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報官……」

三上把椅子往後推開，將毯子從地板上撿了起來，在半空中揮了揮。「誰的？」美雲小跑步上前。三上把毯子遞給她，一面說道：

三上細細地品嘗唯一的真實感受。

還沒好喔，還沒！還沒！還沒！

三上用雙手拍了拍兩頰，然後把椅子推開跟這群人正面相對。

三上望向牆上的時鐘。他睡了三十分鐘，不、是四十分鐘。

然後跟哈哈大笑的諏訪四目相交，並抓住這一瞬間說道：

掙扎著坐起來的同時，一條粉紅色的毯子從肩膀上滑了下來。辦公桌前站著一排人。非常多人——大腦是這麼判斷的。

門關上的那一瞬間，諏訪握住拳頭把雙手高高舉起，無聲地大喊著萬歲。美雲也靜靜地鼓掌，以一臉又哭又笑的表情站了起來。藏前則是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把身體彎成く字形，跟要跟他擊掌的諏訪剛好擦身而過。

是嗎？已經開始了嗎？

三上不去看她感動到不行九九藏書的表情，伸長脖子對藏前說：

「我們不需要新的廣報官——這是俱樂部一致的決議。」

廣報的領域才不是達拉斯。刑事部會怎麼出招呢？會有多少人被卷進這場最後的聖戰呢？

不是在刑事部的房間里而是在這裏，他終於有了自己的部下……

抵制，取消了……

他正坐在角落的辦公桌前盯著電腦屏幕，臉上露出有點怪又有點迷惑的表情，跟屋子裡的氣氛很接近。一切都是那麼地自然，既不是故做姿態也不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是身為組織最基層的事務部門最原始的樣子。

諏訪告訴他：「沒有記者去跟上面抗議。」

感覺有一陣風拂過臉頰。他以為窗戶開著而回頭一看，但並沒有。

他已經完成身為廣報官的職責，雖然也因此失去很多東西，接下來可能還會失去更多東西也說不定。不過他的心清澈透明，不安和悔恨全都慢慢沉澱，上層的澄凈宛如救贖一九*九*藏*書般在心頭蕩漾。

爸爸，還不行喔！

疲勞的感覺排山倒海地襲來。

背後傳來此起彼落的笑聲。

說來諷刺，只有始終不曾深入廣報這項工作的藏前，看得清「內」與「外」的風景。就像刑事部與警務部、廣報室與記者室的關係。雖然都是各自獨立、截然不同的存在，但是只要從超然的角度來俯瞰，兩者皆為生活在同一口井裡的居民。別說是專業的廣報人諏訪了，就連三上、甚至是美雲，也都忘了要抬頭看一看天空，只是一味地想要在井裡找出個答案。真正的「外面」並不是媒體，而是銘川和雨宮。但他們居然看不見這麼理所當然的事。

三上用力點頭，注視著秋川的眼睛。他終於鼓起勇氣把手伸出去。雖然對方沒有回握，但是也沒有甩開。秋川的眼神閃躲了一下，然後就轉身離去。其他人也在跟三上打過招呼之後陸續離去。三上一一注視著他們每個人的眼睛。沒有人九-九-藏-書贏，也沒有誰輸。上次看到這樣的退室畫面是什麼時候來著？

三上知道站在一旁的諏訪正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紙上寫著五條預定要問的問題。三上迅速地瀏覽過一遍。內容無非是視察的感想或今後的調查方向，全都是一些再正常不過的問題，察覺不出任何的惡意或敵意。

「諏訪……謝謝你。」

山科完全收起平常弔兒郎當的樣子說道。臉上的表情令人感到意外，原來他也會有這麼認真的表情啊！仔細一看，每個人的表情都是前所未有的正經。就連秋川也一反冷嘲熱諷的模樣，看起來純粹就是一個對工作充滿熱情的年輕人。

還不可以睜開眼睛喔！

睜開眼睛。已經可以睜開了嗎？

秋川不發一語地遞出一張紙。

眼前是諏訪的那張大臉。

「你要不要去教教那些記者採訪的秘訣啊？」

「還有，這個還給你。」

三上發現自己閉上眼睛。這也難怪，昨晚根本沒睡。光是想到這九九藏書件事，似乎就已經抵擋不住睡意的侵襲了。

三上也不發一語地接過那張紙。

身體被推了一下。

記者們又是如何呢？他們會想到自己也是同一口井裡的共犯嗎？他們願意承認是廣報室和記者室讓老人的遺體曝屍荒野嗎？一味地糾結在孕婦的匿名問題上，把要寫成報導的事都拋在腦後了。其實只要打一通電話給醫院或市公所就能得知老人的死訊，但是誰也沒去確認。要是他們心裏還有一點難過的話，事情就會有轉機。通往外界的「窗」必須要由雙方同心協力才能打開……

啊！爸爸，你賴皮！不是說還不可以睜開眼睛嗎？

刑場已經蓋好了。

「你應該感到驕傲，這都是拜你沒有策略的策略所致。」

是嗎？

「我們什麼都沒看見，也什麼都沒聽到——這原本就是我們的工作。」

秋川把兩張釘在一起的紙放在九九藏書他的辦公桌上，原來是銘川亮次的身家調查。當他離開記者室的時候，把這兩張紙連同聲明用紙都一起貼在白板上了。

「目前正在舉行俱樂部總會。」

然後又望向記者們，秋川、宇津木、牛山、須藤、梁瀨、袰岩、山科、角池、浪江……有加盟俱樂部的十三家報社的記者頭全部到齊了。

是嗎？

「廣報官……」

三上把椅子轉了一圈，讓身體面向窗戶。要是他們以為他是為了掩飾害臊，那也無所謂。視線落於放在膝頭的用紙上。再正常不過的問題……距離追訴期截止只剩下一年多，長官真的有思考過破案的方針嗎？

三上把身體靠在椅背上。廣報室里瀰漫著一股「等待宣判」的氣氛。或許是把耳朵貼在門上，從頭聽到尾了吧！三上回到廣報室的時候，諏訪對他行了一個極為端正的禮，只說了一句：「辛苦你了。」美雲則是把眼睛都哭腫了，根本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至於藏前……

「記者們來了。」