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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東南卷及其他 第70篇 水上的文章

第七卷 東南卷及其他

第70篇 水上的文章

看一下南宋之前中國地圖就會知道,歷史上的洪澤湖遠不像今天這樣浩浩蕩蕩,它有幸能夠排名中國第四大淡水湖泊,完全是因為人工的緣故。為了抬高水位,洪澤湖大壩也越修越高,終於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懸湖」。這可不是一件鬧著玩的事,意味著整個洪澤湖就頂在蘇北的大腦袋上,湖堰一旦決口,立刻「方數千里,滔天大水」,立刻「魚游城關,舟行樹梢」。長期以來,蘇北水災罄竹難書,隨著堤壩的不斷增高,災情也日益嚴重,從1575年到1855年的280年間,高家堰大堤共決口140餘次。康熙十九年的一次大洪水,乾脆把古老的泗州城給淹了,大水不僅沖了龍王廟,連朱元璋老子的墳明祖陵,也一起吞沒在了浩瀚的湖水之中。

范公堤煙雨

發現這艘古船的地方,離長江有幾十里,離大海有上百里。在南通地區發現「陸地海舟」從來就不是什麼稀罕的事情。1985年,如東湯家園的農民在挖河藕時,發現了一塊「古木」,經博物院專家研究和鑒定,竟然是一艘東漢晚期的「獨木舟」。到了1987年冬,如東掘港的農民挖魚塘,又挖到了一條元代的海船,船上有一隻陶香爐和兩隻陶罐。
上中學時,有一次看見一位居民,從門前的秦淮河裡撈起條金魚。很大的一條,可能是別人放養,也可能是天生的,反正那魚的顏色,和一般的缸養金魚不一樣,是青色,大尾巴。撈起這條金魚的人,把魚放在一個大木腳盆里養著,不少人圍著看,紛紛猜測這魚的來頭。連續很多天,我們放學路上的一個重要內容,就是去看那條魚還在不在。那人想把這條大金魚賣了,可是一直沒有買主。
勞動者創造財富的能力是驚人的,江蘇境內的老百姓似乎生來就不會坐享其成。他們是天生的勞動人民,無論是蘇南還是蘇北,到處都是他們忙碌的身影。江蘇人的吃苦耐勞性格並不是在一天里形成,在連綿不斷的戰亂中,他們要平靜地面對動亂和死亡,面對流離失所,一旦戰爭結束以後,又要不遺餘力地恢復生產,重新建設自己的家園。從六朝的大開發開始,經過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經過了無數次的人禍天災,江蘇終於被建設成為一個富庶的魚米之鄉,同時,也塑造了自己吃苦耐勞的優秀品格。
換句話說,只要旅遊者樂意,你可以坐船周遊江蘇,飽覽沿途的秀麗風光。水路四通八達,這是江蘇的奇異景觀,長江淮河蘇北灌溉總渠溝通東西,大運河連接南北,多年以來,它們一直是江蘇境內最重要的交通動脈。江蘇不太適合游山,卻非常適合玩水,只要旅遊者樂意,你可以像當年的康熙和乾隆一樣,坐船觀光江蘇的絕大多數城市,你可以遊覽南京的秦淮河,遊覽徐州的奎河,瀏覽南通的濠河,還可以沿著大運河及其附屬水道,周遊蘇州、無錫、常州,欣賞揚州、鎮江,見識淮安、宿遷。

江蘇的水文環境

當然,對於中國的老百姓來說,「天堂」不僅僅是應該有多富庶,它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衡量指標,是能夠遠離戰亂。蘇杭排名之爭本來就沒什麼是非,相比之下,同屬吳地的蘇州和杭州一樣,自古以來便是太平的時間居多,宋朝時期中原地區戰事頻繁,民不聊生,大批難民紛紛避禍南下,他們來到江南,看到的是一片和平景象,看到的是這裏安居樂業,於是產生了一種恍若來到天堂的感覺。
可惜,這「計劃」只能在外秦淮河上實現,而且是在八十年後。
新成立的南京政府開始忙亂,開始精心打造「首都」,召集了一批國內外高人,忙了差不多一年,弄出一本《首都計劃》。這計劃有個基本思路,宏觀上採納歐美城市規劃模式,微觀上採用中國傳統風格。既然只是「計劃」,免不了紙上談兵,因為當時真正能全力以赴的年頭並沒有多少,計劃完成不久,就是「九一八事變」,然後是上海的「一·二八淞滬抗戰」,中日戰爭日益迫近,南京的建設只能縮手縮腳。接下來又是八年抗戰,緊接著解放戰爭,對於雄心勃勃的城市建設者來說,很多事根本沒來得及做。
首先,蘇州城是處在金字塔的最頂端,它的驚人富裕和繁華,建立在周圍小城古鎮強大的物質基礎之上。說蘇州城只是坐享其成有些誇張,但是如果沒有來自下面的支持,蘇州城的欣欣向榮便要大打折扣。隸屬蘇州管轄的各個縣級市,每一個都是GDP的高手,常熟,崑山,張家港,吳江,太倉,個個都是實力雄厚,誰也不會在上繳利稅方面示弱。
當然,向大海爭土地從來就不是一帆風順,星移斗轉天道無常,人類在和大自然作鬥爭的時候,並不是總佔上風。唐宋時期,南通土地面積不斷增加,到了元朝末年,全球氣候變暖,海平面上升,長江主泓北移,江水海浪開始發威,沖刷著已成為平原的南通。整個明朝期間,南通的海門都在不停地崩潰之中,無數村莊沉入了大江大海,無盡哀號響徹了數百年,海門縣衙一次次搬遷,結果清朝康熙皇帝接手這個爛攤子時,不得不含恨撤消無土而治無、民而撫的海門縣治。今天的人站在狼山前,望著山下滾滾的長江,難以想象這裏曾是良田萬頃,隨處可見炊煙縹緲的村莊。好在海門很快從海底冒了出來,在取消縣治的幾十年後,海水又一次退去了。新的沙洲再次被改造成了大片良田,大規模的移民又一次從江南和崇明擁過來,築堰修圩開溝排水。南通人向大江大海要地的不屈精神讓人敬佩,事實上,如果沒有幾代人的前仆後繼,櫛風沐雨歷盡艱辛,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南通。南通的這些神奇土地,既可以說是老天爺的恩賜,也可以說是南通人靠自己的奮鬥獲得。
內陸水域面積大於低山丘陵面積,這在全國是絕無僅有的特例。除了江蘇,其他省份都是山區面積大於內陸水域面積。在全球水資源越來越吃緊的大背景下,江蘇的豐富水域面積是一份非常寶貴的財產。江蘇的主要河流和湖泊,分別屬於沂沭河淮河長江三大水系。京杭大運河和蘇北灌溉總渠等人工挖掘的河道,將全省的主要河流湖泊連接成一個完整的水道系統,這不但方便了排灌和航運,而且是很好的水上旅遊活動資源。
地處江淮之間的揚州古城並不是什麼軍事要塞,然而這個城市的建設,從一開始就與軍事企圖緊密相連。在蘇州開始建城的28年以後,也就是公元前486年,野心勃勃的吳王夫差為了北上伐齊,開挖了一條邗溝。千萬別小看了這條古運河邗溝,在此之前,長江和淮河並不相通,那時候的軍隊要走水路,連接江淮的唯一途徑,便是由出長江繞海進入淮河,這得要繞很大的一個彎子。因為有了邗溝,行程大大地被節省了,同時,在半路上也有了一個城池邗城,根據專家的觀點,這個古邗城就是揚州的前身。
范堤煙雨是江蘇古鹽城最負盛名的八景之一。范堤又名范公堤,以知名度而論,或許還不足以與杭州西湖的白堤蘇堤媲美,但是說到它的氣勢,它對民生所起到的巨大作用,卻遠比白堤蘇堤更為出色。這是一條非常古老的鎖海大堤,北起阜城,南抵海安,縱貫南北15個市縣,全長462.6公里,其中絕大部分都在鹽城境內。如今,范公堤沿線是鹽城經濟最發達的地帶,這一線人文資源集中,古迹名勝眾多,驅車從堤上走過,思古之情油然而生。
在考古挖掘中,揚州發現了一批唐俑,這批唐俑的最大特點,就是高鼻深目,一望便知道是「胡人」。唐時的胡人不是今天的歐美,大都是來自波斯和大食,也就是古代的伊朗和阿拉伯。同時出土的還有與胡俑有聯繫的駱駝俑,駱駝有「沙漠之舟」的稱呼,它們顯然是胡人長途跋涉的交通工具。但是,值得一提的是,中國歷史上的對外貿易交流,最初都是沿著絲綢之路進行的,因為是陸路,形成不了太大規模。到了唐朝的時候,海上交通開始發達起來,我國的東南沿海對外貿易大盛,揚州是水路運輸的重要樞紐,要想把海外的貨物運到京城去,揚州是必經之路。
在一個講究數字化的現代社會,淮安人提到經濟難免沮喪,歷史地看,淮安曾經很富裕,可惜那時候沒有GDP排名,也沒辦法統計人均收入。擱在隋唐,今日富庶的蘇南怕是沒有一個城市敢與淮安叫板,更不要說蘇北沿海的那些不毛之地。自從大運河開通,淮安便成了沿線的重鎮,唐代的楚州城,商品貿易十分興旺,著名的開元寺和龍興寺前是熱鬧非凡的廟市,吸引了眾多的海內外客商,阿拉伯人,日本人,韓國人,不遠萬里來這做買賣,那時候的此地有個新羅坊,新羅就是今天的韓國,居住的都是高麗棒子。當年的淮安是最改革開放的城市,白天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到了晚上,城邊運河過往的船隻「連牆月下泊」,城內「千燈夜市喧」,達官顯貴前呼後擁,一個個招搖過市,宴飲遊樂詩酒唱酬。
大家又笑,小學同學有些尷尬,說我不說了,有些話一說就錯,一說就俗。今天是太高興,酒喝得有點高,高了才說真話,不管怎麼說,也是為家鄉的變化高興。這些年來我在歐洲到處跑,好地方看多了,歐洲的那些城市,為什麼漂亮,也就是因為有條河。紅花要有綠葉來襯托扶持,歐洲名城都有河流做伴侶,塞納河,泰晤士河,萊茵河,有了河,這城市自然而然就漂亮了。
不過形勢很快就發生了變化,到了唐朝的時候,中國的政治中心雖然還在長安,皇上還在那裡辦公,經濟中心已開始逐漸東移南下。昔日的窮鄉僻壤揚州,扔掉了落後的倒數第一的綠帽子,一躍為冠絕中華的老大,成了最有錢的主。當然,這個揚州仍然是大揚州的概念,差不多包括整個長江下游。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這時候,該輪到古文八大家的首領韓愈大發感慨,經過了孫吳東晉南朝的大開發,長江下游成為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天下賦稅已經是「江南居十九」,也就是佔了十分之九。「天下大計,仰給東南」也好,「國之根本,仰給東南」也好,都說明了當時此地經濟的舉足輕重。
這裏完全有可能發展成為一個像上海那樣的國際化大都市,但是歷史並沒有把這美好的機會留給南通。讓人不得不感到遺憾,或許與大上海挨得太近了,南通不僅不能與它相提並論,與其他省份著名的濱海城市相比,也要遜色許多,起碼到目前為止,南通還不具備大連青島寧波廈門深圳那樣的綜合實力。一個城市的發展,通常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濱海城市能夠成為亮點,也就是在近代特別是改革開放以後。事實上,只要稍稍考察一下中國城市的發展,就可以發現在歷史上海邊不是一個什麼了不得的好地方。在閉關鎖國的政府眼裡,一個濱海小縣城,並沒有太大的價值。很長一段時間,南通只是伸向大海深處的一個拐角,是犯人藏匿的好地方,天高皇帝遠,老百姓自得其樂。
朋友們聚在一起聊天,想不明白蘇州為什麼能一直這麼牛。歷史文化名城中,發達的城市有一大串,唯有蘇州保持的亢奮狀態最為持久。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蘇州人一旦闊了,似乎再也沒有窮過。這究竟是為什麼,大家各抒己見,我的觀點是蘇州人沾了兩個光,一是善於規劃,二是有富貴傳統。
江南的5個省轄市呈線狀,由西向東,沿滬寧線依次排開,他們分別是南京、鎮江、常州、無錫、蘇州。雖然同屬江南,西端的寧鎮和東端的蘇錫常有著許多不同,在蘇錫常的老百姓看來,南京鎮江差不多就是蘇北,在當地尤其是農村隨便找一個人詢問,很可能就會弄錯近鄰鎮江和南京的位置,會想當然地覺得它們應該是在江北。這顯然與方言有關,寧鎮和蘇錫常雖是鄰居,卻分別屬於不同的方言區。吳方言區的蘇錫常在經濟上比較發達,特別是進入明清以後,此地已成為名滿天下的魚米之鄉,成為國家最重要的糧食基地,對歷代皇家糧庫的供應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人一闊難免會變臉,感覺難免會良好,看人的眼光立刻不太一樣,這當然也包括屬於同一方言系統的上海人和浙江人,在他們不屑的眼神里,凡是吳語之外的人都是「江北人」。
都說財富是一種積累,頻繁的水患讓蘇北的老百姓一次次忍受巨大災難,動不動就會傾家蕩產,貧窮潦倒自然也就不可避免。水來成災,良田頃刻間成為一片汪洋,水去了還是災難不斷,留下了大片長期不得宣洩的沼澤,結果土壤鹽鹼化日趨嚴重。眾所周知,鹽鹼地是導致蘇北貧困化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多少年來,徐淮鹽地區不得不和鹽鹼地作不懈的鬥爭。黃河重新改道后,連年的水患並沒有隨著黃河離境而徹底消除,它遺留的問題一直是蘇北的心病,洪澤湖對下游的嚴重威脅就始終存在。
此外,由於蘇北東部地勢低洼,除了要忍受上游隨時會滾滾而來的洪水之外,從阜寧至海安漫長的沿海地區,還要經常受到海潮的侵襲。據不完全統計,從公元964年到1948年的984年中,鹽城地區由於海潮衝擊而引發的災害就有65次,每次都是淹死人畜無數。清雍正二年,也就是1724年,巨大的颱風將樹木連根拔起,海潮勢不可擋地衝進了鹽城縣城,成片的房屋被衝倒,淹死的人差不多有5萬。1903年,如東縣境內海堤潰決13處,這一次,被淹死的人似乎已沒辦法計算。
一位朋友在城南住了許多年,告訴我一件事,說小時候,常看見有人揮著細長竹竿,趕著一大群鴨在街上走。這場面仔細想想,很有些慘烈,鴨子走水路還好,走旱路,尤其是在曬得滾燙的馬路上溜達,樣子雖然像紳士,肯定十分痛苦,而且更痛苦的還在後頭,即將宰了做鹽水鴨或烤鴨。古人關於鴨子的記載顯然可以相信,在今日,水路的重要早不被人當回事,很少有人去想,成群的鴨子怎麼就自己來了。一隻只幼鴨不遠千里,沿水路從蘇北源源不斷地趕赴南京,在行進中成長壯大。終於到了江邊,迎著波濤駭浪,渡過天塹,然後進入秦淮河。秦淮河四通八達,差不多可以抵達南京的任何一個角落,鴨子們到了這裏,「夜泊秦淮近酒家」,大限也就不遠了。
宋朝在鹽城的東台西溪設立了鹽倉監,朝廷曾經先後派過三任負責鹽務的官員,這三位鹽官都是幹才,被譽為「西溪三傑」,他們不僅在任上的成績突出,而且最後都當了大官,都是官居參知政事。千萬別小瞧了這個參知政事,在北宋這職務相當於前代的宰相,基本上就是今天的總理副總理。這個例子也足以見證當年鹽政的重要,三位鹽官中最後一個是范仲淹,公元1021年,范仲淹來到西溪接任鹽倉監。這時候,鹽城東台一線,與大海的直線距離,不過是一里路光景,滔滔黃海洶湧澎湃,每逢海潮泛濫,「遠聽如天崩,橫來如斧戕」。原有的海堤因為年久失修,根本經不起風浪的侵襲,堤堰倒塌潮水漫浸的悲劇經常發生,鹽亭農田遭淹,廬舍牲畜漂沒。范仲淹看著當地老百姓苦不堪言,遂決定上書重新修築大堤。
葉兆言
一個社會進入到高速發展時期,那些偏遠的經濟欠發達地區要想改變貧窮落後,並不是最困難的事情。困難的是如何在促進當地經濟發展的同時,保護好人類賴以生態的自然環境。對於鹽城的人來說,濕地差不多是一個全新的概念,只是在最近的這幾十年才被專家提出來,但是很可能因為這個全新概念,會徹底改變未來鹽城的歷史進程。如今,鹽城已經將自己定義為「東方濕地之都」,它一改當年只知索取不思保護的傳統,將藍天大海灘涂森林草原,與珍稀動植物等生態旅遊資源融為一體,未來的鹽城將擁有一個國內領先,在國際上也是一流的國家濕地公園。
這件事情充分說明了江南特別是無錫對教育的重視。有兩個比較確切的數據,能夠形象地說明了無錫人的素質,一是江蘇城市的文化程度,一是城市的職業人口比重。先說文化程度方面,1982年的統計數據表明,無錫有大學學歷的人,也領先於南京之外的其他城市,不僅高於蘇州、常州,而且領先了徐州差不多一倍。到1992年,基本情況還是不變,無錫仍然處於領先,每1000人中擁有大學學歷的人是21.07人,比徐州的9.18還是高了許多。大學的創辦是要有各種條件的,有相關的政策和相對的程序,並不是誰想辦就能辦。因為歷史的原因,南京的傳統高校比較多,應該另當別論,無錫與其他城市相比,在高校數量上並沒有優勢,它的擁有大學學歷的人數多,只能從一個側面說明這城市更重視教育。
小學同學就說,南京的魅力指數,就看一條秦淮河。
一提起今天的濱海城市,人們首先想到的會是旅遊度假勝地,想到一片片金黃色的沙灘,想到一棟棟建築風格迥異的別墅,想到衣著鮮麗的男女遊客,想到溫暖的海風和綠色棕櫚樹,這些海邊常見的旖旎風光,顯然不是南通的真實寫照。地處長江入海口北岸的南通,三面臨水,一面靠陸,狀如菱形半島,與上海和蘇州的常熟張家港隔江相對,境內擁有江海岸線364.91公里,是長江入海口的第一個河口港口。作為長江流域進出物資的轉運樞紐,作為長江三角洲地區的重要港口,南通已在1984年被國務院列為沿海對外開放城市。
北極朝廷終不改,當漢族在中原地區稱王的時候,秦淮河為代表的江南,只能是華夏文明的一個副中心,負責收稅納貢搞活經濟,往北方源源不斷輸送黃金白銀。除了經濟的繁榮之外,北方不太能夠容忍江南的過分強大。換句話說,江南可以擁有經濟地位,但是不能擁有政治地位。當漢族在中原地區受挫,黃河流域遭到了異族入侵,隨著北方士族的紛紛南逃,華夏文化的中心才會被動地移到江南。這時候,以秦淮河為代表的江南,就有可能一躍為漢文化的中心,成為了維護中華文明的最後堡壘。南京歷史上最能引以為自豪的黃金時代,是六朝時期,為什麼,因為恰恰是在這個時期,中原漢文化的基地轉移到南京來了。
那年頭,若有人舉著一根魚竿,在秦淮河邊釣魚,不能算是發瘋。秦淮河裡確實有魚,不僅有魚,還有小蝦,孩子們河邊玩耍,眼疾手快,用撈魚蟲的小網兜迅速出擊,便能有所收穫。關於流水的概念,我其實到了很久以後,才逐漸明確起來。童年的記憶中,河水永遠在流,這和現在見到的情況完全不同。小時候見到的都是活水,不像現在,動不動就是臭水潭。
多少年來,淮安人為了國家利益犧牲巨大。為了治淮,在水利工程方面,作出了卓絕的貢獻。被稱為「水上長城」的高家堰大堤,古稱「捍淮堰」,可以追溯到公元199年,是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正在申報世界文化遺產。人們漫步在這可與長城媲美的大壩上,欣賞著湖光十色,不能不感嘆淮安人1800年的奮鬥歷史。如今,大運河的水上立交可以讓水在不同水位,按照人的意願流向不同方向。這裏的水利樞紐是國內最壯觀的水利工程之一,它充分地體現了淮安人的智慧,在不到3平方公里的範圍內,有30餘座大型的水利工程建築,密集度如此之高實屬罕見。江淮之水在這裏重新分配,可以北上,可以南下,澇可排,旱可灌,長江淮河大運河蘇北灌溉總渠被串通起來,洪澤湖白馬湖、高郵湖等水系也因此連成一片。
橋是東西交通的必由之路,至今我仍然不明白,為什麼不齊心合力,把那橋修修好。記憶中,有很多閑散的日子,憨厚的年輕人在牆角里曬太陽,沒完沒了地打撲克,花很大的氣力搭「忠」字牌樓,就是不肯去修橋。當年總以為修橋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後來我才知道,那橋真要修,一點也不困難。
從此,沿海一帶的海潮之患被遏制住了。范公堤建成之後,堤東煮海為鹽,堤西麻桑遍地,鹽城的老百姓受益顯著。堤內良田萬頃,稻浪千重,堤外海塗縱深,風光旖旎。很多人熟悉范仲淹,都是因為他留下的名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但是對於鹽城人來說,卻是「海水有時枯,公恩何日已」。「前後築堤非一人,至今群口推仲淹」,後人為了緬懷這位造福於民的父母官,在鹽城境內修建了多處「範文正公祠」,而在老車站附近還修建了紀念范仲淹的「景范亭」。
研究表明,近30年來中國沿海海平面總體上升了9厘米,其中,天津沿岸上升最快,為20厘米,上海次之,為12厘米,遼寧山東浙江都超過了10厘米,福建廣東較低,為5到6厘米。總體趨勢九-九-藏-書為「北高南低」,天津沿岸和長江三角洲地區上升較快,福建和廣東沿岸上升較緩。根據預測,未來中國沿海海平面上升趨勢還將進一步加劇,與2000年相比,2050年中國沿海海平面將上升13到22厘米。如果環境問題得不到改善,全球持續變暖,水平面不斷升高,海水倒灌,在中國版圖上,最先消失的很可能就是江蘇。
到了明朝,僅僅比較一下南北兩個直隸的賦稅,就可以清晰地看清南北經濟實力的巨大差異。根據張岱的《夜航船》記載,北直隸有8府17州116縣,賦稅60.1萬,南直隸有14府17州96縣,賦稅599.5萬,南直隸上繳給國家的賦稅,將近北直隸的10倍。說是南方養活了北方,這話聽上去有些刺耳,但是事實差不多就是這樣。根據史料記載,明末清初,南直隸的賦稅額佔了全國總額的近三分之一。和安徽分了家后,江蘇尤其是江南的賦稅仍然居高不下,譬如長江三角洲,就一直享有「天下賦稅盡出其半」的美稱。
有一款回民菜叫料燒鴨,屬於大路貨的鴨餚,並不名貴,據說只是把吃剩的鴨子重新燒一下。父親在世時,我們曾和南京的幾位老饕相聚安樂園酒家,已故的吳伯匋老先生對那裡的料燒鴨情有獨鍾。他是南京大學的教授,吃的段位屬於專業水平,他說好,通常是真的好。汪曾祺據說已經是很會吃了,他談起吳伯匋,便有些自愧不如。
「當日地陷東南,這東南一隅有處曰故蘇,有城曰閶門者,最是紅塵中一二等富貴風流之地。」這是紅樓夢第一回中的描寫,說到了《紅樓夢》就會聯想到林黛玉,林黛玉便是蘇州人。蘇州的文人有名氣,蘇州的女人也是非常了不得。歷史上與蘇州有關大名鼎鼎的美女太多,譬如那位在四大美女中名列第一的西施。
唐宋之前,今天的南通大都還是一些大海里的沙洲。滄海變桑田的故事,讓南通人來敘說最為生動。根據史料記載,南通的前身,也就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沙洲,大約在公元7世紀,才開始與大陸東端的揚泰崗地相接,到10世紀的五代之初,已出現在長江口外幾百年的胡逗洲,終於與長江北岸相連接,這就是今天的南通城區。
不能說淮陰市改名淮安市,是為了將國家歷史文化名城的桂冠據為己有,這個榮譽本來只是頒給過去的淮安今天的楚州區。事實上,淮陰的歷史要比淮安更悠久,一個城市的命名,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道理,也難免會有這樣那樣的欠缺,譬如連雲港,放著現成大氣有歷史淵源的海州不用,偏要用更狹隘的港口來命名。退求其次叫連雲市也比加一個「港」看著好得多,不妨想一想,大連如果叫大連港該是如何的煞風景。究竟應該是叫淮陰還是淮安,顯然是有過一番激烈的爭論,而且很可能在未來還要繼續爭下去。
傾國傾城的西施本來是越國女子,可就是這位大美人,依靠玩美人計徹底顛覆了強大的吳國。自從西施來到了吳國,美人與蘇州的緣分從此就再也分不開。自古紅顏多薄命,不許佳人見白頭,蘇州的美人似乎都難逃悲劇厄運,衝冠一怒為紅顏的陳圓圓是蘇州人,桃花扇底看南朝的李香君是蘇州人,狀元夫人《孽海花》的女主角賽金花也是蘇州人。
一千年前的揚州繁華,對於今天的人來說,實在是難以想象。可以這麼說,今天作為國際化大都市上海擁有的種種優勢,當時的揚州基本上已全都具備。那時候的揚州就是一個國際化的大都市,唐代詩人眼裡的揚州,是「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是「十里長街市井連」,是「九里樓台牽翡翠」。詩聖杜甫一生貧寒,他看到當時的外國商人一個個東下揚州做生意,不禁心生羡慕之意,也想順勢搭個便車,跟著一起到揚州見識一下,可惜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成行。據說唐朝有些名氣的詩人,有一半到過揚州,杜甫偏偏只留下一首「商胡離別下揚州」,這讓揚州人民十分遺憾,好在同一首詩的四句話中,杜甫說到了「憶上西陵故驛樓」,根據這句話里刨根問底,他當年似乎也來過揚州,只是惜墨如金,沒有留下其他更能讓人咀嚼的詩句罷了。
歷史選擇向來有它的合理性,事實上,在江南的大版塊上,秦淮河的老大地位越來越不重要,早就是明日黃花。如今江南盟主是不可一世的大上海,在很多年輕的上海人眼裡,以擁有秦淮河為榮的老南京,還能不能屬於江南,都已經有些可疑了。
說起江蘇經濟,有一個江南的蘇錫常,還有一個江北的徐淮鹽,兩者相對照,江南的經濟明顯佔據優勢。江北的發展卻有著重大差別,過去是南高於北,改革開放后,沿隴海線的發展一度比較快,結果便出現了兩頭高中間低的形勢。這些年形勢又在改變,大家都在使勁提速,位於中間低的鹽城已大有後來居上的趨勢。
河西村的人恨透了這條狗,算計著想把它打死了吃肉。那狗有靈性,知道有人想吃它,任你怎麼哄都不過橋。河東村的人往西走,也會遇上同樣麻煩,河西村上養了條狗,雖然瘦,見了河東村的人就凶神惡煞。河東村的一個小夥子,和河西村的一個姑娘偷偷好上了,兩人在橋下的桑樹林里上演了一場羅米歐和朱麗葉,姑娘肚子說大就大了,於是也顧不上同姓不能結婚的祖訓,匆匆辦了喜事。可惜好景不長,婚後並不幸福,儘管只隔一條河,姑娘再也不願意回娘家,而且和丈夫也一點不恩愛。
無錫還有一個唐代茶聖陸羽評定的「天下第二泉」,蘇東坡曾高度地評價過它,「獨攜天上小團月,來試人間第二泉」。當然,天下第二泉今天所以被大家所熟悉,不僅僅是因為排名第二,更重要的是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這首二胡獨奏曲被譽為「東方的命運交響曲」。
早在元朝的時候,按照當時的規定,只有人口達到3萬戶,就可以申請設縣。因為江南人口的日益稠密,清政府曾把江南的許多縣一分為二,結果便造成兩縣共用一個縣城的情況,譬如蘇州城裡,就曾經同時出現過三個縣衙門,分別是吳縣,長洲縣和元和縣。清初改置江南省,設江南布政使統領上下兩江,安徽為上江,江蘇和上海是下江。以後又設左右布政使,左布政使管轄安慶,徽州,寧國,池州,太平,廬州,鳳陽,淮安,揚州九府,以及徐州,滁州,和州,廣德四州。右布政使管轄江寧,蘇州,松江,常州,鎮江五府。左右布政使的分治,為江南省的瓜分作了準備,當時的右布政使駐紮在蘇州,等到正式分省的時候,把位於江北的兩府一州劃歸江蘇,從此揚州府淮安府,暫時還未升為府一級的徐州,開始成為江蘇大家庭中的一員。
天下文樞的夫子廟曾被譽為「欲界之仙都,昇平之樂國」。有了這樣的榮譽頭銜,斯文早就掃地,文化品位也大打折扣。遙想當年,門卷珠簾,河泊畫舫,秦淮河邊到處都是玉軟香溫的旖旎風光。站在文德橋上,人約黃昏后,但見兩岸河房燈火通明,粉白黛綠者出入其間,征歌選色,通宵達旦。遠遠的一條畫舫駛了過來,雕欄畫檻,綺窗絲障,美不勝收。風吹過,一陣陣的酒肉香,一陣陣的鶯歌燕舞。讀書人住在秦淮河邊,天長日久,難免風花雪月。有才子,自然就有佳人,才子和佳人相遇,沒有故事,也會生出一些故事。桃花扇底看前朝,於是有了李香君的香巢,有了柳如是和馬湘蘭的活動場所。
青磚小瓦馬頭牆,廟堂掛落花格窗,夫子廟附近的秦淮人家,千姿百態變化。值得一提的是,這裏的民居特色絕對不能忽視,除了大大小小店鋪,最具有秦淮文化的便是河房和畫舫。河房和畫舫是夫子廟最有活力的象徵,是追隨著秦淮河緩緩流淌的一道風景線。河房和畫舫因為科舉而產生,因為科舉發展和壯大,卻沒有與科舉一起滅亡。正是因為有了河房,有了畫舫,科舉被廢除了,夫子廟依然生氣勃勃,經久不衰。
1023年,范仲淹被任命為興化縣令,主持修築海堤工程。第二年秋天,大規模的修築堤堰終於正式開始動工,為此范仲淹共徵集了通州泰州楚州海州的4萬民工。民間傳說這一浩大工程還與范仲淹的寶貝女兒有關,當時建造堤壩的地址遲遲決定不了,於是范仲淹便採納了女兒的建議,親自率領一批民工,將數以萬擔的稻殼倒進沿海,入夜漲潮了,稻殼隨著海浪湧向岸邊,等到海潮退後,稻殼留在了海灘上,出現了一條漫長而明顯的標誌,范仲淹隨即率領民工沿稻殼線打上樹樁,堤址就此而定。大堤施工歷時4年多,最終修成堤座10米,堤頂寬3.3米,堤高5米,全長181華里的大海堤。
隋煬帝三下揚州,「玉璽無緣歸日角」,老天爺不保佑,最終他只能客死在這裏。歷史與這位倒霉蛋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因為忌諱揚州的原名廣陵,本名叫楊廣的隋煬帝特地改了一個地名,沒想到自己還是被埋葬在了此地的雷塘,隋煬帝陵結果還是在廣陵。「君王忍把平陳業,只換雷塘數畝田」,平心而論,隋煬帝真不能算是個沒有用的皇帝,想當初,他領著51萬大軍南下江南,活捉了醉生夢死的陳後主,結束了自東晉以來270多年南北分裂的局面,那是何等的業績輝煌。清朝的康熙和乾隆也都是六下江南,同樣是勞民傷財,同樣是為了緩解南方的怨恨和懷疑,同樣是為了加強對富庶的江南地區的控制,同樣是為了榨取江南人民的財富,為什麼康熙乾隆的下江南,就變成了一種粉飾盛世的大好局面,而隋煬帝的巡遊卻導致了亡國,這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的。
說到南京,不能不說秦淮河,說到秦淮河,不能不說夫子廟。大家感興趣的只是夫子廟,世界古城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夫子廟也不是一天建成。夫子廟的中心是一座文廟,文廟並沒什麼了不起,在古代中國,只要是個城市,只要是個讀書人的地方,要祭拜孔子他老人家,就得有文廟。南京的老文廟原來並不挨著這飄蕩六朝金粉氣的秦淮河,一旦搬到了秦淮河邊,老百姓心目中立刻變了味道。不再叫「文廟」,也不叫「孔廟」,大大咧咧地就叫夫子廟,很嚴肅的稱呼,到老百姓嘴裏立刻世俗化了。
大家都笑,覺得他說是說了,跟沒說一樣。
江蘇境內沒有大山,只有一些很矮的小山,還有為數不多的丘陵,大都集中在北部和西南,約佔江蘇總面積的14.3%,比例之小,在中國也是第一位。江蘇的地貌大勢是南北高中間低,像一個倒放著的馬鞍,最高的山在連雲港,是黃海之濱的雲台山主峰玉女峰,海拔625米。考慮到大多數的山峰海拔都不高,雲台山基本上就是江蘇的喜馬拉雅山了。位於西南部的宜興,也可以戲稱為江蘇的青藏高原,此地與安徽和浙江交界,是低山和丘陵地區,山體均作東西向延伸,絕對高度在500米以上,最高峰為黃塔頂,海拔611.5米。
蘇州人覺得自己的城市是天堂,在心高氣傲的揚州人看來,所謂天堂也不過就是一個滿足溫飽的小康社會。不過是小日子過得有點富裕,不愁吃不愁穿,和平和諧和睦。這樣的歲月在揚州人心目中根本算不上什麼,稍稍知道一點揚州歷史的人都知道,如果說在六朝時期,南京算是當時最繁華的城市,那麼到了隋唐,自從大運河通航以後,東南繁華的第一把交椅,恐怕就不得不讓位給揚州。揚州那時候的來頭要大得多,那年頭,長安因為是京城,是皇上待的地方,是政治中心的所在地,其地位正好相當於今天的首都北京,而揚州便是今天的大上海,商賈如織,是不折不扣的經濟中心。
「過橋小心,別掉到河裡去!」
實際上,蘇南最初只是一個行政概念,50年代初,江蘇分別設置了蘇南行政公署和蘇北行政公署。沒有幾年,行政公署被撤消,蘇南蘇北的稱呼被繼續沿用,它基本上也就是個地理概念,所謂蘇南,意味著大家都位於長江的南部。在蘇南這個稱呼出現之前,更傳統的叫法是江南和江北。
如果說淮安在唐代的繁華,還有點自由貿易的特徵,明清時的興盛基本上是靠壟斷。作為運河途中的重要城市,淮安與它南邊的城市揚州相比,它更像一個巨大的官場,能看到的都是肥缺。揚州城裡滿眼有錢的鹽商,淮安城裡到處這樣那樣的官員。在黃河北徙之前,由於淮安位於黃河運河淮河交匯處,地理位置十分顯赫,眾多的官員在這上上下下走馬換將,也就在情理之中。沒人說得清楚此地有多少個衙門,負責漕運的最高長官漕運總督在此駐節,負責治水的最高長官河道總督在此駐節,全國最大的內河漕船廠清江督造船廠在這,著名的淮安漕糧中轉倉在這,國家財政收入佔有重要地位的淮北鹽運公司也在這。淮安被譽為「運河之都」絕非是誇大之辭,清乾隆鼎盛時期,今淮安城的楚州區常住人口「不下數十萬」,河道總督署所在地的清河區又「猛增到數十萬」,有專家把這兩個數十萬相加,得出的結論是當時淮安人口應該有60萬,而同時期的南京杭州武漢也不過只有30多萬的人口規模。
富庶一詞絕不是空穴來風,絕不會無緣無故,從來就是有成本的,它意味著江蘇一地對國家的巨大付出,意味著一份榮耀,同時也意味著這裏的老百姓生存艱辛,意味著他們有非同尋常的吃苦耐勞精神。湯因比在《歷史研究》中曾說過,中國人所要應付的自然環境挑戰,要比兩河流域和尼羅河流域嚴重得多。錢穆在《中國文化史導論》中,將古代中國與古埃及古巴比倫古印度相比,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四大文明古國中,中國的地理氣候條件最差。古代文明通常是在肥沃的區域產生,獨有中國文化因苦瘠而發展。因為「苦瘠」,所以「不斷有新刺|激和新發展的前途,而在其文明生產中,社會內部亦始終保持著一種勤奮與樸素的美德」。
我們心目中的那個蘇州,通常都是「水陸相鄰,河街并行」,這個傳統並不是天生,靠的是歷史上一個好規劃。好的規劃可以有上千年的深遠影響。其實就城市功能而言,老蘇州早已遭遇了太多的現代化障礙,而解決這些棘手問題的出路,說白了就是只能再造一個全新的蘇州。螺螄殼裡做不出道場,要想繼續做一隻經濟的領頭羊,必須要有新的好的城市規劃。
在中國的帝王中,恐怕最喜歡遊山玩水的就算是乾隆了,他六下江南,在無錫均駐蹕惠山寺,曾七次漫遊寄暢園。順便說一句,乾隆的爺爺康熙也是六下江南七到寄暢園,在不到100年的時間里,寄暢園竟然接駕十四次。與蘇州園林的小家氣相比,建於明朝的寄暢園要古樸清曠許多,也蒼涼婉轉許多,這當然要歸功於此地的奇特自然風光,難怪乾隆到了這會詩興大發,前後一共寫了二十幾首詩。乾隆常被後人譏笑詩寫得太多,可是像寄暢園這樣一個景點,讓萬歲爺就留下這麼多筆墨的地方,委實也不多見。寫詩之外,乾隆還珍重其事地題了詞,康熙留下的墨跡是「山色溪光」,直白淺露,寫眼睛所能看到的美色,乾隆便掉了回書袋,題的四個字是「玉戛金樅」,寫耳朵聽到的流泉淙淙如擊玉撞鐘的聲響。
鄉試三年一次,許多考生早在一年前,已在這周圍住下來。還有更長期的,乾脆就是這次秋闈落第,索性秦淮河邊上找個落腳的好地方,好好預習功課,準備三年後再考。三年考不上,再住三年,再考,再落第。秦淮邊讀書人越多,商家生意越好做。賴著不走的落第秀才越多,商家越高興。一家挨一家的店鋪老闆非常高興,比屋而居的妓院老鴇非常高興。夫子廟一帶妓家林立,是落第秀才的最好去處,紅粉佳人慰藉著失落的心,讓他們意志消沉,讓他們醉生夢死,讓他們深陷在秦淮河邊的燈紅酒綠中不能自拔。
南京的魅力指數,就看這秦淮河臭不臭。
今日大上海的繁華,與秦淮河歷史淵源,已很少有人去想到。都說舊上海是十里洋場,它的繁榮與洋人的租界分不開。很多人也許不知道,租界里的第一桶金,卻是從南京秦淮河淌過去的。想當年,太平軍一路從廣西殺過來,江南的富戶紛紛逃往上海租界,而此前這些有錢的闊佬,最喜歡流連的風流場所,就是銷金爍銀的秦淮河。長毛來了,客戶們跑了,洪秀全坐地為天王,又提出了全面禁娼,這一禁,娼妓們乾脆也跑了,也跑到上海去了。事實的真相就是,嫖客和娼妓攜手把上海灘的經濟搞活了。
古往今來,秦淮河畔的夫子廟屢遭破壞,屢毀屢建。夫子廟的不斷重建,反映了南京人的一種不屈不撓,畢竟這地方是南京歷史文化的最好見證。
也許,過不了太久,隨著經濟水平的日益提高,在生態學觀點的指導下,享受和認識自然將成為一種必然。到那時候,鹽城將成為江蘇境內最為時尚的城市,去濕地盡情享受自然風光,看仙鶴飛舞,看麋鹿奔跑,將自己置身於相對古樸和原始的自然區域,將成為一道獨特的生態文化景觀。
淮安的命運與運河息息相關,在運河沿線,像淮安這樣一味依賴運河生存的城市,可以說是絕無僅有。連接五大水系的大運河全長約1794公里,淮安以「九省通衢」的咽喉要地,獨佔沿線城市的鰲頭,很多人想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在這裏形成一個巨大的官場,政府為什麼要在這設置那麼多的機構。其實只要還原一下歷史場景,就不難理解淮安當年繁華的真正原因。地處淮河中下游的淮安位於蘇北腹地,東接鹽城,西鄰安徽,南毗揚州,北方被連雲港和宿遷包圍,因為處在淮河與大運河的交接點上,「湖廣、江西、浙江、江南之糧艘,銜尾而至」,這裡是國家的經濟命脈。事實上,如果大運河真的暢通無阻,淮安的重要性就會大打折扣,問題的關鍵是自從黃河改道奪淮之後,運河的梗阻就越來越厲害。
天知道南京人一個夏天裡,要吃掉多少鴨子。這個城市的人喜歡吃鴨,就彷彿山東人愛吃蔥蒜,山西人愛吃醋,四川湖南人愛吃辣。據說著名的北京烤鴨,正宗的源頭應該追溯到南京,是明朝遷都帶過去的。記得汪曾祺剛成名時來南京,請他吃南京街頭常見的那種烤鴨,問了問價格,連聲說便宜,說比北京全聚德的好吃。鴨豐富了南京人的生活,盛夏到了,人都懶得動,吃飯前去剁半隻鴨,要點滷汁,再買些冬瓜海帶,從剁好的鴨里撿點骨頭燒一鍋湯,足以應付一家人。在街頭排隊買鴨子,排隊時遇到熟人,都是常見的事情。考究的吃戶都有固定的攤點,精明的攤主都有固定的回頭客。附帶說一句,地外虹橋的南京飯店中的鴨頭,味道奇佳,價格雖然不便宜,卻實在值得一嘗。
其次是就業狀況,城市人群對職業的選擇,既是一種生活態度,也反映了一個城市的面貌。統計資料表明,在1982年,除了省城南京,無錫市內的各類專業技術人員,商業工作人員,服務性行業人員包括公務員,在數量上都高於其他城市,而在生產工人和運輸工人這一欄上,它的百分比甚至超過了南京。與之相反的卻是,在農業人口的數量上,無錫比南京之外的其他任何城市都低,遠遠低於全省的平均數。到了1990年,無錫公務員和服務行業人員的百分比,甚至已超過南京,達到全省最高水平,這說明起碼是在上世紀的90年代,無錫的城市化程度在江蘇是相當高的。
很多人都搞不太清楚淮安與淮陰的關係,它們既可以是同一個城市,又可以毫不相干。今天的淮安市早在秦朝的時候就有建置,因其地在淮河南岸而被命名為淮陰縣。漢時淮陰屬下邳國,西晉時曾為廣陵郡郡治,到魏晉南北朝時期,這裡是南北對峙的前沿,建置紊亂隸屬多變。南宋時這裡是抗金前線,曾一度廢淮陰縣為鎮,並分縣西北境置清河縣。元朝時又廢淮陰入清河,從此,元明清三代淮陰均稱清河縣。到民國三年,清河縣因為與河北的清河縣同名,又改名為淮陰縣。1951年設清江市,縣與市分治。1958年市縣合併為淮陰市,1964年市縣再次分開,又復稱清江市。1983年清江市改稱淮陰市,為省轄市。2001年淮陰市正式定名為淮安市,而在這之前,離淮陰市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縣級市也叫淮安市,它歸淮陰市管轄,淮陰市把淮安這兩個字拿去用了,原來的淮安便改成了楚州區。
【葉兆言:江蘇省作家協會副主席】
俗話說無錫之美,美在太湖,太湖之美,美在黿頭渚。黿頭渚是茫茫太湖岸邊一塊突出去的大石頭,站在高處,36000頃的浩瀚煙波奔來眼底,濃淡相宜的七十二峰縹緲可辨,山外有山,湖中有湖,彷彿一幅「天然圖畫https://read.99csw.com」。天下之山,得水而悅,天下之水,得山而止。宋人曾經說過,「山以水為血脈,以草木為毛髮,以煙云為神采,故山得水而活,得草木而華,得煙雲而秀媚」。登黿頭渚觀太湖,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遼闊,帆影鷗飛,顯然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觀景點。
南京又被稱之為吳頭楚尾,或許長江天塹的緣故,江南的最初碰撞,應該是東和西之間的較量,而南京的秦淮河,恰巧就是這麼一個銜接點。追溯到吳王夫差和越王勾踐時代,卧薪嘗膽的越國勝利了,接管吳國地盤,為了與更強大的楚國對抗,把秦淮河畔的冶城擴建成越城。冶城與越城是南京城的雛形,很快,強大的楚國滅了越,越城改名為金陵邑。關於金陵二字有很多說法,最流行的是楚王覺得此地有「王者」之氣,必須要改造它,於是在周圍埋了一些金,以圖鎮住王氣。到了秦始皇南巡,風水先生認定金陵的王氣仍然存在,為保子孫永世為帝,秦始皇下令鑿斷了此地的龍脈,並改金陵為秣陵。這一改,再次體現漢字的趣味,金木水火土,金乃五行之首,太貴,秣是牲口的飼料,差不多就是最賤了。
當然,今天蘇州最出名最有影響力的古鎮,無疑是周庄同里和甪直,這三個古鎮已成為江南水鄉最具有標誌性的代表。周庄歷史上出過20多位舉人和進士,至今仍保持著大量明清時代的古建築,以「沈廳」和「張廳」最為著名。沈廳為明代江南第一富豪沈萬三的後裔所建,坐東朝西規模宏偉,是七進五門樓。張廳為明代中山王徐達之弟徐孟清的後人所建,潦倒后賣給了張姓人家,是前後五進,一條小河穿屋而過,有「轎從前門進,船從家中過」的獨特建築風格。
與外婆家隔河相望的村子,叫河東村。至今不知道這村叫什麼名字,因為只有外婆村上的人才會這麼叫。人家是河東,自己這邊自然是河西了。河東河西共一個老祖宗,都姓姚,姚家祠堂在河西村,當時是文化大革命,也沒什麼祭老祖宗一說,祠堂改成了小學,印象中,兩個村子的感情一直不太好。
在座的有一位,前一天陪他游石頭城,知道是說的外秦淮河,就挑他的刺,說他看到的秦淮河,和歷史上的秦淮河,其實不是一條河。夜泊秦淮近酒家,應該妓院林立酒旗招搖才對。
連接兩個村子的橋年久失修,常常會有人掉下去。好在河也不深,出了幾回事,都是有驚無險,都沒死人。一個小腳老太掉到了河裡,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也掉到了河裡,恰巧都有人在一旁看到,剛栽下去,便被救了起來。我在農村待了兩年多,耳邊屢屢響起大人的關照:
江蘇的南通是一個相對年輕的城市,與省內同等級別的城市對比,它似乎沒有那麼多的輝煌歷史可以炫耀和賣弄。秦始皇統一中國,漢王朝威震海內,所有這些歷史課上的家常話,與古老的南通似乎都沾不上邊。四海之內,莫非王土,這話也只能是說說而已。鳧雉棲飛,獐狐竄走,南通的先民生活在草叢荒灘之上,置身遠離大陸的世外,沉浸在打魚和狩獵的活動中,遠比當時還沒有大開發的江南更加原始。
我們已經說過,在地理方面,江蘇有兩個數據值得注意,平原面積所佔比例全國第一,低山丘陵面積所佔比例全國倒數第一,喜歡登山運動的人顯然不太適合到此地來玩。除了低平山少之外,江蘇最顯著的一個特點,就是水鄉澤國。中國有「五大淡水湖」,江蘇佔了兩個,分別是太湖和洪澤湖。江蘇共有河道2900餘條,湖泊近300個,河湖眾多水網密布,長江橫穿境內大約400多公里,大運河縱貫境內大約690公里。江蘇的內陸水域面積達1.73萬平方公里,佔全省總面積的16.9%,是全國內陸水域所佔比例最大的省份。
往遠里說,江蘇所在的區域並不是很好,尤其是江南,與富庶這兩個字還挨不上邊。中國最古老的地理著作《尚書·禹貢》中,中國被劃分成9個地理區域,即陸遊《示兒》詩中「但悲不見九州同」的九州,其中位於長江下游南邊的大揚州,也就是今天的江南,被定為最差的地區。隋唐以前的揚州都是指的江南,當時的土地也分成了九個等級,大揚州是「厥田惟下下」,名列倒數第一。
可笑的是好日子鬧騰了三個月,便偃旗息鼓樹倒猢猻散。這時候的大清朝氣數已盡,禁不起上上下下一片聲反對,竟然出爾反爾,再次下旨宣布取消分省。這一來,很多人空歡喜了一場,剛到手的好買賣都沒了,頓時人心惶惑,淮安城內外一律罷市,哭天搶地聚眾數千人,彈壓也沒用,急得淮撫一個勁地往北京拍電報,請求暫緩裁撤。最後當然還是取消,就淮安的繁華而言,此次設立江淮省不過是一次迴光返照,事實上從1855年黃河北徙,運河的北上運輸能力已基本消失,漕糧多由海運,運河的顯赫地位已不重要,清政府在此前已經裁撤了南河總督,只留一個漕河總督,接下來,漕河總督雖然被提升為江淮巡撫,可是剛提升又撤消,淮安的地位跟著運河的衰退一落千丈。
這是一種野蠻操作,螃蟹會受傷,受了傷很快會死,死螃蟹絕對不能食用,所以不是吃飯前,一般不用這種下策。聰明的辦法是用草和稀泥和成一團,將洞堵死,然後在旁邊做上記號,隔三四個小時再來智取。取時手穿過堵塞物,沿著洞壁慢慢伸進去,抓住螃蟹的腳,另一隻手拿開堵塞物,螃蟹也就手到擒來。螃蟹意識到氧氣不足的時候,會不得不往洞口爬。如此捉蟹的方法,關鍵要掌握好時間,太短了,手剛伸進去,螃蟹還未進入昏迷狀態,仍然要往後逃,太長,便會憋死。
這種勤奮和樸素的美德在江蘇人身上,表現得最為淋漓盡致。江蘇人民與天斗與地斗,面朝黃土背朝天,確實很不容易。歷史學家考察中國的文明進程,發現一個規律,在古代每隔500年左右,中國就不可避免地出現一次大亂,發生一次大的分裂,所謂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通常會把這些造成老百姓背井離鄉的動亂,簡單地歸結為少數民族入侵或是農民起義,事實上,生活物資的匱乏和對生活必需品的追逐,同樣是引發戰爭的重要根源。江蘇地處南北交界之處,總是位於南北兩大軍事集團中間,是兵家必爭之地,因此身受戰爭的禍害也最為嚴重。相比較而言,蘇北的軍事衝突要更激烈一些,歷史上很多著名的戰役都在這裏進行。
江蘇的地勢很平坦,是地勢最低平的省份。如果中國是一個大斜坡,有許多級台階構成,江蘇基本上處在最下面的那級台階上。中國的地勢是西高東低,青藏高原平均海拔4000多米,越往東越低平。位於西南的成都平原仰望西方,會覺得自己是塊很低的窪地,它的平均海拔只有500米,不過與更低洼的東部江蘇相比,成都平原簡直就像是擱在摩天大樓的天台上。目前世界最高的大樓是台灣的101大廈,高509米,正好相當於成都平原的海拔高度,相對於高高在上的成都人,江蘇給人的印象是住在底樓,最矮的那就是住地下室了。
1905年1月,淮安官場大放鞭炮歡欣鼓舞,清政府終於下令將江蘇省一分為二,這一回是南北大分家,南方仍然叫江蘇省,省府仍然在蘇州,北方則取名叫江淮省,省府便設在淮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江蘇巡撫的大權被削減了一大塊,高興的是北方的這一位,級別拔高了一截,成了堂堂的撫巡大人。江淮省的設立一下子帶來眾多的做官機會,大家彈冠相慶,奔走于南京和淮安之間,輪船公司專門開通了航班,特備小火輪直達南京。南京是兩江總督的所在地,會跑官的都去總督府鑽營,上行而下效,蘇北各地也不斷有人跑到新設立的巡撫衙門拜碼頭,結果「官場晉謁撫軍絡繹不絕,幾於應接不暇」。
小學同學皺著眉頭,說前些年我從歐洲回來,秦淮河臭不可聞,感覺實在不好。美麗的秦淮河一臭,就像女人過了更年期,立馬不可愛。在座的幾位女士,正處於更年期前夕,臉色頓時不好看。小學同學連忙改口,說不對不對,說錯了,應該說秦淮河臭了,就像好女人被壞男人糟蹋過一樣。
明清時期的商人由南而北,到了淮安,一般都是在清江浦的石碼頭舍舟登陸,北渡黃河,到王家營去換乘馬車,由北而南正好反過來,必須棄車馬過黃河,到石碼頭登舟揚帆,這就是所謂的「南船北馬」,或者又叫做「南楫北轅」。因為這樣的行旅方式,當時的淮安不僅是這樣那樣的官多,而且旅館特別多,譬如在王家營,街道兩旁旅店櫛比,如果趕上秋闈會試,平時做其他營生的居民為了牟取暴利,也紛紛把住宅改成臨時旅店,收入相當可觀。車騾廠也多,有記載說,自清真寺以南至黃河大堤,有轎車廠100多家,有48家大車廠,還有七八家騾廠,這些車騾廠皆有鑣師保證旅客安全,鑣師們個個武藝高強,馳名北道。每到凌晨千車齊發,聲聞數里川流不息,是一道很壯麗的景觀。
和尚是第一個敢從橋上往河裡跳的小男孩。剛開始,就他一個人敢這麼做。漸漸地,敢從橋上往下跳的孩子多起來。我幾次下狠心,閉上眼睛想往下跳,就是不肯最後撒手。同伴們跑過來推我,扳我的手指,用最難聽的話刺我,最後還是沒有敢跳。
蘇州城的基本格局,是藉助了一條條人工開鑿的河道。要想解釋清楚這個城市基本格局,舉世聞名的宋《平江圖》是一份最好的說明書。1129年金兵南下,原有的蘇州古城幾乎毀於戰火,這是有文獻資料以來,蘇州城遭受的最大的一次傷害。在其後的100年間,廢墟中的蘇州不斷恢復和發展,很快又生機勃勃地繁榮起來,當時的郡守李壽朋令人繪製了平江城地圖,精細鏤刻在一塊石碑上。蘇州又名姑蘇,姑蘇之外,用了比較多的就是這個平江。《平江圖》是我國現存最早的一幅古代城市規劃圖,繪圖手法是以平面和簡練的立體形象相結合,它是國務院頒布的第一批國家重點保護文物。
二十多年前,我天天去長江大橋下的一家工廠游泳。那時候還在讀研究生,身體好,每天遊了一兩千米,意猶未盡,便騎車到大橋上去吹風。印象很深的,是源源不斷有人騎自行車,載著鴨從橋上走過。當時只是吃驚,一輛自行車竟然能載那麼多鴨,而且全是活的。我至今也不太明白,這些鴨從哪販來的,只知道它們被成串地掛在自行車後面,浩浩蕩蕩從我面前經過,時不時還叫幾聲。這是一道很獨特的風景,是80年代中期夏日大橋上最常見的一組鏡頭。這些鴨子的大限已經到了,它們被連夜送到加工場所,宰殺,做成美味的鹽水鴨和烤鴨,成為南京市民第二天桌子上的佳肴。春江水暖鴨先知,是說鴨子有靈性,其實它真要有靈性,就不應該被人類馴化。嗟來之食吃不得,人類歹毒得厲害,絕不會給吃白食。
江蘇境內的運河沿線也是歷史文化遺存的主要地域。江蘇現有國家歷史文化名城7個,運河沿線就佔了5個,分別是徐州市,淮安市,揚州市,鎮江市,蘇州市,低一級別的省級歷史文化名城有6個,運河沿線也佔了3個,分別是高郵市,常州市,無錫市。此外,江蘇現有全國歷史文化名鎮10個,運河沿線就佔了5個,省級歷史文化名鎮13個,運河沿線就佔了11個,省級歷史文化保護區兩處,運河沿線佔了1處。江蘇現有各類地面文化遺存近萬處,截至2006年統計,被各級政府公布為文物保護單位的有2890處左右。這些重要文化遺存有相當一部分位於運河沿線。由於江蘇水系發達,許多河流都與大運河發生聯繫,與大運河有關的物質文化遺產與非物質文化遺產,在江蘇的歷史文化資源中佔有絕對比重。
經過多少年幾代人的綜合整治,江淮之間的水患以及鹽鹼化趨勢已經大為改善。特別是近年來,隨著治理能力的提高,貧窮落後的帽子正在被摘除,但是還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蘇北的綜合實力擱在全國,或許還不算最落後,但與相對風調雨順經濟形勢大好的蘇南相比,顯然有著相當大的距離。因此,儘快地改變江南江北的差距,儘快地使蘇北富裕起來,讓蘇北成為經濟增長非常重要和穩定的一個基本面,這正是江蘇人還需要共同努力的地方。
我有個親戚阿文在江南水鄉插隊當知青,按輩分,比我小一輩,按年齡,卻比我大了差不多10歲。他長得非常帥,而且聰明,一轉眼,在鄉下已經當了5年知青,中學里學過的教材仍然不肯丟,沒事就看書,還偷偷自修英語。他中學學的是俄語,當時中國和蘇聯關係緊張,原來學的那點俄語根本沒什麼用。記得有一次說好了一起去趕集,他興沖沖借了條船回來,笑著說:
然而僅僅這樣,已經蔚為大觀。《首都計劃》讓南京吃足了老本,此後多少年,遊人來到南京,吃驚變化的月新日異,除了一幢幢讓人刮目相看的民國官邸,幾乎所有的人都會盛讚這裏的綠化,盛讚寬闊的林蔭大道,對矗立在馬路兩旁的梧桐豎大拇指。法國梧桐是最好的民國遺產,它徹底顛覆了南京原有的歷史形象。
關於秦淮河,民國時有人寫過一本專著,叫《秦淮志》。很多事都在書上寫著,真想了解秦淮河,不妨找來看一下。對於大多數人,秦淮河知道個大概就行,有時候,知道得太多,反而更糊塗。
不由得在心裏感到好笑,想自己這些年不說見多識廣,好歹也去過一些碼頭。說到文化底蘊,中國畢竟是泱泱大國,幾千年輝煌歷史,幾乎沒有一個地方不說自己有底蘊。外國人又不傻,他才不會跑到中國來投資文化,情人眼裡出西施,洋人老闆一眼相中蘇州,是看中了富貴傳統,看中了這裏做事有板有眼,也就是有好的規劃,因此才敢大胆放心地過來投資。一個巴掌拍不響,就相當於我們心甘情願把錢放在銀行,不是老百姓手頭有錢,是為了這家銀行有實力,有很高的利息和回報。

南京的魅力指數

現在的江南,已很難看到潮起潮落。到處修了閘,水位完全由人工控制。人的日常生活,和潮汐幾乎無關。要說這種變化,也不過是近二三十年的事情。我在農村上小學的時候,吃完飯,大人把鍋碗瓢盆放在河邊的碼頭上,慢慢地漲潮了,河水漫上來了,到退潮以後,容器里常會有小魚留下來,慌慌忙忙地游著。那魚是一種永遠也長不大的品種,一寸左右,大頭,看上去有些像蝌蚪。
吳王夫差開挖了邗溝,目的是想稱霸中原,結果出師未捷,被更有心計的越王勾踐抄了後路,活生生把國家給亡了。一千多年以後,隋煬帝又在古邗溝的基礎上,花了六年時間,挖掘了著名的京杭大運河,結果呢,也把一個好端端的大一統江山隋朝給折騰完了。大運河這樣的豐功偉績,不是在秦皇漢武這樣的英雄人物手下完成,多少有些讓人感到意外和遺憾。人們總是習慣以成敗論英雄,如果夫差北伐成功,如果隋煬帝平定了叛亂,結局也許會完全不一樣。當然,歷史從來就不相信如果,歷史也從來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事實只是,因為吳王夫差和隋煬帝,因為這兩個既富傳奇又是悲劇性的人物,江蘇的命運就此徹底改變。
大運河顛覆了江蘇作為一個邊遠省份的落後地區形象,它所帶來的好處顯而易見。此地老百姓為了自己對國家財政上繳的利稅,不免有些怨言,所謂「東南四十三州地,取盡脂膏是此河」。這是典型的目光短淺,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大運河的開鑿在當時確實產生了一些負面作用,勞民傷財,引發了很大的民生問題,但是它對江蘇的經濟建設,對江蘇的繁華富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有人說,在中國的大歷史上,萬里長城是「人」字的一撇,而大運河則是「人」字的一捺,有了這一撇一捺,中國人就站住了。
一條小河將兩個村子隔開了,一座橋又將兩個村子連起來。這座橋大家都叫它「烏龜橋」,不知道為什麼取這麼一個名字,懷疑有訛錯,也許是「五歸橋」,或「吾歸橋」。
歷史上的南京,一直是江南的中心。江南曾經是個很大的概念,它的範圍越來越小,現在的通常理解都是狹義。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江南已成了江浙滬富庶之地的代名詞,只局限在長江下游南岸這一段。其實江南可以分為東西兩大塊,北宋王朝的中國版圖,很像一個大城市的地圖說明書,它把省這級的區域稱之為路,譬如長江的中下游便分成了江南西路和江南東路。歷史上的大江西與今天的江西省,並不完全是一回事,但是有很重要的繼承關係。與江西相對的是江東,這個江東,就是我們今天要說的江南。
反對修這條鐵路的理由很簡單,是擔心洋人會沿著鐵路線一路殺到京城,最後,經過種種曲折,其他路段早已開工或者完工,津浦鐵路才磨磨蹭蹭開始動工。這時候,淮安的樞紐地位已變得不再重要,蘆漢鐵路和滬寧鐵路已經完工,粵漢鐵路正在修,隴海鐵路中間的這一段也在修。天下的方寸大亂,南方行船北方鐵路的局面已不成立,津浦路北上可以有洪澤湖東或西兩種方案,選擇東面將經過淮安,也就是原訂方案,由於顧忌到蘇北的洪水,原本應該貫穿江蘇的鐵路終於決定繞道安徽,改從洪澤湖的西邊經過。
江蘇是一個非常富庶的省份,起碼在目前,江蘇的經濟地位還不可動搖。
八十年前,國民政府定都南京,那時候,長江以北還是北洋軍閥的天下。誰也沒想到革命形勢發展得那麼快,根本不用打持久戰,歷史上南蠻常常不是北侉的對手,可是這一次北伐軍打過長江,勢如破竹,不到一年工夫,就把四分五裂的國家統一了。
事實上,鹽城的灘涂現在仍然以每年3至5萬畝的規模繼續增長,對於人多地少的江蘇來說,土地資源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南宋時的黃河奪淮,徹底改變了整個蘇北的格局,由於黃河最終是在鹽城北部入海,沿海的泥沙堆積作用大大增強,海岸線迅速東移,唐朝的時候,鹽城就在海邊上,到了宋朝,仍然是「去海不過一里」。到明嘉靖年間,海岸線東移了15公里,到清乾隆年間,又增為50公里以上。清咸豐年間黃河再次改道,由山東境內入海時,鹽城離海已達70多公里。其後,由於泥沙來源減少,射陽河口以北海岸侵蝕嚴重,廢黃河三角洲已蝕去1400平方公里土地。好在河口以南的海岸還保持著淤漲速度,尤以東台和大豐兩個縣級市為最。
「昨夜月明江上夢,逆隨潮水到秦淮」,這是王安石詩中的佳句。如果說水鄉縱橫交錯的河道,是毛細血管,長江就是大動脈。大江東去,奔騰到海不復還,古人把百川與大海匯合,比喻為諸侯朝見天子。長江厲害,更厲害的卻是大海。
歷史上的南京,更多的應該是楊柳。唐詩中,「無情最是台城柳,依舊煙籠十里堤」。《桃花扇》的結尾,一片凄涼中,「那無人處,又添幾處楊柳」。楊柳貌似無情卻有情,最適合表達傷感。在造型上,梧桐往上揚,彷彿華蓋一樣鋪開,意氣奮發,很有點官場氣派。楊柳枝條下垂,很低調,透露出一種歷史滄桑。
聞名世界的建築大師貝聿銘是蘇州人,他認為真正的蘇州特色就是,「粉牆黛瓦,枕河人家,水道縱橫」。自上世紀80年代開始,蘇州的經濟高速發展,城市面貌急劇變化,現代化正日新月異地改變著這個千年古城。
大運河以洛陽為中心,北起涿郡,也就是今天的北京,南至餘杭,也就是今天的杭州,在江蘇境內長約690公里,不僅從南到北貫通了江蘇全省,而且四通八達,成了江蘇與全國各地聯繫的大動脈。江蘇境內的大運河在京杭運河總長度中佔有絕對比例。中國現存大運河全長約1794公里,在江蘇境內約佔總長的五分之二。大運河全程分為七段,其中有三段在江蘇境內,它們是淮安以北的中運河段,淮安至揚州的里運河段,鎮江以南的江南運河段,大運河依次流經江蘇的徐州,宿遷,淮安,揚州,鎮江,常州,無錫,蘇州8市,江蘇共有13個省轄市,大運河所經流域大約佔了全省的三分之二。
小學同學說,你們這是上了文人的當,朱自清時代的秦淮河,已開始臭烘烘。我見過歐洲人的記載,他們說早在晚清,夫子廟一帶的秦淮河,就已經不怎麼樣。
在八年抗戰之前,無錫榮氏家族的領袖榮德生曾在風景絕佳的太湖邊購地1200畝,想把上海的復旦大學遷到無錫。這是個很有野心的計劃,因為榮德生相信「事業之成,必以人才為始基也」。要辦學,首先得有經濟實力,榮氏家族既然願意出錢,read.99csw.com經過蔣介石的首肯,當時的國民政府教育部已同意遷校,可惜抗戰爆發了,這造福于無錫鄉民的大好事活生生地給耽誤了。抗戰勝利以後,情況發生了變化,因為各種原因,復旦大學再遷無錫已無可能。
從煮海利興,到廢灶興墾,鹽城基本上都是靠天吃飯。相對於南通,同樣是蘇北沿海城市,鹽城的工業基礎要薄弱很多,但是近年來,鹽城開始大打工業的招牌,已成為國內重要的汽車製造基地。貧窮的帽子正在被摘掉,時至今日,江南的魚米之鄉桂冠,當仁不讓地戴在了鹽城頭上,這裏的農產品資源優勢突出,是江蘇最大的農副產品生產基地,糧棉油禽蛋魚的種養規模和總產量,均居全省的首位。此外,已探明的石油天然氣蘊藏量高達800億立方米,預計總儲量達2000億立方米,是中國東部沿海地區陸上最大的油氣田。在沿海和近海還有約10萬平方公里的黃海儲油沉積盆地,居全國海洋油氣沉積盆地的第2位,有著廣闊的勘探開發前景。
想起看的一則古人筆記,說蘇北高郵一帶,小鴨子孵出來后,成群結隊地往南京趕,趕鴨人很偷懶,只是坐在小船上,篤悠悠看風景,沿路讓鴨有什麼吃什麼。每天走不了多少路,不急不慢趕到南京,小鴨也從童年進入成年,差不多夠分量了,正好殺了吃。那鴨子一路行軍過來,吃的又是雜食,所以味道很鮮美,不像今天的鴨子,用飼料硬填出來,一斤鴨恨不得有三兩脂肪。
歷史上的南京是水陸大碼頭,河道交錯,水巷縱橫,划著小船,南來北往,東逛西走,可以去任何地方。長江下游的城市都有這特點,江南江北都一樣,都是在河道上做文章。可是唯有南京,成了整個東南的重鎮,想想上海今天在全國這盤棋上的重要,就不難明白南京當年在華夏版圖上的威風。想當年,也就是開埠之前,上海能算什麼,不就是個小漁村嗎。有人開玩笑說,自從美帝國主義厲害了,大英帝國也就日薄西山,可憐南京就是衰敗的大英帝國,如今只能眼睜睜看著大上海的崛起,看著人家成為東方明珠國際化大都市。
鄉下孩子游泳,清一色的狗刨式,就聽見嘭通嘭通的水聲,撲騰了半天,人卻前進不了多少。我比所有的鄉下小孩都游得快,30多米的河面,我已經游到頭了,那些鄉下孩子,至多才游到一半。
蘇州人嘴裏,河與湖發同樣的音。這種巧合,反映了江南人對水的看法,在長江下游的人眼裡,河與湖沒什麼太大區別。
真正影響生活的是大自然,在生產工具極其落後的條件下,南通的先民只能是看老天爺的臉色吃飯。這裏的地理環境,與地處萊茵河入海口的荷蘭十分相似,不同之處在於,荷蘭人的航海業發達,敢於出外探險,到處去尋找殖民地,南通人幹不了這個,他們只能老老實實地在家裡待著,煮鹽為業或者開墾荒地。千百年來,圍海造田是南通人最可歌可泣的事情,在這一點上,他們所做的努力,完全可以與荷蘭人相媲美。自13世紀以來,勇敢的荷蘭人向大海填土爭地,為其國土增加了7000多平方公里的面積,相當於其領土的五分之一,南通人歷年從大海所爭得的土地,已經接近這個數字,因此,南通也被譽為東方的「荷蘭」。
不妨想象一下,河水不流,又會怎麼樣。壤非壤不高,水非水不流。流水不腐,秦淮河要是不流動,早就不復存在。正是因為有了秦淮河,我們才可能在它的淤泥里,重溫歷史,撫摸過去。這些年來,人們都在抱怨秦淮河水太臭,污染是原因,水流得不暢更是原因。流水是江南繁華的根本,流水落花春去也,看似無情,卻是有情。是流水成全了錦繡春色,江南眾多的河道,猶如人軀體上的毛細血管,有了流水,江南也就有了生命,就有了無窮無盡的活力。
女兒考高中,遇到一道語文題,必須填出四句帶「鳥」的古詩詞,寫明出處和作者名。這題目能拿滿分的很少,有趣的是學生胡亂湊,鳥不夠,便用其他會飛的東西來起鬨,例如舊時王謝堂前燕,例如高台不見鳳凰游,例如驚起一灘鷗鷺,最絕的是春江水暖鴨先知。
自從黃河改道入淮,洪澤湖逐漸成為中國最大的人工湖,淮安人沾足了它的光,也吃盡了它的苦頭。淮安是江蘇境內水運資源最優越的城市,共有73條可供行船的航道,通航總行程有1485公里。雖然已經通了火車,高速公路也四通八達,船運以其低廉的成本,在當地仍然有著不可替代的優勢。位於淮安西部的洪澤湖是我國五大淡水湖之一,也是整個淮河流域最大的湖泊,是我國最大的平原型水庫,它西納淮河,南注長江,東通黃海,北連黃河,湖水面積1597平方公里。
「今天你們恨我怨我,百年以後你們想念我都來不及!」
在軍事上蘇州甘罷下風,在經濟上敢稱老大。江南從來就不是在一夜之間暴富起來的,相對而言,這裏遠離戰火兵亂,既不是兵家必爭之地,也不是南逃的中原王朝可以建都臨時避難之地。在亂世的時候,蘇州並沒有值得堅守的軍事意義,也沒有穩定民心的政治意義。通常情況下,只要東南重鎮南京被攻破,此地傳檄可定。對於蘇州人來說,耕讀傳家的思想早已根深蒂固,種田,讀書,勤勞,刻苦,追求一種和平淡定的歲月,這不僅是此地老百姓的一種生活態度,也成了他們的日常生活習慣。
南京這地方不但適合種梧桐,更適合栽楊柳。俗話說水性楊花,只要沾上一點水氣,生命立刻就發揚光大,立刻就「含煙惹霧每依依,萬緒千條拂落暉」。前些天,陪外地朋友去石頭城公園,從外秦淮河邊的楊柳枝下走過,多次來過南京的朋友非常感慨,說想不到在梧桐之外,南京竟然還會有這麼多美麗的楊柳。他不知道南京自古就多柳,不知道這些楊柳還都是新栽的,不知道這些新楊柳不過是八十年前的舊夢。
一位女士說,朱自清先生《槳聲燈影中的秦淮河》難道沒讀過,那裡面可是把這條河說得很美。
真往古時候說,蘇州算不上什麼好地方,譬如漢朝的司馬遷眼裡,中國土地分成9個檔次,蘇州的所在區域,屬於讓人感到尷尬的最後。後來江南大開發,到了唐宋,這裏逐漸牛起來,經濟開始起飛。於是天下財富數這地方最多,所謂「江南居十九」,國家財政收入的10塊大洋,有9塊是江南的貢獻。江南不是蘇州一家,若沒有了姑蘇這道菜,這桌宴席怕是也沒辦法弄。
和夫子廟齊名的建築群,還有學宮和江南貢院。學宮又名「泮宮」,始建於北宋,江南貢院是我國古代最大的考場,創建於南宋。夫子廟的最大特點是文化搭台,經濟唱戲,它的文化是科舉,經濟便是吃喝玩樂。夫子廟的故事就是《儒林外史》,就是《桃花扇》。很顯然,沒有科舉制度,夫子廟的很多故事都無從說起。沒有了科舉,就沒有那份熱鬧。沒有了科舉,就沒有那份悲歡離合。

水鄉古鎮

造成這種巨大差異的歷史原因首先是人禍,天造孽猶可挽救,人造孽往往不可收拾。都說黃河是條母親河,沒有她就沒有中華民族,沒有她也談不上五千年的中華文化。黃河之水天上來,奔騰到海不復回。黃河中的滾滾泥沙,一方面給我們帶來了大片黃金一樣的土地,一方面也帶來了無盡的災難。黃河彷彿是一位處於更年期的不安分女子,到日子就要泛濫成災。自古以來,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黃河下游像一條巨龍尾巴那樣隨意地甩來甩去,一直是在河北平原上決徙改道,每次改道都給當地老百姓帶來滅頂之災。黃河是一條純北方的河流,本來與江蘇沒有任何關係,畢竟中間還隔著偌大的一個山東,到了1128年,南宋的東京留守司杜充為了阻止金兵南下,在今河南滑縣西南扒開了河堤,結果黃河從此改道,經過豫東魯西南,匯入泗水,最後再注入淮河,開始勢不可擋地湧入江蘇境內。
女孩子們在一旁嘰嘰喳喳地看著,終於有個叫和尚的調皮蛋,一不小心,像下餃子似的,平躺著掉了下去,嘭的一聲,濺起很高的水花。女孩子一片聲地驚叫,站在橋欄外面的小男孩,不約而同趕緊翻過欄杆,回到安全的橋面上,扶著欄杆往橋下看。和尚已經冒出了水面,這一摔,膽子摔大了,濕漉漉地重新回到橋上,越過欄杆,二話不說又往下跳。
蘇州有許多標誌性的東西,它的園林,它的評彈,它的美味佳肴,最能夠引起我奇思妙想的卻是盤門。那時候的盤門,藏在深閨人未識,通過一道閘門,通過一條窄窄的小河道,把古運河裡的水,毛細血管一樣引向城市的四面八方。我和家住盤門的蘇州姑娘,沿著這些小河道,沒完沒了走著,腳心走出了泡,鞋底磨穿,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都留在了小橋流水之上,都留在桃紅柳綠之中。有一句流行的俗語,叫「年輕時我們不懂愛情」,實際上,年輕時不僅不懂愛情,而且根本就很少有欣賞風景的閑情雅緻。隨著青春歲月一同消失的,除了這一條條小河道,還有鵝卵石鋪成的小徑,它們和交叉縱橫的河道一樣,通向無數條小巷的深處。以盤門為起點,沿著鵝卵石小徑,我們瀏覽了蘇州的每一個角落。我用自行車馱著盤門姑娘,她為我指引著路。
與瀉湖說認為太湖由大變小不同,構造說的觀點是太湖由小變大。持構造說的學者強調地殼運動,他們認為隨著新構造運動,本區破碎的地殼一直處於振蕩的輕微升降之中,在斷裂破碎比較厲害的地方,形成了小窪地,也就是說太湖平原緩慢下沉,先後形成了幾個小湖,即司馬遷《史記》中提到的五湖,所謂游湖,貢湖,胥湖,莫湖,菱湖,由於繼承性新構造運動的影響,這5個小湖進一步擴大,終於不復存在,消失在茫茫的太湖之中。
所有這些發現,足以證明南通在古時候是個很偏遠的地方。南通人編了一本《歷代文人詠南通》的小冊子,根據這本書上的記載,似乎找不到什麼宋以前的文字記錄。在寫詩詞歌詠南通的古代文化名人中,最早的也就是王安石了。一生好入名山游的詩仙李太白沒到過這裏,與江浙大有緣分的蘇東坡沒到過這裏,動不動就喜歡「下江南」的康熙和乾隆皇帝,也沒有到過這裏。與李白和蘇軾相比,初唐四傑的駱賓王名氣要小一些,但是南通人相信自己與他的關係十分密切。駱賓王的《討武曌檄》當年把武則天本人也給驚呆了,連呼「宰相安得失此人」。關於他的下落有著不同解釋,《資治通鑒》說他當時就被當做亂黨給殺了,《朝野僉載》說是投江而死,《新唐書》說是「亡命不知所之」,而孟綮《本事詩》則說他落髮做了和尚,「遍游名山,至靈隱,以周歲卒」。南通人堅持認為駱賓王最後躲在了「邗之白水盪」,這個白水盪又名白水窩,就是今天啟東的呂四。明朝的時候,有人在呂四發現了「駱賓王之墓」,到了清朝,這個墓被移到狼山東南山麓的峭壁前,現在已成為供人遊覽的一個景觀。
同樣,為紀念文天祥南歸修建的「渡海亭」,不但是很好的旅遊景點,同時也可以作為當年這裡是邊遠蠻荒的見證。1276年,文天祥在被押隨元軍北上的途中脫逃,幾經磨難,在通州賣魚灣附近渡海南下,與驚恐逃亡中的小朝廷會合,重舉義旗,最後雖然沒有能夠完成挽救南宋的大業,但是南通人永遠忘不了這位忠貞不貳的民族英雄。
南京的魅力指數是什麼,這是一小學同學提出來的。當時正在聚會,多年不見,一個個酒意正濃,都被這提問鎮住,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學同學常年生活在歐洲,洋味十足,大家於是玩客氣,說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我們眼拙,吃喝拉撒睡局限南京,家門口的事熟視無睹,好像看不見自己老婆的好一樣,還是聽聽你的高見。
這位教授十分感慨,說儘管標準答案確實如此,但是大家都沒有想到,說明在過去的100多年時間里,大名鼎鼎的揚州衰落得實在太厲害。落水的鳳凰不如雞,自東晉以來,特別是隋唐以後,曾經一直佔據中國經濟中心的揚州,隨著現代社會的到來,作為中國歷史上特大城市的光彩早已不復存在。教授苦笑著告訴他的學生,說這個就叫歷史的變遷,今天的上海人,聽到揚州話便想到江北鄉下人,看到揚州人便想到窮癟三阿木林,要是在150年前,或者往前一些的康乾盛世,再往前一些唐宋元明,揚州人眼裡的外地人,清一色都是鄉下人和阿木林。阿木林是流行於當時上海灘的洋徑浜英語,意思相當於今天的「土包子」和「土老帽」。
小學同學抱歉,我又說錯了,好女人被壞人糟蹋,絕不是好女人的過錯。
長期以來,江蘇經濟一直是國家財政的重要支柱。改革開放以後,特別是近年以GDP總量計算,江蘇的排名開始有些落後,在最近幾年的評比中名列第三,已排在同樣是沿海發達省份的廣東和山東之後,但是若以人均GDP計算,以人均貢獻衡量,江蘇仍然是排在廣東和山東的前面。
蘇州人很在乎自己的排名,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杭並稱,蘇州排在前面。蘇湖熟,天下足,蘇州又排在前面。蘇州人因此不能不得意。好事者覺得這些排名並不足以說明問題,不過是為了順口和押韻。蘇杭並稱是在宋朝,源於北宋京都開封的一句流行俗語,「蘇杭百事繁度,地上天宮」。杭州人認為自己是南宋的首善之地,是天子腳下的京城所在地,他們才應該排在蘇州之前。蘇州人不認這個道理,他們覺得自春秋以來,一直延續到北宋,杭州都是「僻在一隅未顯」,它曾經作為京城是不假,那也就是南宋這個小王朝的事,風物長宜放眼量,考察經濟指標,「若以錢糧論之,則蘇十倍于杭」。
黃河改道給蘇北造成了災難性的後果,橫貫江蘇境內的淮河原本是一條很清澈的河流,在這之前,遼闊的江淮平原很少有什麼大的水災,可是自從黃河因為人禍蠻不講理地闖了進來,平靜的一個蘇北從此不得安寧。可以這麼說,黃河改道之前,江南和江北的經濟狀況雖然有些差異,基本上還能算是同步,改道進入蘇北之後,江淮平原的經濟立刻一落千丈。黃河在江蘇境內橫行了700多年,在1855年才再次改道山東入海,它所造成生態環境惡化已經不可逆轉。

江南水鄉和太湖佳處

經常去,天天走過,臨了,對自己是不是過橋這麼簡單的小問題,卻不得不產生疑義。可笑的是,大人常常不願意在小孩子面前,承認自己的無知。大人總是對的,即使錯了也是對。那時候不知道去找地圖看,也許拿張地圖出來,大家立刻無話可說。很長時間里,我們的小腦袋瓜里總被這問題糾纏,我是個信心不足的孩子,更多的時候寧願相信自己錯了。雖然那條路根本不存在,然而我還是懷疑,也許有條秘密的通道被我們漏了過去,這條路直通夫子廟,用不著經過任何一座橋。
夫差為了北進中原爭霸,無意中發展了這一地區的經濟文化和航運交通。從此一直到漢代,當時的江蘇境內,江南最大的城市是蘇州,江北最大的城市是揚州,那時候的省城南京還算不上什麼。然後越滅吳,然後楚滅越,勝利的楚國給揚州起了一個名字叫「廣陵」,就像它給南京的賜名「金陵」一樣。廣陵的名字用了很久,直到900年以後,隋煬帝楊廣成了這裏的最高統治者,為了避自己本名的諱,改「廣陵」為江都。現在的揚州轄區內也有個江都縣,此江都並不是歷史上的江都,歷史上的江都就是今天的揚州。
上世紀初,上海經濟迅速發展,人口開始暴漲。當時的上海還沒有完全獨立建市,大量江蘇人不斷湧入。一份人口調查的資料顯示,在1900年,上海公共租界里有14.19萬江蘇籍人口,到1935年,已增加到59.12萬人,35年間增加了45萬人。1950年1月的統計數目表明,全上海498萬人,江蘇籍人口有239萬,佔48.06%,上海本地籍75萬,浙江籍人口128萬。這個數據還無法精確顯示究竟有多少無錫人在上海打拚,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無錫人在上海的一定不會佔據少數。眾所周知,無錫人在上海辦廠或者做工,這曾經是非常普遍的事情。
富庶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種傳統,需要時間的積累,絕不能一蹴而就。一個地區的經濟發展,可持續增長非常重要,富庶說到底也還是一種文化,僅僅是著急解決不了貧窮問題。蘇南已經有很漫長的富庶歷史,在不同的時期,有著經營傳統的蘇南人更善於抓住機遇。今天,魚米之鄉的美譽,正在成為一段逝去的歷史。蘇南顯然已經不在乎把這頂戴了千年之久的桂冠,拱手送給江岸對面正在崛起,相比較而言還有些貧窮的蘇北兄弟。在如何發家致富這一點上,聰明的蘇南人總是走在觀念保守的蘇北人前面。上世紀80年代的改革開放,徹底顛覆了蘇南人引以為自豪的農耕傳統。新的「蘇南模式」從鄉鎮企業起步,經過大胆甚至有些出格的招商引資,正把這裏逐漸改變成世界工廠。
如果說淮安是水資源較為貧乏的地區,大家一定會感到十分意外,然而殘酷的事實就是這樣,淮安是一個水資源「人均佔有量少,過境水豐富而利用率低」的城市。資料顯示,淮安全市多年平均地表徑流量為21.55億立方米,人均佔有量不到全國平均水平的四分之一。降水雖然豐富,卻存在著時空分佈差異較大和與上游來水同步的特點,換句話說,這地方洪水來時就泛濫,平時真正可利用的飲用水源並不多。水污染正變得日趨嚴重,據調查,淮安市80%的人都飲用河水,而近20多年來水質被嚴重污染,飲水中有許多有害物質,人民群眾的身體健康深受影響。由於無錫的藍藻事件,江蘇政府正在加大對太湖的治理力度,相對於太湖,淮安地區的水污染治理可能更加艱巨,因為此地是多條河流的集散處,污染源頭主要是來自上游的河南和安徽,很多難題絕不是靠一省之力就可以解決。明朝的一位皇帝曾經說過,古代治理淮河只是為了「除民之害」,而「今日治河,乃是恐妨國道,致誤國計」。現在,運河的暢通已不是問題,傳統的水患譬如洪澇與乾旱,也對淮安人構成不了什麼威脅,但是新的惡魔之劍卻又一次高高懸起。
不管怎麼說,大運河的功都遠遠大於過。唐詩人皮日休甚至把隋煬帝修運河,與大禹治水相提並論,「盡道隋亡為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若無水殿龍舟事,共禹論功不較多」。清朝的一位史學家也說,吳國和隋朝的開挖運河,雖然是「輕用民力」,但是後人的享用無窮無盡,他引用了春秋戰國時的西門豹的話:
當年的項羽何等英雄,率了八千子弟渡江,所向披靡,到最後四面楚歌,倉皇別姬。歷史證明,誰能在中原稱雄,誰就可以控制中華。逐鹿中原的潛台詞,是角逐對大一統中國的最終控制權。說到底,一個國家只能有一個中心,如果說真存在著什麼黃河文化和長江文化,那麼處在中心位置的,從來就是黃河流域。誰佔有了中原,誰就可以君臨天下,雄視江南。黃河既是我們的母親,也是我們的爹。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江東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事實上,在南方和北方的對峙中,南方根本就不是對手,一直處在失敗的境地,企圖捲土重來,多數是書生之見,不過是紙上談兵,說著玩玩而已。
雖然當地人覺得這些古鎮千姿百態,有著很多的不一樣,在來自五湖四海的旅行者眼裡,仍然還是有些大同小異。旅行者千里迢迢地來到這裏,看到的是水鄉特色的「粉牆黛瓦枕河人家」,看到的是青石板徑木柵小窗,看到的是里巷幽長弄迴路轉。這些在一個現代化的城市裡已逐漸消失的水城景色,終於讓他們清晰地看到了蘇州的過去。經濟和文化一樣,必須要有相當長的歷史積累才行。很多人都把江南的富裕,簡單地歸結于改革開放以後的鄉鎮企業,簡單地歸結為一個政策的實施,造訪了蘇州周圍的古鎮以後,人們終於不難發現這裏為什麼會富裕的秘密。
江淮地區飽受戰亂,註定了政治上不會有太大前途,老百姓只能在歷史的夾縫中,逆來順受隨遇而安。戰亂引起的首要問題便是人口的流失,江蘇境內的移民多是戰爭造成的。人口流失引發了一次次大規模的移民潮,除了北方外省移民的入境,每一次大的戰亂以後,同樣可能引發本省境內新的人口大挪移。譬如在元末明初,淮揚一帶人口驟減,揚州城內的土著居民只剩了40餘戶,淮安城中僅剩7家,而鹽城地區更是https://read.99csw.com找不到一個土著,人人都說自己來自蘇州,根據專家的考證,明朝洪武年間,蘇北地區接納外來移民多達65萬,其中有很多人都是來自江南。
這條鐵路一修,以交通樞紐為立命之本的淮安,終於失去了最後的機會,淮安人為此痛心疾首。

關於橋和水

《平江圖》形象地反映了當時蘇州的繁華風貌,勾畫出了宋代蘇州人民的生活景象。蘇州城充分利用了水這個自然條件,以城外的河湖為依託,十分大胆地引水進城,在城內有計劃地開鑿了一條條河道,構成了非常完善的城市交通系統。由於茫茫的太湖在城西,大海又在城的東面,湖水經蘇州城潺潺東流,因此蘇州城裡的河道更多的是東西走向,而傳統的中國民居是南北朝向,於是前街后河,家家臨水。「水陸相鄰,河街并行」,成了古代蘇州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常態。
小橋流水人家,是典型的江南特色。記得80年代初期,秦淮河排水清淤泥,幾個喜歡收藏的朋友聞訊,趕過去淘換寶貝,高高地捲起褲腿,光著腳跳下河,從幾尺厚的淤泥中,搜尋前人留下來的文物。忙了幾天,把能搜集到的破青瓷碗,有裂紋的花瓶,斷的筆架,還算完整的小鼻煙壺,喜氣洋洋地都席捲回家。說起來都是有上百年的歷史,喜歡古董的朋友就好這個,他們博古架上的供品,有很多好玩意其實就是埋在河底的垃圾。過去年代里走紅的妓|女,失意的文人,無所事事的販夫走卒,得志的和不得意的官僚,未必比今天的人更有環保意識,有什麼不要的東西往河裡一扔,便完事。
文化大革命越來越激烈的時候,我去了農村外婆家,在那上小學。小學校建在河坡上,有座窄窄的木橋,小孩子眼裡就算很高,很懸,人在上面走,能聽見嘰嘰咔咔的搖晃聲。
揚州在江蘇的地理概念上,屬於中部地區,仔細看一下地圖就可以明白,省城南京偏於西南,蘇州偏於東南,揚州基本上是在中心位置,但是在習慣上,大家更願意把它稱作蘇北的一個代表城市。我們今天的很多習慣思維,都是明清時期形成的,明朝永樂皇帝移都北京以後,在今天的江蘇境內設有七府,其中有五個府在江南,分別為應天府,鎮江府,常州府,蘇州府,松江府,只有兩個府在江北,分別為揚州府和淮安府。很顯然,「府」這個行政概念,更多的還是看重人口和經濟。江北的地盤是江南的好幾倍,從面積上看當時的揚州府,幾乎相當於江南五府,雖然大,政治地位並不怎麼顯赫。
這樣的變化就是當地人也有些頭疼,楚州區自古以來就是有來頭,譬如說周恩來是淮安人,這個淮安就是現在的楚州,和淮陰市區並沒有什麼瓜葛。楚州在古時候也曾經屬於淮陰縣,后屬射陽縣,又屬山陽縣,南齊武帝時曾分山陽縣百戶置淮安縣,淮安一名從此開始。隋朝的時候設楚州,南宋時改淮安州,元時設淮安路,明清時均設淮安府。民國三年,廢淮安府為淮安縣,1948年曾與淮陰縣合併為兩淮市,時間很短,很快又分開。在這以後,淮安縣曾經屬於鹽城專區,後來又長期屬於淮陰專區,1983年正式屬於淮陰市,1987年撤縣為縣級市,2001年改名為楚州。
橋上有幾個女孩子在看我們戲水,因為有女孩子看著,我越游越快。鄉下的小孩比不了速度,就和我比膽大,比誰敢從高高的橋上往下跳。那橋確實有些高,剛開始,誰也不敢跳,大家膽戰心驚地翻過橋欄杆,做出要跳的模樣,比畫了半天,不敢撒手,一撒手,人就會掉下去。
我們披星戴月,很晚才到家,阿文活生生地搖了一天的櫓,沒有一點疲勞的樣子。整整一天,他都是很興奮,我當時有種感覺,覺得阿文是有點喜歡那女孩子,因為喜歡,所以興奮。當然只能是喜歡,沒什麼別的意思,畢竟是他朋友的女友。歲月如流水,將近許多年過去了,往事不再,女孩子據說後來和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結了婚,阿文對這事閉口不談。
大黃和生薑顯然不是蘇州的特產,大多數的蘇州人恐怕連大黃是什麼玩意,都弄不太清楚。不過有一個信息非常準確,就是那時候的蘇州確實已經是不同尋常的富庶。除此之外,蘇州與馬可·波羅的家鄉威尼斯也有不少相似之處,它們都是人家盡枕河的水城,都是在水上大做文章,並且做好了文章。同樣是出於人工,與威尼斯不一樣的地方在於,蘇州城並不是像精明的義大利人那樣,把一座美麗城市憑空建造在一排排結實的木樁上面。
江蘇在習慣上分成江南江北兩大塊,這是以長江為界。江北又可以繼續劃分,分成蘇中和蘇北,大致是以淮河為界。很顯然,它們之間有著很大的差異,正是這些差異,形成了一種文化上的多樣性。
小學同學說,別來這一套,幸好我自小就在你說的那個秦淮河邊長大,什麼妓院酒旗,我只看見有人在河邊倒馬子,淘米洗菜,別用偽造的民俗和歷史來蒙人好不好。
對我來說,盤門最初是個紙上的符號,是和愛情聯繫在一起的地名。雖然填寫籍貫,習慣上寫蘇州這兩個字,但是直到有一天,去拜訪一位住在盤門的姑娘,我才和蘇州這座名城,有了真正意義的第一次親密接觸。記憶中,蘇州和盤門差不多是一回事,很長一段時期,鴻雁傳情,錦書易托,我把感情全寄托在面值8分錢的郵票上,在信封上一遍遍地寫著蘇州盤門。那位蘇州姑娘,確切地說,那位住在盤門的姑娘,把我弄得神魂顛倒。不知道自己為她寫了多少封情書,也許,正是因為這些文字的磨練,我有幸成為了一名作家。
江蘇的錦繡文章,離開不了一個水字。水上的文章做好,江蘇便是前程似錦。由於西部高東面低,江蘇的很多地方,譬如廣大的里下河地區,完全可以利用水位落差,進行自流灌溉。這好比到處都安裝了巨大的自來水龍頭,需要用水的時候,只要把開關擰開就行。源源不斷的水源不僅是農業生產的命根,而且是相當一部分工業生產的必要條件。從種植業看,每公頃農作物生長期內的用水,小麥是23至34噸,棉花是22至27噸,甜菜是31至40噸,而水稻必須是在水田裡才能生長。從畜牧業看,生產1千克牛肉需耗水31.5噸。從工業看,生產1噸鋼需耗水20至40噸,1噸紙需耗水200至400噸,1噸人造纖維需耗水1200至1800噸,生產1噸合成橡膠的需水量竟高達2.75萬噸。
第一次對橋有深刻印象,文化大革命剛開始,一個大些的小男孩,十分神秘地問我們,能不能找到一條路,不經過橋,就能抵達夫子廟。這問題引起了好奇心,充滿了挑戰意味,我們因此逃學,走了差不多整整一天,遇到橋就繞路,沒有路便回頭,腳底下磨出了水泡,小腿肚開始抽筋。通往夫子廟有很多條路,大路小路,柏油路,水泥路,還有那鵝卵石鋪的路,所有的路都踩遍了,終於得到答案,不過橋,只能隔岸觀望。
隨著三年一次的秋闈臨近,桅杆上高懸「奉旨江南鄉試」的帆船,一艘接著一艘開過來了。夫子廟的狂歡節拉開了序幕,考生來了,考官也來了,一大群蹭科舉飯吃的人都跟著來了。旅館生意立刻興旺起來,有錢的少爺,沒錢的窮秀才,都得找地方住下,都得有地方吃喝。各種檔次的旅館客棧應運而生,做生意的個個喜笑顏開,賣文房四寶的,賣古書的,賣字畫的,賣雜貨的,看相算命的,經營典當行的,經營成衣鋪的,包括人口販子和媒婆,都迫不及待地打起考生的主意。科舉養活了一大批人,一大堆的配套服務產業,雨後春筍似的冒出來。石板小街,店招迎風,在科舉的指揮棒下,夫子廟的商業氣氛像春天裡陽光一樣燦爛。
蘇州城以它的美麗精緻聞名。在蘇州人眼裡,古運河邊上的盤門,有著水陸兩門和瓮城,這已經足夠壯觀了。水門傍南,陸門依北,有城樓有城垣,這又是何等的氣派。我有時候喜歡和蘇州人抬抬杠,尤其喜歡和那位下嫁到南京的盤門姑娘比闊。和南京的中華門城堡比起來,盤門的狹隘,至多也就只能算是個小弟弟。蘇州人是中國最傲氣的,必須煞煞他們的威風才行。不過,話又要說回來,以一個城市的古城門而言,盤門這個小弟弟顯然是最具有特色的一個。大而無當,盤門從來不以龐大取勝,它的獨一無二,它的精緻,恰巧是「小是美麗的」的最好註解。
大家還是不做聲。
元朝時期,一個叫馬可·波羅的外國人曾經到過蘇州,這地方給他留下的印象就是十分富庶。他用「漂亮得驚人」來形容這個城市,在他眼裡,人人都穿著昂貴的絲綢,人人衣食無憂。在西方人眼裡,馬可·波羅絕對是一個中國通了,可是他完全弄不明白什麼叫「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對我們來說如此簡單明了的意思,卻被他曲解為杭州是「天上的城市」,蘇州是「地上的城市」。更為荒唐的是,他認為蘇州城外附近的山上,不僅大黃長得茁壯喜人,同時還盛長生薑,而且售價低廉,一個威尼斯銀幣,可以買到18公斤生薑。
在人為造成禍害上,必須一提的還有明朝的「築堤束水,以水攻沙」。所謂「築堤束水」,就是把堤壩儘可能地修高。這是個確保漕運的治水方針,它不僅沒有絲毫改變江蘇境內的黃河水患,反而使得河床越來越高,結果造成高懸在老百姓頭上的黃淮之水,隨時都有可能決口為災。當時徐州至淮陰的運河和黃河已成為同一條水道,為了確保大運河的暢通,確保每年數百萬石的糧食和進貢物資安全抵達京城,這段河道成為一條高架在空中的天河,成為當時黃河最危險的一段。
數據雖然有些枯燥,往往可以簡單明了地說明問題。上世紀80年代以後,蘇錫常也進入了一個經濟迅速發展時期,這其中有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藉助上海的輻射。這期間,在上海的大量江蘇籍人員開始用各種方式回報鄉里,或提供相關技術,或直接退休回鄉發揮餘熱。蘇南模式中舉世聞名的鄉鎮企業,沒有上海的技術支持,顯然要大打折扣,或者說根本就不可能。當然,無錫的優勢,其實也就是蘇錫常的優勢,就像語言上的差異一樣,在外省人看來,甚至是在蘇北人看來,他們的不同並不是太大。在上海的江蘇籍人士中,蘇南的打工者中,有很多都是技術工人,他們掌握著工業時代的先進技術,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技術,這些遊子們回報家鄉父老的美好願望,才變得完全有可能。
多少年來,范公堤被一再修築擴建,隨著時光流逝,海岸漸漸東移,堤身已遠離海邊,至清道光年間,范公堤終於完全失去擋潮作用。1932年,范公堤被改為通榆公路,再後來就是204國道,時至今日,古老的范公堤仍然還是貫通蘇北東部沿海交通的大動脈,它進一步被拓寬,經過鹽城市區的路段已經寬闊美麗的開放大道。
甪直境內有六條玉帶似的河流、三橫三豎地從鎮上穿過,吳淞江則沿著鎮西流過,構成了一個天然龐大「甪」字,而甪直鎮也因此而得名。鎮中央有個保聖寺,寺中的唐塑羅漢像被譽為「東亞瑰寶」,相傳是唐朝的雕塑家楊惠之所塑。楊惠之與唐朝的畫聖吳道子齊名,曾被譽為中國的米開朗基羅,不過楊惠之可要比米開朗基羅早了好幾百年。
形容當時揚州繁華的諺語,最有說服力的就是「揚一益二」,意為全國之富當推揚州為第一,益州為第二。益州就是今天的成都,有理由相信,這樣的排名顯然不是揚州人的主意。按照中國南方人的傳統習慣,一般不太喜歡自稱天下第一,不喜歡太張揚,動不動就是一個吉尼斯記錄,這是近年來興起的時髦。中國人做事喜歡留有餘地,喜歡我第二沒人敢說第一的境界,譬如江南第二泉,又譬如天下第二泉。揚州人才不在乎自己排名第幾,「江淮之間,廣陵大鎮,富甲天下」,這話最好是讓別人去說,等到揚州人自己再津津樂道這些往事的時候,揚州城早已經徹底地敗落了。
大家再次舉杯,小學同學不勝酒力,打了一個酒嗝,說今天確實喝高了,好在腦袋還不糊塗。他說你們覺得我週遊世界,見多識廣,那就不客氣地告訴你們,本人還真是知道的事多。我告訴你們,天下的事情說複雜就複雜,說簡單也簡單,就說這秦淮河,不臭,它不是現代化,臭了,不花力氣把它弄得不臭,也不是現代化。
江南的偏安先天註定,生來缺鈣,一點不像頂天立地的堂堂男子漢。長期以來,作為江南文化中心的秦淮河,它的常態似乎只能醉生夢死。以生存之道而言,偏安就是最大的安全,穩定才能夠壓倒一切。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江南女人不僅紅顏薄命,要繁榮文化振興經濟,而且是禍國殃民的禍水,要背墮落亡國的黑鍋和惡名。
八十年前制定的《首都計劃》,關於秦淮河治理,曾有專門一章。具體方案就是,除了現如今夫子廟一帶,繼續保留原來的河房風格,其他民居都得遠離河道,然後在堤岸上栽草種柳,再修一條很寬闊的馬路,將河道與建築物有效地隔開。如果按照當年的這個「計劃」實施,現如今的南京市內,就不再是馬路邊的梧桐一枝獨秀,整個內秦淮河包括各支流,都將因為沿岸的楊柳,變成一條無限風光的綠色風景帶。
我非常懷念小時候,夏日去紫霞湖游泳,那水明澈見底,喝下肚絕不會鬧肚子。那年頭,從紫金山上淌下來的溪水也可以喝,這水便是青溪的源頭。我忘不了青溪河邊的桃紅柳綠,或許是沿岸居民相對少些的緣故,青溪的秀美並不比大名鼎鼎的秦淮河遜色。秦淮河之外,南京有很多的支流,一度都很美,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這些美好的往事難道就只能一去不返。
排在第一位的黃金土地是雍州,位於秦嶺以北的渭河谷地及陝甘黃土高原,今天的人聽到這排名有些吃驚,可是當時的情形確實如此。為什麼秦能統一天下,千萬不要想當然地認為秦國只是落後和殘暴,像小說上記載的那樣只是一些善於打仗的野蠻人。經濟在什麼時候都是基礎,漢朝唐朝定都長安,為什麼能夠威名遠揚,敢自稱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強大的經濟實力不可忽視。在古時候,黃河中游的自然地理環境還沒有惡化,開發得也比較早,很長的時間里,中國的西部要比東部還發達,天下財富一度以關中為最多,這也難怪司馬遷當年會說,關中之地佔天下的三分之一,人眾不過十分之三,但是財富竟然佔了十分之六。
今年春天,與文友夜遊蘇州古運河,經過盤門的時候,燈火輝煌,同游者一片驚呼。知道行情的人,都在反覆念叨它的好,不知道的便想立刻棄舟登岸,一睹盤門芳容。我情不自禁懷起舊來,彷彿重新回到了當年,回到小河邊古道旁。紙上的盤門早已不復存在,經過多次維修改造,盤門舊貌變新顏。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既是懷舊,自然免不了一番多餘的感傷。
外地人來到江蘇,可以沿著滬寧鐵路自東向西,過蘇州無錫常州鎮江南京,也可以順著沿海高速由南往北,去南通鹽城連雲港,說完了這些城市,再回過頭說大運河途中的淮安,有一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和揚州徐州一樣,位於大運河邊的淮安也是一座國家歷史文化名城,說到這一點,它顯得要比江蘇東部的沿海城市更有底氣。如今,淮安人給自己的定位,是要建立一座在蘇北城區規模僅次於徐州的大城市,提出的口號是「人均超全國,財政再翻番,建設大城市,蘇北爭先進」。目標很遠大,任務很艱巨,淮安的轄區總人口和市區總人口,處於江蘇十三省轄市中間,然而它的GDP總量和增幅都排在後面,人均GDP和人均收入都差強人意。
「蘇湖熟,天下足」,說的就是蘇錫常這個區域。這個區域豐收了,飢腸轆轆的中國人就不會再挨餓。這裏也是長江三角洲最富庶的黃金地段,人口密度之大,既是中國之首,也是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地方。因為人多地少,向來有精耕細作的傳統。多少年來,蘇南一直享受著「魚米之鄉」的優越,並引以為自豪,很多人更相信它與繁體字的「蘇」有關,因為在草字頭下面,分別有一個「禾」和「魚」,所謂天意合成是也。這其實是拆字先生經常乾的勾當,是典型的望文生義,文字學家並不贊成這種觀點,「蘇」的本意只是一種草本植物,「魚禾」之解完全是想當然的附會。
歷史上的南通曾經屬於泰州管轄,在城區開始與大陸對接的100多年後,東邊大海中的古海門島又開始與大陸相連。形象地說,南通的地盤就是這麼一塊塊拼起來的。只要你有心,只要你願意往深處挖,在整個南通地區,到處都有可能找到一條古船的遺骸。上世紀70年代,南通管轄的如皋境內,幾個小孩在一個小池塘里玩水,居然從河底摸出一塊很大的木板帶回家。村民覺得這事不可思議,於是接著探索下去,結果發現淤泥下面是一條古船。專家們聞訊趕到,用起重機將古船吊起,那時候正好是文化大革命,做事有些粗糙和欠考慮,吊起時船身還很完整,到放下時古船就散開了。據測量,這條古船長17.32米,寬2.58米,艙深1.6米,船上有日用瓷器9件,都是唐代製品,此外還發現了3枚唐代的制錢「開元通寶」。
我去機關取信,一度必定經過金川河。有一陣,忽然工程浩大地把小河挖個底朝天。有沒有挖出文物不得而知,在充滿感傷歷史的淤泥里,真挖出什麼秦淮八艷的遺物,也不一定是胡說八道。當時以為僅僅是疏通,經過很長時間,才明白是要做個大蓋子,將很長一段的金川河全蓋住。這似乎是個省心的好辦法,眼不見為凈,至於以後會怎麼樣,天知道。我真擔心這種野蠻的治理方案,會在這個城市推廣。市府花了很多銀子,治理河水污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邊尚未治理好,一邊已糟蹋得更厲害。我擔心決策人員最終會失去耐心,留下夫子廟的秦淮河做樣子,其他的都改成暗溝。這是很可怕的一著臭棋,因為整治污染和清除腐敗一樣,必須花大氣力。捂蓋子沒有任何用處,在看不見的幌子下,不法的排污只會愈演愈烈。
我不知道為什麼那信要託人帶,而不是直接寄,並且要繞個大彎子,由阿文帶著她去取。很多事一直也沒有弄明白。阿文和女孩子顯然很熟,她生得極小巧,皮膚很白,戴個大草帽坐在船頭。我至今仍然能記得草帽上的一行紅字,「將革命進行到底」,日晒雨露,字跡已斑駁脫落。一路上,大家都不說什麼話,我覺得很悶,很無聊。終於到達要去的地方,見到了那位同學,在那吃了飯。女孩子看完信,似乎有些不太高興,老是冷笑。
蘇州的古鎮可以追溯到遙遠的春秋戰國時期,當時的木瀆,長橋,太倉,千燈,還都是一些帶有軍事性質的部落。隨著東晉的大開發,尤其是隨著隋唐大運河的開通,江南的經濟地位日益提高,漕運鹽運使得蘇州周圍的小城鎮興旺發達起來。其中非常著名的有「日出萬綢,衣被天下」的盛澤鎮,有號稱「六國碼頭」的瀏河鎮,有花果和魚米被大家所熟知的東山鎮,除此之外,還有黎里,震澤,陳墓,沙溪,虞山等等,這些古鎮的共同特點,都是在經濟上十分富裕,文化上名人輩出。
「明天我們一起坐船去,我正好要去接一個人。」
歷史上的江北曾經比江南更富裕,今天富得流油的太湖流域,當它還是一片雜草叢生的沼澤時,江北的開發早已初具規模。以先天條件而論,江北的蘇中和蘇南一樣,同屬於長江三角洲,完全可以成為經濟富庶地區,但是事實卻如大家知道的那樣,要貧窮很多,根本就不是同一個經濟水平。資料顯示,江蘇13個地市中,蘇北的經濟更差,宿遷,徐州,連雲港,加上淮安和鹽城五市,總面積超過江蘇全省的一半,人口數量是全省的五分之二,GDP總量只佔全省的五分之一,人均GDP還不到全省平均水平的二分之一。
我們用同樣的問題問別的孩子,問那些什麼事都已明白的大人。得到的答案大同小異,所有剛聽到這問題的成年人,都不相信不過橋,就到不了夫子廟。沒有人相信我們能把所有的路都走完,一個上年紀的老人說我們是胡說八道,一起探路的小男孩則被母親用鞋底狠狠地打屁股,理由是外面這麼亂,冒冒失失亂闖,天知道會闖下什麼禍。我們成了一群說謊的孩子,大家都覺得這些孩子太天真了,夫子廟又不是孤島,它就在市中心,有那麼多條路,又是大家經常要去的地方,有的人甚至天天走過。
根據歷史文獻記載,在淮水泗水交匯之處,曾經有過許多小的古城,譬九_九_藏_書如泗口城,甘羅城,小青口的古清河縣城,這些古城因為洪水的緣故,已經深深地埋入了地下。最著名的應該是韓信城,據專家考證,它應該位於現在的清浦區大運河南側,是當年漢將韓信的封侯之城。對於淮安人來說,韓信是一位他們要常常提到的歷史名人,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出生在這裏,而且因為與他有關的一系列故事早就深入人心。韓信從食于漂母,受辱于胯|下,蕭何月下追韓信,韓信為劉邦確立了楚漢戰爭勝利的根本方略,率軍出陳倉,定三秦,滅趙,降燕,伐齊,直至垓下全殲楚軍。雖然已經兩千多年過去了,如今淮安與韓信有關歷史遺迹仍然很多,有淮陰侯廟,有韓信釣魚台,有胯|下橋,有漂母墓。
關於太湖的形成,地質學家有不同的觀點。持瀉湖說的觀點認為,遠在5500多年前,長江三角洲基本上還不存在,那時候長江是在鎮江一帶入海,錢塘江則在杭州附近入海,江南的海岸線是在今天的奔牛,金壇,溧陽,宜興至浙江的長興一線。隨著長江和錢塘江攜帶的大量泥沙,形成了沖積沙嘴和三角洲,長江南岸與錢塘江北岸的沙嘴逐漸合攏,中間低洼地方的海水慢慢淡化,便形成了古太湖。古太湖應該是一個巨大的湖,現在江南的有些湖泊離太湖已很遙遠,譬如太湖以東的淀山湖和陽澄湖,以西的滆湖和洮湖,當年與古太湖曾經是同一片水域。
江蘇平原面積約佔全省總面積的三分之二,比例之大,在全國占第一位。徐淮平原,里下河平原,濱海平原,長江三角洲平原,這些平原的海拔都在50米之下,其中半數以上是在5米之下。不要說很難與西部的高原相比,比較東北平原的海拔200米之下,華北平原的海拔100米之下,海拔5米之下仍然是個很低的數字。長江三角洲的某些區域,蘇北的沿海地區,平均海拔都在兩米以下,最低處是蘇北射陽河沿岸,平均只有0.6米。
秦淮河是南京歷史的見證,傳說中六朝繁華的活標本。秦淮河全長110公里,覆蓋南京的七區一縣,有內秦淮外秦淮之分,我們通常說的是內秦淮,自東水關經白鷺橋文德橋,蜿蜒向西,再穿過武定橋鎮淮橋,最後到達西水關,大約10里路光景。這一段水路,自古就是南京最繁華的地方。所謂繁華,就是熱熱鬧鬧,沿十里秦淮,有許多古迹名勝,譬如桃渡臨流,譬如烏衣晚照,譬如長干故里,但是一般遊客來到秦淮河,往往顧不上這些。對於老百姓來說,這些古老南京文化的重要象徵,顯得根本不重要,不就是一條有點文化含金量的河嗎!
江蘇東臨黃海,有954公里的海岸線,隔海與韓國朝鮮和日本相望。然而在這漫長的海岸線上,更多的是灘涂,真正適合建造深海碼頭的地方並不多。好在長江江蘇段是深水航道,海船可以沿著長江一直進入江蘇腹地,南京以下可終年通航萬噸級的船舶,十分方便開展遠洋和江海直達運輸業務。
敢不敢從高高的橋上跳下去,說穿了,是心理障礙,很後悔自己當初的膽小。直到現在,膽怯仍然伴隨著我,其實當時咬咬牙,真跳下去,後來的情況會完全不一樣。有些事,小時候不敢做,長大了,更不敢。如今,我可以在水裡不間斷地游上一個小時,但是讓我從游泳池邊上往下跳,仍然有一種由衷的害怕。
歷史上的揚州和蘇州相比,絲毫也不遜色。揚州人和蘇州人在自我感覺良好上如出一轍,他們都很會過日子,都習慣於自得其樂,都積淀了非常豐富的文化。這是兩個有著悠久歷史,同時又是非常適合人居的古城,城市規模都不太大,民風溫柔,生活悠閑。如果說它們還有某些不相同的話,那就是蘇州處於和平的歲月居多,千百年來和揚州相比,處於戰亂的日子要少得多,受到的傷害也少得多。
當時淮安的繁華程度,僅僅遜於揚州,如果說那年頭的揚州相當於今天的上海,淮安基本上也就是今天的廣州或深圳,不僅在全國處於絕對領先,而且還是主要的對外開放港口,難怪白居易會把這裏盛讚為「淮水東南第一州」。唐以後的歷朝歷代,淮安一直保持著相對的繁華勢頭。相比之下,宋元時期要遜色一些,宋在中途分成了北宋南宋,淮安處於戰亂地帶,元朝的軍事又過於強大,漕運可以走海路,留在淮安的買路錢便少了許多。明清時期的淮安顯然更加繁榮,不僅盛于宋元,而且大大地超過了隋唐,它是京杭大運河上能與揚州蘇州杭州相媲美的城市,當時有個說法是南有蘇杭,北有淮揚。
上世紀的30年代,上海的一位大學教授在講授《中國文化史》的時候,給學生提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在150年前,黃浦江兩岸蒲葦遍地,田野間偶見村落,很少有人知道有所謂上海,諸位試想那時中國最繁華的城市,應該會是什麼地方。同學們被這個看似不太難的問題卡住了,七嘴八舌,說了很多種答案,有人說是北京,有人說是洛陽,還有人說是南京,沒有人會想到竟然是揚州。
在水鄉,船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知青下鄉,首先要學的就是搖櫓。我曾經嘗試過許多次,划不了幾下,櫓就會掉下來。第二天一大早,阿文打扮得乾乾淨淨,扛著一個櫓接我來了。那天走了很多路,去鎮上的路並不遙遠,可是船在鎮邊上停了一下,就馬不停蹄繼續趕路。去鎮上只是一個幌子,我因此跟著他坐了整整一天的船,還餓得半死。後來才知道他要去接的人,是個女孩子,是阿文朋友的女朋友。春光明媚,正是菜花開放的季節,菜花金黃,麥苗青翠,天空中飄著大朵大朵的白雲。阿文的朋友被推薦上了大學,在大學里學地質,他有個同學生病回鄉,就便托這位同學帶封信給他的女朋友。
淮安附近在黃河沒有改道進入江蘇之前,是個非常富庶的區域,民諺有「走千走萬,不如淮河兩岸」。黃河奪淮徹底顛覆了整個淮河水系,挾帶了一萬多億噸泥沙的黃河水,在江蘇的蘇北境內瘋狂肆虐,使得魯南的沂河沭河泗河不能平安入淮,而淮安以下原有的入海河道被夷為平地。滔滔洪水逼淮從洪澤湖南面決口入長江,無數支流和湖泊被淤淺或被荒廢,從此淮河兩岸災情不斷,民不聊生。為了保持運河這條大動脈的暢通,以淮安為界,洪澤湖的水位被一再提高,結果導致上游許多村莊城池被淹,最後連赫赫的明祖陵也吞沒在了湖水之中。下游的情形更為慘烈,由於洪澤湖已經成為一個巨大的懸湖,它的湖底要比里下河地區高出許多,一遇大水,洪濤奔騰而下,淮揚二府頓時成了澤國。
好的規劃莫過於900年前的蘇州再造,那時候金兵來襲,好端端的一個城市破壞得不成模樣,蘇州人索性以城外的河湖為依託,引水進城,有計劃地開鑿了一條條河道,構成了非常完善的城市交通系統。傳統中國民居都是坐北朝南,太湖在城西,大海在城東,湖水潺潺東流,前街后河家家臨水,便成了此地日常生活的情景。
時至今日,要想重溫當年情景,很有必要到蘇州周圍的小城古鎮去拜訪一下。溫故然後知新,在這些保留完好的小城古鎮中,蘊藏著大量老蘇州的影子。蘇州附近是古城鎮最多的地區之一,圍繞在蘇州的管轄範圍內,具有悠久歷史文化的名鎮星羅棋布。根據1992年的統計資料,蘇州境內共有200多個小城鎮互相呼應,平均每42.4平方公里就有一個,比全國平均數的每160平方公里才有一個小城鎮高出了3倍多。
曾國藩率領湘軍打敗太平天國,為重新繁榮深受戰亂之害的南京,被後人譽為道德上的完人曾文正公,採取的最簡便辦法,是對秦淮河再次開禁,重新恢復六家妓院。為什麼只允許恢復六家妓院,歷史學家說不清道不明。所謂六家,是官家允許的掛牌執照,開門營業后,每家妓院有多少妓|女,並沒有硬性規定。史料記載只說明這一招十分管用,經濟迅速復甦,恰如一劑強心針,幾乎立竿見影。南京頓時娼盛繁榮,而上海租界也就人口驟減,工商業隨之蕭條,「闤闠遽為減色,擲纏頭非復如前之慷慨矣」。
時至今日,大運河對於江蘇的經濟發展,仍然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和歷史上繁忙的江南漕運已有所不同,現在再也不是用船把糧食和財富源源不斷地運往北方,而是把大量的煤炭和建築材料送到南方。如果沒有運河運輸煤炭,華東地區的能源就會出現問題,而建築材料則滿足了快速發展的許多南方城市建設新城區的需要。運河的總運輸量相當於兩條京滬鐵路加一條京滬高速公路的總運輸量,運輸成本比鐵路和公路運輸都要便宜,這一點如果不加以說明,一般人恐怕做夢都不會想到,因為現在出門,走水路的機會已經越來越少。
江南的橋數不勝數,小橋流水人家,人從橋上走,水自橋下流,一切都很平常。春城三百七十橋,夾岸朱樓隔柳條。童年記憶中,橋和平地差不多,橋連著路,路接著橋,人俯在橋欄上,孩子氣地往河裡吐口水。記憶中的橋面上都很乾凈,那水也不像今天這等骯髒,小孩子站在橋上,除了吐口水,想不出還能幹別的什麼事。
蘇州人說起自己的高新開發區,眉飛色舞情不自禁。經濟騰飛在有著富貴傳統的蘇州人那裡並不算奇迹,但是今昔對照,面對一系列驚人的統計數據,那種強烈的自豪感仍然按捺不住。一位蘇州官員告訴我們,有錢的洋人很樂意把銀子拿到蘇州來,為什麼願意在這投資,因為這地方有文化底蘊。
秦淮河很長,有里秦淮外秦淮之分。往模糊里說,秦淮河是母親河,南京的生生死死,都離開不了,它的演變代表著這個城市的發展。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杜牧詩中「秦淮」,究竟是內秦淮還是外秦淮,自古就有爭論。一般人印象中,秦淮河可以簡單地看做夫子廟最熱鬧的那一段,槳聲燈影,它最光彩又最不光彩的一頁,便是「戶戶是花,家家是玉」。一個外地人來到南京,找一地方歇下腳,到處閑逛,只要是條河,哪怕是個小臭水溝,也會情不自禁,聯想這會不會是當年李香君出沒的地方,迎面過來一個美眉,會猜這難道不是金陵十二釵的後人。
成也王氣,敗也王氣。金陵帝王州,秦淮佳麗地,南京的繁華不是勝利帶來的,恰恰相反,它的欣欣向榮是因為失敗。失敗的江南有著太多不堪的記憶,只要想想南下和北伐這兩個不同的片語,就知道南人和北人內心深處的強弱。南方要想打回北方去,風蕭蕭兮易水寒,不知道要費多大的力氣,要聞雞起舞,要卧薪嘗膽,要懸樑刺股,而北方要想打過來,卻如嚴冬的寒流一樣,想殺過來,立刻勢不可擋,轉眼就是百萬雄師過大江。
南通又被稱之為「崇川福地」,雖然濱海臨江,位於長江口岸絕佳的地理位置,把守著進出中國內陸的大門,這裏自古就不是兵家必爭之地。偏安於江海三角洲之間,境內地形平坦氣候溫和,土地肥沃河網縱橫,因為少有戰亂,人民的生活相對安定和富足。離南通不遠的江面與沿海,有確切記錄的大小戰鬥共發生了40餘次,這些戰鬥一般都跟改朝換代有關,對當地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影響並不太大。明清時代的海禁,抑制了南通的對外發展,譬如清政府就嚴格規定,如有打造雙桅500石以上的船隻出海者,不論官民,俱發邊衛充軍,文武官員及地方甲長同謀打造者,判3年徒刑,明知打造而不舉報者,官要革職,老百姓要杖100記屁股。
經過這些年驟變,田園牧歌似的江南生活早已不復存在,農業社會正迅速向工業社會轉變,蘇南板塊按照人口劃分的城市化水平,已經超過60%,正快速逼近工業化國家標準。很顯然,對於蘇南來說,世界工廠並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也許在繼續富庶的道路上,這是一道必須經過的門檻,而且註定會有令人滿意的,但是所造成的環境污染,農業土地流失等等問題,將有可能困擾和影響蘇南人民未來的生活質量。
兩個村上的孩子常常隔河對扔土塊,一邊扔,一邊揀最下流的話罵。有時候已是成人的小夥子,也會加入這種無聊的干仗。河東村有個屠戶,養了一條狗,那狗因為經常有肉骨頭填肚子,毛色光亮,見生人就叫,就想咬。河西村的人往東去走親戚,必定經過河東村,那狗也壞,成群結隊的人走過,只是吠,遇上單身的膽小的,咬牙切齒地便要撲過來。
江蘇人吃苦耐勞,這是十分優秀的傳統。江蘇非常富裕,富裕有時候只是一種表象,可以做多種分析。處在底層的老百姓,從來就不是亂花錢的主,與奢侈鋪張的生活根本就不沾邊。在賦稅的重壓下,吃苦的永遠是底層的勞動大眾,耐勞的永遠是生活在底層的窮人。歷史上,江蘇的非常富裕照例是多作貢獻,是為他人作嫁。文化首先由歷史和地理決定,同時也受政治和經濟的制約。和中原地區相比,江蘇開發雖然比較晚,它的經濟發展速度和發達程度卻是驚人。客觀地說,高賦稅既是江蘇的沉重壓力,同時也是促進生產發展經濟的很好動力。長期以來,江蘇不僅要為強盛的中央政府財政多作貢獻,當國家處於弱勢不得不向敵國稱臣納貢的時候,也要在經濟上為政府分憂解難。南宋時期,朝廷每年要向金國進貢銀幣25萬兩,綢緞25萬匹,這些白花花的銀子和琳琅滿目的綢緞,有很多都是出於江蘇。
淮安作為交通樞紐和漕運中心,是中國最早議修鐵路的地方。一開始想法很簡單,南方水路運輸成本很低,可以保持不變,將北方的車馬大道改成鐵路就行。李鴻章在給友人的信中,就說起他曾極力主張國內第一條鐵路,應該從淮安修到北京。左宗棠病逝前寫給光緒皇帝的遺折,也是強調應該先修這條鐵路,認為此舉「以通南北之樞,一便於轉漕而商務必有起色,一便於徵調而額兵即可多裁」。由於保守派的極力阻撓,計劃中淮安至北京的鐵路雖然最先被提到議事日程上,卻一直也沒有修成。
同里是江蘇目前保存最為完好的古鎮之一,建於清末的退思園非常有特色,1986年,美國紐約以退思園為藍本,在該市的斯坦頓島植物園建造了一座江南庭院,取名「退思庄」,由此可見它在全世界的地位和影響。同里因為水多,橋也特別多,其中那座被人們叫做讀書橋上的「一泓月色含規影,兩岸書聲接榜歌」的橋聯,生動地記錄了同里人的勤學苦讀之風,同時也證實了當地自古以來的「科名」之盛。
水鄉的男孩子沒有不會捉螃蟹的。秋風響,蟹腳癢。30年前,江南水鄉,到處可以見到螃蟹,河溝里,田埂旁,捉幾個螃蟹來下酒,談不上一點奢侈。流水螃蟹的生命線,水流到哪裡,哪裡就有螃蟹的足跡。如今是在夢中,才能重溫當年捉螃蟹的情景。要先找螃蟹洞,發現了可疑洞穴,便往裡潑水。如果有一道細細的黑線湧出來,說明洞里一定有螃蟹,於是就用一種鐵絲做的鉤子,伸進去,將那螃蟹活生生地揪出來。
江南水鄉的人,對潮起潮落有特殊的感受。水往低處流,長江下游,受到潮汐的抵擋,水位迅速變化。以我外婆家後門口的石碼頭為例,潮來潮去,一天之內的落差,可以有一兩米高。清晨起來,河水已泛濫到了後門口,站在門外稍稍彎腰,就可以舀到水。到了下午,滔滔的河水彷彿臉盆被鑿了個洞,水差不多全漏光了,要洗碗洗菜,得一口氣走下去許多級台階才行。
太湖古名震澤,是中國的五大淡水湖之一,長約68公里,最大寬度56公里,湖水總面積約2238平方公里,平均水深1.9米,蓄水量為44.3億立方米。江蘇的蘇錫常三市還有浙江的湖州市,都擁有太湖遼闊的水面,但是在這4個城市中,顯然無錫與太湖的關係最為密切。太湖是無錫的招牌,1982年評出的第一批國家級的風景名勝,全江蘇境內只有兩處,一處是南京的鐘山風景區,另一處就是太湖風景區。相比之下,南京鐘山風景名勝區有中山陵、明孝陵、靈谷寺,多少還有些文化的含義,不像太湖雖然也有些人工建築,但是更多的還是依靠自然山水。
秦淮河是母親河,它周圍還有不少分支,縱橫交錯。一個城市如果有河水在流動,非常美妙,既現代也古典。南京的河流照例都有前人起的很不錯的名字,珍珠河,進香河,還有金川和青溪,古時候,這些河水和人民的生活密切相關,運輸,飲用,全都離不開。時過境遷,昔日流動不息的河川,現在已成了一條條臭水溝。報紙上老在喊要治理,確實也在治理,但是污染依然,臭味依然。我們總是說臭水溝會滋生蚊蠅,但是有個朋友很認真地說,由於污染太嚴重,有些水域連蚊蠅都生存不下去。
洪澤湖是淮安的生命之湖,有「日出萬金」的美譽,如何善待洪澤湖,不僅與淮安人民的切身利益有關,而且關係到整個裡下河地區的安危。歷史上的洪澤湖就從來不曾太平過,公元616年隋煬帝下江南,春風舉國裁宮錦,時值大旱,行舟十分困難,當龍舟經過此地時突降大雨,水漲船高,舟行立刻變得順暢起來,隋煬帝一高興,取「洪福齊天,恩澤浩蕩」之意,為此地取名叫「洪澤」。
夏天到了,一下課,差不多所有的男孩,都脫了短褲,光著屁股爭先恐後地往河裡跳。我是個城市裡的小孩,剛開始眾目睽睽之下,真有些不好意思。當時的情況下,大家已經光屁股了,如果你穿條游泳褲,反而顯得有些怪。不僅是農村的小男孩,就是大人,下河也光屁股。唯一的例外是我們的語文老師,他是個複員軍人,當過兵的,講究文明,記得當時有人譏笑他,說:「你又沒兩個雞|巴,怕誰看呀!」
說到底,秦淮河邊發生的故事,是了解中國大歷史的最好教材。江南並不是天生軟弱,秦淮河也不是自古墮落,它的各種毛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還是失敗的北方帶來的。西晉東遷,北宋南渡,這不是江南的過錯,賬都不應該算在江南人頭上。東遷和南渡帶來了很多問題,桃花扇底看南朝,秦淮河上的燈紅酒綠,從來就不僅僅屬於江南。秦淮河只不過是寬宏大量地接受了中原王朝的失敗,無可奈何地囤積了恥辱。多少年來,失敗和恥辱的陰影始終籠罩著秦淮河,這裡是出後主的地方,是亡國之都的代名詞。秦淮河水源源不斷,奔流不息,透露著江南文化中的一縷縷重要氣息,說不完的柔情和感傷,道不盡的頹敗和絕望。1945年抗戰勝利,一批國民黨元老力主國民政府遷都北京,理由就是這裏的亡國氣息太重,太腐敗太墮落,雖然是被先總理孫中山看中了,可是它實在不適合作為一國之都的所在地。
阿文笑著說:「你倒什麼霉,吃苦的是我,漲潮落潮全趕上了。」
鹽城人似乎厭倦了落後,這些年來,他們跟在富庶的江南後面亦步亦趨,不知疲倦地精耕細作發展農業,大張旗鼓地招商引資致力於工業。另一方面,鹽城人也開始意識到了濕地的重要性,意識到自己不能簡單地重複別人走過的成功之路。海侵和淤漲是鹽城地區同時面對的兩個現象,隨著全球氣溫變暖,環保形勢惡化,海平面每增加1公分,都會給沿海地區帶來十分的嚴重影響。鹽城擁有了太平洋西岸最大的一片海洋性濕地,在以往的歷史里,鹽城總是沒完沒了地向大海索取,人們獲得無數的鹽,開墾了數不清的土地,因此只要一提到鹽城,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開發,如何儘快得到更高的回報。
鹽城的最大優勢便是它長長的海岸線,甚至超過了江蘇從南到北直線距離,總長有582公里,佔全省的56%。它擁有著一望無際的灘涂,總面積是4550平方公里,佔全省的67%。潮漲不淹的叫灘,潮落才出水的叫塗,在過去年代不是什麼值錢的地方,現在都是大可利用的寶地,灘地去鹼之後即成沃土,因此鹽城擁有了江蘇最大也是最具有潛力的土地後備資源。

關於秦淮河

關於大運河

後來就是回程,先送女孩子。女孩子也是知青,是上海人,回去同樣沒什麼話,半路上,她突然開口,冷笑說:「我們真倒霉,來時逆水,回去,又是逆水。」船在航行,坐船上的人並不太在意水的流向,經她一提醒,我才注意到水流很急,難怪我們的船慢得夠嗆。
蘇錫常三強鼎立,這是江蘇經濟發展史上的一個奇迹。雖然蘇南一帶是傳統的發達地區,但是長期以來,依靠的都是農業,只有在改革開放以後,靠鄉鎮企業打開缺口,獲得可持續發展的第一桶金,蘇錫常才談得上是真正的快速發展。蘇錫常互相競爭,只是無錫在某些時間段里,顯得更突出一些,享受的「蘇南模式」的成果更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