戲團。我覺得有段時間他們還相當著迷,尤其是對小丑。」
「盧西奧就像我兒子。我連他一根頭髮都不會碰。」
「你打算再去馬戲團?」
哈維爬得比我快,他爬上平台後,轉過身俯視著我,從衣服下面掏出一把小刀。藍思警長說得沒錯——我瘋了才追上來。
所有人都呆站著,不知怎麼辦。我打算回到特迪身邊。藍思警長緊跟在後。「馬戲團的人真怪,」他說,「我還記得有一次——」
「不,我估計那孩子連幾點鐘都搞不清。波普·沃頓真走運,遇到這一對蠢貨。」我知道他是說沃頓的女兒伊莎貝拉,好幾年前跟私酒販子跑了,再沒回來過。
「與其說是個男人,不如說他還是個孩子。他還不到二十歲。」
「今晚回家的時候,我路過沃頓家。當時天剛黑,我發現波普·沃頓的房間亮著燈。」
刀子再次劃過空中,讓我不敢靠近。
「北山鎮也舉辦過不少嘉年華和遊園會。」老山姆·霍桑倒了兩杯雪利酒,其中一杯遞給客人,「不過,直到一九三五年夏天,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型馬戲團才來到本鎮。那個七月,本鎮真可以算是名聲大噪,甚至連哈特福德、普羅維登斯和春野市的人都大老遠趕來……」read•99csw•com
「你看到盧西奧沒有?」比格爾問哈維。哭臉小丑搖了搖頭。我還是不知道他會不會說話。
「我也不知道。也許他掉到安全網裡去了。」但我心裏清楚不是這樣。他們只失手掉落過那麼一次。
小丑聞言反而加快腳步,跑了起來。我趕緊追上去。當時我才三十多歲,身體還不錯。雖然地面坑窪不平,我還是很快追上他,把他撲倒在地。「這麼著急去哪兒啊?」我抓住他問道。
「很高興認識你,先生。我能見到兄弟先生嗎?」
離開時,我和坐在旁邊的觀眾聊了聊,確認自己的觀察。沒錯,開場時是五兄弟,沒人敢肯定第五個傢伙是怎麼消失的。每個人都注意到他消失了,並且很好奇。一個女人猜測說,會不會是他落網時受了傷,不過有一個老頭向她保證,他之後重新爬上了高台。好幾個人附和,說是有個穿粉色緊身褲的傢伙重新爬了上去。
「好吧,反正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爬上去,但不記得之後有沒有看到他。高空鞦韆那片如果燈光不直射,確實有點暗。」
古伊塞皮和皮爾托趕快爬上繩梯,去一探究竟。他們回到地面上,帶來讓人失望的答案。「也許是風吹的吧。」皮爾托猜測道。
馬戲團搭乘星期一一早的火車來到北山鎮。我答應特迪·藍思早上七點就帶他去看看。特迪是藍思警長的外甥,從波士頓到舅舅家來做客。小傢伙的父親因為大蕭條丟了工作。我猜藍思警長夫婦照顧他一個夏天,他家也能暫時省下一口嚼用。小傢伙很活潑,自打到北山鎮第一天起,就翹首以待馬戲團的到來。
聚光燈一路照著盧西奧爬上繩梯。整個大棚內五彩的燈光亮得灼目,不規則地跳躍變化著,讓人瘋狂。古伊塞皮和皮爾托疊在一個鞦韆上,然後向回蕩著,皮爾托在半空中驚險地接住了伊格拉治奧。阿圖羅好像是領頭的一個,如今站在高空平台上,等著空鞦韆盪回來。他輕鬆地接住鞦韆,向其他三兄弟盪去。
「在我看來夠神秘了。」
剛一打開燈,五顏六色的裝飾就朝我撲面而來。房間牆壁塗成了粉色,上面貼滿了小丑的畫像和照片,看樣子大部分是從雜誌上剪下來的——有馬戲團的小丑,有電影里的小丑,甚至還有卡魯索扮的普奇雷諾。在房間中央地上攤著一堆東西,我原先還以為是裹在小丑服里的假人——不過仔細一看,我這才發現那是真人,臉朝下趴在一大攤已經幹掉的血跡里。
藍思警長和夫人薇拉都敢發誓,阿圖羅也回到了高台。他們從後排座位上看得很清楚。
藍思警長悲傷地搖了搖頭:「波普肯定受不了這打擊。」
「好的。」沃頓說著,像掙脫陷阱的狐狸一樣,飛快跑開了。
希爾達沖我們敷衍地點點頭,對比格爾說:「快來,喬治。卸老虎籠時出了點岔子。」
哈維朝對面出口跑去,不過藍思警長突然出現在那裡,傑夫·斯拉特里緊跟在後。哈維四下看看,小丑面孔驚慌地扭曲起來。突然,他沿著繩梯,往高空平台爬去。我深吸口氣,追了上去。
藍思警長看到我離開座位,也跟了出來:「怎麼回事?」
「你怎麼知道空中飛人的事?」
「所以,我想趁被盤問前趕快溜走。」
他目光還盯著獸籠,馴獸師正揮舞著鞭子和槍,讓猛獸們乖乖待在原地。不過,我卻看向帳篷頂。繩梯上沒人,高空平台上也沒人。但一架空鞦韆卻來回晃動著,彷彿有個隱形的雜技演員正掛在上面。
回到診所,愛玻給我看了春野市下午出版的報紙。「那個記者傑夫·斯拉特里剛來過,留下了這份報紙。」她說。
當天晚些時候,我回到公寓,發現一個叫傑夫·斯拉特里的記者在寓所外等著我。「我來自《春野報》,」他亮出記者證說,「有人打電話來提供消息,說今天比格爾和兄弟馬戲團表演時,有個空中飛人失蹤了。」
我們沒有失望。汽車翻過最後一個小山坡,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兩隻大象,正幫忙搭建帳篷。四下忙活的工人足有一百多人。有些忙著卸車,有些在安置獸籠,還有些在搭帳篷、掛廣告牌。我把車停好,牢牢牽住特迪的手,就怕他一不小心衝到巨大的象群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