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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黃淮卷 第10篇 石羊河與大涼州

第一卷 黃淮卷

第10篇 石羊河與大涼州

若遇大旱之年,左宗棠便發動群眾鑿井抗旱,並實行「以工代賑」之法,即「于賑糧之外,議加給銀錢。每井一眼,給銀一兩或錢一千數百文,驗其深淺大小以增減之。俾精壯之農得沾實惠,而目前之救奇荒,異時之永水利,均在於此。計開數萬井,所費不過數萬金」。「勸有力之家,一律捐資開井,計富者出資,貧者出力,兩得其益。」從現有的史料發現,鑿井大興於左宗棠治內,此舉雖解了當時之旱,也留下了百年之患。史書上雖大書左宗棠鑿井之舉,但百年後的今天,科學家發現,那鑿井技術,已成為環境惡化的元兇之一。
面對上游的諸多水庫和下游焦渴的土地,我們該如何取捨?
對於涼州,史書不乏溢美之詞,如贊其牧場:「地廣人稀,水草宜畜牧」;贊其重要:「兵食恆足,戰守多利」;贊其繁榮:「市廛人語殊方雜」、「人煙撲地桑柘稠」……
除了移民實邊、戍兵屯田、大興水利,朝廷還開始興修長城。涼州境內的長城便是漢長城,作家張弛曾寫過一個中篇小說《漢長城》,便敘說了跟它有關的故事。

下部:石羊河的今天

清朝對石羊河流域的治理,達到了歷史上的頂峰。今天的諸多水系,無不得益於明清兩代。其水渠、水規,皆成為後來者繼承的寶貴遺產。
民勤本是西部歷史上有名的綠洲,位於巴丹吉林沙漠和騰格里沙漠之間。2800年前,民勤人就在這裏繁衍生息,創造出著名的「沙井」文化。歷史上的民勤水源充沛,森林茂密,湖泊蕩漾,土地肥沃,可耕可漁,十分富庶。自從上世紀60年代起,因為石羊河上游修建10座水庫,中游縣市開始大面積實行大水漫灌開荒造田,石羊河從此成了一條幹河。短短的幾十年間,民勤綠洲便成了黃沙中的一塊褐斑:天然林大面積枯死,眾多的天然湖泊乾涸,95%以上的土地荒漠化。許多本來相對富裕的農民背井離鄉淪為生態難民。
經過明廷不遺餘力的整修,在河西大地上,出現了大大小小的渠、壩等水利設施。但那些河西的大小豪強,千方百計侵佔膏腴之田,並長期佔據水道。他們「既占肥饒之地,復專灌溉之利」,使河西屯田之「膏腴在官,而瘠薄歸軍;官厚其利,軍任其賦」,「軍民莫敢與爭,多誤耕種」。
新中國成立以來,在黨和政府的統籌下,石羊河流域大興水利,先後興建了黃羊、西營、南營等10多個水庫,到20世紀90年代初,武威已建成干、支、斗渠道2766條,長6004公里,其中已襯砌843條,長2547公里,渠系建築物1100座,渠系配套面積達99萬畝,干支渠水利用率達80%至85%,全區水利用率達55%以上。
雙龍溝的個案,代表了石羊河上游生態環境面臨的嚴峻問題。
貪心源於利益。那河水帶來了大量財富的同時,也讓人們產生了貪心,於是,有歷史記載的第一次關於水的戰爭爆發了。公元前180年左右,大月氏發動自己的部落,攻向烏孫的地盤,殺其王,掠其地,奴其民,獨霸了石羊河流域。
那時,石羊河或其他河流成了逐水草而居、以遊牧為生的西戎除狼之外的另一個圖騰:水。對水的崇拜一直深入古涼州人的集體無意識,從敦煌出土的一些析夢書中,水的意象總是跟財富或吉祥連在一起。
東漢時,牛耕已普遍了,馬除了用於軍事之外,也有用於農事者。光武帝曾下詔保護耕牛,不得濫殺。《居延新簡釋粹》中也記載了竇氏大將軍公元30年頒布的文告:「明告吏民,諸作使秦胡、盧水士民畜牧……不遣。」竇融于建武十二年奏事時,「官屬賓客相隨,駕乘千余輛,馬牛羊被野」,可見農牧業之盛況。光武帝也于公元28年,下詔于河西,嚴令吏民「毋得砍伐樹木」,這對於防止石羊河流域的水土流失起到了積極作用。
此後,石羊河流域開始頻繁地換著主人。那些主人們爭奪的焦點說穿了只有一個:水。
石羊河,大涼州的母親之河,它流過了秦漢,流過了隋唐,流入了共和國的博大懷抱。它流淌了幾千年的乳汁,澆灌了綠洲,更滋養出了輝煌的文化。為了它膝下的嗷嗷待哺的子女,它容顏更色,滿目瘡痍,從水光瀲灧,變得鶴髮雞皮。今天,它已經無力承載更多的索取,需要我們回報真正的愛意。
省政府辦公廳也發出有關通知,明確把地下水取水許可審批權全部上收至省水利廳石羊河流域管理局,嚴格保護石羊河流域有限的水資源。凡屬舊井和報廢機井需重新改造啟用的,以及變更取水井位的,由流域內市縣水利部門逐級審核后,報石羊河流域管理局審批;對流域內的機井進行全面普查後由石羊河流域管理局統一登記造冊,建檔管理;劃定石羊河流域地下水限採區和禁採區,限採區內嚴格控制取水,禁採區不得新打機井。石羊河流域管理局對流域內鑿井單位進行重新登記,凡未登記的,不得在流域內從事打井作業;從2006年起,開徵流域內農業灌溉地下水水資源費,使用地下水的農業灌溉取水單位和個人,應按批准的取水量取水,超標取水的實行累進加價徵收水資源費。
他們不僅僅是移民,也是嚴格意義上的拓荒者,他們改變了石羊河流域的格局,完成它從遊牧向農耕文明的過渡。
石羊河流域重點治理規劃項目正式實施以來,有力地促進了流域內國民經濟的快速發展。目前,石羊河流域重點治理已實現了「三個歷史性突破」。

1.流淌了千年的文化之河

歷史上石羊河流域的開發多次反覆,其主要開發時期是西漢、魏晉、隋唐、明清等,介於其間的五代至宋元、清代中後期再到民國,開發規模小,綠洲多退縮蕭條。
2001年11月19日,溫家寶副總理在甘肅省省長陸浩同志《關於石羊河流域水資源和生態環境綜合治理的調查報告》上批示:「陸浩同志在調研基礎上提出的關於石羊河綜合治理的建議值得重視。請國家計委、水利部、農業部、環保總局、林業局研究。」
石羊河流域常見的防治風沙的方式,除了種樹,便是壓沙了。每到春秋兩季,在民勤、古浪、涼州的長城鎮等靠近沙漠的鄉鎮,都會組織人馬去壓沙。這種看起來十分原始的笨辦法,卻有效地阻住了風沙的肆虐。人們拉著麥草,揮著鐵鍬,走向那一座座撲向村子、撲向土地的沙丘。為此,民勤人民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和汗水。據有關方面統計,2005年秋天,只民勤縣就有9萬多名群眾出來治沙,投入麥草3萬多噸,動用機械2.5萬台次,義務壓沙3萬畝,工程造價達1200萬元。為了參加壓沙,有些農民要走100多公里路。在毒日頭的熾烤下,英俊的小伙變黑了,俏女兒成了灰姑娘,無論娃兒,還是老人,只要能挪動腳步的,都會投身到這一熱火朝天的行列里。他們默默地堅持著心中的信念,他們說:「一人栽下一棵樹,來日綠洲一片綠。一人壓住一寸沙,保我民勤保我家。」
是水之禍,還是人之禍?
隨著歲月之河的流淌,時代又翻開了新的一頁。這「新的一頁」當然包括對石羊河流域的開發。只是,我們不知道,那種開發,究竟算不算一種掠奪?經濟確實在一天天繁榮著,但隱患往往伴隨著繁榮。
據官方公布的資料稱,石羊河流域屬典型的資源型缺水地區,按現有人口和耕地計,自產水資源人均755立方米,約為全國的1/3;耕地畝均270立方米,不到全國的1/6。流域現狀用水總量28.77億立方米,耗水總量20.75億立方米,水資源消耗率109%,地下水年超采4.32億立方米,現農業總用水量為24.34億立方米,佔總用水量的85.7%。由於上下游多次重複利用以及地下水的超采,流域水資源開發利用率高達172%。
當霍去病搶走了他的祭天金人之後,休屠王的名字便從此成為歷史。
那時節,石羊河流域水草豐美的消息漸漸傳遞開來,一群群牧人來了,一個個部落來了。那時的河水充盈,草原很大;那時的大地很寬,能容下無數匹駿馬的馳騁;那時的人們愛好和平,跟自然和諧相處,人類也和諧相處。
此湖本是河水進入沙漠后的匯水之所,其東西寬14.5公里,南北長15公里,面積217.5平方公里。歷史上曾為湖泊,其蓄水高峰期面積1000多平方公里。後來,沙漠前行,河水漸少,湖泊乾涸,遂成濕地,再成沃土。因歷朝歷代的超載放牧,讓鄧馬營不堪重負,綠地漸少,終於成為荒漠化的盆地了。
2006年,全省水利建設的「一號工程」——石羊河流域綜合治理項目獲得國家正式批准。石羊河流域近期重點治理實施項目總投資43億元,其中武威屬區近26億元,包括生態環境建設與保護工程、水工程、水資源保護工程、生態移民安置工程、水文測站建設、水資源監測和調度管理信息系統、基礎研究及前期工作7大項15小項工程。
此後的涼州,成了東西文化的重要紐帶,它東連蘭州,可抵長安,西達新疆的西域諸國,兩種文明由涼州開始了融合,並相得益彰了。冶鐵、穿井等技術在西域得到了推廣,絲綢開始西行並鋪就了綠洲絲綢之路。西域的胡蔥、胡蘿蔔、胡瓜、胡桃、胡椒等許多貼了「胡」字標籤的特產開始流向東部。從那時起,無數的駝隊馱著絲綢和各種文明,織成了人類歷史上的又一偉大奇觀。
石羊河水滋潤了輝煌的五涼文化,這是涼州文化的黃金時期。張軌一門祖孫,經營涼州40多年,勵精圖治,那時谷水流域富甲西北,安樂無比。其時,四方周邊地區往往戰亂頻發,血流盈池,民不聊生。公元317年,長安遭兵災之苦,當地死於非命者極多。百姓和士人將涼州視為避難之所,時人謠曰:「秦川中,血沒腕,唯有涼州倚柱觀。」飽受戰亂之苦的百姓,成群結隊,擁向安樂窩中的涼州。因人數眾多,舊城無法安居,張軌便在姑臧城西北新設武興郡,安置難民。之後,張軌之子張茂,建築了「內苑城」和「靈鈞台」;再之後,張軌之孫張駿,在姑臧城東、南、西、北四面建築了「四箱城」:「又增各城廂,各千步。東城植果園,命曰講武場,北城植果園,命曰玄武圃,皆有宮殿。」涼州遂成為絲綢之路的重鎮之一。北魏文學家溫子升作《涼州樂歌》:「遠遊武威郡,遙望姑臧城。車馬相交錯,歌吹日縱橫。」後人岑參也詩曰:「涼州七城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這種和平盛世,也招來許多文人,為涼州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五涼文化中,保留了許多已在中原戰火中絕跡的文化,它們後來成為敦煌學的重要組成部分。
讓我們再把目光轉向歷史。
要走出歷史的陰影,敞開自己的胸懷,去迎接時代的潮汐,去孕育生命的躁動,去完成歷史的跨越。
涼州人對雷神的態度,很有意思。平素里,也給雷神上供焚香,恭敬有加,但若是天不下雨,祈雨者就會生出一系列的法兒來整治雷神,比如,用判了符的雷碗來轟擊雷柱,逼雷神下雨。據說許多時候,雷神很是聽話,道士們也能在時限內祈下雨來。
抗日戰爭時期,甘肅地處大後方,以武威資源豐富,發展水利,增產糧食,支援抗日,便成為當務之急。1941年,民國政府組建成立了甘肅省水利林牧公司,主辦農田水利,兼管森林畜牧,宋子文為董事長,沈怡為總經理,彙集一批人才。1943年秋,蔣介石巡視西北,駐節蘭州,召見水利官員,認可其開發水利的設想,將其提案交行政院核議,提出以整修舊渠為主,全力開闢新渠,並制定《甘肅開發河西水利十年實施計劃綱要》,但因後來內戰,所有設想,皆成空談,水利仍呈破敗之象,灌溉失時,飢荒四布,大好的涼州瘡痍四布,民不聊生。據1949年統計,當時的武威,計有效水澆地194萬畝,約佔當時總耕地面積的38%,其中,能保證灌溉面積僅有72萬多畝,約佔總耕地面積的15%,佔有效水地面積的37%。水地的糧食單產很低,極其不穩,平均畝產僅70.8公斤,總產也只有1.1億公斤,連同旱地糧食總產僅有1.7億公斤。
石羊河流域深居大陸腹地,屬大陸性溫帶乾旱氣候。太陽輻射強,日照充足,夏季短而炎熱,冬季長而寒冷,溫差大,空氣乾燥。其積水面積大於300km2的河流有八條,即大靖河、古浪河、黃羊河、雜木河、金塔河、西營河、東大河、西大河等,其特點是河源近,流程短,坡度陡,河川徑流沿程增加。諸河流接受山區降水、高山冰雪融水和地下水基流補給,在其出山口后,除雜木河外基本全部被蓄引灌溉,在強透水的洪積扇帶,地表水通過河道、渠系及田間大量滲漏轉化為地下水,在扇緣地帶又以泉水的形式溢出地表,在武威盆地北緣的寨子溝附近,匯合成石羊大河,最終進入民勤盆地,成為下游的灌溉水源。
它,便是石羊河。一條用動物命名的河,充滿動感,充滿活力,更充滿歷史的滄桑。
大唐在涼州的屯田,成效顯著,糧食成山,可支用幾十年的軍糧。因連年豐收,糧食十分便宜,一匹絹可以換取幾十斛麥子,經濟繁榮,人口增長,百姓富庶,甲于天下,史稱:「河西、隴右三十三州,涼州最大,土沃物繁,而人富其地。」
漢武帝建長城的目的是為了邊防,為了防那些時時縱兵襲來的匈奴們。那些虎狼漢子在沙漠對面的蒙古高原虎視眈眈著。歷朝在這兒都駐過兵,那些兵將們每天都在城牆上耀武揚威,他們的吆喝聲早滲入了茫茫黃沙不知所終了,但那長城卻客觀上在日後的千年裡成了最好的防沙屏障。
在這個怪圈中,一切都被異化了,連「以戒為師」的佛教,也難倖免。你見過漢地有飲酒茹葷、娶妻生子卻被命之為「和尚」的嗎?涼州有。在涼州洪祥鄉,就有這種祖傳的行業,可娶妻生子,可茹葷飲酒,平時是俗人,發喪成和尚,誦佛經,行佛事,並沒人覺得大逆不道,老百姓只要認你,你就有生存的價值,就能以「和尚」命之。這雖是個別現象,其象徵意義卻很重大。
明萬曆十九年【公元1591年】,因北沙河上游烏牛等壩,不容下游三岔、蔡旗泄水,從而引起上下游水利糾紛,官府判定「仍照正德二年規定執行」,但此後糾紛時有發生。這成為後來的涼州跟民勤水利糾紛的一個縮影,一直糾紛不斷,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1953年,才告徹底解決。

6.石羊河流域重點治理工程

石羊河,我們的母親之河,它曾經是那樣豐|滿美麗,現在卻因為乳汁被榨去得太多,變成了乾癟的老太婆。
唐長安元年【公元701年】,郭元振任涼州都督,隴右諸軍大使,在位五年,重視興修水利,農業連年豐收。據《唐書》記載:「初,州境輪廣才四百里,虜來必薄城下,元振始於南峽口置和戎城,北磧置白亭軍,制束要路,遂拓境千五百里,自是州無虜憂,又遣甘肅刺史李漢通辟屯田,盡水陸之利,稻收豐稍衍,舊涼州粟斛售數千,至是歲數登至匹縑易數十斛,支廟十年,牛羊被野。」
清代河西地區的各級行政長官,都兼管水利,在石羊河流域,還有「州同」、「縣丞」等,以「專司水利」;下面再設有農官、渠正、管水鄉老、水利把總等,負責具體事務。此外,鄉村的基層頭目如鄉約、總甲、牌頭等,各司當地水利。他們主要負責水渠的巡查維修,並負責灌溉時間、數量、先後次序、糾紛處理、宣傳水規、上報情況等諸多事宜的處理。
漢代那種綠野耕牧的場面,無疑是先進的。此後的涼州,耕畜並重,富甲于隴右。據《漢書·地理志》載:「谷糴常賤,少盜賊,有和氣炎應,賢于內郡。」
歷史的積淀與現實的思考,都在叩擊這片古老的土地。歷史並不等待抱殘守缺的靈魂。無論他們願意與否,大自然的一切都會順應其規律,沖毀一切違背自然的程序。
在這些政策的刺|激下,涼州百姓開發了大量的荒地,其農業耕地面積擴大了許多。當時隴右有23州,武威最大,也最繁榮,唐玄奘稱:「涼州為河西都會,襟帶西蕃,蔥右諸國,商旅往來,無有停絕。」《讀史方輿紀要》中說:「屯修于甘,四郡半給;屯修于甘涼,四郡粗給,屯修於四郡,則內地稱蘇矣。」絲綢之路上的駝隊往來不絕,商旅比肩接踵,奇珍充盈,異寶斑爛。時人贊曰「填不滿的涼州」,意思是無論有多少貨物,都可在涼州迅速消化掉。當時的涼州,是那些胡商最青睞的寶地。胡商們從遙遠的突厥、回紇、大食、波斯等國,經過漫長的旅途顛簸和風沙洗禮,來到涼州。他們運來了異域的珠寶,運走了大唐的絲綢瓷器等。其國籍之多、人數之眾,超出了人們的想象。我們可以透過一個歷史事件來說明這一點:公元757年,武威九姓胡商不堪重賦,犯上作亂,竟佔領了武威七城中的五城。這僅僅是一個歷史小插曲,絲毫影響不了當時涼州的繁榮,但我們可以看出那些胡商確實有著可與官兵抗衡的勢力和人數。
甘肅省人民政府已經批轉了《石羊河流域地表水調度管理辦法》、《加強石羊河流域地下水資源管理的通知》、《石羊河流域地表水量調度和地下水削減開採量實施地方行政首長責任制的規定》、《石羊河流域水事協調規約》等文件。
涼州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它東接蘭州,西通新疆,山脈前隔,沙漠后繞,「通一線于廣漠,控五郡之咽喉」。它南依綿延千里的天然冰庫祁連雪山,北靠黃沙茫茫的騰格里大漠,中有一長溜的綠野平川,宛若綠龍,東扭西扭,躥向新疆。
大自然開始了對人類的報復,災難的魔影遙遙而來。
有這樣一種河,長不過千里,域不過數萬平方公里,卻總能成為當地歷史的定盤星,得此水者得其地,其水安者民亦安,大匈奴帝國靠此水的洶湧而振興,沙塵暴也藉此水的枯萎而肆虐。幾線散佈於綠洲間的銀線,卻總能牽動大國的神經。
《資治通鑒·漢記》記載:「渾邪王降漢,漢兵逐匈奴于漠北,西域道可通。乃于渾邪王故地置酒泉郡,稍發徙民以充實之,后又置武威郡,以絕匈奴與羌通道。元鼎六年【公元111年】乃分武威、酒泉置張掖郡、敦煌郡,徙民實之。」
在石羊河溫暖的港灣里打著酣美呼嚕的涼州成了中原士人的避難所。每遇戰亂,他們便來涼州避難,像胡三省在《通鑒》注稱:「永嘉之亂,中州之士避地河西,張氏【軌】禮而用之,子孫相繼,衣冠不墜,故涼州號為多士。」薈萃于涼州的士人們,留下了一筆可觀的文化財富。
第一個突破是水權配置初步實現了在市域內的全面推開;第二個突破是實現了地下水智能化計量控制設施安裝在市域範圍內井灌區的全範圍普及;第三個突破是初步實現了在出台水權水價改革政策措施的過程中,農民群眾由剛開始的抱怨、抵觸到後來的逐步接受,節水惜水意識明顯提高。
一位有見識的專家將人類在石羊河流域的開發稱為「綠洲搬家」。他認為,相對恆定的雪水,只能養活相同面積的綠洲。千年來,在這塊土地上的所有人類活動,都僅僅是綠洲搬家而已。起初,那綠洲的搬家開發僅限於下游地勢平坦、水草豐美的尾閭湖區,隨著人口增加,原有綠洲不能承載時,人類的開發就向河流上游延伸,這便是地理學上的「溯源開發」。溯源開發的直接後果便是將那下游的綠洲「搬」至中上游,隨著上中遊人口增加,耕地增多,用水增多,人們就堵截原本應該給下游的河水,下游的綠洲隨之消失。
從那時起,直到今天,石羊河流域便成為全國的著名產糧基地。據《通典》記載,天寶八載,全國屯田總收成為1913960石,其中河隴地區總收成790990石,佔全國糧食總數的37%。
光緒七年,甘涼兵備道台曾對洪水河水案進行了判決:原定洪水河五壩以下由民勤引水,五壩以上歸武威引水,武威建在五壩下游的引水口應該剷除。但因年代已久,原五壩壩址已無痕迹可查,那剷除下游引水口的判決也沒執行。至1957年,武威又新建了一座引水壩。1962年大旱,武威在上游修庫圍壩,不給民勤放水,時任縣長李玉新帶人在武威七條溝埋放炸藥欲炸壩,後為政府干預未果。
左宗棠還發動群眾植樹造林,他要求在路旁「植樹一行兩行,及至四五行」。其目的:「一是鞏固路基,二是限戎馬之足,三是供給夏時行旅的蔭蔽。」至今,涼州等地尚有左公柳。左公此九*九*藏*書舉,功在清代,益在千秋。
在新中國成立前的數千年裡,其治水史有如下特點:一是因涼州山川地理所限,歷代治水工程,都用力甚劇,浸透了歷代百姓的血汗。二是治水之路漫長而曲折,安寧則水治,動亂則水廢。每次社會矛盾的激化,最先受害者,多是水利。許多時候,水利也會成為矛盾之焦點和導火索。三是歷代治水,皆無大手筆動作,多區域性的修補和小溝小渠的構建,各自為政,互相制約,水道紊亂,缺乏統一規劃,少政府行為,無投資機制,多由百姓率性而為,隨意而做,自發組織,零敲碎打,少整體規劃,多隨意引流,缺乏科學性和統一性。只有到了新中國以後,石羊河流域的治水,才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歷史時期。
石羊河承載著文明,承載著苦難,承載著血淚,承載著希望。它歷經了千年的滄桑,沐浴著歷史的煙雨,從遙遠的亘古,一直流到今天。在經歷了當代文明的洗禮之後,它將流向未來,流出新的輝煌。
正如成長的大樹其陰影也會頎長一樣,那開髮帶來的隱患已開始暗生。

4.民勤告急

2005年,天祝縣聘請甘肅地質災害防治工程勘查設計院,對雙龍溝進行勘查,編製了《天祝縣雙龍溝礦區地質環境綜合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並報上級部門批准立項。計劃工程分三期實施,一期工程由省國土資源廳、省財政廳下達國家專項補償資金400萬元,天祝縣財政局根據要求按1:1配套資金400萬元,進行全面恢復治理。2006年9月底,一期工程全部完工,其中開挖土方量118.84萬立方米,采坑、采槽回填106.92萬立方米,棄土棄渣平夯實390萬平方米,疏導河道、穩定河床工程15公里,道路改擴建50公里,植被恢復181.4萬立方米。不過,一期工程只治理了局部,許多地段仍百孔千瘡,等待著進一步的治理。
漢唐以來,許多外來民族就這樣被同化了。他們可以異常強悍地揮動金戈,驅馳鐵馬,縱橫中原大地;但一入涼州,便無聲無息地消融于石羊河流域的文化大池塘里,連個水珠兒也沒有濺起。
6年來,只武威市就累計完成人工造林45.8萬畝,固沙壓沙9.5萬畝,擴大封育80.5萬畝。武威市林業用地1002.7萬畝,森林面積達到757.96萬畝,四旁植樹5495.2萬株,退耕還林24.6萬畝,封山【沙】育林草174.2萬畝,未成林造林地近20萬畝,森林覆蓋率由上世紀90年代初的7.6%增長到現在的12.06%。武威市還採取通道綠化、林網骨架、經濟林果園、庭院植樹等相結合的方法,建成了綠洲灌區農田防護林網53.97萬畝,四旁植樹5495.2萬株,條件較好的灌區初步形成了林網骨架,改善了農田小氣候,林網保護下的農田年際乾熱風出現的次數和大風日數明顯減少。在北部風沙沿線,已營造防風固沙林288.51萬畝,封沙育林草174.21萬畝,在654公里長的風沙線上建成以沙棗、梭梭、檸條、花棒為主要樹種的防風固沙林帶380多公里,治理重點危害的風沙口240多個,控制流動沙丘200多畝,直接保護農田140多萬畝。民勤縣西沙窩、涼州區東沙窩和古浪縣沙草灣至土門一線的10多處重點流沙地段和大部分入侵綠洲的零星沙丘得到控制,探索和創造出了劃定封禁區域、設置柴草沙障工程固沙、選用適應沙生灌木樹種生物固沙、人工模擬飛播造林等成功的實用技術及治理模式並取得效果,「三北」四期工程完成造林14.51萬畝,封山沙育林草15.94萬畝,退耕還林工程已退耕還林64.9萬畝,受益農戶2.9萬戶、12.5萬人。以政府配套、林業部門自籌、群眾投工投資等方式,通道綠化工程綠化里程2743公里,建成了國、省道綠化示範帶,栽植國槐、金絲垂柳、刺柏、榆葉梅等各類樹木146萬株。在南部祁連山林區和北部荒漠區國家設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兩處,下設保護站10多個,管護總面積近千萬畝。天然林保護工程保護面積307萬畝、國家重點生態公益林建設面積329.5萬畝、林木種苗工程、水源涵養林流域經營與示範科技支撐項目等重點項目的實施,為全市林草植被恢復和建設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書中的「姑臧南山」,便是涼州境內的祁連山。我們不知道,數千年前的《山海經》作者,是如何知道那山中「金玉」的。老祖宗也許不知道,人們對那些「金玉」的瘋狂攫取,會成為這片綠洲的災難性的事件之一。

5.西漢在移民

《水部式》明令禁止妨礙灌溉的現象,「設置碾磑,不許妨礙灌溉」,「諸灌溉大渠有水下地高者,不得當渠造堰,聽於上流勢高之處,為斗門所引。……其旁支渠有地高水下,須臨時暫堰灌溉者,聽之」。《水部式》還規定,造渠堰時,不得給百姓過重的負擔,不給公廨田及職田以優待,修造渠堰的人工勞務根據受益者田地的多少來分擔。它說:「河西諸州用水灌田,其州縣府鎮官人公廨田及職田,計營頃畝,共百姓均出人工,同修渠堰。若田多水少,亦准百姓量減少營。」

上部:來自亘古的清涼

唐朝的河西諸地,澆水灌田是頭等要政,州刺史和縣官必須親自過問。此外,還設了專門用以治水的各級官吏,州上的治水官叫都渠泊使,縣裡的治水官叫平水和前官,鄉里的治水官叫渠頭和渠長及斗門長等。這些人是唐朝政府制定的《開元水部式》的監督實施者,其內容包括管理機構的設置、灌溉方法和時間,斗門節水量及開閉時間、渠道維修責任和辦法等等。

7.治理的出路在節水

2004年8月12日,溫家寶總理在中央辦公廳秘書局《近期社會動態專報》【第866期】《甘肅民勤縣紅崖山水庫首次乾涸可能成為第二個「羅布泊」》一文上作出批示:「如何使民勤不成為第二個『羅布泊』,請水利部會同甘肅省政府認真研究並提出治理方案。」

7.破碎的水波——五涼時期

新中國成立後幾十年間,對石羊河流域的治理,主要採用修水庫、建防滲渠、發展地面灌溉模式。對此,有關專家提出異議,認為這種「三部曲」式的治理模式,並不適合石羊河流域的治理,因為它打破了幾千年自然形成的生態格局,引發了嚴重的生態災難。那種在濕潤地區行之有效的技術措施,在河西走廊,卻事與願違,導致了災難性的後果。
石羊河流域的治理,開始出現了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大手筆。
很有滑稽意味的是,「羌」這些「牧羊人」的圖騰竟然是習慣於吃羊的狼。牧人恨狼,但為何羌人竟然將狼視為自己崇拜的圖騰?這是個值得史家注意的話題。涼州人祖先一向以病死於床上為恥,以戰死於沙場為榮。《後漢書·西羌傳》記載:「西羌……以戰死為吉利,病死為不祥。耐寒苦同之禽獸,雖婦人產子,亦不避風雪。性堅剛勇猛,得西方金行之氣焉。」唐朝大臣柳渾故說:「戎狄,豺狼也。」
從石羊河上游之地的古浪峽,可以看出石羊河流域在戰略上的險要。此峽被稱為中國西部的「金關銀鎖」,最窄處寬僅數米,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於是,就留下了許多故事,比如:宋代的楊門女將,征西夏時,到古浪峽,走投無路,跳崖自盡,留下了「十二寡婦滴淚崖」的傳說。西路軍也在古浪峽跟馬家軍打過一戰,死傷慘重。這兒,只要架挺機槍,就很難過去。的確,那是條狹長的走廊,峭壁千仞,勢若蜂腰,中有小道,蜿蜒西躥。整個涼州,西邊是祁連山,東邊是騰格里和巴丹吉林兩大沙漠,中間便是地理書上的「河西走廊」。扼住了涼州,就等於扼住了絲綢之路的咽喉。
明崇禎十四年【公元1641年】,北沙河上游五壩與下游三壩因泄水不公,發生糾紛。后經官府判定,發給下游三岔、蔡旗等壩用水執照,照內重申了下游三岔、蔡旗等壩七晝夜的用水權,該照原件現仍保存。
明嘉靖二十六年【公元1547年】,巡撫都御史楊博寫了《查處屯田計安地方疏》,提出:「河西事體重且大者,莫過於屯田一事,即按守巡兵備各將境內荒蕪田地通行查出,上下水利不通應該挑浚,人力牛種不足應該處給,從來拋荒未種應該開墾,藏富於民,實自古經略之長策,萬一虜騎圍斥倉竭,河西亦不至於坐困。」
石羊河流域的土地數米以下多為鵝卵石,是冰川時代的產物。鵝卵石上面是土層,由河湖黏土和亞黏土夾層的沙質糅合而成。若是植被完整,水土不流失,則地貌便相對穩定,成為綠洲。若是無節制地墾伐,破壞植被,大風便會捲走浮土,土地便會荒蕪,向沙漠化惡化,沙塵暴就會肆虐開來。而惡化的沙漠,是再也不可能逆化複原為千里沃野的。
隨著河西四郡的建立,雄才大略的漢武帝開始了一次大手筆的動作:移民。這也許是歷史上最早的最大規模的一次移民了。匈奴漢子的退出,留下了大片大片無人的豐美草原。這兒到處是一塊塊連向天際的銀白色的湖泊,清涼的雪水蜿蜒而來,澆出一大片綠洲。大片荒蕪的土地需要人耕種。新拓展的邊疆需要人守護。漢武帝大筆一揮,一大群漢子就從那時的中原匆匆而來了。
漢武帝建立了河西四郡之後,又在今武威市境內置四縣,即姑臧縣【城址在當今武威市城區一帶】、張掖縣【城址在今武威市張義堡一帶】、休屠縣【城址在今武威市四壩鄉三岔堡一帶】、鸞鳥縣【城址在今武威市城西北一帶】,四縣統屬武威郡。
吸收與同化的區別在於前者取其精華,剔其糟粕;同化則是「腌」,像涼州人腌菜一樣,把白菜、蘿蔔、芹菜等混在一起,撒上調料,直腌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分彼此,一團和氣。其時,優點與劣勢並存,糟粕和精華共在,諸味相串,叫你很難用好壞來衡量。
西夏時,在河西駐兵十余萬人。西夏全民皆兵,「無復兵民之別,有事則舉國皆來」,「凡年六十以下,十五以上,皆自備弓矢甲胄而行」。這時,士兵成了西夏發展生產的主要勞力資源;宋仁宗皇祐二年【公元1050年】,遼征西夏,「至西涼府,獲羊百萬,橐駝二十萬,牛五百」。西夏文《天盛年改定新法》明確規定,生荒地歸開墾者所有,可以永遠佔用,並有權買賣。西夏用法律的形式鼓勵墾荒拓田,促進了河西走廊的土地開墾。
失去石羊河流域對匈奴的打擊是致命的,那些以戰死沙場為榮的漢子們是輕易不流淚的,但這次,他們痛哭著。他們的哭聲響徹了千年,直到今天聽來,仍有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這段歷史時期的治理和開發,有兩種方式:一種是軍屯,由軍事長官直接負責軍隊的農業開發;一種是民屯,允許農民個體經營。據《居延新簡釋粹》中載:「秦胡、盧水土民……田民不遣。」說明此時的石羊河流域已有了定居下來專事耕作的農民。其農作物也有了麥、谷、米三大類,總計有二十多種。
而且,上天已經也為他安排了一個剋星,那人的名字叫霍去病。
西周末年,周幽王為博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涼州人的祖先就會同其他夷人史稱西戎——騎著用石羊河水草養肥的大馬,一窩蜂擁向朝歌都城,把那個叫西周的名字從歷史上抹了去。那時節,祁連山雪線是歷史上的最低點,豐富的冰川提供了豐美的河水,古涼州四面綠草,河水流溢之處,總能澆出無邊的綠色。那時節,涼州人的祖先騎著大馬,趕著肥羊,傍水而居,逐草而牧;那時節,「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他們愛好和平,雖有沃野千里,而不喜干戈,除了懲治周幽王的那次行動外,他們懶得去跟所謂的中原人爭那天下之名,或是逐那廟堂之利。那時節,雪水終年流著,除了暴雨突降偶現的大水之外,最多的是涓涓細流。那終年不斷的雪水,澆出了無邊的綠洲,一直沿著河西走廊通向了西域。那石羊河,成為凝聚涼州人祖先的一個重要紐帶。正是在這個紐帶的維繫下,涼州的祖先漸漸變著名字,後來的史書上,我們常常看到那個名字——月氏。張騫出使西域時,月氏是個繞不過去的名字。
只是,休屠王不明白他屬地上的富庶是由那河水帶來的,他將他得到的一切認為是天的恩賜。當然,從天降瑞雪遂成河水這一點上,我們也可以認為休屠王沒錯。
在河西屯田之前,西漢在此駐有大量的障塞戍卒,以防匈奴,所有邊防的軍糧皆從內地調來,路途遙遠,費力甚多,常常是花費十石的代價,才可能運來一石糧食。《漢書·食貨志》記載:「中國繕道饋糧,遠者三千,近者千余里,皆仰給大農。」自從在河西開渠重耕而來,戍卒們的軍糧不再從內地調來,節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多年之後,屯田的成果顯著,《史記·匈奴傳》稱:「是時邊城晏閉,牛馬布野,三世無犬吠之警,黎庶亡干戈之役。」
千百年來,主流文化的車輪可以在中原大地甚至邊陲異域巨雷般滾動,但涼州文化怪圈卻一次次將它拒於門外。面對外來文化的一浪浪衝擊,怪圈坦然笑道:「你不可改變我。」有時,這個怪圈也會慷慨地敞開大門,但其目的不在於吸收,而在於同化。它可以開門揖「盜」,誘敵深入,而後同化。
武威治理石羊河流域的方略為:南護水源,北治風沙,中保綠洲。幾十年間,石羊河流域以治水、改土、抗旱、增產為中心,蓄、引、提並舉,井、渠、田、林、路綜合治理並重,進行了大規模的農田水利建設,建閘庫,開渠築壩,築堤防洪,打井提灌,田間配套等,形成了「山、水、田、林、路」綜合治理的水利化、田園化農業灌溉體系。
民勤的歷史,是一部與風沙抗爭的歷史。如果沒有他們的幾十年艱苦奮鬥,與風沙殊死抗爭,騰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可能早已合龍,千里河西走廊也許早已被黃沙攔腰切斷。
所以,我一向將關於水的諸多禮儀和習俗當成治水措施的一種,我們也可以稱之為「精神文明建設」。
綜觀石羊河流域的開發歷史,凡是順應自然者,多獲大益;而破壞生態環境者,必有災難。連北魏的統治者都知道退耕還林的重要,而我們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竟然還大開所謂荒地,破壞草場,砍伐樹木,將諸多的草場,辟成了撂荒之地,除了為沙塵暴增加一點「營養」之外,我們又得到了哪些利益?
2002年8月20日,溫家寶副總理在國家計委劉江主任《關於甘肅石羊河流域生態建設有關情況的報告》上批示:「請照肅、陸浩同志閱。」
民勤人於是說:「水庫把我們逼上了絕路!」
經過政府多年的關注和開發,經過那些擁有著相對先進技術的遷民的梳理,石羊河流域變得十分富有。山頭森林茂密,大地綠草成茵,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其富足之聲,隨著漸漸稠密的駝鈴和馬蹄聲傳向四方,多有心動而遷來者。不過,此時的遷,已不是漢武帝時刀兵的相逼了,而大多是欣然自願來涼州的。此時的祁連山上的冰川和雪線仍很低,大靖河、古浪河、黃羊河、雜木河、金塔河、西營河、東大河、西大河等諸多河流將大山的清涼送入那肥沃的綠洲,現名騰格里的那個沙漠也是綠葦搖曳,遍地綠色,湖泊四布,水鳥成群。即使在兩漢間天下大亂時,涼州仍是在和平的港灣里打著香甜的呼嚕。《後漢書》稱:「天下擾亂,唯河西獨安,而姑臧稱為富邑,通貨羌胡,市日四合。」諸地遭遇飢荒年時,更不乏攜婦將子來涼州逃命的百姓和士人,「安定、北地、上郡流入避飢者,歸之不絕」。這些人匯入涼州,不僅僅增添了勞動力,更帶來了他們承載的文化。所以,兩漢之後,涼州便開始出現人文薈萃的局面,逐漸成為西部的文化重鎮。現在中國旅遊標誌的銅奔馬,便是東漢時鑄造的,即使把它放在當時世界的坐標繫上,它仍然代表了頂尖級的水平。
有關專家稱,石羊河流域的水資源及生態環境問題,是長期積累、日益加重的。由於上中游超限度用水,進入民勤的地表水量由20世紀50年代的5.9億立方米減少到2005年的不足1.0億立方米,同時由於自身需水規模的不斷擴大,民勤盆地地下水開採量已達5.2億立方米,超采近3億立方米。過度的打井使民勤地下水位逐年下降,上世紀60年代地下水位為1至2米,到了90年代已達100米以下。從上世紀70年代至今,在沙漠植被中死去的沙棗為13.2萬畝,胡楊為3000畝,紅柳、白茨35萬畝,草場退化500萬畝。目前,人畜飲水發生困難的範圍,已涉及到17個鄉鎮、166個村、14萬人、18萬頭牲畜。
正是這種原始的、最費勞動力的行為,遏制了兩大沙漠的最終合龍。
民勤面臨著羅布泊的命運。
讓我們來看一個湖泊的命運。它有著一個古老的名字:瀦野澤。據《史記·夏本紀·禹貢》記載:「原隰底績,至於都野。」戰國時的「都野」,便是今天的「瀦野」,漢時亦叫「休屠澤」。《漢書·地理志》稱:「武威有休屠澤,古文以為瀦野,東北流入白海。」北魏酈道元《水經注》中有載,宋王應麟在《玉海》卷18《地理·唐十道》也曾介紹過,它的面積約1500平方公里。它是石羊河流域水系的最終歸宿,其所有水流,在滋潤了大涼州綠洲之後,一路向東北而流,歸入瀦野澤。新中國成立之後,它還養育了民勤湖區數以萬計的百姓。那綠色汪洋于黃沙之中,招來無數的清涼。但現在,那兒只見滿目黃沙,早已看不到一點兒湖的色彩了。
後來,一些老闆一改過去的打井開採法,開始機采,即用那推土機,在地上開出一個個深槽。這等於將那塊地翻了個兒。整個雙龍溝便面目全非了。
雙龍溝位於南山,由涼州乘車南行,先到張義堡,再到天祝縣哈溪鎮,繼續西行,便到雙龍溝了。這是一個狹長的大峽谷。沒有淘金之前,這兒多灌木叢,植被極好,草如綠毯,雲杉如黛,皚皚白雪,潔似哈達。河間雪水,從山頂流下,清澈至極。山花爛漫于山坡之上,有種世外桃源的風韻。淘金之後,當然就面目全非了。那峽谷和河道,已千瘡百孔,到處是從地下挖出的泥沙,到處是生活垃圾,到處是機采后留下的深槽。那槽深達幾十米,長數百米。草場和森林瘡痍滿目,遭到嚴重破壞。其下游的黃羊河更遭受了嚴重污染,其流域的生態環境慘遭破壞。據黃羊河水庫測定:採金前的1961年至1981年中,年均淤積量為14萬立方米,而採金后的1983年至1986年間,年均淤積量為50萬立方米,增加了近3倍。有識者稱,那淘金潮,「翻遍了一條溝,破壞了兩架山,污染了一條河」。
石羊河流域的漢長城起於現古浪縣的圓墩子,沿著今天的長城鄉一路北行,經九墩灘到達民勤。漢長城的特點是依水而據,其走向便是河水的走向,更築諸多寨垣亭障以駐兵。至今保存相對完整的,是今涼州區長城鎮的高溝堡。因風沙掩埋千年後始現於世,據說便是漢唐時的兵營,其格局十分清晰,可看出士兵的營寨、宿舍和運兵道等。
相對的安定,導致了人文薈萃,而彙集的佛道文化,又成為安定的一個文化基因。久之,石羊河流域遂形成一個文化怪圈。這個怪圈文化既有封閉性,又有包容性。其封閉性使其地域文化完全異於別處,即使佛道兩教也打上了鮮明的涼州烙印;其包容性又促使了民族的大融合。秦漢以來,這塊土地上先後有戎、翟、大胝、烏孫、羌、匈奴、鮮卑、吐蕃、回鶻、党項、蒙古、滿、回等民族,但久而久之,連一些本來獨立性很強的民族也被同化了。
民國二十九年【公元1940年】,武威成立工賑委員會,以工代賑,先後整修了雙城、永昌、黃羊河天橋溝引渡槽、西營平交道、雜木校尉營平交道工程等設施。
東漢魏晉時期,河西的農業技術與中原諸地已相差無幾。那種落後的蓄水澆灌法已被廢除,代之以相對進步的引水漫溉技術;又出現了比二牛抬桿更為方便的一牛犁地的方式,耕播、犁地、耙、耱地等動作方式一應俱全,農業文明的氣象儼然矣。
隋政府在石羊河流域採取了一系列有效措施,大修水利,開掘新渠,修復舊渠,保證屯墾耕地的用水。隋代的屯墾亦兵亦農,以軍隊士兵為主體,地方居民也多「立堡營田」【《隋書》卷九*九*藏*書24《食貨志》】。此外,相當數量的內地罪犯,也被強制充軍屯墾,從事犯屯。這是漢代的傳統,隋承了漢制。開皇十三年【公元593年】,就曾改「徙及流併為配防」【《冊府元龜》卷611《刑法部·定律令三》】,將流刑及徒刑罪犯改為充軍,主要從事屯田。隋代的河西屯墾也有不少失誤,一是屯田規模過大,影響了本地區均田制的推行,不利於發展小農經濟。二是一味強調屯墾,不兼顧畜牧業。後來的雨量減少,沙漠化嚴重,牧地與森林覆蓋面積銳減,跟這有一定關係。三是其屯墾與軍事行動的聯繫過於密切,用兵則大興屯墾,和平則廢屯拋荒。
據有關資料介紹,石羊河古名谷水,分為上、中、下三段。石羊河幹流上游,人稱雜木河,源於祁連山脈東段冷龍嶺北側的大雪山,東北流入山谷,坡陡峭,流湍急,年均流量為7.90立方米/秒,年均徑流量2.49億立方米。石羊河中游,自塔兒庄出山,入河西走廊東段,流過武威時,接納沿途沖積扇泉水,再流向東北,名石羊大河。石羊河下游,從紅崖山以北開始,現築成東西兩條幹渠,繼續東北行,最後沒入民勤縣東鎮以北的沙漠中。
據地方志記載:民國十六年【公元1927年】4月23日,武威發生了7.75級大地震,對灌溉渠道及水利建築物破壞嚴重,黃渠、雜渠、大渠的多半河口被墜石或山區涌下的土石壅塞,水流失控。更為嚴重的是雜木河山區段被一側滑坡的山體堵塞,形成了一道自然攔水壩,水泄不下,瀦為天然水庫,隨時都有破壩而下的危險,當地居民要求政府改挖水道泄水,政府借口工程浩大,不予理睬,至6月17日夜間,積水破壩堤而下。據目擊者回憶:「水出山口高達數丈,所過之處,人畜皆為魚鱉,沿河兩岸村莊田地頃刻化為烏有,繩索、衣物等多掛樹梢之上。」雜、大兩渠渠道遭到徹底破壞。是年,武威縣組織成立了水利委員會,各渠廢總甲和水老,設渠長以管理水利。
許慎《說文解字》中專門解釋過這個「羌」字,「羌,西戎牧羊人也」。此羌人,歷史上便以能歌善舞揚名,後來,盛行於唐室宮廷的西涼樂舞便源於「羌」樂。
前涼張軌是前涼的實際奠基人,他出於政治上的考慮,臣屬東晉的司馬氏。到東晉345年,張駿始稱「假涼王」。五涼統治者敦崇儒學,振興學校,重視人才,優禮士人,寬鬆學術環境,提倡民間講學和私家著述。五涼文化因此名重一時,影響深遠。無論在經學、儒學,還是史學均有一時之秀。佛學上更出現了鳩摩羅什、曇無懺這樣的大師。敦煌莫高窟、天梯山石窟便始於前涼。《西涼樂》也是五涼音樂的代表,後來傳入唐室宮廷,盛極一時。
當你站在騰格里沙漠邊緣的時候,望著那黃沙如濤漸盪漸高不知所終時,你更是會明白水的珍貴。沙漠東面是蒙古,為了防止那些更強悍的漢子們來搶這塊水草豐美的地方,歷代政府都要在這兒陳列軍隊。後來,一支曾北遷蒙古的牧人就越過沙漠,將生存的範圍延伸到河西走廊,成為月氏人的新鮮血液。
因清朝末年朝政腐敗,地方豪強多霸佔水利,兼并土地,「富者田連阡陌,貧者幾無立錐之地」,那所謂「水規」,已成為豪紳強霸的爭利工具,豪強霸水,水老賣水,水利已甚衰敗。我的家鄉現甘肅武威洪祥鎮的夾河更成為搶水的戰場。數百年間糾紛不斷,死傷無數。為了搶一處水源,百姓動輒嘯吁而來,亂棍飛舞,石如鳥飛,頭破血流者,倒地慘叫者,傷殘送命者,比比皆是,其陣勢,跟一場大戰相若。
民國初年,內戰繁多,災害頻繁,水利設施嚴重失修,人民生計,瀕臨絕境。民不聊生,飢荒遍處。
清康熙四十一年【公元1702年】,武廷適任涼庄道,他依據歷史上已形成的用水慣例,並根據當地實際,下發執照,以明水權,更立紅牌,以正水規,又選任水利老人,進行分渠管理,沿用於武威已形成的六渠灌溉系統之中,做到了「渠口有丈尺,閘壓有分寸,輪澆有次第,期限有時刻,總以舊案紅牌為斷」。涼州歷史上稱之為「康熙定案」。乾隆《武威縣誌》稱:武廷適「判斷水利,永成鐵案」。

9.明朝的屯田

時時從西部卷向東部,甚至在京城上空肆虐的黃塵中,有很大一部分就來自民勤被撂荒的裸|露的土地。
從那以後,涼州成為匈奴的牧場。在這片大地上,出現了許多匈奴的「王」。我曾在幾千年前休屠王的屬於今涼州區雙城鎮任教多年。千年後的那兒,仍是常常出現關於水的糾紛,澆水成為當地農民一年中最大的事件之一。人們常常為了爭到一點兒水打得頭破血流,更不乏以命相搏者。關於水的話題和糾紛,同樣延續了幾千年。只是,沒人知道他們所居的土地曾有個叫休屠王的。對這些官呀王呀,百姓是記不住的,他們記住的永恆話題便是:水。
明朝對河西的水利興修,史跡多有詳述。據《明史·食貨志》記載:「河西十五衛,東起庄浪【今永登】,西抵肅州,綿亘近兩千里,所資水利,多奪于勢豪,宜設官專理,治屯田僉事兼之。」說明各地豪強,把持水利,明朝奪回水權,設立專門機構,納入屯田,統一管理。
由於人口突增和經濟發展,來水漸少,用水增多,供需嚴重脫節,矛盾日趨尖銳,生態環境持續惡化。過去的民勤綠洲,多有水草豐美、碧波蕩漾的湖泊,曾是名揚天下的駝場,養育了數以萬計的駱駝。在過去的千年裡,那茶馬古道上往來穿梭的,多是民勤——那時叫鎮番的駝隊。左宗棠收復新疆時,為其運輸軍糧的,便是民勤綠洲養育出的駱駝,它們為祖國的統一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但現在,那養育了千年駝隊的綠洲早就乾涸了。上游來水漸少,地下水礦化度劇增,有的地方人畜不能飲用,也不能農田灌溉,當地群眾無法生存,多有背井離鄉、淪為「生態難民」者。
有關學者稱,300年前上溯至兩千年間,人類活動對石羊河流域土地覆蓋變化的影響所佔的比重較小,約為28%。近300年間,人類活動對土地利用覆蓋變化的影響所佔的比重,已達到89%。由於流域內人口的急劇增長,導致了清代乃至現代綠洲的擴展。早在清代中期,這兒的人口密度就突破了乾旱地區人口壓力的臨界線。水資源利用率更是超過了40%,這成為土地沙漠化的主要原因。
涼州是人類較早的發祥地之一。據考古發掘,早在4000多年前,涼州的祖先就在石羊河流域繁衍生息,創造了燦爛的文明。因得地利,涼州的祖先一向強悍善戰,他們的圖騰,便是蒼狼。歷史上將這一時期的涼州人祖先稱為西戎,據說西戎是西羌的一種,後來,唐朝詩人的一首詩讓「羌」這個原本生僻的字,名揚天下了,詩曰:「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宋國公馮勝平定殘元勢力,河西正式划入明朝版圖。明王朝派遣大批軍隊駐防屯田,實行軍屯,以充實邊防;洪武九年,置涼州衛,此後從內地大批移民,開展屯田,發展農業,設陝西布政司西寧道分守官,兼管屯田水利。
自大漢朝在涼州開始了引水灌田之後,涼州的地名大多跟水有關,如二壩、三壩、石頭溝、黃羊川、西營河等。我的家鄉的地名雖變了多次,但全跟水有關,如陳兒溝、夾河、紅湖等,附近則是新泉、劉家溝、陳家溝等,因為其地域的劃分,大多以溝為界。我任教時的雙城鎮,亦多以溝命名,如羊兒溝、高頭溝等。那個曾經有著極大的象徵意義的休屠王城,早就變得不知所終了。據歷史記載,休屠王城只存在了三百多年。但那種夯土成牆的建築方式,卻一直影響著涼州人的民居,時下仍有許多用這種方式打樁蓋房者。據說,夯土築成的樁牆要比一般用土坯砌成的結實。但無論咋個結實,歲月之水也沒有叫那休屠王城存在更多的時間。倒是那狐奴河,從匈奴誕生的年代,一直流到了今天。它的名字可以一次次變,但它的作用跟那水的分子結構一樣穩定,一直從上古流到了現在。
屯田,延續以前歷朝歷代的傳統,以軍屯為主,民屯次之;屯牧便是建馬場,目的是給騎兵供給軍馬;和糴就是百姓開荒所產的所有糧食,都由國家收購,即「官出錢,人出谷,兩相商量,然後交易也」。
唐代屯田分為兩種:軍屯和民屯。軍屯的土地屬國家,官方配發耕牛、農具、種子等,供給口糧,收穫全部交公;民屯則是政府把均田制以外的土地,交給屯丁即征夫和流民耕種,他們是均田制之外的國家佃農。《唐六典》載河西「赤水三十六屯」,又按《通鑒》卷215胡注:「赤水軍在涼州城內,兵三萬三千人。」由此可見,河西軍屯每屯約千人左右。
因五涼和北魏時期重視水利,石羊河流域的農牧業得到了空前的發展,人口增長很快。據史料統計:西晉時人口為15萬左右;公元318年前後,達到了50萬人;公元350年,人口上了百萬;公元400年,人口達到120萬;到公元439年,人口達到150萬。北魏滅北涼時,僅姑臧城內人口,就達到20多萬。魏太武帝在給太子晃的詔書中稱:「姑臧城東、西門外,湧泉合於城北,其大如河。自余溝渠流入漠中,其間乃無燥地。」
那個時候,休屠王老是祭天,他用他認為最尊貴的東西來祭天,他特製了祭天用的金人。他的祭祀,成為匈奴史上很獨特的一種治水禮儀。此後的數千年裡,祭龍王、祭水神、祭水母娘娘等諸多宗教性很強的儀式,成為涼州大地上獨特的一種治水措施。在影響當地人對水的珍惜和諸多方面,這種儀式有著獨特的效果。涼州人是不會浪費水的,誰要是浪費水,家中會發生不吉祥的事。最不吉祥的事,便是走水。
有關專家呼籲,民勤必須儘快補水,必須從全流域整體利益出發,兼顧上、中、下游的用水要求,組建有權威的水資源統管機構,統籌調配有限的水資源,以解民勤之危,防止其在不可預見的突然性打擊【諸如黑風暴、大沙暴】之下崩潰;為外流域調水爭取時間,並儘可能保存一個完整的灌區和尚可收拾殘局的綠洲。可見,任何坐視民勤綠洲毀滅及在資源利用上的短期行為,都是一種犯罪。
更由於一些人為的因素,加劇了石羊河流域生態環境的惡化。
此前,溫總理先後作過十多次批示和指示,要求儘快治理石羊河,拯救民勤。
亡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
1963年甘肅省委、武威專員公署召集當時的武威縣【現涼州區】、永昌、民勤三縣有關人員協商,頒布了石羊河三縣用水分配方案,規定:自武威縣的石羊河、西營河,永昌縣的東大河每年向民勤調水。豐水年調1200萬立方米,枯水年調600萬立方米。方案同時規定:「武威不得堵壩,民勤不得挖泉。」矛盾似乎得到了解決。但隨著「鎳都」金昌的誕生,原本歸武威管轄的永昌縣也劃歸了金昌市。隨著金昌的發展,自永昌東大河調入民勤的水越來越少,「三縣分水」已很難執行。
2005年6月8日,溫家寶總理在水利部和甘肅省人民政府上報給國務院《關於石羊河流域綜合治理有關情況的報告》上批示:「各項工作都要抓緊落實。」
元代重視農業,鼓勵墾荒,大量移民到河西開墾荒地,並提供耕牛、種子、農具等。至元元年【公元1264年】,元朝政府設置甘肅總管府,始治水田,並派專人負責辦理河西水利,「始開唐徠、漢延、秦家等渠,墾中興、西涼、甘、肅、瓜、沙等州之土為水田若干」。至元二十三年【公元1286年】,「遣蒲昌赤貧民墾甘肅閑田,官給牛、種、農具」。至元二十五年【公元1288年】,皇帝下詔:「中興、西涼無得沮壞河渠。」
狐奴河張開了寬闊的胸懷擁抱了這批來自遠方的客人,客人們也以自己豐富的水利知識回報了河水。
先讓我們把目光轉向石羊河流域的上游。
可以說,石羊河——谷水——流域後來出現的惡化,從魏晉前後的人類開發它的時候,就開始了。
清康熙三十三年【公元1694年】,水利糾紛再起,涼州衛的高頭壩與永昌衛的烏牛壩,因水源發生糾紛,雖經官府判案,糾紛卻連年不斷,一直延續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才得以解決。清代多次處理這類糾紛,留下了許多判案牌照,至今還有保存者。但糾紛雖息,百姓卻仍在暗暗較勁,我在《大漠祭》中寫了一個真實發生在生活中的情節:永昌人認為涼州城廣場上的那個銅馬大張著口,吃永昌的草,喝永昌的水,糞尿卻屙在武威,說是把永昌吃窮了,把武威屙富了,就想了個法兒,塑個金牛,頭朝武威,想把馬抵回去。
那些裸|露的河川和荒漠的浮土隨風騰空,鋪天蓋地,威脅著石羊河流域人民的生活,並將那擺脫不了的夢魘強加于西北、華北的諸多地區,連首都北京也深受沙塵暴之害。
因超深採挖,雙龍溝內的大部分河床降低了數十米,更由於亂堆亂放砂石而導致了河床大範圍的改道,改變了地表水系和地下水徑流。地表水的下降,導致了地下水位的下降,山坡的植被進一步退化,為水土流失創造了條件。
我們不要忘記,中華民族引以為傲的大唐盛世,是飲著我們石羊河母親的乳汁,才有了縱橫天下的豪情。是石羊河那數以百萬計的涼州大馬,才馱起了那些揚鞭飛馬橫行天下的大唐勇士。
五涼時候,石羊河流域成了一個大舞台,各種演員都粉墨登場,將這塊大好河山點綴得熱鬧非凡。
造成民勤生態環境惡化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受自然條件的影響,也有人類活動的影響,既有客觀原因,也有主觀原因。歸結起來:一是流域水資源短缺,承載能力有限;二是水土資源開發不協調,農業灌溉規模偏大;三是水資源管理相對薄弱,難以有效控制流域內部分地區和行業的用水總量;四是水資源利用效益較低;五是現有調水工程未能充分發揮作用。
東漢末年,王莽篡漢,無下大亂,竇融于公元23年攜家來河西,就任張掖屬國都尉。他廣交豪傑,百姓歸心。王莽敗死之後,河西諸豪推竇融為大將軍,管理河西五郡的事務。此時的匈奴,又開始強大起來,屢屢強兵壓境。竇融除「修兵馬,習戰射,明烽燧之警」外,還大力發展河西的農牧業生產。他在張掖、酒泉置有「農都尉」,于公元32年又將郡級更名為「典農都尉」,專門負責河西地區的農牧業。
大湖泊命運如是,小湖泊亦不例外。平湖曾佔地300畝,元明時候,此湖碧水垂柳,煙霞綠草,詩人王慎機贊曰:「麗水滔滔逝不休,漁人生計在江頭。楊花雨曖投香餌,蘆葉霜清撒釣鉤。唱曲喜聞兒共詠,問沽忻與婦同謀。煙波託命隨時過,何用聲甸到九州。」但於今,此詩中景象,已成為歷史的慨嘆。
隨著石羊河流域人水矛盾的不斷加劇,水資源開發利用嚴重過度,民勤縣的生態環境愈加惡化,形成惡性循環,主要表現為:一是石羊河流入民勤的地表水量劇減,地下水超采嚴重;二是植被大量枯死,荒漠化日趨嚴重;三是地表水污染嚴重,地下水水質惡化。目前,民勤縣生態惡化形勢已十分嚴峻,若持續下去,民勤將有可能變成第二個「羅布泊」。
讓我們用最原始、最質樸的文字,記下共和國總理對石羊河流域的關愛,為這片乾旱的土地歷史留下一點永恆的清涼吧——
經過幾年努力,石羊河流域的林業建設和荒漠化防治工作取得了顯著進展,森林資源穩步增長,一個山、川、沙結合的防護林體系已初具規模,下面的一些數字,可以反映出石羊河流域治理的訊息。
關於唐朝,歷史上留下了如下的記載:
為了糾弊,在宣德年間,明廷設立了河渠提舉司,負責管理水利,並派遣監察御史巡視督察。明隆慶六年【公元1572年】,巡撫都御史寥逢節嚴飭河西各級官吏要各負其責,並申飭:「渠壩之修浚以時,水利之均給以序」,「凡有病於農者亟須除之,凡有利於耕者多方聚之」。
民國十七年【公元1928年】,武威遭遇空前大旱,諸條河渠,相繼斷流,春旱不解,難以下種,夏秋兩季,顆粒無收。次年持續乾旱,饑民載道,餓殍遍野。時任武威縣長的鄒光祿在黃渠大龍王宮內,設臨時賑濟院,以工代賑,修復了被地震損壞的天橋溝,並更名為永濟溝。
如今,走進武威市,隨處可見如下內容的標語:「石羊河流域綜合治理的根本出路在於節水」,「滴水貴如油,用水要節約」……為了讓民勤綠洲永葆生機,武威人把節約用水、保護環境的理念,一步步刻入心中。長期以來,由於灌區渠系年久失修,導致跑、冒、漏水現象較多,用水浪費嚴重。許多農民為了能夠澆上地,不顧一切地偷水、搶水,水事糾紛不斷。在尋找「體制創新」與「自我約束」的聯結點上,水權制度改革成為破題一招。
但水規雖具,糾紛難平,屢起爭端,連年不息,或截壩填河,或聚眾毒打,等等。清嘉慶十三年【公元1808年】,九墩溝百姓在白塔河入石羊河匯流口處,引水澆灌東崗官荒地,與鎮番——今民勤百姓發生水利糾紛。清咸豐四年【公元1832年】,為爭烏牛壩下泉水,武威今雙城鎮的徐信壩與永昌小沙壩農民發生糾紛,甘涼兵備道委員重新丈明地界,尺丈繪圖,發給水利執照。清光緒初年【公元1878年—1881年】甘涼兵備道道台鐵珊,廉潔愛民,關心水利。其政績除了興修水利之外,更以處理民間的水事糾紛著稱於世,至今還留下了許多案例,成為此後百年間,涼州諸多水事糾紛的處理依憑,其名曰:「武威屬陳春堡民與永昌屬杜家寨民爭水釀命案」、「武威九墩溝民與鎮番農民控爭石羊河水利案」、「武威與鎮番互控洪水河水源案」,等等,既決了當時的水事糾紛,又成為珍貴的歷史資料。至今,一提鐵道台斷水案,涼州百姓還會津津樂道。
三國魏明帝太和二年【公元228年】,徐邈任涼州刺史,在位期間,他治水有功。他禁厚葬,斷淫祀,風化大行。據《三國志·魏書·徐邈傳》記載:「明帝以邈為涼州刺史,河右少雨,常苦乏轂,邈上修武威、酒泉鹽池,以收稅賦,又廣開水田,募貧民佃之,家家豐足,倉庫盈溢,乃支度州界軍用之餘,以市金帛犬馬,通供中國之費。」
匈奴佔領了石羊河流域之後,得其地利,勢力大增,迅速崛起,成為大漢王朝的心腹大患。休屠王既得佳地,貪心更生。他再也懶得去逐草遊牧了,他要建立城廓,要世世代代地統治這個流域,他成為涼州第一個很重要的人物。他的貪心使涼州從此有了嚴格意義上的城市。那城市是用黃土夯築的,有兩個,一個是史稱休屠王城,正在我曾教學十多年的雙城鎮轄內,一個便是涼州城。只是,那時的涼州城是另一個名字:姑臧。據說,此城南北長七里、東西長三里。
從公元前111年開始,大漢朝開始了西部歷史上很重要的一次移民。那些風塵僕僕的漢子們從關東、中原等地走向了一個他們十分陌生的世界。那時的大涼州滿目翠綠,水窪遍地,百鳥啾鳴,風光無限。但那些漢子卻看不到他們的命運軌跡,他們或茫然,或驚喜,因為其中不乏因「謀反」面臨殺頭危險而終於逃脫了大難者。他們浩浩蕩蕩,一路濺起的塵埃掩蔽了歷史的天空。他們丟下了對故土的留戀,卻丟不下他們的農具和諸多的農業知識。在農業文明的洗禮下,他們遠比那些善騎的匈奴們更懂得如何駕馭水。他們成為那個叫狐奴河的最早的真正的治理者。
牧人們、獵人們、農民們,既是湖泊的受益者、開發者,又是它的掘墓人。
民國二十八年【公元1939年】,武威縣政府派遣專人,視察澆灌永昌縣東大河山水的武威縣沿山一帶的渠道,查明之後,發動農民500餘人,在大壩閘灣沙溝整修干砌卵石泄水陡坡一座,以利輸水。同年,武威駐軍馬步青部,為了大興土木,砍伐雜木河和西營河上游的森林,植被破壞十分嚴重。更將西營河的水強行逼集於懷二壩、三壩河槽,用以順河漂運所伐木料,水浮巨木,橫衝直撞,沿途河道,多被破壞,沿岸農田,亦遭淹沒,致使溝壑縱橫,河床裸|露,水流四溢,一片殘敗。
人為的「綠洲搬家」引發了歷史上無數的「水案」。自明清以來,石羊河上游的武威和下游的民勤一直爭訟不斷。
石羊河,流淌的文化之河。它孕育出了輝煌的涼州文化,從而成為敦煌學的重九-九-藏-書要來源。鳩摩羅什背負著大乘佛教的使命,旅居涼州十多年,是石羊河的水,滋潤了他清涼的喉嚨。那清涼漸漸盪向西安,進而盪向中國,滋潤著中華大地。
我的家鄉洪祥鎮陳兒村原名紅湖或夾河,因村邊有一大河通過。小時候,湖中流水不息,柳墩叢生,野獸很多,一條綠龍隨下流的河水直扭下去,延伸到無限遠處。僅僅30年左右,這兒已很少看到綠色,那河也罷,湖也罷,皆成了記憶。一棵棵白楊樹因缺水而死,一塊塊良田因缺水而沙化,那原本流著濃綠的河道,早已成為戈壁灘,河中已看不見一棵生機盎然的樹。
幾年前,長城鎮的高溝堡發現了一個被沙埋的唐營。從它的被埋情況可以看出,在唐朝的時候,那些唐營便受到風沙的侵害了。那「出土」的唐營保存得相對完好。按一位老人說,那沙是一夜間降臨的。關於它,當地有許多故事。由於風沙的侵害,那72座唐營現在已看不到任何跡象,只留下了那些帶「營」字的地名。人類跟大自然鬥爭的結果,便是將那巨大的唐營分割開來,依次分為八十里大沙漠、二十里大沙、四十里大沙等,它們被地理書稱為「騰格里大沙漠」。我在長篇小說《大漠祭》中描寫的,便是騰格里大沙漠周邊的農民生活。只有在沙漠里一些被稱為「麻崗」的所在,才依稀可以看出當初的風采,此外只有黃沙戈壁,那沼澤、濕地、森林都成了歷史的記憶。據專家考證,王維那「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著名詩句,描寫的就是他在騰格里沙漠看到的景象。那長河,指的就是今天的洪水河。
同時,石羊河流域地表水量調度實行年度總量控制,關鍵調度期逐月調控並全年監督;水量調度和地下水削減開採量實行地方行政首長責任制。各級政府行政首長必須對轄區內石羊河流域水資源分配方案的貫徹實施情況負責,年度地表水分配、地下水開採量削減等任務完成情況,納入各級政府目標考核內容,實行行政首長目標責任制。
因為涼州土地肥沃,平坦如砥,千年的石羊河總是慷慨地向人們奉獻它清涼的乳汁,涼州是西部著名的商品糧基地之一,被譽為「涼州不涼米糧川」。其農業非灌不殖,非灌不收,水利一直是關乎民生的主要因素。歷史上自漢代設郡之後,涼州已經歷了數千年的煙雨,正如涼州賢孝中所唱:「山也空來喲水也空,山水相連到處通。朝也空來喲國也空,涼州城換過了多少主人公。」在數千年歷史演進中,那主人名字可以換來換去,換不了的,便是對石羊河水的敬畏和治理,水興則涼州興,水衰則涼州衰,百姓的安樂與社會的安定,很大程度上維繫在石羊河水上。
我們去看看那個養育了大涼州的石羊河。
《史記·平準書》稱:「初置張掖、酒泉郡,而上郡、朔方、西河、河西開田官,斥塞卒六十萬人田之。」
我們要感謝民勤,我們更要拯救民勤!
五涼之中,除前涼張軌外,西涼李暠也對治水作出過貢獻,他除了組織大量的軍屯之外,還鼓勵百姓進行農耕,發展生產。《晉書·李玄盛》中說:「玄盛既遷酒泉,乃敦勸稼穡。」「群僚以年穀頻登,百姓樂業,請勒銘酒泉」,遂「刻石頌德」,一派繁榮景象。近代出土的反映西涼的諸多壁畫中,農林牧桑,皆興旺發達,其中便有屯墾放牧的場面。史書遂稱李暠「慎刑重農,勤恤民隱」、「故年穀頗熟,百姓樂業」。
石羊河流域水系發源於祁連山東部冷龍嶺北坡,雪水自東向西,蜿蜒而來,組成了上游八河,即大靖河、古浪河、黃羊河、雜木河、金塔河、西營河、東大河、西大河。八水流至下游,諸溪相合,匯成主流,名為石羊。據專家資料,石羊河流域現狀水資源量為17.6億立方米,其中自產地表水資源量為15.6億立方米,與地表水不重複的地下水資源量0.99億立方米,外流域調水1.01億立方米。其特徵為:一是地表徑流年內分配不均,年際變化呈周期性,總量呈下降趨勢;二是下遊民勤盆地來水逐年銳減;三是地下水超采嚴重,地下水位逐年下降。
北魏的興盛,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涼州。涼州大馬,使其擁有了當時無敵的騎兵。公元429年,魏軍穿越騰格里大沙漠進入河西時,就俘獲了戰馬100多萬匹,牛羊不計其數,從而保證了它其他征戰的勝利。北魏開闢了河西牧場之後,因其順應自然,「退耕還牧」,石羊河流域的畜牧業得到了很大的發展,成為中原之地的戰馬供給地,牛羊皮毛也供給甚多。

10.清代民國的風雲

涼州歷史悠久,據考證,原始氏族公社時期,人類就在石羊河流域活動。4000多年前,這兒就開始使用銅器。春秋時,為西戎屬地。當周幽王寵幸褒姒,烽火戲諸侯后,攻入酆鎬之地的西戎兵中,就有涼州人的祖先。戰國后,涼州為月氏住地,後為匈奴休屠王所佔。漢時,驃騎將軍霍去病率軍襲擊匈奴,取得勝利,河西走廊哭聲動天:「亡我祁連山,使我牲畜無繁息;亡我焉支山,使我婦女無顏色。」此後,漢武帝設河西四郡,涼州始名為「武威」,歸屬中央版圖。

6.東漢魏晉——風雨交加的歲月

2001年7月30日,當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溫家寶在新華通訊社國內動態清樣【第1162期】《河西走廊石羊河流域生態環境惡化》上批示:「請照肅、陸浩同志閱。石羊河流域生態綜合治理應提上議程。當務之急是建立流域統一管理機構,大力實施節水工程,有效地控制土地沙化和草場退化。絕不能讓民勤成為第二個『羅布泊』。此件同時送恕誠同志閱,請水利部對石羊河水資源的統一規劃、調度和管理問題給予關心和指導。」
隨著谷水新的流淌,大涼州的歷史也進入了一個叫「五涼」的時期。五涼者,雄踞于涼州的五個割據政權也。其分別為:前涼,張軌建立;後涼,氐人呂光建立;西涼,漢人李暠建立;南涼,鮮卑禿髮氏建立;北涼,沮渠氏建立。
我們的石羊河有救了。
石羊河歷史上的治理走了許多彎路,古代是多用水、多種地;近代是修水庫、建防滲渠、發展地面灌溉模式;但嚴峻的現實告訴我們,面對祁連山雪水的貯量狀況,只有節約用水,才能真正促進生態與環境逐步改善。為了遏制地下水超采,實現地下水採補平衡,改善生態與環境,武威市根據《石羊河流域重點治理規劃》【以下簡稱《規劃》】的要求,積極推進以水權水價改革為核心的節水型社會建設。
兩千年的歲月早已將那曾經不可一世的漢長城削剝得所剩無幾了,許多地方只剩下了一線淺痕。它們或毀於風沙,或毀於人力,或毀於戰火。筆者曾到長城一帶考察,發現許多農民竟然在刨那些長城上的土來墊圈肥田。在他們眼中,那些曾經是戰爭衍生物的「邊牆」,是最好的肥田材料。雖然這客觀上破壞了漢長城這一古老的文化遺產,但卻跟「鑄劍為犁」有著幾乎相同的象徵意義。
從2003年開始,用5年時間關閉機井1000眼,減少地下水提取量4000萬立方米,以此來加快建設節水型民勤。
可以說,明清之後,石羊河流域的人的群體性格便成為歷史進程的凝滯點。這一點,可以用流傳數百年之久的賢孝、寶卷、民間小調來證明。他們可能是鉸去辮子的清朝人,甚至可在任何朝代發現他們的影子,唯獨不能安在他們頭上的,是「現代人」這個詞。
更為規範的是,那時的水利建設已有了明確的分工,有專門的河渠卒,從事治渠引水等事宜。其人員也為數不少,據漢簡記載:「……謹案屬丞始元二年戍田卒千五百人為梓馬田官寫涇渠乃正月酉淮陽郡。」瞧,僅僅是為疏通河道的「寫涇渠」,就有1500人之多,在地廣人稀的那時,其場面不可謂不大。
民勤湖區有五個鄉鎮:西渠鎮、中渠鄉、東湖鎮、收成鄉、紅沙梁鄉,它們靠近兩大沙漠。為了打井,他們不惜身負重債,但那一口口深井,卻又成了沙生植物枯死的原因之一。湖區近70%以上的土地沙漠化、鹽鹼化,流沙如猛獸,從東、西、北三面撲了來,氣勢洶洶,勢不可擋。那些沙山每年平均推進速度近10米,單個沙丘年移動速度達20米以上。正如我在《白虎關》中所寫的那樣:「風就吼,沙子就咆哮。一座座沙山也蠕蠕而來,壓房屋,埋莊稼,把人煙填個一乾二淨。」

8.盛唐的流水聲

這筆文化財富的歸宿有二:一是顯文化,除成為敦煌學主要來源的那部分外,還有許多以手抄本形式流傳下來的古籍,其完整,其原始,其價值,不在敦煌出土的之下,有的完整程度,似乎超過了出土古籍。出土古籍中有的,這兒大多有相應抄本,而許多東西,卻是涼州獨有,如賢孝、寶卷等;二是隱文化,如民俗風情、民眾心態、人們的群體性格等。時下,最應該研究的,正是後者。
一些學者甚至將大唐的開發,當成是石羊河流域環境惡化的一個歷史轉折點。那些縱橫天下的戰馬帶走了太多的精氣,使這塊土地元氣大傷,千年間一直不能複原。從那時起,雪線上升,氣候漸趨乾旱,流沙侵向人類的地盤,荒漠像麻風那樣四面舔去。只有在人類遭受巨大的兵災之後,無力再干預自然,或是無法再掠奪自然的時候,石羊河流域才稍稍得以緩和,那承載過重的土地,才會泛出一點自然本有的綠色。
那時的涼州,地廣人稀,谷苞在《論西漢政府設置河西四郡的歷史意義》一文中說:「匈奴休屠王和渾邪王在河西地區遊牧時,其所部只有五萬多人。大漢雖然佔據了河西,但因屬民極少,邊疆並不穩定,更不能斷匈奴之右臂。所以,開發河西地區,成為當時非常重要的任務。其主要措施,便是實民充邊。」
《資治通鑒·漢記》載,公元109年,涼州遭受了水災和雹災,許多地方發生了「人相食」的慘劇,又載:「十二月,並、涼二州大飢,人相食。」公元107年,又發生了旱蝗飢荒,大量的農民外出逃荒。
此外,當地官員還採取各種措施招募外地貧民開展屯田,使武威農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欲興屯田,必開水利,欲為斯民籌乾旱之虞,亦必開水利。」屯田生產的發展,促進了水利發展,武威當時以黃羊、雜木、金塔、西營4條河流為主,已形成了32條灌溉渠道。其中,黃羊川山口澗7條壩、雜木山口澗7條壩、金塔寺山口澗12條壩、土彌干山口澗【即西營河】6條壩,「春首農興,雪消冰釋,渠壩分流,灌溉田畝」,明代的灌溉網路已遍滿整個綠洲,農田水利灌溉系統已初具規模,「武邑六渠,有利無患」,各渠「全仗南山積雪,分渠引導灌田轉磨,處處獲利」,一度被稱為「塞北江南」。石羊河流域的灌溉系統,已初步形成了規模。
由於天災頻發,人禍遂生,百姓多成為流民,官兵亦混跡其中,史稱「兵夷雜處,時有兵難」,社會秩序十分混亂。地主豪強開始形成,《三國志·魏書》稱:「舊大族田地有餘,而小民無立錐之土。」曹魏控制河西之後,開始平定動亂、整頓吏治、抑制豪強、移風易俗、招懷流民,恢復個體小農的生產。
2007年的國慶節期間,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務院總理溫家寶放棄休假,來到民勤,進行考察。在民勤縣青土湖舊址上,溫總理說:「絕不能讓民勤成為第二個羅布泊,這絕不是一個口號,而是一個一定要實現的目標。這也不是一個地區的問題,而是涉及民族生存的重大問題。我們面前是騰格里和巴丹吉林兩個沙漠,是民勤的綠洲把它們隔開了。我們一定要打贏這場『民族保衛戰』,絕不能讓兩大沙漠合龍,絕不能讓民勤從地圖上消失。要實現這個目標,就必須打好三套『組合拳』。一是石羊河上中下游的治理。上游要涵養水源,保護祁連山冰川;中游要加強管理調度,科學合理用水;下游要關井調水,恢復生態。二是通過實施工程、生物、灌溉等措施,兼顧生態、生產、生活,節約用水。三是植樹造林,因地制宜,多種沙生植物。」溫總理還說:「胡楊樹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只要發揚這種不屈不撓的胡楊精神,一代一代地幹下去,就一定能夠實現我們的目標。」
清朝前期,涼州百姓充分利用祁連山的雪水,大搞水利建設。據《五涼全志》記載,武威、古浪、永昌、民勤等州縣都修了不少乾渠,乾渠套支渠,支渠再套毛渠,一個發達的灌溉系統隨之形成。
有這樣一條河,自從有人類文字的歷史起,它便與當地人類的命運息息相關,從匈奴時的狐奴河,到西晉時期的「南山谷水」,再到今天的石羊河,它孕育了一段燦爛的文明,它承載了中華河流文化的全息。
據《漢書·西域傳》記載:「其後驃騎將軍擊破匈奴右地,降渾邪、休屠王,遂空其地,始築令居以西,初置酒泉郡,后稍發徙民充實之。」
據《通鑒》記載:公元143年9至11月,涼州「地百八十次震,山谷坼裂,壞敗城寺,民壓死者甚眾」。
《水部式》有許多斗門的規定,「斗門皆州縣官司檢行安置,不得私造。」「每斗門置長一人,有水漕處置二人,恆令巡行,若渠堰破壞,即用隨近人修理」。
嘉慶年間,著名學者、武威人張澍考察甘肅水利,以為「甘肅之急莫于興修水利」,駁斥「甘肅泉源甚少,河渠無多,無水利可興修」的謬論。他列舉了全省可興修的水利,詳細介紹了石羊河流域的源流:「其泉源由天梯山南把截口出者為金塔渠,由雜木寺山口而出者為雜木渠、大七渠,由水峽口而出者為黃羊渠,由白嶺山口出者為永昌渠、懷安渠。」

8.治沙種樹的英雄們

他們帶著他們的家和希望,離開了那個著名的國都長安,沿著未來的絲綢之路,過天水,越蘭州,穿過古浪峽,進入了霍去病的長劍打下的那塊地方。
《山海經》雲:「姑臧南山多金玉,亦有青雄黃,英水出焉。」
它是對一條水系變遷教訓的深刻總結,是對石羊河流域和民勤生態現狀的深刻剖析,更體現了黨中央、國務院的高瞻遠矚和深謀遠慮。
涼州的出土文物中,最有名的,是銅奔馬,也叫「馬踏飛燕」、「馬超龍雀」或「天馬」。它的出土地,叫雷台,在涼州城北郊。雷台是古代祈雨的地方,黃土夯築而成,高數丈,方圓百十米,上有雷祖殿,故名。
2005年7月16日,溫總理在中國治理荒漠化基金會籌備委員會呈送的信件上批示:「馬凱同志:此件請你抽暇翻閱一下。絕不能讓民勤成為第二個『羅布泊』,這不僅是個決心,而是一定要實現的目標。這也不僅是一個地區的問題,而是關係國家發展和民族生存的長遠大計。盼發改委會同甘肅省將這件事情列入議事日程,統籌規劃,落實措施,科學治理,務求實效。」
當代石羊河流域的水資源短缺,供需矛盾十分突出。當代石羊河流域水資源量約17億立方米,灌溉面積約29萬公頃,人口約223萬人。目前,現狀流域水資源的用水量與水資源量比達到154%,耗水量與水資源量比超過95%,遠遠超過國際公認的合理標準。由於中游對水資源的過度使用,進入民勤盆地的地表水量大大減少,已遠遠不能滿足當地的發展需求。民勤為了維持正常發展,不得不過量掘井取水,使超采地下水的狀況愈演愈烈,目前年超采地下水大約3.5億立方米,造成地下水位每年以大約0.5—1.0米的速度普遍而又持續地下降。
唐代的每鄉專設若干渠頭、渠長、斗門長等職,負責水利。《水部式》稱:「諸渠長及斗門長,至澆田之時,專知節水多少。」《水部式》對各級管水吏員的職責有具體規定,記載考核其是否稱職,並賞功罰過,「若用水得所,田疇豐殖,及用水不平,並虛棄水利者,年終錄為功過附考」。
據統計,新中國成立前的近百年時間里,流沙就埋壓了600多個村莊、26萬畝農田,明長城、青松堡、連古城、三角城遺址都被淹沒在浩瀚的沙漠之中,成為遠古的回憶。當代的一些鄉鎮,也將面臨著從行政版圖上消失的危險。村裡的許多年輕人都到外地去了,有些考了學,有些去打工,有些搬了家,他們再也不願回到家鄉。10年間,一些村莊沒娶新媳婦,沒有新生兒。也許,要不了多久,眼前的一切關於人的信息便會被黃沙掩埋,那黃沙會埋去所有關於人類的訊息。
面對日益惡化的環境,當地百姓只好採用旱田壓沙保墒法。至今,我的家鄉在種辣子等農作物時仍用此法。據《甘寧青史略》記載:甘肅旱地鋪壓沙田以保墒抗旱,始於清咸豐年間。先在當時的古浪、景泰縣一些旱灘地鋪壓,砂鹵之地竟然變為膏腴。據說,旱田所用之沙,最好的是石子沙,其次是石片沙,再次是細綿沙。所壓之沙能維持30年左右的效力。每隔30年,用新沙替去舊沙。壓沙可以接承雨水,能保持水分濕度,其防旱效果,十分明顯。此舉開創了利用雨水保農的先河。直到現在,鋪壓沙田仍是乾旱地區所特有的利用雨水保墒措施。此外,襯渠防滲、植樹固沙也很是有效。百姓在渠道兩旁,砌以草皮,栽以柳樹,固沙防滲,風回沙落,樹長根行,盤繞交固,便能將那滾滾的流沙之地,變成肥沃的良田。
左宗棠治理甘肅時,也大修水利。他說:「西北素缺雨澤,蔭溉禾稼疏棉,專賴渠水,渠水之來源,唯恃積雪所化泉流而已。地畝價值高下在水分之多少,水足則地價貴,水絀則地價賤。蓋自涼、甘、安、肅以達新疆,大致相若。治西北宜先水利,興水利先溝洫,不易之理。」「修溝洫宜分次第,先干而後支,先總而後散,然後條理秩如,事不勞而利易見。」在左宗棠的倡導下,甘肅各地修復了已損壞的乾渠,新開了許多支渠。
機會只鍾情有準備的人。
石羊河養育的涼州,不僅僅是今天的甘肅涼州區。自漢朝建郡以來,「涼州」的名字換了多次,有時叫「武威」,有時叫「姑臧」,有時叫「西涼」,有時叫「前涼」……其疆域,也時大時小。最大時,把大半個甘肅都佔了,還擴延到周圍幾省,史稱「涼州大馬,橫行天下」。不過,涼州在中國歷史上的地位,不能以其地盤的大小來衡量。要研究中國文化,你不可能繞過涼州。比如:佛教傳入中原時,涼州是最關鍵的一站,佛光西來,自此擴散,才有後來的格局;中國四大佛經翻譯家鳩摩羅什就在涼州住過十多年,他對中國漢文化的了解,就是在涼州完成的。至今,他那個著名的焚不爛的舌頭還埋在涼州,接受著歷代過客的朝拜;要是你研究中國的建築,那就更繞不開涼州了,北京、西安等舊都城的模式,最初的源頭,就是涼州。……總之,中國文化的許多方面,其發祥地就在涼州。陳寅恪的《隋唐制度淵源論稿》里,有許多相應的證據。
2002年8月17日,《國內動態清樣》第2249期《甘肅抓緊論證民勤綠洲生態環保問題》上刊登:新華社訊,2002年7月5日《國內動態清樣》第1783期刊登《水枯沙起處百姓愁苦多》一稿后,溫家寶副總理作了批示。甘肅省政府領導十分重視,立即要求有關部門會同武威地區和民勤縣,抓緊進行民勤縣沙化治理和石羊河流域綜合治理問題的研究論證,儘快拿出總體方案。
在涼州,一向有「水為財」之說。誰要是夢到水,那是很吉祥的事。水是一個永恆的主題。
據《漢書·大宛列傳》記載:公元前102年,漢武帝「益發戍卒十八萬,酒泉、張掖北,置居延、休屠以衛酒泉」。
大唐在涼州拓疆土,置屯田,興水利,移民戍邊,既加強了國防力量,又解決了其軍糧運輸等諸多問題。唐朝移民多次,用鼓勵墾荒,將大片荒地墾為良田。進而興修水利,引水灌田。據記載,旱田改為水澆地后,產量提高約3倍;雙鏵犁的推廣,提高了耕作效率,一直沿用至今。今天的河西農民仍用雙鏵犁耕作。
不久,兩個更大的部落也逐水草而來,一個叫烏孫,一個便是後來壯大起來的大月氏。大月氏佔了石羊河的東岸大片原野,烏孫佔據了西岸,各種勢力相安無事了許多年。
公元前121年,霍去病繳獲了休屠王祭天金人之後,狐奴河流域正式歸入西漢版圖,被命名為「武威」。
在石羊河流域,你幾乎找不到純粹「拿來主義」的圈外理論。這兒絕不可能如南方諸地忽而這個主義流行,忽而那個主義吃香,張口閉口,多夾生的外來名詞。
黃羊川上九*九*藏*書無黃羊,石羊河中無石羊。河水孤獨地流過了宋元明清。其時的治水,大多沿襲過去各朝的經驗,蕭規曹隨,多有效驗。石羊河雖然發出了沉重的嘆息聲,但還是養育了一方水土一方人。千年間,同樣孕育出了輝煌的文化,如涼州賢孝、河西寶卷,均在這一時期顯出了炫目的光亮。其地方官吏教民治水的記載,也散見於各代的史冊之間。
有關專家認為,要想真正完善對石羊河流域的治理,應採取以下措施:一要強化祁連山區水源涵養區的封禁力度,把水源涵養區變成無人區。二要制定各河流調度運行方案,維持流域內各河流最基本的生態流量。三要發展設施農業,鼓勵特色種植。四要以石羊河流域綜合治理為契機,開展生態移民工作。五要對河流水資源實行統一調度管理。六要控制污染源入河,依法保護水資源。七要停止沙漠地下水的開發,保護沙漠區濕地生態。
有這樣一條河,雖地處僻壤,卻總在牽動著中央政府的神經,從大漢皇帝劉徹,到共和國總理溫家寶,歷代職官,更是將大量心血用於此水的治理。
最讓我們感到欣慰的是北魏,它對涼州制定的發展政策最符合歷史潮流。北魏在涼州地區非常重視畜牧業,並在涼州建立了官營牧場。《通鑒·宋記》里記載了一個有趣的故事,北魏欲征河西,河西首腦沮渠牧犍便賄賂北魏大臣李順,想藉此阻擋北魏的鐵蹄。李順常到涼州,熟悉涼州情況,但他卻編造謊言說:「自溫圉水至姑臧,地皆枯石,絕無水草。」要是出兵,會人馬遭遇乾渴之險。另一個大臣崔浩反駁說:「《漢書·地理志》稱:『涼州之畜為天下饒』,若無水草,畜何以蕃?又,漢人終不于無水草之地築城郭,建郡縣也。」魏太武帝認為他說得有道理,便親率大軍,進入河西。果然,隨處可見流水青山,牧草豐茂,牛羊遍野。那姑臧城外,更是溝渠四布,泉水流溢。魏太武帝大喜,斥責了李順等人,並改變戰略,以發展畜牧業為主。《魏書·食貨志》稱:「以河西水草善,乃以為牧地。」魏將所有被俘虜被征服者編為牧戶、牧子,課其畜牧,建立官府牧場,命他們常年養馬200多萬匹,養駱駝一萬多峰,牛羊等雜畜則多得無法計算。
2007年4月,武威市大刀闊斧地實行水權制度改革,制訂出台了水權制度改革實施方案,將初始水權明晰到了用水戶。

5.溫總理如是說

當代石羊河流域生態環境惡化,主要表現在源頭和尾閭。源頭區的超載放牧和亂砍濫伐,導致草場退化,森林被嚴重破壞。祁連山中,灌木林下線比50年前上移了40米,三分之一的灌木林區出現草原化和荒漠化。人們不斷毀林毀草,開荒種地,導致水土流失,河流洪枯流量變化劇烈,水源涵養功能急劇下降。
因為涼州一向乾旱少雨,早年,便誕生了一個特殊的行業:祈雨。祈雨者多為道士,坐過靜,有所謂祖傳法術。每遇旱災,縣知事便會在萬民的攛趕之下去和道士們談判:限下時日,求下雨來,酬糧幾百石;若求不下雨,就燒死祈雨者。祈雨之地,多在雷台上。

1.當代流域概況

千年的涼州人,千年的獵物。
水權配置到戶后,節水與增收發生了緊密聯繫,促進了種植結構的調整和耕作制度的改變。除了日光溫室、規模養殖業、林果業等增收項目逐漸升溫外,耕作模式的創新也層出不窮。各灌區廣泛採用了免耕免灌、膜上灌、膜下滴灌和覆膜旱作栽培等節水模式,小麥帶種玉米面積大幅度下降;除大田小麥外,基本實現了地膜化。全市節水灌溉總面積達到213萬畝,其中高效節水面積佔10.5%,達到22.37萬畝。
2002年4月26日,溫家寶副總理在國務院辦公廳秘書一局《互聯網信息摘要》【特刊151期】《民勤綠洲生態,危在旦夕!》上批示:「請陸浩同志參閱。」
公元前176年,匈奴王冒頓單于崛起於漠北,他策劃了一次重要的軍事行動。於是,匈奴騎兵輔天蓋地地壓了過來,伴隨著男子的呼喝和女子的慟哭。因為水草滋潤的原因,馬蹄沒有濺起攪天的塵埃,但血光卻追逐著月氏人。他們知道,那些匈奴,也需要膘肥體壯的馬匹,更需要鮮嫩肥美的水草,他們一直在窺視著這塊肥美的土地。當然,他們更遠窺著那個叫秦的帝國。後來,他們又將目光瞄準了大漢。那可是一塊很大的肥肉啊!那兒有漂亮的美人和華麗得叫人眼花繚亂的宮殿。攻佔那塊地方,需要大量的馬匹。這馬匹,月氏有。於是,他們驅馳而來,削去敢向他們說「不」的男人的腦袋。他們佔據了祁連山,佔據了胭脂山,佔據了那流溢著無數溪流的草場。他們開始了他們自以為是的經營。
無論人們怎樣號召「種草種樹」,它已經很難再回到當初了。除非人類的貪婪之心漸息,開始真正愛護大自然,而不是搞所謂的征服。
清乾隆三十五年【公元1770年】前後,武威黃渠總甲楊明經根據發現的黃渠用水上的諸多弊病,他揚正掃弊,完善水規,健全水規,強化了該渠的用水管理。
亡我祁連山,使我牲畜無繁息;
在石羊河流域,雪山、冰川是水的源頭,積雪融化,經自然河道,輸送下去,補充中下游的地下水和地面水。水到處,成湖泊、森林、草地;水不到處,遂成沙漠戈壁。人類修水庫之後,把本該下輸的雪水存於上游,使下游來水量大幅度減少;輸水時的防滲渠道,又阻斷了對沿程地下水和地面水的補給,致使下游湖泊乾枯,草原退化、森林死亡、農田沙化,形成嚴重的生態災難。下游為了生存,只能打井,抽地下水,致使失掉補給的地下水位迅速下降,加速了生態惡化,成為惡性循環。

9.勝利的曙光

大唐卻以其獨有的胸襟顯示了超越歷史的眼光。

3.關於水庫的困惑

在這個文化圈中,既能孕育天才的唐鍾漢簡銅奔馬,亦不乏巫婆神漢師公子,高雅的西涼樂舞,通俗的賢孝寶卷,陽剛的攻鼓子,陰柔的民間小調,皆能各得其位,各具其妙。
古涼州水草豐美,漢代時就是著名牧場。班固《漢書》雲:「地廣人稀,水草宜畜牧,故涼州之畜為天下饒。」一過烏鞘嶺,你馬上就會發現那大片的草原。「野闊牛羊小,天空鷹隼高」。綠毯隨地勢跌宕,牛羊在草里嬉戲,玉笛牧歌,銀溪淙淙,景色如畫,美不勝收。最惹眼的,是天祝白氂牛,它「獨此一家,別無分店」,是地道的當地特產。它的肉質鮮嫩,纖維細膩,奶中的蛋白,也明顯高於別的牛類;尾巴和纓毛曾為朝廷貢品,很是珍貴,舊時演戲,就用它做鬍鬚、蠅拂、假白髮等。再西行,穿過狹長的峽和光禿禿的山,便融入一片廣大的沃土。那近的麥浪,遠的雪山,一望無際的田野,還有那藍得能掬來洗臉的天空,會令你身心俱爽呢!
據史載,新疆曾經有過一個叫羅布泊的湖,樓蘭人依湖而居,創造了樓蘭古城,其文化燦爛無比。到了20世紀初期,羅布泊縮小嚴重,面積已不足盛時的十分之一,但其勢仍很壯闊,煙波浩渺,水豐魚肥。僅僅過了半個世紀,由於中上游盲目發展農業、擴大綠洲面積,攔截和引走塔里木河和孔雀河水,羅布泊演變成各類貝殼堆積的荒原和沙漠。
2006年4月20日,溫家寶總理在《甘肅武威市委書記張緒勝關於向總理彙報石羊河流域綜合治理情況並表示感謝的信》上批示:「科學規劃,綜合治理,堅持不懈,長期奮鬥,一定能夠實現石羊河流域生態建設的目標,保住和建好民勤這塊綠洲。」
2001年以後,溫家寶總理多次作出批示,明確指示:「絕不能讓民勤成為第二個羅布泊,這不僅是個決心,而是一定要實現的目標。」
沒有石羊河,便沒有涼州。沒有了涼州,中國文化中,便會少了許多輝煌。陳寅恪先生在《隋唐制度淵源論稿》中對涼州文化給予極高評價,他說:「其文化上續漢魏兩晉之學風,下開【北】魏【北】齊、隋唐之制度,承前啟後,繼絕扶衰。」一日本漢學家稱:「欲了解敦煌學,不了解涼州不成;欲了解絲綢之路,不了解涼州不成;欲了解中國,不了解涼州不成。」
相對於戰亂頻繁的中國歷史,涼州實在是個安定的角落。因為有了石羊河水的滋潤,涼州大地總是水草豐潤,民豐物博,富甲隴右。只要天年祥瑞,降下雨雪,石羊河水便總能綻出歡快的歌,即便是在元初,成吉思汗的鐵騎如熱湯潑雪一樣,把世界上許多名城夷為平地、生靈們的血淚黃河般流淌時,涼州仍是個安定的港灣。同屬河西走廊的酒泉,就被蒙古兵屠城,血如河海,頭似滾沙,據說死了40萬人。那個叫西夏的王朝,更是被蒙古人的大筆,從歷史上塗抹得一乾二淨,連文書也成了稀罕物品。可是,當時作為西夏陪都的涼州卻神奇地活了下來,並完成了中國歷史上的一次重要會盟——由蒙古王子闊端和西藏宗教領袖薩迦班智達參加的「涼州會盟」。此前,西藏是「浪跡天涯的遊子」,此後,它正式歸屬中國版圖。薩迦班智達圓寂后,就埋在涼州的白塔寺里。那靈塔,遂成西藏歸屬中國的重要物證了。
北魏官辦牧場很是成功,影響深遠。後來,隋朝在制定有關政策時,也認為在河西與其屯墾,不如發展牧業生產,「以畜牧為事」,則對國家有更大的益處。可見,這些統治者還是有眼力的。
這是涼州歷史上第一次真正的大開發,而且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大開發。漢武帝採取了六條重大措施:修長城,築寨垣,設亭障,移民實邊,戍兵屯田,大興水利。可耕之地迅速得以墾闢,農業區域迅速擴大,農業生產迅速發展。那時的開發很是規範,由國家設置專門的田官,用來管理農業生產。政府採取了誰開發誰得益的政策,先由國家供應相關的生活用品和農具,漸漸達到了自給。除了興修水利、鑿渠灌溉之外,移民們還將農業發達地區的諸多技術應用於開發。從那時起,涼州有了真正的農業,而且其風格千年相若,如將動物糞便用以肥田,如二牛抬桿似的耕耘,如深翻用過的土地疏鬆土壤……這種種田方式甚至延續到了20世紀90年代。我曾寫過一篇文章稱:「千百年來,涼州人的生產方式變化不大,二牛或二驢抬桿,便構成所謂『綠野耕牧』了。許多原該牲畜乾的活,多由人幹了。在幹活這一點上,涼州農民把自己降到了動物層次。他們無疑是勤勞的,但相應也是愚拙的。自漢朝建郡以來,這塊土地上甚至沒有產生過一項哪怕多少可節省自己體力的發明。若有不甘勞苦異想天開者,便會被命之為『二杆子』。這稱謂,跟『二流子』相似,已帶譴責味了。」

2.源頭的黃金夢

翻開歷史,每次時代浪潮在中國大地拍響時,帶給石羊河流域的,也許僅僅是漣漪。怪圈外山洪暴發,怪圈內死水微瀾。時代的呼喚總很遙遠,喚不醒沉睡的涼州人。偶有清醒者,也想振聾發聵地吼幾聲,但也許連個迴音也聽不到的。不久,他定然也會在連天哈欠的感染下昏昏欲睡了。我的長篇小說《大漠祭》寫的就是這種生存狀態。石羊河流域是塊奇異的文化活化石,很有了解和研究的必要。
銅奔馬發現於1969年。當地農民在雷台上挖戰備地道時,發現了一個大型漢磚墓。墓中出土,十分豐富,珍貴文物,數以百計。最醒目的,便是那銅奔馬,它三足騰空,昂首嘶鳴,一足踏著飛鳥,神勢若飛,既顯示了天馬一躍千里的速度,又利用鳥的軀體擴大了著地面積,保證了馬的平衡。這馬,融入了古代涼州人的高度智慧,有精巧的藝術構思和超人的想象,先後在十多個國家展出,屢屢引起轟動。後來,被國家旅游局定為國家旅遊標誌。
為了實現所謂「強兵足食」的目的,唐太宗下令對石羊河流域的生荒沃土進行開墾,並實行三項政策:屯田、屯牧、和糴。
除了從事農業外,清代的石羊河流域的百姓多飼養馬、牛、羊等牲畜。據有關史料載:涼州府武威縣的張義堡及其附近的熏茨溝口、棚子溝口、青山崾峴、新打班、寬溝口、水磨溝口、上古城堡、炭山堡、高溝堡、蔡旗堡、紅沙堡、新城堡、高古城堡、水泉堡、綏遠堡、安遠堡、大靖堡等地都有牧馬場。
我曾前往騰格里沙漠中的那個著名的馬場——鄧馬營湖。據說,這曾是西晉大將鄧艾養軍馬的所在,故名鄧馬營。此湖在沙漠腹地,有很大的一片沃野,相傳千年前的谷水也最終流入此湖,故此湖水草豐美,為魏國和西晉養育了無數膘肥體壯的軍馬。它們的鐵蹄叩擊著中原的大地,濺出無數的火星,令對手魂飛膽散。那時節,涼州的兵將如狼似虎。像董卓,雖臭名昭著,但無疑也是一代梟雄,他左右了東漢末年的朝政數年,要不是王司徒設下了連環計,誰也不知道後來的中國會有怎樣的格局;像馬超,率領著涼州人馬,把曹操追殺得丟盔卸甲,靠換袍割須,才得以保命;鄧艾更是英雄無敵,成為改變了那時的政治格局的功勛人物。
三國時曹魏統一北方后,在涼州「廣開水田,募貧民佃之」,使「家家豐足,倉庫盈溢」。但此後,武威成為浪跡天涯的遊子,先後為幾個割據政權所控制。漢、氐、鮮卑、匈奴等四個民族先後建立政權,並以其文明程度的高下,對水利採取了不同的措施,其生產力水平高下不一,興廢不定,其發展軌跡雖忽高忽下,但總的趨勢,在治水史上呈低降態勢。
明洪熙元年【公元1425年】十二月,鎮守甘肅總兵官都督費【王獻】奏准,將涼州原備御士卒耕種的田地給本處官軍之家有丁力者耕種。明成化十二年【公元1476年】,水利多被官豪勢要侵佔,巡按御史許進上言:「河西十五衛,東起庄浪,西抵肅州,綿亘凡二千里,所資水利多奪于勢豪,宜設官專理。」明憲宗下詔,由屯田僉事兼管之。
黃土掩埋了千百個不甘貧困而又無可奈何的靈魂。但因為一直走不出歷史文化的陰影,自然看不到真正的太陽。
那些徙民大多是當時難民,其構成較為複雜。據《漢書·地理志》記載,他們「或以關東下貧,或以報怨過當,或悖逆亡道,家屬徙焉」。就是說,那批大移民的人中,大多是政治犯和刑事犯,更有因為貧窮無助而被強制性遷移的。
是的。水。
這是一條政治之河,依託此河,西部出現了好幾個割據政權,南涼、西涼、北涼、前涼、後涼,歷史上總稱為五涼。
雷台多供奉道教神靈,除雷祖殿外,還有三星殿、北斗七星殿、南斗六星殿等等,遂成涼州道教聖地。每到初一、十五,雷台湖裡便人山人海,許願者、還願者、趕集者、經商者,各滿所願,熱鬧非凡。數以百計的神婆也蜂擁而至,或唱歌,或跳神,或學藝,熙熙攘攘,成為涼州獨有的景緻。
石羊河流域是甘肅省三大內陸河流域之一,位於河西走廊東段,在烏鞘嶺西面,祁連山北麓。東南與甘肅省白銀、蘭州兩市相連,西北毗鄰甘肅張掖市,西南緊靠青海省,東北與內蒙古接壤。它是甘肅省河西內陸河流域中人口最多、經濟較發達、水資源開發利用程度最高、用水矛盾最突出、生態環境問題最嚴重的地區。
那「姑臧南山」的「英水」衝下融雪,流了千年,除了滋養那片綠洲之外,還沉澱了無數的珍寶,有砂金,有異獸,有名貴藥材。筆者在長篇小說中寫的那神鹿,便是誕生在今天的天祝縣毛藏一帶。人們先是採藥,后見砂金。民國時,駐守武威的國民黨駐軍便在雙龍溝淘過金。此後,人們蜂擁而來,沙娃、商人、金掌柜、金販子、土匪等,皆粉墨登場。最初的開採,以掘井為主,先在地上打洞,扎木籠,沙娃用人背的形式往外運沙。因為技術所限,早年的淘金,沒有對生態造成毀滅性的破壞。
有趣的是,過去邊防的軍糧靠內地運送,現在,當內地有了飢荒時,反而要從邊地調糧了。據《漢書·元帝記》載,公元前42年,內郡「連年不收,四方咸困」,朝廷就從邊郡調積穀去救濟災民。
石羊河流域的人民,更需要以睿智的目光,推開塵封網結的窗口,去延攬八面來風。
通過落實各項措施,石羊河流域重點治理的成效逐步顯現。民勤盆地地下水位1998至2006年年均下降幅度為0.637米,2006至2008年年均下降幅度為0.434米,近3年年均下降幅度比治理前的年均下降幅度減緩了約0.203米。總體上地下水下降速度明顯減緩,局部地方有所回升。紅水河至蔡旗一帶回升幅度0.1至0.45米,民勤縣西渠鎮扶拱村回升幅度達1.41米,涼州區永昌水管所監測點回升幅度達1.38米。
民國二十三年【公元1934年】,糾紛再起,北沙河上游五壩與下游三壩再因泄水,發生糾紛,其場面浩大,群情激憤,難以止息,愈演愈烈,武威、永昌、民勤3縣縣長會同武威駐軍前往彈壓,過程中發生人命重案。烏牛壩率眾阻擋泄水頭人冉平章被逮捕法辦,于次年被處決于武威。四年之後【公元1938年】,為解決以上糾紛,甘肅省政府下發了關於解決北沙河上游五壩與下游三壩水利糾紛問題的第1132號《甘肅省政府訓令》,由縣政府抄發三岔等地,以為處理憑據。
雪漠
我們可以想象一下當初鄧馬營湖的景色,成群結隊的軍馬風一樣呼嘯著來去,水草繁茂,映綠天空。沙雞子、長脖雁、野雞、野鴨等各種鳥類點綴其間,鳴啾出壯美的大自然交響樂。沙米、梭梭、沙蒿、鎖陽、蓯蓉等諸多沙生植物像地毯一樣鋪在沃野之上。那時,上游來的河水帶來了大量的泥土,把這塊沙漠窪地沉澱得豐美無比。我進入鄧馬營湖的時候,這兒已經不像沙漠,而被人們稱為湖區。這兒有無數來拓荒的人們,其中有許多佔地者。他們只是圈下了大片大片的土地,通過一些必要的手續,將它們划入自己的名下,而不去耕種。除了一些莊稼,我已經看不到自然的綠色了。稍一踐踏,那些裸|露的土便像麵粉一樣細膩。它們都成為沙塵暴的重要原料。在京城肆虐的黃塵中,有很大一部分來自鄧馬營湖。

3.西羌的牧羊人

這幾乎是涼州歷史上最熱鬧的時期,紅臉黑臉,各呈其妙;刀光劍影,無時不有;殺聲震天,血光四溢;諸類旗幟,此降彼升。相對安靜的,只有石羊河的水流聲,仍是那麼從容淡定。它將所有登上那舞台的演員都當成了自家的兒子,無論他們是善是惡,是俊是丑,它都向他們奉獻出自己甘甜的乳汁。
到了1980年前後,雙龍溝的淘金熱又開始升溫。據說國家勘測過,說是此處雖有金子,但貯藏量不很大,不值得國家投資建礦。於是,四方人流湧向雙龍溝。那個狹小的山谷頓時人山人海。先是人力開採,后是機器開採。
我們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雖然前方的路還很漫長,但我們很有信心。
有膽有識,才能高瞻遠矚,才能在陣痛之中把握局勢,抓住機遇,迎接挑戰,爭取成功。
唐代的均田制規定,每個18歲以上的成丁男子受田100畝。其中20畝為永業田,80畝為口分田。永業田可作為私產傳給子孫,口分田則死後交還政府,改授他人。
時光的頁碼又翻到了隋唐。
他們都成為地道的涼州人。
那時的涼州,真是雄風無限,故史稱:「涼州大馬,橫行天下。」
石羊河流域成了一個獨特的歷史舞台,不同陣營不同民族的人們盡情地表演著,那主人時時更替。人們狼性大發,互相殺戮,因搶水搶地引起的殺伐聲響了幾千年。我曾在我的小說《獵原》中形象地描繪過這一情形。兩群牧人為了爭奪水源草場,不惜以喪失人性為代價。於是,我在此書「題記」稱:「在心靈的獵原上,你我都是獵物。」
休屠王當然不知道,那個叫劉徹的漢子早就盯上了他。
2002年8月31日,溫家寶副總理在甘肅考察工作時指出:「水利建設和生態環境建設是關係甘肅發展的重要因素,要突出兩條河的治理、兩個引水工程的建設和兩個荒漠化地區的治理,兩條河就是黑河和石羊河的治理。」他說:「甘肅需要治理的荒漠化地區很多,首先是民勤。」
許多唐朝著名詩人,也用其才華謳歌了涼州當時的盛況。張籍詩讚:「無數鈴聲遙過磧,應馱白練到安西。」王建在《涼州行》中說:「蕃人舊日不耕犁,相學如今種禾黍。驅羊亦著錦為衣,為惜氈裘防斗時。」元稹在《西涼伎》中稱https://read•99csw.com:「吾聞昔日西涼州,人煙撲地桑柘稠。」還有諸多詩人,皆有千古絕唱。

2.揭開當代石羊河的面紗

由於石羊河流域文化之豐富且封閉,不少學者對涼州知之甚少,即使對西域十分熟悉的日本作家井上靖先生,在寫到涼州時也只能一筆帶過。他可以寫敦煌,寫樓蘭,寫長安,但他寫不了石羊河流域。因為進不了石羊河流域的文化圈子,即使是天才的構想,也顯得十分虛假。
清代前期的水管制度,特點如下:一是水法嚴明。各縣分水渠口,大都立有「憲示碑文」,「按地載糧,按糧均水」,立石刻文,載明各壩額糧額水、分水渠口長闊、水管人員職責等內容。「片言可折,事息人寧」,防止了許多水利糾紛。二是水規具體。以照糧使水為券,遵縣紅牌,輪流倒壩,自下而上,先哪家,放多少晝夜水,均有具體規定。三是按糧出夫,不得優免。如古浪縣水利碑文明確規定建立使水花名冊,載明地畝糧額,「各壩修浚渠道,紳衿士庶,俱按糧派夫。如有管水鄉老派夫不均,致有偏枯受累之家」,就要「稟縣拿究」。
在當代的行政區劃上,石羊河流域波及4市9縣【區】,分別為武威市的涼州區、民勤縣、古浪縣、天祝縣,金昌市的金川區、永昌縣,張掖市的山丹縣、肅南縣,以及白銀市的景泰縣等。流域主要行政區分屬武威、金昌兩市,武威市是以農業發展為主的地區,金昌市是我國著名的有色金屬生產基地。流域內交通方便,物產豐富,有色金屬工業及農產品加工業發展迅速,是河西內陸河流域經濟較繁榮的地區。流域總面積4.16萬平方公里,總耕地面積625萬畝,現狀流域總人口227萬人,人口密度為每平方公里55人,約為河西平均人口密度的3.4倍,流域範圍包括武威、金昌、張掖、白銀四市,其中武威市是石羊河流域經濟、政治、社會發展的重點區域。
西晉時期,石羊河流域各河流隨石羊河名統稱「谷水」、「南山谷水」等。永寧元年【公元301年】,張軌任護羌校尉、涼州刺史。據《甘肅名人傳記》載,他是安定烏氏【今平涼西北】人,是五涼政權之一的前涼的實際建立者。他勵精圖治,改進技術,興修水利,發展生產,繁榮經濟。因此,前涼吸引了瀕於戰亂的各族百姓前來避亂,河西成為當時北中國安定繁榮的福地。
為了防止大旱導致的大飢荒,河西各地還設立「社倉」,它以鄉或村為單位,豐年籌集糧食儲存,公推倉正、倉副管理,「積穀防荒,儲糧救災」。據宣統二年【1910年】統計,武威縣「義社儲糧僅存一千四百八十八京斗」。1907年至1909年,甘肅全省大旱,「旱魃為虐」,連續995天不見滴雨,百姓「不獨無糧,且更無水」,「牛馬自仆,人自相食」。此時,義倉、社倉已無糧可儲,杯水車薪,難以救災。清人修撰的《五涼全志》稱:石羊河流域和鎮番縣【今民勤縣】「移丘開荒者,沿河棋布,致使河水日細,澤梁亦涸,土沃澤饒,變成了往事」。由此可見石羊河流域生態環境的惡化狀況。
歷史頁碼的翻動是驚人地快,從那時至今,已經逾2000年了。那祁連雪峰彷彿依舊,只是雪線在逐年上升,那流溢出無窮綠色的雪水,也在人類的約束下,漸漸變了模樣,終於稀罕了。
出了蘭州,西行不久,有大山橫亘,地勢險要。坐在車上,你雖看不到山的陡勢,但耳膜會倏然發脹。這山,海拔3562米,是河西走廊東端的門戶,叫「烏鞘嶺」。過了這門戶,才算進了「走廊」。那一座座山,像冬眠的獾豬一樣,首尾相咬,纏綿蜿蜒,扭來竄去,不知所終。這,便是著名的祁連山脈。那「祁連」二字,據說是匈奴話「天」的意思,所以,祁連山也叫天山。
熟悉涼州的外籍人都說涼州很「怪」,是難以捉摸的「怪」——當然,本地人是見怪不怪的,千年了,也沒人詫異過這「怪」。倒是覺出了「怪」味的外地人不久便被這「怪」腌透了,進而也情不自禁地繁衍出「怪」味,染上地道的涼州氣了。
【雪漠:國家一級作家】
漢朝的開發,已不僅僅是定居於水草豐美之處養殖畜牧了,而是開始了對荒漠化地區的利用,除了遷徙大量的人口之外,朝廷還派遣了大量的士兵進行屯田。他們化劍為犁,將征殺的戰馬當成了耕畜,用殺人的雙手握住了鋤把。他們的額頭沁出了汗水,但這汗水,已不再是為屠殺同類所流了。他們的敵人是那沉睡了千年的荒漠。他們之前,那河水隨性而流,隨意漫延,人們只是被動地跟了那四處流溢的綠色,彷彿逐臭的蚊蚋。他們的到來,使這塊土地上的人類開始真正成為主人。那流水,變成了人類手中的彩筆,可以率性地塗抹出心中的詩意了。那綠色開始滲向無邊的荒漠,狐奴河流域開始洋溢出無量的生機。據《史記·河渠書》記載:「自是之後,用事者爭言水利,朔方、西河、河西、酒泉皆引河及川穀以灌田。」《漢書·溝洫志》也記載:「今西方諸郡,以至京師東行,民皆引河、渭、山川水灌田。」
那個時候,石羊河叫狐奴河。一個奇怪的名字。
從長期習慣了的生產生活模式到開始順應時代和自然,社會心理不能不失去平衡,而破除舊的觀念,則必須經受一場新舊觀念的膠著、摩擦和碰撞的陣痛。
歷史的頁碼,終於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
最可怕的,卻是那風沙。黃沙蠕蠕而來,埋房屋,壓莊稼,把人的生存空間擠得越加局促了。
據說,明朝的移民是從山西大槐樹下出發的,至今,人問及河西人及許多西部人的祖籍,都會答:「我是從山西大槐樹下來的。」可見,這次移民規模巨大,影響深遠。據《丁西重刊涼鎮志·勒陝西布政司西寧道分守官》文中記載:「西寧、甘肅地方廣闊,糧草浩繁,難以一人管理,今特命爾在於涼州駐紮,不妨分守職務,監督庄、涼、永、鎮、古浪各衛所倉糧,務在催征以時,收貯如法,兼管各該地方屯田水利,嚴督該管官司,每歲趁時整理。」其間,明廷遣使臣分巡各地,督修水利,石羊河流域也在興修之列。宣德年間,明廷又派遣御史巡察河西水利。
但我們還是從大自然的細微變化中發現了不和諧,那便是頻發的天災告訴我們一絲不祥的訊息。我甚至認為,千年後的沙塵暴便是這個時期種下的惡因。千年後的某一天,一位偉人視察甘肅時,號召人們「種草種樹」,而魏晉時的涼州,則是草泛綠波,翠樹成蔭。那時的風,也溢著綠意,人們根本看不到沙塵。人們目力所及的,是滿山遍野的草樹和牛羊,草不種而自生,樹不栽而自活,自然環境相對和諧,景色十分美麗。但隨著遷移和繁衍人口的增加,對這塊土地的所謂征服也日漸加劇,流向下游的谷水開始變瘦,沙漠中的綠洲也越來越少了。
但我們也從大唐的開發中,發現了歷史的隱患。對荒地的大量開墾,客觀上破壞了自然環境的和諧,諸多草場消失了,代之以耕地。而唐朝更因為征高麗、征吐蕃等戰事,連年用兵,需要大量的戰馬。那數以十萬計的戰馬就是由涼州的綠洲提供的。那時,只在我前邊提到的鄧馬營湖中,就有72座唐營。至今,涼州的長城鎮等地尚有「沙壓七十二座唐營」之說,那兒的村子仍有以「前營」、「后營」為名者。據史載,大唐曾在武威置河西節度使,管理鄧馬營湖的72座唐營,其承載量竟達牧馬30萬匹。
在涼州,名勝極多:如天梯山石窟,它開鑿于北涼時期,距今1500多年,早於雲崗石窟和龍門石窟,是我國早期石窟的代表。石窟開鑿之後,西域高僧曇無讖就遠道而來,學習漢語,講經傳法,並翻譯了《大集經》、《慧華經》等十多部佛經,共百余卷,在佛教史上佔有重要位置;如海藏寺,建於宋元之間,元朝國師八思巴曾在此住錫;如磨嘴子漢墓群,因出土漢簡等大批文物而聞名於世;還有許多,不再枚舉。
因為地理位置的重要,涼州便成為絲路重鎮和經濟交流的都會,同時也決定了其深厚的文化積淀。涼州自古多安定。古謠雲:「秦川中,血沒腕,唯有涼州倚柱觀。」涼州百姓愛好和平,從不排外,能忍辱負重,講究「吃虧是福」,商賈往來,從不欺凌,漸成經濟文化重鎮,在唐代,就有「涼州七里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之說。
從此之後,對狐奴河流域的治理正式進入中央集權的視野。除了建郡設縣之外,西漢政府還徙民實邊、戍兵屯田。中原大地先進的屯墾引水灌田等農耕技術隨著徙民的風塵腳步進入了涼州。《漢書·溝洫志》稱:「民皆引河、渭、山川水灌田。」從那時起,「涼州八景」中「綠野耕牧」的局面就開始形成了。
西魏和北周時期,河西出現了歷史上劃時代的一個事件:實行均田制。公元485年,北魏孝文帝規定,凡男子十五成丁之後,政府授以不栽樹的露田40畝,女子20畝。因為要休耕,兩年輪休的【二圃制】加兩倍,即男子80畝,女子40畝;三年輪休的【三圃制】按規定的三倍授予,即男子120畝,女子60畝。同時規定,男子要授予桑田20畝,要求在其中種植桑樹50棵,棗樹5棵,榆樹3棵。
公元36年,任延任武威太守,任職時間,置水官專理水利。據《後漢書·任延傳》載:「河西舊少雨澤,乃為置水官吏修理溝渠,皆蒙其利。」
這一特點,同樣反映在石羊河的命運上,這是一條綿延了千年的西部命運之河,對它的治理,千年間大同小異,屢經周折,經歷了無數的滄桑,走過了諸多漩渦,一直陷入了歷史的泥沼之中,沒能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直到進入共和國時代,它才看到了新的契機。
失去了石羊河滋養的匈奴漢子們像《靜靜的頓河》中戰敗的哥薩克那樣唱著屬於自己的歌,他們就這樣沒入了歷史的最深處。他們的遠去成了一個歷史之謎。幾千年後的今天,匈牙利的數千名漢子向政府遞交了申請,要求承認他們是匈奴族。據說,他們便是唱著悲歌從石羊河流域撤出的匈奴漢子的後裔。一本叫《匈奴史》的書中記載了那些人的足跡,他們像旋風一樣卷向了歐洲,以橫掃一切的氣勢,成立了一個帝國。
但因地理環境所限,降水稀少,蒸發強烈,「三年兩頭旱,十年一大旱」。水利興則農業興,社會繁榮;水利衰則農業廢,社會蕭條。農業全賴灌溉,而灌溉之水皆源於祁連雪山。雖有南部雪山的滋潤,但北部風沙則如猛獸,時時欲撲。有水荒漠成綠洲,無水沃野變砂磧。然而,由於人口猛增,生態惡化,雪線上升,河源減少,平原區泉源乾涸,地下水位在下降,石羊河流域正面臨著嚴峻的考驗。
我們相信,在共和國的支持下,在石羊河流域人民的辛勤努力下,石羊河這個偉大的母親之河,一定會返老還童,重現青春。
明萬曆四十年【公元1612年】,三岔守備帶領百姓,開挖修築九墩溝。該溝從白塔河幹流下游下雙寨開始,一直到王宦寨,長達20餘里。該溝渠一直輸送著河水灌溉,至今仍在使用。
有關專家認為,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有以下幾種:一是流域水資源先天不足,冰川資源相對承載能力弱,難以適應當代經濟的發展;二是水資源利用不協調,農業灌溉規模偏大;三是水資源管理弱,難以有效控制流域內地區和行業的用水總量;四是水資源利用效益較低;五是部分工程尚未充分發揮效益。
民勤,有可能成為第二個羅布泊。
自打那些花費了無數金錢打開的井中的水反成了莊稼的殺手之後,人們便絕望了,開始一家家外流。從上世紀80年代起,湖區的農民因為缺水返貧,生活困難,開始自發地向內蒙古、新疆等地遷移,有親靠親,有友靠友,淪落成了生態難民。我們以中渠鄉為例,10年前,該鄉還有近兩萬人,現在只剩下3000多人,一些村社整體棄耕,大片耕地已被風沙吞噬。2005年鄉鎮機構改革時,中渠鄉從此成為一個歷史符號,從行政區劃名單中永遠消失了。
從以上散見於各類報刊的文字中,我們看到了共和國總理對石羊河流域的高度關注和關愛。國家總理如此關注一個小小的縣,無論在中國歷史上,還是在世界歷史上,這都是十分罕見的。
明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北沙河下流的三岔、蔡旗等堡告准,每年五月初一起,由上游的高頭、烏牛、徐信、小沙、梅杞等五壩,給下游放水七晝夜。這是武威至今發現有關用水關係文字記載中最早的一起由官府調解的用水事件。
2006年後的3年間,武威市關閉了1933眼農業灌溉機井,壓減了配水面積33萬畝,並著手對石羊河流域內的1.2萬多眼機井安裝智能化計量控制設備,強化了節約用水和取用水管理,產生了顯著的節水效應:農民節水觀念大大增強,按照水資源配置方案調整種植結構,壓縮高耗水作物面積,根據分配的水權刷卡取水,無序采水的狀況得到徹底改變。2008年,全市水權配置總量19.868億立方米,比實施水權制度改革以前的2006年實際用水量減少了3.396億立方米;石羊河流域武威屬區農業灌溉用水量為16.5億立方米,較2007年減少2.3億立方米,減少約12%;削減地下水開採量2.1億立方米,民勤縣地下水水位下降幅度呈減緩趨勢。
2005年3月5日,溫家寶總理在與甘肅代表團的人大代表一起審議政府工作報告時問道:「現在,民勤縣沙漠治理得如何?」省委書記蘇榮拿出一張民勤及周邊地區沙化的衛星影像圖,向溫總理一一介紹。溫總理一邊認真察看,一邊詳細詢問,當聽到陸浩省長說現在沙漠還以每年20多米的速度向前推進時,他嚴肅地說:「石羊河流域要堅決治理好,絕不能讓民勤成為第二個『羅布泊』。」
《漢書·地理志》記錄了當時的狐奴河流域的景況,稱:「自武威以西……習俗頗殊,地廣民稀,水草宜畜牧。故涼州之畜為天下饒。」
石羊河流域的惡化狀況驚人地迅速,在明朝洪武年間,石羊河下遊民勤縣【原名鎮番】境內還有湖泊,耕者有其綠地,漁者有其水泊,還有白亭海、昌寧湖、青土湖等湖泊。清朝前期,民勤沙漠中綠地尚多,有可見大量駱駝的駱場,濕地遍布,處處沼澤。到清朝末年,因上流用水過盛,下泄水量減少,武威諸縣之間的水事糾紛就多了起來。從明崇禎年間開始,武威高頭壩與永昌烏牛壩的用水糾紛就開始上演,歷經清康熙、雍正、乾隆、道光、同治、民國曆朝,300多年間,爭水「戰事」頻仍,和平之光從不曾降臨。其間,不乏跟我的家鄉相若的血肉橫飛的場景。
唐貞觀三年【公元629年】,李大亮任涼州都督,任職期間,積極推行開荒種田以實邊的政策。據《唐書》記載,在涼期間,他曾上書唐太宗:「河西亟困夷狄,州縣蕭條,加因隨亂,殘耗已基。臣愚願停招慰,省勞役,使邊人得就農畝,此中國利也。」
由於時代的安定,人口猛增,石羊河的負擔也日益加重。
由祁連山融雪匯成的石羊河水一直是民勤的生命之源。那純凈的雪水,灌溉了千年的綠洲。上世紀50年代,每年流入民勤的石羊河水,有5.43億立方米,60年代減為4.4億立方米,70年代變為3.22億立方米,到了80年代成了2.28億立方米,90年代不足1.5億立方米,再到後來的8000萬立方米。由此可見民勤為什麼缺水。
石羊河水均源出祁連山東段,河系以雨水補給為主,兼有冰雪融水成分。其出山口多年平均流量為50.5立方米/秒,年徑流量15.91億立方米,6~9月佔70%左右。上游祁連山區降水豐富,有64.8平方公里冰川和殘留林木,是河流的水源補給地。前山皇城灘是優良牧場,中游流經走廊平地,形成武威和永昌諸綠洲,灌溉農業發達。下游是民勤綠洲。終端湖如白亭海及青土湖等近期均已消失。全流域建成100萬立方米以上水庫15座,其中以大景峽、黃羊河、南營、西馬湖、紅崖山及金川峽等水庫較大。
但戰亂之災總是伴隨著石羊河流域的治水史。唐廣德二年【公元764年】,涼州為吐蕃佔領。此後,涼州成為歷代王朝和各種勢力的「拉鋸」之地。此後600多年中,吐蕃、回鶻、党項、蒙古等族相繼佔據涼州大地,水利失修或遭破壞,大片良田被迫棄耕荒蕪。其間,也有有識的統治者採取治水措施,但多限於頭痛醫頭之舉,並無統籌和發展。史學家馬端臨故稱:「自唐中葉以後,一滄『異域』,頓化為龍荒沙漠之區,無復昔日之殷富繁華矣。」
也許,他們也曾覺出過涼州的「怪」,但甚至來不及嘆息,自身便成為「怪」味的來源。
2005年,甘肅省將石羊河流域綜合治理列為全省水利建設的「一號工程」。6月,水利部、甘肅省政府聯合向國務院上報了《關於石羊河流域綜合治理有關情況的報告》。8月,國家發改委在北京召開石羊河流域綜合治理工作情況座談會。10月,甘肅省石羊河流域管理委員會成立,負責流域水資源的開發、利用、保護、節約的宏觀指導和監督協調。
讓我們想象一下那種壯觀的場面吧。那時雖然原野遼闊,人煙稀少,但一條充溢著無數生機的溝渠還是從遙遠的狐奴河扭向茫無邊際的戈壁和荒漠,一條條漢子在揮舞著鍬,疏通著河道,他們揮汗如雨,鬥志衝天。此刻,霍去病的殺伐餘音方息,匈奴遠去的蹄聲遙遙可聞,成群的野獸們呼嘯著來去,它們睜圓了驚詫的眼睛望著大地上那巨大的龍,它們顯然還不習慣這群陌生的客人。過去,這種喧囂的場面只是在戰爭中出現,一群揮汗如雨的漢子舞刀殺向另一群同樣揮汗如雨的漢子,吼聲震天,血流遍地。但此刻,那閃爍的銀亮不是刀戈而是鋤鍬了。我很喜歡這種場面。我想,人類中最壯觀的應該是這種場面,而不是那種硝煙瀰漫的戰場。
明代時,河西環境開始惡化,「地土瘠薄,天氣寒冷」,「霜早春遲,雪多雨少」,「耕種無時,【甘肅鎮】附近力勤者種一歇二,方一收穫;地遠力薄者,三四年方種一次」,「豐歉難期」,使「軍伍每以缺食為病」。
唐代規定要對用水者平等對待,《水部式》載:「凡澆田,皆仰預知頃畝,依次取用,水遍即令閉塞,務使均普,不得偏並。」
據《前涼錄》記載:「永寧初出為持節護羌校尉,涼州刺史,於時鮮卑反叛寇盜縱橫,軌到官即討破之,威著西州,化行河右,課農桑,拔賢才,置崇文祭酒,征九郡胄子五百人,立學校以教之,春秋行分飲之禮。」
歷史上對大漢在河西開疆設郡立縣的評價極高,這成為漢武帝「武功」之一。但歷史總是在忽略那個時候的血腥:匈奴頭如滾沙,漢兵也血成汪洋。據說,霍去病僅在奪得休屠王祭天金人時,就有數以萬計的匈奴死於非命。歷朝爭奪涼州這塊寶地的代價,總是滔天的血浪。
由上面史料可以看出,從明朝開始,石羊河中上游的涼州和下游的民勤,就有了水利糾紛。這類糾紛,一直持續到了清代、民國乃至當代。在長達數百年的時空中,因為水的爭端,同飲石羊河水的大涼州人,時不時就反目成仇,上演了無數聞不忍聞的悲劇。
清乾隆十四年【公元1749年】,《五涼考治六德集全志》刊行,此書由涼庄道張之浚等鑒定,由武威人張昭美總修。在此書第一卷《智集·武威縣誌》的《地理志》中,詳細記載了武威縣的水源,並繪製水利圖,撰寫水利圖說,對井、泉也作了相應記載。其水利圖說,記錄了武威已形成的武邑六渠灌溉渠壩,介紹了分水方法和用水制度,是研究石羊河流域的珍貴文獻。

4.遠去的匈奴歌聲

當你站在嘉峪關城頭西望的時候,那被焦日晒了數千年的黑戈壁會告訴你水的重要。沒有水,這兒只是死地。於是,一首歌謠傳遍了河西走廊:「出了嘉峪關,兩眼淚汪汪。」「往前了來是戈壁灘,往後了來是嘉峪關,兩邊看是兩架山,抬起頭來是一綹天。」可見其生存環境的狹窄。
清朝雍正年間,甘肅巡撫陳宏謨傳文各縣,要求大修渠道,以廣水利。文雲:「河西涼、甘、肅等處夏常少雨,全仗積雪融流,分渠導引灌田、轉磨,處處獲利。渠水所到,樹木蔭翳,煙村臚列,否則一望砂磧,四無人煙。此乃天造美利,較之他省浚泉開井,利溥法便?」文中還指出渠道失修、管理不嚴等弊病,要求整修渠道,嚴格水規,由專人負責,嚴格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