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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九節

第一章

第九節

當蘭博朝淋浴間走去的時候,提瑟又看了一眼他背上的鞭痕。此刻已快到六點鐘,州警察署的報告很快就會到了。
「你左膝上有塊傷疤?」提瑟問道,「怎麼回事?」
「不要羞答答地望著我,」提瑟厭惡地說,「到這裏的每個人都得經歷這個。檢查之後仍然都是童男子。把內褲脫下即可。好,跪下,雙膝著地。並不是我想看,但這是我的工作。起立,我想看看你的手指尖上是否藏了什麼。」
他環視著單人牢房,瞥了一眼地板上亮晶晶的水珠。「蓋特,儘管你對鎖門的事疏忽大意,不過,這裏幹得不錯。請上樓給這個年輕人拿些床上的被褥和一套服裝好嗎?」然後,他轉過身對蘭博說,「依我之見,這間牢房很適合你。進去,把鞋子、褲子、夾克統統脫掉。身上只需穿襪子、內褲和汗衫。把珠寶首飾、脖子上的鏈子及手錶全部取下。蓋特,你在看什麼?」
「好吧,脫下內褲。」
悔之晚矣。蘭博試圖說服自己別再和警察作對。提瑟冷冷地說:「你應該感謝這裏的潮濕,我們把地窖里灑滿了水。周末,醉鬼被關押在此,周一把他們趕出去之時,他們對這裏的牆及所有的東西都感到噁心。」
「把你的頭髮剪去。」
想到時間,他的心又飛到加利福尼亞,現在那裡應該是三點,他琢磨著是否給妻子打電活。要是她改變了主意,肯定會告訴自己的。想到這裏,他決定克制read.99csw.com自己不打電話,以免給妻子造成過多的壓力,從而真的失去她。
「我剛才……這裏沒有囚犯。最後一個已經起床,我讓他出去了。」
「你說什麼?你不能剪我的頭髮。我絕不讓理髮刀碰我的頭。」
「但不是我。我很久以前就不碰那種東西了。見鬼,搜身是違法的。」
「什麼東西?毒品?」
「像是槍傷,」提瑟觀察著,「你在哪兒受的傷?」
「沒什麼。」
走到地牢時,蘭博聽見嘩嘩的噴水聲。濕漉漉的水泥地板上反射出熒光燈的亮光,遠處有—個瘦弱的警察手持軟管沖洗單人牢房的門,飛濺在鐵欄杆上的水珠徐徐落到下水道里。他一抬頭看見提瑟和蘭博,趕忙把噴嘴擰緊;水猛地衝出一道巨大的弧線,戛然停止。
「如果有更迅速的方式搜查你的話,我肯定會找到的。把身體轉過來。」
「地上太濕。」
「那麼就脫掉。」
當然,你會殺出一條路。多麼可笑的事情。瞧你渾身發顫的那副模樣。因為你很清楚這裡會勾起你的回憶。在這間窄小封閉的牢房待上兩天,你將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說過讓你進來。」
不要自欺欺人。你迫切想知道的就是她是否改變了主意。
「這叫徹底搜查,我想知道你是否在手臂下藏了些什麼。」
走廊兩邊的門都已經關上,蘭博穿過大廳一端的油漆腳手架,徑直向提瑟的辦公室走去。
「你九九藏書不能剪我的頭髮。」
「我送給你的那套衣服呢?」
蘭博沒有回答。
「我不能待在這裏,」蘭博脫口說道。「這麼潮濕,我無法忍受住在潮濕的地方。」觸景生情,他的眼前浮現出夢魘般的地牢。他禁不住感到毛骨悚然。頂上的竹篾,水從灰塵中滲進,破碎不堪的牆壁,他不得不睡在粘滑的污穢上面。
這時,樓梯上傳來蓋特開鎖的聲音。
「夏力頓已經向上通報了。」
「沒有必要。」
「好了,你很乾凈。」提瑟對蘭博說,「現在你可以把內褲穿上了。」
提瑟不得不後退一步,免得碰到他的襪子。
提瑟聽見了蓋特打開並鎖上樓門的聲音。須臾,樓梯上響起蓋特的腳步聲。他帶來了一套褐色的工作服、一個薄褥墊、一條橡膠床單和灰色的毛毯。他朝身穿內褲的蘭博瞥了一眼,對提瑟說:「沃特剛來過電話,他在採石場的北邊找到了那輛被偷的車。」
「要是再惹惱我的話,就讓你再多待上三十天。你必須服從這裏的規矩。你為何不放聰敏一些,俯首帖耳地乖乖從命呢?蓋特,你到樓上去把剪子、刮胡膏和剃刀取來。」
「把衣服穿好,」提瑟喝道。
我錯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被關押在這裏並不意味著我完蛋了。我會伺機採取行動。屆時,警長肯定會後悔不及,巴不得把我放了才是。
「這是什麼意思?」
儘管如此,他還需設法和妻子取九九藏書得聯繫。等處理完這個年輕人之後,再打電話與妻子閑聊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但閉口不提離婚之事。
蘭博注視著他,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
「地板把我的襪子弄濕了。」
「轉過身把手舉起來。」提瑟要求道。
「我說過,被關押在這裏的每個人,不論他是偷車的竊賊,還是酩酊大醉的酒鬼,都得先搜身,然後洗個淋浴,把長頭髮理去。這個褥墊很乾凈,等你用畢之後仍需保持乾淨,不能沾上你露宿在外攜帶的跳蚤和虱蠅,天知道你是在哪兒過的夜。」
「我只願待在這裏。」他把鹿皮夾克疊好,眯起眼望著地上的水,然後把夾克置於樓梯上,鞋放在旁邊,再脫去牛仔褲,疊好放在夾克衫的上面。
蘭博沒有回答,又眯縫起眼睛凝視著地上的水珠。他的胸口上有一團濃密的三角形黑毛。兩塊傷疤醒目地穿過中間。
蘭博仍然一言不發。
「又來了。我讓你先脫鞋。」
「上帝啊,怎麼回事?」提瑟不解地問,「這些是鞭痕。誰用鞭子抽打過你?」
「這些傷疤是怎麼回事?」提瑟驚異地問,「是刀割破的,你他媽的到底做了些什麼?」
「把汗衫也脫掉。」
蘭博的背部有十幾道參差不齊的小傷疤。
提瑟與他保持一定距離,彎下腰從不同的角度窺視他的腹股溝和睾丸。他本應讓蓋特檢查的,可他不願放棄這個羞辱蘭博的機會。「轉過身,彎下腰。」
「讓他守在那裡,告https://read•99csw.com訴夏力頓通知州警察署派人提取指紋。」
「我只同意沖個淋浴。」蘭博堅持道。
蘭博順從了,不過他的動作很慢。腹部的肌肉鼓起,胸部的三道傷痕清晰可見。
「你為何不囑咐他把門鎖好?」蘭博問。
還能期待他說些別的嗎?蘭博一聲不吭地把鹿皮夾克脫了。
見鬼,你還期待什麼?他暗自想道。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不是嗎?事到如今不能退卻。
「沒這個必要。」
蘭博直直地盯著他。「別在我這裏找樂,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不,那意味著向他乞求。
淋浴間里傳出一陣陣水花聲。
「不,你朝那邊去。」提瑟指著右邊的最後一扇裝有鐵柵欄的門,門的頂端有個小窗。他掏出鑰匙準備打開門,發現門已經開了一道縫。他不滿地搖了搖頭,推開門,示意蘭博走下一道帶有欄杆的樓梯,樓梯的台階上鋪著水泥,天花板上點著幾盞熒光燈。他跟在蘭博後面走下樓梯,鎖上門,兩人的腳步踏在水泥階梯上,發出一船空洞的迴音。
「真有趣。快把汗衫脫下來。」
提瑟側耳傾聽著門鎖「咔噠」打開的聲音。須臾,又聽見蓋特返回后鎖住了門。「先脫鞋。」他對蘭博說。
「你會的。除了你可能會隱藏東西之處,我對你的屁股毫無興趣。聽我的命令,轉過你的臉頰。快點,你這張臉沒什麼好看的。要知道,當年我在路易斯維爾工作的的候,曾有個囚犯藏著一把三英寸的刀,自殺https://read•99csw•com了。我總想不通他是怎樣坐下的。」
「我剛才正在尋找。我這就去拿來,」蓋特說著匆匆奔上樓梯。
蓋特走進牢房,蘭博跟在其後。他赤|裸的腳板走在潮濕的地板上啪啪地響。
蘭博躊躇了一下:他痛恨的事終於出現了。
「為什麼?你是不是想找我的身份證?」
「天曉得。這種事情以前有過。」
看在上帝的份上,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警長。
「州警察局會給我們傳來有關你的一些情況。」
「我要你到那邊的淋浴處。把短褲脫下好好沖洗身體,然後再換上乾淨的衣服。記住,把頭髮也洗一洗。洗乾淨了我才能碰。」
蘭博感到這裏和法官的辦公室一樣陰冷,他的身體仍在發抖。天花板上的燈距他的腦袋太近了;即使這樣,這裏的光線仍然很暗,陰森森的鐵柵欄和水泥地。上帝啊,他不應該隨提瑟來到這裏,而應在從法院到這裏的途中把提瑟擊倒在地,然後拔腿而逃。不管怎樣,即使是亡命天涯,也比被關在地牢里好上百倍。
「那好,一件一件地來吧。」
提瑟說:「蓋特,樓梯的門怎麼又沒上鎖?」
「你這麼折騰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與有沒有囚犯毫無關係。如果你養成了不鎖門的習慣,這兒關有犯人的時候,你也許會忘記鎖上。所以無論如何你必須記住把門鎖好。我不想多說——適應一份新的工作和新的規則可能是有些困難,但你若不謹慎行事的話,我就會讓別人取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